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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5 轉機

  玉堂為了趕時間,第一個跳進船裏來,告訴人把船開出去,應該往哪個方向走,這個、那個的就開始說了。那邊鄧禹不放心,再三詢問船主道:“主人家,你這些船工能行麽?我們今夜是要緊事,要盯一隻要緊的船,可不能讓它溜走了!”


  船主人再三回複道:“客官放心,我這些船工看著瘦,都是些老手兒,一個個身上全是筋,比那些胖的有力氣,追船肯定沒問題!”


  玉堂那邊,正在告訴船工們道:“從這裏出去,往下遊下土橋的方向走。隻要看見了對了船,你們就趕緊給後船發信號,讓後船立刻跟上來,兩條船一塊兒開始圍堵,明白了麽?”


  有人便道:“汴河上花船那麽多,客官叫俺們認的話,俺們真怕認不明白!”玉堂便道:“認船這事兒不用你們,我們去找。等到我們找著了,一下令你們就開始圍堵!”


  旁邊蘇興又囑咐道:“主人家,你去告訴眾人說,別不舍得力氣!要多少錢都沒問題,這件事情關係重大,俺們就隻有一次的機會。你可把眼睛給瞪起來,別睡迷了,到時候誤了俺們的大事!”


  船主便道:“隻管放心:小人說一句自大的話:就咱船上這幾個櫓手,都是常年在汴河上走動的,櫓速全都是一等的。隻要官人給錢多,我敢保證,他們能讓船飛起來!別說是攆船,就是黑夜裏追千裏馬,也不在話下!”


  因聽見了蘇興這邊的話,玉堂老遠便插嘴道:“用不著追什麽千裏馬,隻要你們能成事,一個櫓手賞十兩銀子!你們若敢說大話,本事不行讓人給跑了,小心今夜打腫了你們的孤拐!”


  一時間眾人都上了船,蘇興便問玉堂道:“聽清楚了,姓解的今天真上了船?”玉堂回道:“萬無一失,早不說著急叫你們呢!”蘇興忍不住評價道:“這個解同寶,還真敢來!若不是藝高人膽大,那就是故意把咱們當傻子耍弄!”


  船工們按照玉堂的指引,順著河流,一直駛到了下土橋附近。一路上玉堂把花船都遍看了,沒找著他們所說的那條船。下土橋這邊花船最多,隻要一過來,速度根本就快不了,隻能是一步一步往前麵挪。


  玉堂問蘇興一句道:“你去看看,後麵的船跟上了麽?”蘇興回道:“看過了,一直都在跟著呐。”說著蘇興還不滿道:“讓你帶頭兒,光在汴河河水裏打轉,到現在了,一點線索都沒有,你眼神到底行不行?要不就我來!”


  說著蘇興搶過來地圖,把地圖在桌子上鋪開了,拿油燈照著,而且嘴裏還念念有詞,儼然一幅參軍的模樣,在估計花船大概的位置。玉堂見此便罵道:“別在那狗頭上戴帽子裝軍師了,你能看出個什麽來?”


  蘇興琢磨了好一會兒,半天開了口便道:“別處咱們都看過了,這隻花船,肯定就在下土橋附近!就在這裏找準沒有錯兒!”玉堂罵了一聲道:“琢磨半天說了堆廢話,快閉上嘴吧!這些用得著你告訴麽?!”


  蘇興仰著脖子道:“地圖你蘇哥沒白看,把範圍都給你縮小了,難道不是件大功勞?你自己的能耐怎麽樣?當初你說,你的眼神好得很:幾百條狗同時奔跑,你很快能認出來哪些是你的!怎麽現在也不靈了?”玉堂便罵:“從高處看,跟在周圍找能一樣麽?再說給的線索也太少!”


  玉堂鬥嘴時仍舊不閑著,幹脆將大半個身體都探出了艙外,登高站著,正四處撒看,指望能找著什麽線索,然而似乎仍有些困難:汴河上花船實在是太多,從外麵看,基本上看著都一個模樣。更何況大晚上的,視線比白天更覺得困難,要想在汴河裏找一條船,真如從大海裏撈針的一般。


  今夜的月色實在是美,襯著起伏的遠山,還有這一片汴河遠近的燈火,靜謐和喧鬧雜在一起,更添一番韻味。然而眼前這樣的好景兒,眾人根本無心觀看,

  找不著人正心中焦急。


  蘇興這廝,嘴裏麵一刻不閑著,也不管外人在不在場,隻管把自己知道的那點事兒,一發全給抖了出來。


  船主人這時候正在前船,聽見些隻言片語的話兒,什麽“卷了那麽多錢就跑了,賺的不少”,什麽“他們早就商量好下套了”,又是什麽“跑了他還敢回來”、“騙子也難過美人關”,又是什麽“跟船上的老鴇沒談好”,種種之類的話語。


  根據眼下的情況,再加上蘇興叨叨的那些,船主人立刻書會先生附身,心裏麵就總結出整件事來。因為是玉堂出錢辦事,旁人又都是聽他的,因此船主人認定了想,家裏出事的便是玉堂。


  故事的開頭仍舊是俗套:玉堂這廝,信了某一個騙子的話,傾家蕩產買了個老婆,指望著娶回去好好過日子。誰知道賣家有問題,偷偷把一個人賣給了兩家,好不容易買來的老婆,又讓花船上給買走了。因為玉堂一身素白,像是穿孝,為這事上,船主人大膽推測說,一聽說兒媳被拐子拐走,婆婆一急,立刻就被氣死了。


  破財、害命加上奪妻,三件事全都一塊來了,也不怪姓白的一幅想要吃人的模樣,這仇不小!這時候有知道拐子消息的,告訴了說,有人在一艘花船上,發現了拐子和新婦,因此叫了幫手來,要一塊兒捉人,要不說關係重大麽!

