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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0 堵門

  暫先不說治河那頭。趙官家這邊,為了傅公主的婚事上,已經籌備了這麽久,花了那麽多銀子。到期看時,果然真的是規模**,狀況空前。不單是皇城宮中那邊,連半個東京城都染上了喜氣,街頭巷尾在議論紛紛,說的全都是公主出降。


  如今公主的婚事已畢,東京城眾人的熱情,仍沒有減退,仍沉浸在之前的熱鬧裏。劉賀因為做了儀衛,增充車駕鹵簿去了,這一次所受的賞賜不少。


  除了賞賜,東京城許多的娘子、婦人,宮娥、閨秀,見了公主儀衛的姿容,立刻把劉賀一幹人誇到了天上,每日都有去送禮的。在她們眼裏,這次主公儀衛的風姿,如此卓絕,實在令眾人都開了眼,算得上東京城的一場盛事。地產漲價這回事兒,根本就沒有波及到這裏。


  劉賀這人謙虛隨和,就算被別人擠兌了,也不生氣。更何況那些人跟蹤尾隨著他,並沒有惡意,都是跑過來示好兒的。他不發火兒,也不像其他人那樣不耐煩,更加令眾人誇讚起來。到現在公主已經出降完,儀衛們都已經回去了,仍舊有不少人還在跟著。


  裏頭有許多執著的人,打聽到劉賀是天武軍的人,立刻跑去了天武軍門口,一等就是一整天。不為了別的,專為了等到劉賀出來,好再見他一麵。還有人傳出話來說,隻要劉賀答應的話,他們能湊出一千兩銀子,就為了能到劉賀的跟前說句話兒。


  她們自己擁護倒罷了,不知是哪個提出個口號,道什麽“東京城裏麵,不允許有人不知道劉賀”,因此拉起來一撥人,到處去宣揚劉賀的好處。


  這句話一出口劉賀就完了:天天有人去他家門上等著。有些不方便出門的,便拿出錢雇人替她們等,隻要有了劉賀的消息,隨時就回報。這些人不單把劉賀的底細摸清楚了,連劉賀祖父的小名,都打聽到了。他家裏養的狗兒、貓兒,眾人都知道有幾隻,分別是公的還是母的。


  終日宅院都有人盯梢,家眷許多人被嚇得不輕,天天心驚膽戰的。為了家中的安寧,劉賀那廝,都不敢繼續在家裏麵住。


  這一日蘇興因為一件事情,到劉賀家裏麵去找他,還沒有走到門首呢,外麵那些等著的人,看見了蘇興身上的服飾,還以為是劉賀來家了,“轟”地一聲都擠將來,直接圍了個水泄不通。這情形把蘇興嚇了一跳,想尋個避處,怎奈劉賀家大門緊緊得閉著,急拍打不開。


  危急的時候,蘇興急忙向裏麵喊話道:“劉指揮使在家的麽?煩勞把門兒開一開,有事尋找!”叫了幾聲,牆頭上伸出來一個花白胡子的腦袋,小心驚懼地找尋了一番,終於張見了是蘇興,戰戰兢兢地回複道:“我家小郎,有好幾日不曾回來了,指揮去別處看看吧!”


  本來蘇興還想要繼續問,怎奈花白胡子的那顆腦袋,說完話飛也似地就縮回去了,根本不給人打聽的機會。到這個時候,圍著的才知道認錯了人了,十分不滿,立刻嘴裏麵就開始罵了。


  一個便道:“我以為是劉賀哥哥回來了呢,從哪兒又蹦出來這麽隻活猴,把老娘嚇了一大跳!”跟著的道:“就這廝走起來東張西望猥瑣的模樣,一看就不是劉哥哥!”


  還有人道:“我的鞋才剛都跑掉了,讓他們踩了好幾腳。早知道是假的,剛才我就不動了!”還有不滿開罵的道:“咱哥哥綽號叫‘玉幡竿’,這個又矮又矬的醜鬼,一看就不是!”還有直接詛咒的道:“胡來搗亂的鳥廝去死!醜八怪還妄想裝成哥哥,哄俺們拜他!”眾人罵了幾句後,人群稍微往旁邊散了。


  蘇興不醜也不矮,今天頭一次被罵“醜鬼”、“又矮又挫”,很令人上火。要不是看在罵他的那些是女人的份上,蘇興早已經動手了。忍了半天,蘇興罵了一句道:“誰是‘醜鬼’?你們自己模樣就好麽?”一句話捅了馬蜂窩,那些人一疊聲大罵道:“醜鬼還不讓叫了麽?老娘偏偏就這樣叫了!醜鬼,醜鬼!醜八怪,八條腿!你還不服?信不信老娘把你打成個殘廢?!”


  蘇興那嘴巴罵不過人家,那廝們人多,都是副鬥雞拚命的模樣。一齊上的話,蘇興還真占不到便宜。處在這種劣勢下,隻好忍氣。這一筆賬不算完,得記到劉賀那廝的頭上,找著了非得打兩拳出氣!


  除了罵的人以外,也有幾個不甘心的,跟過來趕著喊蘇興叫“哥哥”,一個勁問好,然後便這麽詢問道:“這位小哥,看你這打扮,應該是劉指揮的同僚吧!既然你也找劉指揮,找著了能否告訴一聲?或者給奴家帶個話兒?”“哥哥去找劉指揮,不如帶著我一塊兒去,我幫你一塊兒打聽著!”


