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7 遇襲
這一班夯貨，因為躲進了荊棘裏，一個個臉上都劃出來口子，血淋淋的，看著就疼。除了這一處被俘的，林子裏麵，還有另外幾撥在其他地方躲藏的蠻軍，也都跟他們是一夥兒的。有這些俘虜幫忙指認，另外那幾撥的人，也輕而易舉都被擒了。
從這些俘虜口中得知，儂軍在前麵荊山上還有個防禦，荊山那邊的人數和部署，這廝們一五一十都告訴了，文成打開地圖來，仔細查找，然後便安排下麵的戰事。
這個時候，文成其餘四都的人馬，都找到了，已經陸續往這邊趕來了。而且後麵的還帶來了消息，說闞營使有令，叫文成和西麵楊斌的人馬一塊兒，往南去攻破荊山的防禦。
荊山在此處的西南方向，過去的話，差不多能有二十裏山路。這其中夾雜著許多瑤蠻的村落，裏麵埋伏著不少的儂軍，這一路肯定不太好走。幸而這個時候，太陽已經出來了，大霧散去，能看見路了，視線比先前強得多，眾人趕路就方便了不少。
正在文成這些人急行的時候，突然頭頂上一陣箭簇響，宋軍打頭的十幾個人馬，立刻有好幾個中箭的。發現遇襲，文成立刻下令道：“趴下！都給我趴下！眾軍聽令：人馬全都沿右翼散開，拉大距離，撤到矮樹叢後麵去！”
前頭中箭的那幾個宋軍，除了兩個被射死的以外，還有四五個輕傷的。這廝們用手緊緊捂住了傷口，跟隨其他的人一塊兒，撤到安全的地方後，立刻有人幫他們裹傷。
等到這一撥箭簇過去後，文成伸出頭往外麵看時，見前麵擋路的是兩座竹樓，這兩座樓之間相互連接，裏麵埋伏著一撥儂軍。剛才的箭，就是樓上這一撥儂軍射的。
文成招手兒，把都頭胡順義叫過來，對他說道：“看見前麵的竹樓了麽？”順義便道：“看見了，這兩座樓是連著的！才剛射了咱們的，便是二樓上那些蠻軍！他們居高臨下的，在咱們的必經之路上擋著，咱們肯定不好過！”
文成又道：“再看看底下：這樓底下是一塊凹地，隻要咱們能衝到樓底下去，樓上儂軍的箭矢，因為前麵土坡的阻擋，就射不到咱們！”
順義立刻明白了道：“照這個地勢，隻要越過了左邊那個小坡，借助下麵那片矮叢的遮蔽，矮身前進，從上麵射過來那些箭，就太高了，對付咱們他就得瞪眼兒！隻要穿過那一片矮叢，繞到竹樓的右側，就能直接衝到竹樓的底下！指揮我有個建議：這一撥人馬過去的時候，你領著其他的那些人，從正麵射箭，專射他竹樓的那些門窗，打得那廝們不敢露頭，就更好了！”
聽完順義的部署後，文成立刻誇一句道：“行啊胡都頭，你現在越來越長進了！知道怎麽打就別磨蹭了，趕緊帶著人過去吧，我在這裏配合你！”
當下眾人立即就安排：胡順義率領幾十個人馬，一道煙要去越左邊的小坡，好偷入蠻軍竹樓的右側。剩下的人，文成這樣安排道：“眾軍聽令，一會兒胡都頭他們爬坡的時候，立刻往竹樓的門窗裏麵射箭，免得讓他們有機會射咱！”
對麵竹樓上那些人，明顯也有個指揮的。一看見宋軍這麽個安排，蠻軍那邊指揮的人，似乎已覺察到宋軍的意圖，立刻對蠻軍做出了調整：他們把密集的箭簇，移到竹樓右邊的門窗。
從這個方向射箭的儂軍，宋軍從正麵就射不到，沒辦法配合順義了，隻能是瞪眼。反倒是儂軍那一邊，把飛蝗也似的箭矢，接連往小坡那邊射去。恁地箭密，小坡上的那些石頭，幾乎被他們擦出來火來。
這麽一來，順義那邊的幾十個人馬，處境就立刻不妙了：小坡上光溜溜地什麽都沒有，沒地方躲避。眾人衝了有好幾回，根本他就衝不上去。
一看見順義那邊行動遇滯，文成便就坐不住了，嘴裏罵道：“他娘的，我就不信了，這麽兩座小破樓，就能把爺爺們困住了！眾軍聽令：把麻包全給我拿出來，裝上沙土，撥二十人給胡都頭那邊送過去！”
因這個話兒，宋軍立刻把麻包都拿出來，加快速度填滿了沙土，飛速給順義送過去了。順義和幾十個軍士一塊兒，立刻把麻包搬上了土坡，一連摞上去兩三層兒。有了麻包的遮擋，蠻軍的弓箭射不到，胡順義立刻率眾人翻過了土坡。
胡順義帶宋軍翻過了土坡後，迅速繞過那一片矮叢，接著往竹樓的右側跑去，隻一會兒就看不見了。眼看著胡順義已經就位，文成叫弓弩手一齊往竹樓門窗的位置射箭，壓製他們箭矢的數量，一麵率領著剩下的人馬，從正麵進攻。
