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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9 靖安寨之亂

  索乙為伏侍野利浪烈,處處操心,不是打聽了浪烈的飲食習慣,親自安排了上好的肴饌,就是留神野利浪烈的喜好,精心挑選合適的歌姬。浪烈隨口的一句話,眾人都得琢磨半天,好品味出弦外之意來。


  浪烈開口,偶爾說出句對別人的評價,眾人都豎起耳朵來,仔細聽著。好的倒罷。若是對哪個評價不好,眾人也不敢馬虎了,牢牢地記在心坎上,然後在心裏麵猜測說,這個話兒,到底是浪烈本人的看法,還是太子寧令哥的意思,他說的時候,讓浪烈在旁邊聽見了。


  就連族長們過來的時候,需要說些什麽話,他也得提前打聽好了,以防有些人不慎重,說錯了話,把浪烈惹怒了可就完了。這般小心謹慎時,幾乎把正經事兒都給忘了。


  就在索乙拿著份肴饌的名錄,大聲嗬斥廚役道:“跟你說了多換些花樣,沒讓你弄得這麽素!又不是伏侍那些窮酸,把詩詞胡亂摘幾句,湊成個菜名,就高雅了,吃的就樂了!蕃人能知道俗不俗?他們一個個都無肉不歡!這麽簡單的道理,整那些花樣子頂什麽用?!”


  底下人聽著索乙的嗬斥,都低了頭,領頭的口裏麵一疊聲道:“是,是,是,芭良叮囑得很在理,小人沒想到這些,真的疏忽了!”除了廚役這幫人,其他那些伏侍的,也都使勁低著頭兒,生怕再被挑出錯兒來。


  正說著時,突然間大蟲族族長從外麵闖來,似乎要稟告什麽事,怎奈索乙那廝的身邊,圍著的閑人還不少,又不好直說。 族長也就放慢了腳步,從人群裏麵,慌慌張張擠過來,附耳詢問索乙道:“索芭良,現在說話方便麽?”索乙直接告訴道:“族長放心,眼前的都是心腹人,有什麽事情你直說就行!” 得到了索乙的答複後,大蟲族長便就道:“外麵的情況突然有變:王文炳正在調兵安排防禦,全寨都已經戒嚴了,咱們恐怕出不去了!”


  因為索乙的聲音大,那邊大蟲族族長,又神神秘秘的過來了,更惹的眾人豎起來耳朵仔細聽,戒嚴這事兒,周圍的都已經聽見了。


  王文炳這架勢是衝著誰來的,人都知道,因此聽見了這個話兒,氣氛立刻就緊張起來,不少人都接頭接耳議論。


  索乙那廝卻不慌不忙的,重新把腦袋抬起來,回複便道:“怕什麽?王文炳一個小小的知寨,他還真敢動手不成?正好明天是三日的期限,我倒要看看,他王文炳是不是真敢硬!”


  雖然索乙不在意,王文炳調動人馬戒嚴的事情,已經傳到了浪烈的耳裏。浪烈跟索乙那廝不同,一聽說王文炳正在調兵,開始安排防禦了,立刻他就坐不住了,急忙把索乙叫過來,詢問便道:“索芭良你說,王文炳那邊你有數,有你一個人就足夠了,不用我操心。如今他大肆調動人馬,還封了寨門,是怎麽回事?”


  索乙回道:“將軍放心,沒什麽大事!這不是三天的期限要到了麽,王文炳害怕中途有人來攪局,壞了大事,這是在提前安排呢!”對索乙的回複,野利浪烈三分不信,再加上靖安寨是宋朝的勢力,處在宋人的國土上,萬一出事就麻煩了!因浪烈心疑,不肯全聽索乙的,必須要打聽清楚了他才放心。


  一塊來的二百人馬,浪烈安排一半人看家,還有剩下的一百人馬,浪烈帶了他們一塊兒,連同索乙這些人,一塊都投王文炳家去了。


  在野利浪烈的眼裏,王文炳突然安排這一出,不過是故意做出來一個樣子,讓別人看見,好叫這邊人知難而退。都是大風大浪裏過來的,用這些伎倆嚇唬別人,倒嚇唬他?他不信他王文炳區區一個靖安寨知寨,就真敢動手。


  非但是浪烈這麽想,索乙也覺得戒嚴這事,是王文炳故意演出來的:因為看見時間已到,上轎之前,故意想要哄抬價錢,好多問太子索要聘禮。索乙本來就是個宋人,對宋朝的風俗十分了解,民間這種事實在是太多,想不到王文炳一個知寨,也學會了這些市井氣。


  這一頭野利浪烈在文炳門前停下馬來,命夏軍沿著宅院的前後二門,都包圍起來。那一邊王文炳看見浪烈來了,還帶上了人馬,像是個想要問罪的模樣,這廝也立刻準備起來,率領著寨中的軍士,亦出門來見。除了明麵的人以外,還有些從高處暗中隱蔽起來,這些人將弓箭全都拉滿,隨時預備著兩邊開戰。


