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8 象山之戰
蘇興鬼哭狼嚎的慘叫，還有象群跑動時發出的聲音，實在是太大，隔著好幾裏都能聽見，讓人注意不到都難。象山山前的那些崗哨，老遠兒就聽見了動靜了，還以為發生了什麽事兒，都嚇了一跳。等到眾人看見了蘇興，發現蘇興身處的險境，立刻出來了一個人，趕過去告訴鄧禹道：“指揮，蘇指揮他們回來了！”
這個時候，鄧禹正領著一撥人，在後山上加固防禦呢，又是砍樹、又是鏟土的，動靜弄得也不小，蓋過了蘇興和象群的鳴叫。一聽見這話兒，鄧禹一隻手在地圖上比劃著，一麵叫軍士繼續挖坑，頭也不抬的回複道：“那廝回來的還挺快！蘇興他們上山了麽？怎麽沒過來？說沒說跟其他人聯係上了麽？路上沒遇著什麽吧？”
來報的道：“不是，蘇指揮還在山下呢，沒徹底沒回來，我們隻聽見了他的動靜！”這話兒讓鄧禹十分納悶，便抬起頭來詢問道：“‘沒徹底回來’是什麽意思，蘇興不就是七尺多高？他突然蟒蛇成精了？頭回來了，尾巴還留在山下了？！”眼下這情況，來報的一時半會也說不清，急忙把鄧禹拉到山頂，叫他自己親眼看。
等鄧禹發現了眼前的情形，立刻吃了一驚道：“嗬，怪不得他走前跟我打包票，果然這一趟沒白去，還真帶著‘紙貓’回來了！別站著了，趕快給幾個都頭說一聲，準備準備迎戰吧！”
等數清楚那些戰象的數目，鄧禹又吃了一驚道：“行啊這小子！胃口挺大！我以為，能領來三四頭就足夠了，這可倒好，足足給我領回來十頭！這小子肯定是嫌我平時挖苦他，認真想給我個下馬威！都準備好了，接下來的是一場惡仗！”
趁蘇興和象軍還沒有到，鄧禹急忙往前麵跑。跑著的工夫，還一連發了四五道令，部署山上的這一幹人馬，叫眾軍趕緊準備好迎戰。
鄧禹才剛剛跑到前方，緊急把人馬部署完，蘇興就已經到山下了。蘇興和前麵的十幾騎，立刻排成了一列的人馬，讓開了陷阱，直接從窄路上就過來了。等隊伍最後的蘇興那廝，馬蹄子才剛剛上了窄路，後麵的追兵立刻就到了。
象軍不知道有陷阱這事兒，才一踏上，轉眼之間，好幾頭戰象就跌落溝底，連同象背上的象奴一塊兒，登時全被紮成了刺蝟。戰象皮厚，一時半會還死不了，仍能在溝底下繼續嚎叫。象奴就慘了，登時就已經斃命了。
沒有了象奴，那班戰象便沒有了管束。再加上象通人性，它們看見了前麵那幾頭戰象的慘狀，後麵的登時就亂了。在山下到處亂竄不說，反而把自己人踏死了不少。趁著山下混亂的時候，鄧禹這邊一聲令下，宋軍中撚槍、鏢牌都一齊上來，麻林似的，衝著山下的蠻軍就擲來。
除鏢牌、撚槍外，宋軍這邊的人馬，已經按照鄧禹的吩咐，把好幾輛拋石車也拉上來，炮石、檑木之類的東西，都雨點似的往蠻軍中投去。本來象軍就已經亂了，被山上的宋軍這麽一打，大象吃痛，到處亂逃，一下子更亂的徹底了。恰這個時候，另一支追趕那四十個人馬的象軍，也跟著四十人走到這了。