用了不大的工夫兒，順義麾下的這支宋軍，已經攻至竹樓的跟前。順義是個心急的，親自用大斧將樓門砍開，宋軍登時發一聲喊，往裏麵就衝。樓裏的蠻軍見勢不好，立刻借助地形的優勢，往樓上逃了，一麵逃時，他們還一麵還回過頭往門外射箭。
已經都到了這個時候，樓門都破了，這些廝們仍舊不降，氣得順義叫住了軍士道：“回來，回來，上麵肯定有埋伏呢，你們屁股上著火了，著什麽急？！”
軍士急忙回複道：“都頭，指揮那邊都已經衝了，咱們也趕緊上去吧！”順義便道：“不怕，出去找兩把半幹的稻草，把草點著，就不信那幫耗子我熏不下來！”
當下軍士找著了稻草，在下麵點著。點火的幾個，還十分貼心得把樓門給關上，讓那些濃煙出不來。轉眼之間，滿樓到處都濃煙滾滾，樓裏麵咳嗽的聲音一片。這時候宋軍便喊話道：“裏麵的聽著，你今天走運，遇到俺們都頭仁慈，隻肯用煙來伺候你們！再執迷不悟不投降，下一步請來的就是火了！”
儂軍裏麵，有不少聽得懂漢話的。底下的軍士一喊話，聽懂的往外這麽一說，樓上這些咳嗽的蠻軍，立刻明白了眼前的形勢。這兩座竹樓，一旦被點著，燒起來太快，根本連逃跑都沒有機會！眾人怕投降晚了再變成燒豬，立刻就肯投降了。這廝們爭先恐後地逃下樓，立刻被門首的宋軍俘虜了。
若是一開始沒偷襲，宋軍經過時都簞食壺漿迎接王師，棄了跟隨儂智高，或許兩邊還能夠講和。已經都到了這個地步，眼看屋頂都要燒著了，除了被俘虜這條道兒，還講個屁和！
除去當路這兩座竹樓，村裏麵還有其他散碎的人馬，借助竹舍及地形的庇護，仍舊與宋軍在繼續周旋。他們通過黑黝黝的門窗，把冷箭朝宋軍的人馬中射來。
也似先前一樣的部署，文成將宋軍分為幾路，那些朝宋軍射箭的竹舍，不多久就被包圍攻陷。樓裏的蠻軍無人策應，很快就被宋軍給俘了，隻有少許的人馬逃將出來，往前麵密林的方向撤了。
一個多時辰此役結束，宋軍滅了村中的餘火，把村裏重新又檢查了一遍，防止還有躲著的蠻軍，突然出擊，給宋軍再造成不必要的傷損。
文成叫人把俘虜縛成一串，點一點數兒。命軍士檢查傷亡的情況，然後上報。此次一戰，宋軍損失了七八個人馬，一共有十三個輕傷。裏頭有兩個受重傷的，文成叫人從村裏弄一輛車兒，把那兩個送回後麵救治，輕傷的胡亂裹一裹傷口，就繼續跟隨。
除此之外，此戰俘虜的儂軍，一共有八十多個人，繳獲了幾十頭大牲口，百十大車的糧穀，還有幾大鍋已經煮好的熱氣騰騰的米飯。
看見了這廝們煮好的飯，文成立刻高興了道：“這些蠻廝們也算孝順：知道遠道來的這些爺爺，一整日水米不曾粘牙，他們立刻就準備上了！還害怕咱們不光顧，大老遠就用箭簇接引，那就是招手兒告訴道：‘爺爺快來，孫子們全都在這裏哩！’”
旁邊順義說話道：“指揮，這村兒一看就有錢，又有米飯又有牲口，囤的糧食也不少。不像早晨那個村，端出來的，全都是清湯寡水的，屁的能吃的都沒有。”文成便道：“看這個樣子，蠻瑤也跟咱們一樣，也分窮人和富人！咱們趕緊吃了飯，收拾收拾，明天還得趕路呢！”當下文成招呼一聲，幾大鍋已經煮好的飯，立刻就被宋軍給搶了。
那一班俘虜，趕走了牲口他們不急，扛走了糧穀也不著急，似乎那些是瑤老的，全都與他們不相幹。一看宋軍對飯下手，已經盛完了前麵幾鍋，用鐵鏟朝最後一鍋下手的時候，眾人的眼神裏立刻就急了，喉嚨裏好像在咽口水兒。好幾個似乎想掙脫束縛，上前去撲救。怎奈宋軍的麻繩太緊，實在沒辦法掙脫出來，隻好眼巴巴看他們吃，自己也就認命了。
等到眾人吃完了飯，文成安排人送走了俘虜，其餘那幾都的人馬，隻剩下安子騰一都的沒到了。這個時候天色已晚，林中的道路又不好走，夜路更難行，就那麽一小撥的潰軍，不值得冒險去連夜追擊。文成隨即命眾軍停下，今夜就在竹樓裏歇了，等明天天亮的時候再走。
夜裏文成怕被蠻軍偷襲，在村裏安排了明暗兩處的崗哨，然後又派出去幾騎人馬，去探聽消息。一到了入夜，遠處宋軍火炮的聲音，又開始了，炸雷也似連響個不停。聽這個動靜，是往荊山方向去的。也不知道楊斌那邊，進展的如何了。
外麵火炮的聲音，宋軍早已經習慣了。行軍的時候，找著個正兒八經睡覺的地方，太不容易了。再加上白天的時候累得狠了，外麵鬧出來這麽大個動靜，許多人都睡得像死豬似的，仍鼾聲如雷，這動靜根本就沒影響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