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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8 夜宴

  對於仲簡設的宴席,蘇緘不願去便道:“當初咱們沿江設障,誰知讓儂智高得到了消息,沒有從邊渡邨原路撤走。他們從五龍灣拐了彎,繞過咱們北麵的人馬,去了三水。然後從三水渡口北上清遠,就這麽逃了。


  儂軍已打下來英州、韶州,下一步馬上要打連州。戰事都未完,去吃什麽‘請功宴’?!蔡都監,這一仗咱們真勝了麽?!”


  雖然蘇緘說的是實話,然而他這麽說出來,聽進蔡保恭耳朵裏,總感覺像是在埋怨似的:抱怨蔡保恭沒有聽從上麵的安排,守在清遠。卻跑到江邊奪他的功勞,這才讓儂智高鑽了空子,率領大部人馬逃了!當著蔡保恭的麵兒,蘇緘就這麽嘮嘮叨叨的,將來這廝看見了楊畋,口裏還不知說什麽呢!


  因覺出來蘇緘話裏麵有刺兒,蔡保恭便道:“蘇知州,你這個說法就不對了!按照當時的情況看,就守在清遠又能怎地?儂智高手上有七八萬大軍,我手裏的人馬隻有八千。清遠的城池又不堅固,他若硬攻也攔不住!曹修的人馬,當時倒是在北麵呐,有什麽用呢?還不是一樣沒攔住?!

  再說了,楊畋那邊的人馬,都是些坐著轎子的老爺,走起路來比龜爬還慢,遲遲不到,留下那麽大一個空隙!他千算萬算,也沒算到儂智高從北麵走吧!儂智高逃了,這件事兒真不怪我一個!”


  蔡保恭這話兒強詞奪理,本來蘇緘要反駁呢。後來又一想:蔣偕和仲簡那兩個,這些天因為一些矛盾,已鬧到不可開交了。倘若跟蔡保恭再爭執起來,那麽宋軍內部的矛盾,也太多了,對戰事完全沒有好處。有什麽意見等打完了再說,絕對不能再起內訌!為避免爭吵,蘇緘幹脆就閉了嘴,不吭聲了。


  蔡保恭見蘇緘不吱聲,還以為自己才剛的那番話,真的把蘇緘給說動了。保恭立刻又高興起來,繼續拉著蘇緘道:“知州莫愁!眼下咱們已合兵到一處,把儂智高逼到牆角裏了!那幫蠻子遠離了巢穴,已經孤立無援了。北上圍殲了儂智高,不是手到擒來麽?今夜先痛快吃一夜,明早就開拔。就按你說的,北上擒住了儂智高,咱們一塊兒吃慶功酒!”


  被蔡保恭死拉硬拽的,蘇緘實在是推托不掉,也隻好跟著他一塊兒走了。在路上的時候,蔡保恭與蘇緘耳語道:“我知道這次失了英州,蘇老弟心裏麵不痛快!你放心,我那車子上裝著的,可是有火器!等打起來了,你隻管跟在我後麵,功勞不就是白撿麽?!”


  一行人來到州衙門口的時候,正撞見蔣偕剛剛辦完事出去。蔣偕看見了蘇緘道:“蘇宣甫,你不是事情未完麽?怎麽今夜也有空過來了?”蘇緘便道:“蔡都監硬邀,還推托不掉了!齊賢兄今夜就走麽?都準備好了?”


  蔣偕回道:“都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一會兒就走了!”正在兩個人說話的時候,那一頭蔡保恭開口道:“蔣都監,這好不容易,咱們才能見一麵,你這麽著急出發呐?一塊兒吃一杯再去吧!”


  因這個話兒,蘇緘也拉著蔣偕的手道:“若不是十分緊急的軍情,齊賢兄吃一杯再去吧!咱們好幾年不見麵,我也有些話與你說。”


  蔣偕便就笑了道:“軍情緊急,這酒蘇知州你替我留著,等仗打完了再吃吧!那個時候咱們吃的,就是真正的‘慶功宴’了,現在時間還有點兒早!”


  眼看時間已不早了,今夜的賓客已到齊了,州衙內到處都忙成了一團。仲知州以及一群文官,全都去宴席上張羅了。宴席上已經觥籌交錯,賓客在一塊兒吃起酒來,戲也已經開演了。這個時候,劉通判卻帶著幾個心腹,提幾個食盒,直接朝牢獄這邊來了。


  今夜在牢裏麵當值的,是一個姓張的節級。因聽見劉通判突然過來,張節級立刻趕過來道個喏,又接著道:“今晚上知州相公那邊設宴,那麽多人都過去了,恁的熱鬧,怎麽通判沒過去陪著?過來有什麽要緊事吩咐?”


  那邊劉通判進來後,先往四周看了看。似乎牢裏麵氣味不好,劉通判用手在臉前揮了幾下,趕了趕氣味,口裏麵說道:“也沒什麽大事兒,我過來要問一個人。這兩天你們又用刑了?這麽重的腥味!”