  這般緊張的時候,那些廢話都不再提,王文炳這頭因有了主意,說話間便就硬氣起來,直言便道:“我妹貌醜,招不得太子這樣的貴婿。尊使還是另擇閨秀,重登高門,將來事成,少不了王某添一份賀禮。”言罷命人將索乙所贈聘禮抬出來,叫帶回去。


  見這個情形,那頭浪烈遂笑了道:“不管婚事成不成,知寨滿寨戒嚴,緊閉寨門,這怕不是待客之道吧!”聽見這話兒,文炳又道:“近日邊上有盜賊搶奪,屠殺堡寨,焚毀城池,遵使尚沒有聽說麽?如今我這裏得到了消息,要提前預備,如有得罪,還望諒解。”


  浪烈立刻又笑了道:“想不到王知寨這般盡忠。既然如此,一寨的人馬實在太少,又沒個良將,不頂用!等我回去上報了太子,請大批人馬來幫著剿賊,你看怎樣?”一個道:“宋人的家事,不需要勞動貴處的軍馬”。一個又道:“約和了的,舉手之勞,不怕麻煩。”兩邊夾槍帶棒的,眼看已沒了商量的餘地。


  人群裏頭,內中索乙怕婚事泡湯,他這個芭良恐怕要撤,這廝一改先前的策略,重新做一個和事佬,急忙勸道:“知寨莫急!有什麽不能好好說?這事兒先別急著推辭,先商議著。你是沒見著我們的太子,恁有才有貌的一個人,男女老少見了都誇,若見了麵,保準你們都滿意!”


  說完這話,索乙為了有人能讚同,急忙一扯一下旁邊亞細族長的袖子,亞細是個機靈的,立刻他就心領神會,在一旁幫著勸說道:“不錯不錯,索芭良這話,我們都可以做個證見!不管答應不答應,先見一麵再說!我們太子是孝敬的人,對待親眷親眷十分看重!將來若知寨做了國舅,肯定對你虧待不了!” 因這個話兒,許多人立刻都改了口,也不叫什麽“知寨”了,一口一個“國舅”的叫,叫再容商量。怎奈這時候再說這些軟話,已經晚了,該不同意的還是不同意,王文炳一疊聲便叫吩咐送客。


  眾人氣勢洶洶地來了,索乙那廝不容商量,臨時反水,帶領人馬先說起來硬話,惹得浪烈十分不滿。而且就算說親的那些人說了軟話,留了個台階,宋人那頭仍不給好臉,沒有回旋的餘地。夏人的臉麵,全讓索乙給丟盡了。


  既然事情已無能挽回,還客氣個屁!野利浪烈帶來的人馬,又不是過來看雜耍的,今天不給個合適的說法,讓王文炳就這麽過去了,就算他浪烈之前都白活!浪烈一招手,夏軍立刻都圍上來,阻住王文炳的退路。文炳那頭,雖則隻是一個知寨,讓夏軍欺負到門上了,在宋人的地盤,任蕃人撒野也不可能。


  混亂之中,也不知是哪方先動的手,兩邊就開始交戰起來。索乙這廝,仗著兩邊都是熟人,本著說和的目的,搶先將身體擋在前麵,要做個說客。怎奈這廝時運不濟,又暴露在前排,沒什麽遮蔽,混亂之中被弓箭射中,登時便就沒了性命。


  大蟲和亞細兩個廝,一看索乙中了數箭,性命已休了,那兩個立刻不做停留,撒腿就溜,幹脆連屍首都顧不得要了。其他的夏軍,一看王文炳那邊射箭,立刻就近找到個屏蔽,將身體在後麵隱藏起來,然後就反擊。


  這個時候,靖安寨寨裏的宋軍,大部分已經被調去了寨門,住宅這裏人馬不多。王文炳人少,擋不住野利浪烈的猛攻,隻好率左右且戰且退,意欲重新退回宅院,借著宅牆的屏障自守,等待援軍,然後眾人裏應外合,一舉將野利浪烈一行給拿下。


  浪烈那邊,已看出來王文炳那廝的意圖,死死將文炳一行人咬住,不讓他退,一麵令探馬速回去報信,叫另外一半的人馬,火速趕來,搶先占據有利的地勢,盡力在外圍將馳援的宋軍給攔截住,切斷宋軍之間的聯係,給浪烈擒住王文炳,留出足夠時間來。


  一時之間,整條街道,就熱鬧了。眾軍士有爬牆躥高占據地勢的,有在大街小巷裏追逐混戰的,有被車輛阻塞住走投無路的,還有眼看著前後已被包圍,不得已舉旗投降的。也有占據了街上別人的店鋪,然後把個店鋪當做個堡寨,在裏麵憑險據守的。


  說不得雞中了箭,狗著了槍,市中老小叫聲震天,都蒙著頭亂竄。雞羽也飛,缸甕也碎,果菜、貨品拋灑得遍地,湯汁流得到處都是。熱鬧裏麵,還有軍士借助高高低低貨品的遮蔽,弓腰潛行,不小心腳下突然一滑,登時就撲跌在雜穢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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