已經瘋狂亂竄的象軍，見了另一支象軍後，突然發怒，呼扇著耳朵，直接朝著對方就去了。對方的象奴一看不好，口中大喊，急忙指揮著麾下的十頭戰象，叫它們趕緊調過頭撤。他們自家殺起來不要緊，這麽一亂，宋軍這邊的四十個人，也卡在那裏沒法走了。
這個時候，蘇興一行人已上了山，蘇興早已經沒了力氣，一上來就癱軟在地上了。因仗沒打完，蘇興喘了一會兒又爬起來，正在那觀察戰況呢。一看見自己人被卡主了，這廝立刻就急了，在那張牙舞爪的喊，差點要親自衝下去救。正在危急的時候，鄧禹向四十個宋軍喊話道：“正麵過不來，讓炮石掩護著你們朝左轉！”
一聽見這話兒，領頭的副都頭立刻明白了，在宋軍炮石和撚槍的掩護下，立刻帶著人朝左邊去了。四十個人從象群的空隙中鑽出來，直接朝著山下就來了。左邊不遠處也有處陷阱，眾人跳上事先預備的小路，甩開背後緊跟的戰象，安全撤到了山上來。
宋軍都已經上山了，山下的兩撥象軍相遇，又廝殺了一場。幸而後麵的象奴見勢不好，撤退的及時，讓另一隻象軍的損失不太大。最先來的的那一支象軍，卻已經損失慘重了：戰象掉進陷阱裏死了兩頭；被宋軍的撚槍重傷的三頭；發狂了亂竄，掉進山穀裏損失了兩頭；剩下有限的幾頭，雖然還在，卻都或多或少的受了傷，短時間之內沒法兒上陣。
因為這一仗宋軍大勝，蘇興、鄧禹這兩支人馬，打垮了一支十頭的象軍，各處都已經知道了。因這一場勝，摧毀了象軍不可戰勝的說法，許多處宋軍，亦都開始對象軍反擊了。為對付象軍，眾人想出來不少的辦法。
有人效仿西夏潑喜軍的法子，潑喜軍是把拋石車按在駝背上，用拋石投擲的辦法殲敵。這地方宋軍沒有駱駝，隻好用馬匹拉著一輛大車，把拋石車裝在大車上，人馬都不用近前，隨時都可以停下來投石。若炮石伴隨火箭的話，就更好了。戰象怕煙，一看見又是煙又是火的，它們立刻就會害怕，不聽象奴的指揮，調頭就跑，這麽一來陣型就亂了。
另一個便是鐵蒺藜。命能工巧匠把鐵蒺藜重新改進好了，根據象群的情況，把刺兒重新再加大、加長，令其能牢牢固定在土裏，然後在象群過來的時候，提前往地上這麽一撒。隻要能把大象的四蹄紮破傷損，就可以了。
倘若象軍已經近至眼前，又沒有拋石車和鐵蒺藜，最後還有一個法子，便是從儂軍那裏學來的：宋軍亦可以效仿儂軍，習練投擲梭標的法子，在象軍距離不遠時候，投擲梭標，如此總強過坐以待斃。
到最後實在無路可走，還有個不是辦法的辦法：卯足了勁兒，去砍戰象的長鼻子。戰象的鼻子若受了傷，它們會發瘋，不管敵友到處亂撞，這個時候，連象奴都可能被它們掀翻，然後一股腦兒全踩成肉醬。
這幾個法子，眾人都已經試用過了，全都可行。既然如此，陳曙隨即便安排能工巧匠，限日叫他們把對付戰象的鐵蒺藜大批量打造出來，還有車載的拋石車兒，都一塊出來。將辦法說與各處的軍官，倘若各處遇到戰象，都眾人如此這般抵禦。
正在宋朝這邊的工匠們，開始打造器械的時候，儂軍那頭，有被宋軍俘虜來的象奴。按照他們的說法，象蹄子也跟馬蹄、驢蹄子一個樣，也需要修剪，而且比馬蹄、驢蹄子更厚十倍。鐵蒺藜若是打造得小了，對它們來說根本無用。