  張節級道:“通判你看,有一些死貓嘴硬不招,俺們得讓他見見血,他才能知道點厲害。不然的話,那廝們還以為自己是過來住店的!通判您今天過來找誰?”說話的工夫,有牢子給劉通判上了杯茶,又搬過把幹淨的椅子來,請他坐了。


  劉通判坐下來說話道:“我問問你:前幾天朱巡檢捉來的那些蠻子,裏頭有一個叫儂安的,現在咋樣?還在這麽?”


  張節級轉過身把手往牢裏一指,口裏麵道:“通判原來是問他啊!左手第二間睡著的那個,不就是麽?通判放心,那個蠻廝還活著呢!我就說今夜那麽大的宴席,通判都沒去,原來是為了這個蠻子!”


  張節級白白用手指了,那個蠻子麵朝裏躺著,在外麵隻能看見他脊梁。見此張節級罵了一聲,又轉頭叫一個牢子道:“小王你去,把那個姓儂的蠻子踢兩腳,別叫他睡了,有貴客過來看他了!”


  大老遠的,劉通判看了儂安一眼,那是個左右江附近蠻人的長相。雖然已經被捉了,被折磨的不輕,看人的時候仍惡狠狠的。因為他之前挨過打,這時候身上、臉上全是幹涸的血跡。劉通判問道:“在這裏幾天,這儂安說了點什麽麽?”


  張節級吐了口唾沫道:“這些蠻子,又硬又蠻!別的不說,皮鞭俺們用壞了幾根?到現在了,一句話都沒問出來!通判回去跟知州說說,也別問了,直接拖出去砍了算了!留在這裏還浪費糧食,通判你說是不是?”


  劉通判吃了一口茶,笑一聲道:“‘砍了’?說的倒輕巧。知道你們也問不出什麽,上麵人已經點了名兒,叫把他們送過去呢!不過你們把他打成這樣,趕路還行麽?”張節級立刻回複道:“通判放心:別看他走起來一瘸一拐的,一上路跑得比兔子快!”


  劉通判道:“能走路就好。我過來就是告訴一聲:今晚你也別閑著,收拾收拾,撥出四個兄弟來,你親自帶隊,連夜把他們送出城,交到安撫使楊畋相公的手上,這一次楊相公要親自審!”


  因這個話兒,張節級立刻詢問道:“出城?就這個鳥廝,用得著交給楊相公麽?!他見了楊相公真能說?”劉通判道:“隻要你把人送過去,這一趟差事就了了。他說不說的,是楊相公那邊的事情,跟咱們無關,你也去別操那個心!”


  張節級立刻弓腰道:“那是!那是!小人馬上去收拾一下,叫上四個靠譜的兄弟,今晚就走!不過小人要問一聲:楊相公如今在哪呢?俺們出了城怎麽找他?”劉通判道:“楊相公馬上要趕到連州,你帶著人,直接趕到連州去。有件事兒我得囑咐你:去的時候,西麵通往賀州的路,千萬不能走!”


  這話張節級不明白道:“咱們去連州,不都走西麵那一條大路麽?東麵那條羊腸的鳥路,通判又不是不知道,恁的難走!”


  劉通判道:“馬上賀州有一場大仗,蔣都監已經帶了人,要去火燒太平場!這軍機我本來不應該透漏。說與你們,就是怕你們貪方便走了西麵的路,萬一趕上打仗的話,小命兒就交代在那裏了!”這個話兒一出來,嚇得張節級吐了舌頭,不再問路的事情了。


  說話的工夫,張節級已經撥出來四個人,無非是張龍、趙虎、董超、薛霸這四個。四個人見過了劉通判,一塊兒給劉通判拜了幾拜。張節級囑咐眾人道:“這個就是劉通判,知州相公跟前的紅人!伏侍的通判妥帖了,好處以後少不了!”


  劉通判見了這四個人,口裏也忍不住喝彩道:“節級的眼光果然不錯,真的是四條好漢呐!這一趟差事辦好了,以後肯定會重用你們!”說畢劉通判便吩咐道:“天已經晚了,別這麽空著肚皮走。我來的時候,從宴席上拿了幾個食盒,節級趕緊給兄弟們分分,眾人吃飽了就趕路吧!”


  當下把食盒搬過來,五個人風卷殘雲的一般,一會兒把酒肉就吃完了。劉通判又道:“這一趟差事辦好了,回來了知州還有賞賜!”眾人都道:“小人們一定把人送到,絕不會辜負了通判和知州相公的重托!”


  楊畋這邊,自從給蔣偕傳令的人走後,楊畋心裏麵上上下下的,總覺得不安。若說哪裏不對勁,楊畋一時又說不上來。因為不放心太平場,楊畋又問左右道:“岑宗閔和亓贇那一路人馬,現在在什麽地方呢?”


  回複的道:“剛到的消息,岑宗閔和亓贇那一路人馬,已經撤到了西麵的將軍鎮。”楊畋從地圖上找打了將軍鎮位置,便說話道:“他們距離賀州倒不遠!火燒太平場關係重大,隻有蔣偕一路人,害怕不穩。一旦太平場糧食被蠻瑤奪了,麻煩就大了!

  不如這樣,叫岑宗閔和亓贇立刻出發,從將軍鎮趕到太平場。萬一蔣偕的人馬中途遇阻,就讓他倆去燒了太平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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