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 起事前突發急事
這幾日李都頭的老娘病了,請了侃哥兩次的符水。張巡檢的兒子病了,又請了幾次侃哥的符水。這兩個拿錢答謝時,侃哥全都不肯收。兩個勸道:“咱們之間的交情,不收倒罷,然而上頭神仙的香火錢,可馬虎不得,是萬萬不能拖欠的。”
這話兩個倒說得在理,侃哥也就隻好笑納了。除了這倆,教中又有好幾項進賬,才幾日的時間,侃哥就又得了幾百兩,腰包一鼓,臉上每天都樂嗬嗬的。
自從李通那個廝,跟著總教首李教走了,沒人帶著頭給他搗亂,這邊侃哥的日子,也安靜下來,日子過得是十分不錯。應有的事務吩咐下去,隻管閑時問問進展,每日裏大口吃酒,大塊吃肉,風流標致的小娘子,一氣能請上四五個,排著隊來家與他唱曲,這日子實在是太快活。
侃哥閑事也照照鏡子,端詳一會,覺得自己這個麵相不錯,有些個像是“元帥”的模樣,若放在三國,抵得上一個“五虎上將”。關、張他侃哥比不了,在加把勁,做一個黃忠還是可以。
將來王則事成之後,開國的功臣該算他一個!到底他怎麽立功的,不能讓史官順便寫,他們那些人知道什麽!該讓他石侃哥親自動筆。為這個事兒,侃哥已專門打聽了:用一句正經的詞兒講,這個叫做“兼修國史”。
想到這時,侃哥忍不住心中得意。見侃哥高興,書辦張恩也跟在後頭,求侃哥幫他也相一相,看看有沒有升官發財的跡象。
趁著今日心情不錯,侃哥遂就評價道:“小聰明勢利溜溜眼,鼻子有肉,弄錢不愁,日子過好了沒問題。可有一樣:必須得忠心。若是對上麵敢騙錢,就另說了!”
張恩立刻保證說,就是借給他十個膽子,也不敢對教首起二心。侃哥也順勢警告道:“都給我仔細!別以為你們那些個花花腸子,我看不出來,麵相上全都帶著呢!想偏我你們還嫩得很!”
也不知逍遙了多長時間,突然德州出了件大事:侃哥手底下八九個香頭,一夜之間都偷偷地走了。急忙查時,卻是李通那個廝,借著去滄州幫忙的工夫,又和王則搭上線,不知道哪裏被王則看重,調他去深州做教首了。
李通這廝新做了教首,又趕上深州缺人的時候,李通立刻調轉頭,直接來德州挖人了,這個孽徒真做得出來!德州因為被挖了牆腳,這邊的香頭,和李通好的就挖走了九個,好的師父,他也一並挖走了四個。辛辛苦苦栽培的人,就這麽把教首一下給撇了,轉頭和李通混去了,這群眼睛裏沒有師父的叛徒!
現在想時,李通調走這個計策,是那廝們早就預謀好了的,早就開始算計他了。孽徒,石侃哥自己栽培出來個撬他牆角的孽徒!
自從這事出來以後,氣得侃哥一天都沒有心思吃飯:稍微有些能耐的,全都跑了,剩下來這些個二流三流的貨,要心計沒心計,要眼色沒眼色,繼續當這個德州的教首,他還能再撈著什麽好?
之前德州的幾個心腹,知道有“掌教元帥”這回事,暗地裏已經叫侃哥“元帥”了,本來侃哥還希望挺大,有了這件事出來,必然讓滄州那邊人趕上去,這次德州算是完了,“掌教元帥”這個稱呼,以後也就成了笑話,徹底沒有指望了。
枉費了這麽長時間千算萬算,讓李通來德州撬了牆角,這事之前卻沒有算到,氣得石教首兩眼發赤,死死盯著剩下的香頭,兩隻眼似乎能將眾人燒穿。眾人因為被侃哥瞪著,都低了腦袋不敢說話,然後全都推脫說,不是眾人不上報,是對方太鬼,事前完全沒看到跡象。
侃哥看著一個道:“張恩過來,你說你自己忠心麽?”因教首問,書辦張恩急忙點頭,口裏訥道:“忠,回教首話,小人忠心。”石教首瞪眼問他道:“你敢指天發誓麽?”張恩立刻發誓道:“小人張恩指天發誓,哪一日不忠,就讓我老娘活活死死,讓我舌頭上長一個大疔,撈不著飯吃。”
張恩的毒誓,也不知侃哥聽沒聽見,隻見他把頭轉向一邊,問另一個道:“你呢?”那人才剛正在打瞌睡,料不到侃哥能點著他,此時也慌忙回複道:“小人也是。”侃哥不滿意這回複,遂罵他道:“‘也是’算個什麽東西?是忠心還是不忠心?還是你也要跟著去深州?!”
不等那人的回複,侃哥又被其他的人吸引了,踱步過去,口問他道:“孫慶,你和李通交情不錯,怎麽沒跟他一塊跑呢?”