為這話上，工匠們又多加了好幾種鐵蒺藜，隻不過這幾種蒺藜身上的刺兒，長短不一，不用專門固定在地上，隻要戰象踏上去一刺兒，立刻把蒺藜另一麵翻轉過來，蒺藜上另外一邊的刺兒，直接能紮到戰象的腿上。幾種鐵蒺藜配合使用，不愁破不了儂智高的象軍。
這一日劉賀、胡躍，還有龍衛其他的幾個指揮，都聚到鄧禹、蘇興這邊來，商議下一步戰事的時候，突然有個人說話道：“你們幾個聽說了麽？幾天之前，趁象軍把咱們逼退的時候，儂智高偷偷讓蠻人集結了人馬，往永州、衡陽的方向去了！”這個話兒一出來，所有圍坐的這些人，臉上全都掛上了憂色。
一個說道：“照這個情形，不是個好事！他們趁咱們被釘在這裏，迂回湘江，掐斷水路，讓咱們這邊斷了糧，然後趁機來一個包圍，咱們不是要死在這？！”
另一個道：“我聽說上麵已緊急安排了人馬，前去堵截蠻軍了，興許他們能堵住呢。”回他的道：“拿什麽堵？捧日那邊五千的人馬，都被圍在攔馬關，沒辦法突圍。
廣勇、神勇和雄威的人馬，以及龍猛、擒戎的一部分兵力，之前被蠻軍打的大敗，減損嚴重，不能布成條完整的防線，隻能是勉強保護側翼。正麵戰場，就剩下捧日不到一半的人馬，還有咱們龍衛左廂一點零碎的騎軍，頂什麽用？！”
這時候有人提醒道：“好像不止吧，附近的話，我知道還有神衛的幾支步軍。”回他的道：“一共不到一千的步軍，能頂個屁用？！我看這一次咱們是完了！他娘的那些狗養的象軍，纏著咱們，讓蠻子有時間集結起來，抄了後路！”
還有人小聲詢問道：“不是還有些水軍麽？”一聽見這話兒，好幾個鼻子裏忍不住哼了一聲：對於水軍，眾人壓根兒就沒有指望上：那一幫隻配在金明池裏麵爭標的貨，他們出來了金明池，真到了外麵，又是風啊又是雨的，能頂個屁用！關鍵的時候，還不是指望馬軍和步軍！
眾人討論起眼前的形勢，一個個都是緊皺著眉頭，口裏說一些憂愁的話語，不停歎氣。別人的言語，蘇興這廝似乎沒聽見，仍臉上狂喜，先是“嘿嘿嘿嘿”大笑一陣，然後捅一捅旁邊的那廝，接著便告訴人家道：：“哈哈哈哈，唉，唉，你聽說了麽？昨天一天，我率人幹掉了四頭戰象，打得他們落花流水，你知道麽？不，不是一頭，是四頭，俺們一共幹掉了四頭！厲不厲害你蘇哥？！”
蘇興這廝，也不管別人願聽不願聽，一整天眉飛色舞的，隻要見著了一個活人，就趕緊跑過去與人家說話，告訴人家他的戰績，生怕還有人不知道。
等到所有人都告訴完了，他說上一句，對方能說出來下句時，這廝仍舊不肯罷休，自言自語的，口裏一個勁重複道：“我一下幹掉了四頭戰象，四頭戰象，全都讓我幹掉了！原來我這麽厲害呢，哈哈哈哈！”
眾人心裏麵愁悶地不行，任由蘇興這廝瘋，都懶得理他，沒哪個有閑心想要去阻止。等到沒人說話的時候，鄧禹忍不住罵一聲道：“叫我說都到這個時候了，咱們也別聽上麵的，去等那什麽戰車和蒺藜，不行就直接反攻算了！管他死傷多少個，先衝出去再說，不然被他們一包圍，就全完了！”聽見這話，胡躍便回複鄧禹道：“現在說這個早就晚了，他們北麵，恐怕都已經開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