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1 黃河水運
如今重元是歡喜了,但是達穀和拜錫這兩個廝,當初商議時隻說要運糧,結果他們真的來了,又是料草、又是藥材的,都帶了來,跟他們一比,倒顯得必利族長心不細,在遼軍的事情上不用心,做事隻不過為了應付。必利族長的臉色,登時一沉,就不是那麽好看了。
那一頭眾人廝見已畢,重元立刻吩咐下去,叫下麵的軍士安排宴席,特意犒勞幾位族長。當初必利族長投來的時候,沒挨打就已經不錯了,更不要說什麽安排宴席!達穀和拜錫兩個一來,都成了重元宴席上的上賓了,待遇比必利可高多了!
當下擺筵,重元在筵席上說話起來,無非是些親和的話語。達穀和拜錫兩個廝,忍不住口裏就問到了封賞。
重元也就告訴道:“遼軍的人馬,還有異族投靠的人,封賞全都有規定,都是按照功勞來。軍中有專門記功的人,你們的功勞,全會一筆一筆得記上。等到大軍勝利之後,我立刻上書,把眾人的功勞遞上去。遼帝那邊,也會根據這些功勞,給予眾人適當的封賞,不管是銀錢還是官職,全部按照功勞來,肯定不會有虧待!”
因這個話兒,達穀族長便放心道:“果然遼軍賞罰分明!俺還以為,隻要遼主看上了哪個,哪個的封賞就能多。看不慣哪個,哪個就倒黴不重用呢!原來也是有章可循的!”拜錫便道:“這個自然,你以為是房當嵬卜那廝,有功勞他也不給錢!人家這麽大的國,封賞全部按喜好來,不全亂了!再說那樣也不能服眾!”
達穀接著又說道:“其實不瞞元帥說,克危山這邊,實在被房當嵬卜給害苦了,眾人嘴上不敢說,心裏麵其實都偷偷向遼。隻是沒有個帶頭的人,眾位族長都在觀望。如今好了:我們已見了耶律元帥的麵兒,知道了遼國皇帝對下麵的仁政,已放心了。回去一說,保準其他人就都來了!”
那頭拜錫族長也道:“俺們雖然人在夏地,遼國的事情也多少知道,也聽說過遼國的國主的仁善!元昊那廝弑母殺舅的畜生,對忠心的人也不手軟,野利旺榮、野利遇乞,這些年建了多少功勞?兩個人跟了他幾十年,一被懷疑,還不是說殺就殺了!對身邊人已經是這樣了,對待外人更沒有人味,跟人家遼主沒法比!”
聊得熟了,對於耶律重元那廝,眾人也不是太怕了,達穀族長借著酒,便開口道:“小人敢問元帥一聲:西路的大軍,是不是快打到興慶了?”重元回道:“我接到西邊過來的消息,確實他們進展很快!不過這種機密的事情,你們自己知道了就行,休得給我出去外傳。”三個全都明白了道:“這個自然,俺們也就是好奇問一問,肯定不敢出去傳!”
拜錫族長開口道:“若按我說,遼軍西征的這個壯舉,就是當代的武王伐紂!元昊那廝,把夏國糟蹋成什麽樣了?還有房當嵬卜那廝,三天不害人,走路他都沒精神!所以說都等著遼帝來解救呢,晚幾年恐怕夏人就完了!”
然後又說了平夏這事兒,東線這邊,雖然已有了幾萬石糧食,但是隻能解一時之困,轉運的事情仍舊艱難。重元便就請教道:“列位都是祖居在此,對於克危山這邊的地形,肯定比我要熟悉,你們有什麽好計麽?”
今天宴上,拜錫和達穀族長一來,重元歡喜,特意命人安排了宴席。必利投來了這麽久,在重元跟前多數是挨罵,這待遇他可從沒有趕上!拜錫和達穀這兩個族長,一來就得到了重元的青睞。
宴席上麵,重元隻顧著跟他們說話,那兩個廝也實在聒噪,一個人頂的上百十隻鴨子,一個比一個能拍馬屁。必利族長那一邊,今日陪了半天的酒,到現在一句話還沒能插上,心裏早已經窩火了。
既然重元說到這事兒,終於讓必利有了個機會,這時候他就插話道:“其實到克危山這邊的路,也不是隻有那幾條山路。”話一出口,眾人突然都住了說,然後都不言語了。
這話兒引起來重元的興趣,立刻他就追問道:“怎麽必利族長有好計麽?快說來聽聽!”因重元問,必利族長遂就道:“咱們除了東麵的山路,眼前不還有黃河麽?其實大可以考慮水運。”
黃河水路這件事兒,這幾個族長都是土人,誰不知道?隻是克危山這邊的水路,除去房當都統的管轄地,挨著黃河的地方,水流又不湍急好停船的,隻有會亭堡這一處。
會亭堡不是別人的地盤,正是拜錫族長的老巢。他自己不提,別人誰肯去得罪人呢。更何況與遼軍納糧倒是件小事,瞞住房當嵬卜容易。把會亭堡讓出來與遼軍運糧,那麽多人馬來來往往的,再想瞞住難於登天!
