552 隔江對峙
當初衡陽城危急的時候,陳曙緊急派不出人手,曾經下令,叫長沙、潭州、嶽州、洪州等處的州府,火速調撥出人馬,一塊來衡陽幫助李文義守城。各處當時答應的好,全都拍著胸脯說,保證能辦好這件事兒。
事到臨頭,一看儂軍來得太快,衡陽城馬上要守不住了,突然他們就變了卦,都推三阻四的,一說話口裏麵全都是困難,沒辦法克服,所有的問題與他們無幹。
甚至這廝們聯合起來一塊兒串供,把責任全推到衡陽守軍的頭上,之所以衡陽能失守,全都是因為知州李文義指揮不當,所有的事情與他們無幹。失了衡陽,全都是李文義和守軍的責任了。如今守軍都已經陣亡,李文義也跟著殉國了,誰還能從土裏爬出來,和他們當麵對質去?
這也是陳曙自己沒有數:單一個讓他們轉運輜重,這些廝都辦得磕磕絆絆的,再幫其他的就更超綱了。如今為了衡陽的事兒,陳曙和那些人已徹底翻臉,倒更惹起來眾人的脾氣:不管大軍有什麽困難,他們一個推一個的,全都告訴說無法解決,讓陳曙自己想辦法處理了。
眼看著他們把黑的說成了白的,氣得陳曙大罵道:“行啊,行啊,這幫人不愧是進士出身的,從小就擅長耍筆杆,屁也不行就強辯第一!當初是哪個瞎了眼的,讓他們掌管一方了?!他們在老爺手下的話,早就該卷鋪蓋滾蛋了,省的不幹人事還占著個位置!”
眾人忙勸陳曙道:“安撫快莫與他們置氣,他們人多,聯合起來一上報,叫上麵那些人一聽,反倒是安撫的不是了,別忘了‘三人成虎’啊!”不管沿邊的那些州府,配合不配合他陳曙,那班蠻軍集合得快,轉眼他們就攻下來衡陽,蠻軍的大軍,已開至水邊,與虎翼水軍隔江相望了。
這個時候宋軍的水寨,正麵,是虎翼軍都指揮使劉堃親自率領的殿前司虎翼水軍的兩千人馬。宋軍的左翼,是侍衛步軍司虎翼水軍的一千餘人。宋軍的右翼,是神衛水軍的四百人馬,以及從各處州府趕過來的,零散組合起來的一支水軍,加起來也有千餘人。
宋軍雖然人馬不多,卻有樣利器:甲仗庫副使王會昌為防蠻軍從江麵上過來,已經在對岸設好了十幾架火炮,隻要蠻軍一露頭,馬上宋軍的火炮就打過來。
蠻軍這頭,負責在正麵攻打的,正是儂智高的心腹猛將儂誌忠。儂誌忠親率兩萬的儂軍,再加上左翼儂繼封五千的人馬,以及右翼儂繼宗兩萬餘人,儂軍的人數,這時候已經將近五萬。
隔著湘江,老遠兒就看見烏壓壓的儂軍,都集中在對岸,是個馬上要渡江的模樣。宋軍的水軍朝對岸一看,沒有一個不心悸的。為了盡早兒攻破水寨,在宋軍的援軍趕到之前,掐斷宋軍的水路,儂誌忠立即下令叫儂軍渡江。
隨著儂誌忠一聲令下,蠻軍好似那過江之鯽,紛紛跳上了船筏,就開始渡江。這個時候,甲仗庫副使王會昌亦帶著宋軍的一撥炮手,眼睛時刻盯著對岸,隻要儂軍敢下水,立刻就開打。
眼看著儂軍下了水,宋軍的炮手也準備好了。隨著王會昌一聲令下,火炮頓時齊發起來,轟隆的炮響,像炸雷似的,一炸一大片。蠻軍才剛剛半渡的船隻,遇著那頭宋軍的炮火,好像風卷落葉的一般,紛紛被炸翻,軍士被打死、打傷的無數。
以前的時候,儂誌忠隻是聽說過宋軍的火炮,並沒有親自見識過。如今一見了,儂誌忠登時吃了一驚:照這麽個打法,就算蠻軍能勉強過江,損失也太大了,實在有些不合適。
見此儂誌忠忙下令道:“這麽過不行,撤吧!快傳令叫撤!損失太大,咱們暫時不打了!”當下儂誌忠叫眾蠻軍暫停了渡江,把儂繼封和儂繼宗這兩個都叫來,商議渡江這件事兒。
儂繼宗道:“白天渡江確實不行:對岸有火炮,一過去老遠就看見了。江麵上光禿禿什麽都沒有,咱們根本沒法避,損失太大了!”儂繼封道:“不行就夜渡!有消息說,宋軍的援軍已經開拔,再不把水寨拿下來,咱們的情況就危險了!”
儂誌忠低著頭踱了一會兒,突然把手指著地圖,與二人道:“單正麵硬攻確實不行,我已經派出去幾撥人馬,觀察對麵宋軍的情況,看看有沒有容易過江的地方。一旦找著合適的地方,咱們把人馬就分成兩路,今天晚上就準備夜渡!