  這麽幾句話兒一出來,旁邊有不愛聽的立刻道:“嗬,不愧是勾欄出身的人,心思倒巧,為了哥哥,連醜鬼都開始拉攏了!”“呸!賊賤人、狐媚子,別以為攀上了劉賀哥哥的朋友,哥哥就能看顧她,就高人一等了!”原來聚在這裏的人,還分門別派,並不是鐵板一塊的。


  正在那廝們拉扯吵嚷的時候,終於讓蘇興偷出個空兒,鑽了出來。幸而蘇興身手敏捷,腿腳夠快,從人牆之中找到個空隙,急擠出來人群,三步並兩步逃走了,這才沒有讓他們跟上。


  等蘇興終於逃出來埋伏,又遇著了兩個天武軍的人,才知道今天過來找劉賀的不少,他們的遭遇跟蘇興一樣,差一點就被人家給包圍了。


  三個人站在牆角處商議,一個便道:“那祖宗兩天沒見著影兒了,上哪兒去了?不會讓別人生吞了吧?瞧這個架勢還真有可能!”另一個道:“聽你這話兒,還有點羨慕劉賀呢!是不是你後悔當初上麵挑人的時候,沒挑著你,有機會讓那些小娘子堵門兒?”


  回話的道:“羨慕個屁!別跟我說,這些人還是‘小娘子’!咱們躲在這牆角上,還是個死巷,怎麽出去都是個問題。一會還得回去呢,再衝一次人牆我可怕了!我給你說:那廝們早起沒刷牙,說話真臭!”


  一個便道:“我猜姓劉的沒跑遠,就在家裏麵躲著呐!等外麵那些人回家吃飯了,他就偷偷溜出來了!”反駁的道:“人家不傻,吃飯都輪班兒!不行雇一隊掘子軍,挖洞把劉賀救出來?”又有人道:“還不如去放一把火,用煙做掩護逃出來!咱們得提前往裏麵通個信兒!”罵的便道:“這麽點事兒,一個梯子就解決了,讓你們一說那麽麻煩!”


  正說著呢,背對的一個問蘇興道:“蘇哥,那個過來的看著麵熟,是不是你們龍衛的?我看著像!”蘇興急忙去看時,可不是怎的?過來的還真是一個熟人,此不是別人,正是展昭。趕上巧了,今天他也過來找劉賀。


  看著展昭的身影,眾人口裏便納悶道:“這廝不是忙著治河?怎麽今天也過來了?”天武的熱心,口內著急了便說道:“趕緊把明熠叫住吧!他不知道最近的事兒,別讓那些人纏住了!”


  才待喊呢,蘇興突然起了個壞心,拉住他道:“別叫,讓明熠幫咱們打一個頭陣,倒方便咱們幾個人跑了!”三個人想看展昭出醜兒,找了個台子充屏障,都趴在底下聽聲音,一麵嘴裏“哧哧”得笑。


  隻聽見一陣腳步響,似乎展昭被圍住了。蘇興生怕錯過什麽,急忙豎起來耳朵仔細聽。


  隻聽見幾個聲音問:“哥哥莫不是劉指揮?”一個聲音回話道:“我不是劉指揮,我是要過來找他的。”這個卻是展昭的聲音。


  又有好幾個爭著道:“哥哥貴姓?喚做什麽?有幾歲了?也是劉郎的同僚麽?”、“哥哥既不是劉指揮,知道劉指揮在哪麽?”、“聽人說劉指揮要調到龍衛了,這件事情是真的麽?”隻聽見展昭回話道:“打聽這個,你們都是哪兒來的?這些事與你們有關係麽?!”


  一聽見這話兒蘇興就樂了:“喲嗬,把出來三班行首的架勢了!那幫婦人不講道理,能聽你個屁!等著馬上挨罵吧!”那麽多婦人同時罵他,想想就慘烈,蘇興忍不住替展昭擔心。


  誰知道蘇興白等了半天,沒聽見群起攻擊展昭的聲音。那幫劉賀擁躉的氣焰,似低了不少。這倒讓蘇興十分納悶,懷疑起自己的耳朵來。


  聽不清那廝們說了些什麽,又聽見展昭的聲音道:“隨便打聽軍官的下落,泄露軍機,按律當捉!領頭的是誰?”也不知她們回複了什麽,這邊展昭又說道:“是哪個帶你們過來的?家住哪裏?父母是誰?在捕盜巡檢過來之前,全部都散了!”當下嗬斥了一番話兒,那些堵門的似散了不少。


  天武的忍不住喝彩道:“厲害了!當陽橋頭一聲吼,喝退曹軍百萬人。要不說人家的綽號叫‘門神’呢!”另一個道:“你還別說,就那一幫娘子軍,可比曹軍難纏得多,咱們差一點兒全軍覆沒!”


  這一頭蘇興不歡喜:不容易費了好大的勁,從娘子軍裏麵脫身出來,就想著看看別人出糗。誰知道人家沒準備不說,還屁事沒有,這麽輕易就解了圍,太不公平了!


  說起來那些婦人也奇怪:她們對付起蘇興來,一個個好像是鐵鷂軍,都使出了全力。怎麽她們遇到展昭,就好像變成了老弱兵卒,氣焰突然就沒有了?還是蘇興的模樣長得不凶,也沒有板著臉跟她們說話,一看他就好欺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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