一旦有眼線報與了房當,讓房當嵬卜知道了,他怎肯幹休?他拜錫族長的滿門,還有底下的那些族人,恐怕能一遭兒都給他滅了!
然而害怕歸害怕,既然是必利族長把這個話兒說出來,有些事就沒辦法再隱瞞,隻能和盤托出了。說不得說不得拜錫族長與重元說,可以叫遼軍運送輜重的船隻,去他會亭堡那裏停船。拜錫族長也同時說,拜錫一族的人馬有限,為防房當嵬卜報複,需要遼國大軍的保護。
重元便道:“既然族長已經投遼,如今是自家的人馬了,這些事情都好說。遼軍為了保護糧路,也需要調撥重軍去會亭堡保護。隻要你騰出堡寨供遼軍停船,然後讓遼軍能有個卸糧的地方,事成之後,你就是東線的第一功!我也會寫書上呈與遼帝,特意表彰你的功勞。”
本來還猶猶豫豫的拜錫,一聽見重元下這個保證,這廝兩隻眼立刻就亮了,連達穀和必利那兩個廝,口裏都忍不住吐酸水,一幅十分眼饞的模樣。隻是他們也白饞:誰讓他們不運氣,沒有那麽塊好地方呢!
那一頭重元因為有了黃河水運這一條線,長久以來缺糧的大患,就容易解決了。把糧道從克危山東的崎嶇山路改換為水路,不但節省了人力和物力,而且還能縮短時間,輜重運送得還更多,誰還不樂呢。
拜錫族長那頭說了,他們拜錫可以出麵,費些人力和物力,在會亭堡幫助耶律重元建造糧倉。重元這邊,除了將重兵布在會亭堡,用來保護糧倉以外,也需要及時與後方溝通聯絡,叫多造船隻,以助東線軍糧的輸送。
軍糧這件事一旦解決,接下來就能安心攻定州、打定遠,生擒房當嵬卜了。東路配合其他的兩線,牽製李元昊東路的援軍,然後攻取興慶城,生擒李元昊,奪了夏地這件事,便就指日可待了。
等接到拜錫族長的邀請,耶律重元親自去會亭堡看地勢時,這才發現,軍糧水運這一條計,不失為好計:會亭堡的地勢,周邊依山,是個易守難攻的好地方。而且這裏臨近黃河,緊靠著水路,一旦遇襲還方便撤走。比起克危山崎嶇的山路,黃河水運能方便萬倍,糧草輜重這件事,便就穩了。
按照必利族長的計策,重元果然就改變了糧道。過不多久,會亭堡糧倉便建造完畢,眼看著黃河上無數遼軍的輜重,都源源不斷往這裏運來,缺糧一事再不用愁,重元大喜,直言與拜錫族長記個頭功。
這個時候,重元已得到西線的消息,說蕭惠大部一路南進,元昊手下的黨項人,見了大軍一路南逃,此時已近賀蘭山下。過不多久,北線與中線宗真一道,便要直取賀蘭山,然後便就攻入興慶。西路蕭惠連戰連捷,重元這頭,自然也是不甘示弱,也需要打幾場勝仗與宗真看看,立刻便與眾將商議,打哪一處好。
中路那頭,耶律宗真率領三萬五千的人馬,已經快殺到黃河的東岸,逐漸往興慶城方向逼近。隻等西路蕭惠那邊,一旦打下了強鎮軍,再往南打賀蘭山時,宗真便就強渡黃河,從東、北兩麵夾擊興慶。
暫不說東線、中線這兩路人馬,西路這邊,此時蕭惠的大軍,已分成了兩路,已經攻至西夏強鎮軍軍司的駐守地,白馬城下。強鎮軍本來的人馬,總共大約能有一萬五千,加上最近逃過來的,大約能有兩萬的人。那頭蕭惠的人馬,除去輜重役工人等,此時一共有四萬餘人。左翼蕭革和右翼石元吉,此時各自引軍一萬,也已在白馬城東西兩邊下寨了。
眼看著蕭惠率領四路大軍攻城,夏軍的副帥埋移香熱,親自率領強鎮軍人馬守城。當初遼軍西征的時候,蕭惠曾勸宗真說,元昊那人征伐一生,精熟兵法,不比之前夜落隔。甘州城更是不比西夏全境的國土,雖然比起來遼、宋兩國,西夏體量看著是小,然而單憑十餘萬人馬,夏國想要攻打下來不容易。
除非有足夠的時間準備,糧草輜重的供應,能及時跟上。後續的人馬再補充上來,那麽把打夏國才可保無虞。
除去這些事情外,還有蕭惠沒說的:耶律宗真因為要親征,做遼軍中路的統帥。不管指揮得怎麽樣,誰敢讓他去親身涉險?因此這次遼夏之戰,主要還是西線出力,中線宗真數萬的人馬,許多是浪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