我這有想的:一路帶著人在正麵佯裝進攻,吸引宋軍的火炮。另一路人馬,則偷偷迂回宋軍的側麵,把宋軍的火炮拔除掉,然後給正麵打個暗號,然後咱們就兩路齊攻!到那時不怕宋軍的水寨打不下來。”
一聽見這話兒,儂繼宗立刻請示道:“迂回宋軍側麵這事兒,讓我去吧!兄長負責在正麵指揮。”說畢又對儂繼封道:“等大軍正式開始拔寨的時候,殿下就在左翼配合。”對這個提議,儂繼封那邊沒什麽異議。儂誌忠道:“今晚的夜渡,兩位先回去準備準備。等到打探的一回來,具體的安排咱們再商議。”
眼看已經到下午了,距晚上沒多長時間了,儂誌忠派出去的那幾撥人馬,這時候仍舊不見回來。儂誌忠一個人站在地圖邊琢磨什麽,儂繼宗和儂繼封這兩個,都坐在另一邊,商議晚上夜渡的事情。
正說著時,突然有人來報道:“打探的人馬回來了!他們說,在外麵捉了個宋軍的眼線,那眼線說,陳曙叫水軍繼續堅守,他已經命寧朔、拱衛、武騎、萬捷等幾路人馬,星夜兼程往這邊了!”
儂誌忠急忙詢問道:“那細作說沒說,他們大致的位置在哪?”等聽到來人的上報後,儂誌忠在地圖上一一標好,眾人大致估摸了一下。按照正常的速度算,那些人兩日之內差不多就到了。
三個人互相看了看,沒有說話,眼神裏都有一絲慌,知道這消息對蠻軍不是個好事兒:若兩日之內攻下不下水寨,一旦宋朝的援軍到了,到那時儂軍會腹背受敵。別說掐斷宋軍的水線了,恐怕都有被圍的危險!不管這一次損失如何,這個江今天晚上必要要渡了!
這人一急了,往往能生出急智來,儂誌忠一聽見宋朝的援軍還有兩天就能到,兩天之內,必須要拿下宋軍的水寨,心裏突然有主意了。儂誌忠立刻把儂繼宗、儂繼封兩個人叫來,開口詢問他們道:“白天的時候,你們發現對麵宋軍的情況了麽?看沒看見他們的破綻?”
因這句問,儂繼宗突然想起來什麽,便回複道:“我看宋軍右翼的兵力,似乎比正麵和左翼的弱些。”儂繼封也同意這話道:“這事兒我白天也看出來了:宋軍的右翼,有好多不是什麽正規的的人馬,好像是周圍州府的廂禁軍,臨時拚湊起來的!”
儂誌忠要的就是這話,今晚的夜渡,儂誌忠已經有主意了,於是他立即吩咐道:“我看咱們這麽打:殿下今夜率五千的人,從湘江以北,據這裏二十裏外的地方,開始渡江。
倘若一路上遇不到宋軍,那麽你們便迂回到宋軍右翼的背後,在後麵打的話,宋軍的右翼肯定就亂了。倘若路上遇到宋軍了,你們這一路,就可以牽製宋軍的人馬,分他們的兵力。”對於儂誌忠這麽個吩咐,儂繼封立刻聽令就去了。
剩下儂繼宗一個時,儂誌忠又道:“等繼封那一路走了後,由我率領兩萬的大軍,分成南北的兩路,開始渡江。”一聽見這話,儂繼宗立刻請示道:“渡江我去,兄長在正麵指揮吧!而且此去也十分凶險,萬一宋軍在側翼也安排了火炮,有什麽閃失,咱們就沒有主帥了!”
儂誌忠道:“這倒不怕:渡江之前,我會命軍士備好鐵鏟。萬一宋軍在兩翼也架了火炮,我們可以掘壕前進,這可比在光禿禿的水麵上挨打強!再說晚上的視線不如白天,他們就算架了炮,炮手也夠嗆能看清楚!
本來宋軍右翼的兵力,就更弱一些,可咱們偏偏要重兵打它,為的就是先把宋軍北麵的防守,先給他破掉。”
說畢儂誌忠又吩咐道:“我和繼封這幾支人馬,分頭先從側麵過江。你留在這裏不要動,吸引對岸正麵的宋軍。倘若宋軍正麵的人馬,覺察到咱們在進攻右翼,知道右翼的壓力大,把人馬分過去支援的時候,這時候趁著正麵宋軍的人不多,可以立即從正麵渡江。
倘若宋軍正麵的人馬,認為有埋伏,沒有分兵出去支援右翼,那麽你們便不必渡江,隻管在這裏擂鼓呐喊,做出好像要進攻的模樣,同時把船筏裏放置上木質的假人,推向江中,讓他們炸,牽製宋軍正麵的兵力。等到我們把他們的側翼攻破,這時候你就可以從正麵渡江。當下三個人分撥已定,眾軍立刻就開始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