  這種事不管攤在誰身上,都不好過,十分能夠令人同情,被嗬斥幾句倒也罷了,是他他也要發火呢。


  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船主人正在琢磨接下來劇情的時候,突然眾人都緊張起來,看這個架勢,是發現拐子的行蹤了!蘇興急吼吼問玉堂道:“看清楚了,就是前麵的那艘麽?”玉堂回道:“錯不了!你發個信號,讓後麵的船跟上來,一塊兒堵他!”


  因聽見真的找到了人,船主人也替眾人高興:這種事情,追究起來不易。大晚上的,虧他們還真的找著了!

  說話之間,蘇興急忙把油燈舉起來,遞一個暗號,後麵人看見前船的暗號,立刻知道了方向,命船工馬上行動起來。眾櫓手也就來了精神,都奔著賺錢,加速往一條花船的船尾處駛去。


  眼看著後船開過來,堵住了花船的退路了,玉堂這邊立即就下令,叫眾人從前麵劃過去,直接從前麵把花船攔住。


  那條花船上麵的人,此時仍不知前、後被堵,歌女仍舊還在唱,船上的影子也仍舊在舞。仍隔著半丈的距離呢,玉堂就已經等不得,一下子跳上了那條船。突發的狀況,嚇得許多人都驚叫起來。


  才不管這廝們叫不叫,玉堂隻管往裏進,那幾個大漢哪攔得住他!除去玉堂這一路,向青、向高這兩個都頭,亦先後跟著跳進花船,隻蘇興和鄧禹一前一後,在船上等人。一旦上船的沒有捉著人,讓解同寶那廝逃脫掉,蘇興和鄧禹這兩個,立刻就追。


  因他三個這一通攪,花船上立刻就雞飛狗跳起來。女人尖叫的聲音、客人咒罵的聲音,一陣一陣傳過來。因這通叫,附近船隻上麵的人,都聽見了。眾人好奇,立刻一塊兒把船隻圍攏來,想問個究竟。有那好打不平的人,這時候已經挽起來袖子,隨時要準備幫忙了。


  正在眾人好奇的時候,船主人立刻解釋道:“不是來故意惹事的!因為花船上有個拐子,拐人家的老婆賣給了老鴇,這是過來抓拐子的!”既然是這樣,那他們挨打是理所應當!眾人於是不幫忙,都圍在一塊兒瞧熱鬧了。


  不多久玉堂把同寶就捉將出來,用一條麻繩綁縛了,直接推到這邊的船上,花船那頭哪個敢問!眼看著一前一後堵著花船的兩條船,立刻出發往上遊走了,眾人這時候才回過神來,一時就散了。


  這邊玉堂捉了人,馬不停歇,立刻就送去開封府。讓別人審玉堂不放心,親自去了周昕那,把周昕從被窩裏叫起來,連夜就升堂。


  也不知玉堂給解同寶都說了些什麽,同寶這廝被嚇怕了,非說他身上的那些傷,是吃了酒自己不小心跌傷的。今晚上過來投案自首,也不是被哪個逼迫的,是他自己想開了,主動過來認錯了。


  沒一會兒這廝就供出來說,倒賣贗品古董,然後坑害獻堂這事,是李億的女婿劉棋指使,而且還牽扯到其他的事情,也被這廝一股腦兒給吐露出來。


  這些事一件比一件大,聽得周昕心中緊張,卻又暗喜。然而周昕卻不露聲色,趁著同寶驚魂未定,在堂上連哄帶嚇唬的,連續又問出來許多的事情。終於快到天亮的時候,周昕終於審問完畢,一時把解同寶就關押起來。


  審完周昕顧不上休息,立刻就要往提刑司趕去。玉堂不放心便道:“提刑司那邊,一半都是李億的人。這件案子關係重大,不能讓他們再動了手腳!”周昕便道:“這你放心,我心裏麵有數,肯定找幾個可靠的!”說不得周昕托了人,立刻卷宗遞上去了。


  解同寶被捉的這件事兒,關係重大,提刑司對此事甚為看重。因為牽扯到許多在職的官員,因此上麵發話說,此事暫時不予聲張,暗中將解同寶所供與白獻堂和白慶堂兩個的案子並為一處,就一塊查了。


  玉堂在家裏等了幾天,聽周昕那邊回複說,進展不錯,這一次釣了些大魚出來,玉堂這邊才放下心,終日陰霾的臉上,終於露出點笑模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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