此時孫慶已升了香頭,聽見侃哥這句話,一時慌了,口內急忙解釋說:“李通那人忤逆犯上,還恩將仇報,枉費了教首先前的栽培,老天也不佑。是好的不能跟著他學,還繼續來往的都不得好死,小人對教首確實是忠心,跟他已一刀兩斷了。”
侃哥聽見了說他道:“你這個廝雖沒頭腦,倒也占著一個‘忠’字,也能大用。”聽見教首這般評價,孫慶立刻挺起胸膛來,隨時預備去赴湯蹈火。
德州剩下來的其他香頭,當日全都聚得齊了,因為今次事發突然,所有待升的二十個師父,提前也就都升了香頭,此時香頭已六十個了。
因侃哥問,眾人全都表示對教首忠心,然而侃哥仍不滿意,沒奈何眾人按照教中規矩,重新又寫了一遍合約,但有對教首不忠心的,將來叫他天誅地滅,死不超生,眾人全都摁了手印,在彌勒佛跟前,也就一塊都燒了紙。
做完這些,侃哥一整日緊繃的臉兒,終於露出點笑模樣來,告示眾人:隻要在座的不背叛,在德州這片土地上,他石侃哥絕不虧待。隻要他做教首一天,管保讓諸位大碗飲酒,大塊吃肉,錢能多分,老婆、房屋都幫他置辦。若是哪一個不聽話,背地裏跟著李通來往,那就別怪他石教首手黑,不顧師徒之間的情分。
當初李教臨走時,把櫃坊憑信與了客頭張權,讓張權用來購買一應物事。按照侃哥之前的主意,用它一半,其餘剩下來的錢,侃哥拿大頭,剩下的小頭歸客頭張權。既然發生了李通這事,教首侃哥就改了主意,剩下的錢,侃哥和張權分一半,其餘眾香頭分另一半。
這次的錢,不單是之前原有的四十個香頭人人都有,連新近提撥的二十個香頭,也全都有份。在這種關鍵的時候,得拉著人點,統共剩下來這麽些人,若再跑一撥,侃哥這個德州的教首,危險就成了光杆了。
不說侃哥在德州發火兒,李教從滄州去翼州那邊,亦發現狀況實在是太多。本來起事要用兵器,從貝州運去實在不便,為謹慎時,各地都是由上頭往下撥錢,由他們自己購買器械。
有銀錢過手,教首們免不了想要沾點腥,因此上各地的預備都多了些,就怕到時候器械不夠。翼州教首那廝膽大,貪的太多,一把樸刀沒幾個錢,往上報價報五十貫,故意找打。為了翼州這事上,李教整整在翼州多待了三天。
翼州這邊事情忙完,眼看也已臨近年底了。王則從貝州傳來消息,各地起事的確切日期,便就定了,都跟貝州在同一天,就在正月初一這日。外國友軍那一頭,夏、遼兩頭已打好招呼,隻要貝州一起兵,兩家立刻在邊上發兵,拖住宋朝在邊上的大軍,籍此給予義軍以支援。
各家教首的具體安排,也跟著一塊訂好了。滄州李教首那一邊,早已將滄州府衙的地勢,觀察的得好了。他們那邊教頭多,習武的不少,許多人也都上過陣,已經決計先拿下府衙,占據城池,然後命城中老少人人入軍,從東麵繼續把陣線往西南延伸,打通與貝州之間的連接。
侃哥可沒有這個膽魄,和滄州一比他差的遠呢。看來滄州李教首那廝,對“教首元帥”這個位置,早已經垂涎,這一個頭功他誌在必得。
德州教首侃哥這邊,下麵也已經安排好了。除了放火鬧亂的以外,要緊是燒掉德州西麵的浮橋,好拖延時間,阻擋宋軍從東麵過來攻打貝州。事成之後,德州教首的任務,便是配合貝州、滄州兩地,為義軍暢通糧路、增添人馬,將東西這線路打通。
德州這邊也算個大州,彌勒教在此發展的不錯,這點任務安排得過來。黃忠的位置撈不著,孫乾、糜芳那樣的能耐,侃哥自認為他還做得。現如今德州的形勢不好,也隻有先去建點小功,以後人多了再慢慢升吧!
上頭的部署,侃哥便就同意了。隻要不讓他率領人馬攻占城池,同德州守軍去廝殺,燒殺放火這些小事,全都好說。不就是亂麽,隻要功夫下得足,侃哥管保能攪得更亂。
不願讓滄州那邊看得太扁,這一次侃哥也盡力安排了。石教首將人馬分為兩撥:一撥選他二百人馬,全都由香頭劉濤率領,混入德州城中,當晚眾人歇息一宿,由客頭張權安排食宿。
趁著年末,城中到處放炮仗,就四處打砸放火。為聯絡間,眾人右臂上全都綁上一根紅線,相互好認。另外安排一百人馬,由張恩率領,就在城門外接應劉濤。
第二撥由教首石侃哥親自率領,率百餘人馬,去燒德州西麵的浮橋。橋兩邊由香頭孫慶幫忙望風。臨行之前,眾人全都預備了飛籌,以便各地間相互通告消息、往來接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