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自由
「草！這麼快就受不了了，你可真是老號子了哈！」蛇皮一揚眉說道：「你他媽倒會偷懶，直接從北京就往俄羅斯飛了，這我要是非讓你報俄羅斯的地名，你也不會呀！」
一聽蛇皮這麼說，黑疤瘌趕緊應聲說道：「對對······我也沒······去過······俄羅斯啊，還是讓我降落吧！」
一聽蛇皮和黑疤瘌的對話，我才明白，敢情這黑疤瘌說請求降落就是要求結束做土飛機呢，可我覺得這根本還不過癮呢，我的氣還沒消呢。【 _】
不過，我是多慮了，因為蛇皮和趙禿兒也沒有答應黑疤瘌請求降落的要求，就聽這個時候，趙禿兒突然說話了：「既然飛不出國去，也沒地方讓你降落，那你就再飛回來吧，接著往回報！」
「哈哈······」一聽趙禿兒這話，又把陳偉我們三個給樂壞了，而黑疤瘌此時的雙腿都已經看著要站不住了，但沒辦法，他又開始從伊春按照剛才報的地名，一個一個倒著往回報。
就在陳偉我們已經快要把燒雞和驢肉都吃光了的時候，蛇皮突然又跟黑疤瘌說話了：「空中小姐，這干坐飛機，也沒意思啊，來點兒娛樂節目吧！」
「什······什麼······娛樂節目？」黑疤瘌看著已經搖搖欲墜了。
「這樣吧，你給我們唱首歌吧！」蛇皮笑呵呵的又對黑疤瘌說。
「啊？唱歌，這······我不會唱啊！」黑疤瘌氣喘吁吁的說道。
「放屁，我說你會，你就會，趕緊唱！」蛇皮低喝了一聲說道。
蛇皮一發火，黑疤瘌趕緊就唱上了：「你有情，我有意，我們兩個結夫妻，咱家裡窮，去偷東西，你卻害我進監獄······」
「停停停，媽的，唱的什麼東西，這裡還有三個小孩子呢，就唱流氓歌，換一首，唱個《小芳》！」黑疤瘌唱的這歌，陳偉我們誰都沒聽過，但聽著歌詞倒還挺有意思，可正當我們聽得正入神的時候，趙禿兒突然之間打斷了黑疤瘌，要他換歌唱，其實我是真的很想往下聽的，不過聽趙禿兒這話的意思，這黑疤瘌再往下唱，估計就該少兒不宜了，所以被趙禿兒阻止了。
「村裡有個姑娘叫小芳，長得好看又善良，一雙美麗的大眼睛，辮子粗又長······」其實別看黑疤瘌長得怪影響市容的，怪嚇人的，但還別說，他唱歌雖說沒有什麼感情在裡面，哦，當然了，放到他那個角度，誰唱歌都不會有感情，但這黑疤瘌卻沒有跑調，完全都在板上，並且配合他現在那有些嘶啞粗獷的嗓音，還真別有一番韻味，最起碼，比陳偉，胖墩兒他們唱的要好多了。
黑疤瘌那裡還在唱著，蛇皮和趙禿兒這個時候就說上話了：「這老筆尅子唱的倒還不錯，不過這歌聽得都膩了，怎麼也得來點兒新鮮的啊，要不孩子們也沒樂兒呀！」
「那你說來什麼樂兒？」趙禿兒笑著對蛇皮說，而陳偉我們三個一聽，也都好奇的看向了蛇皮。
蛇皮一聽，就笑了笑，對黑疤瘌又說道：「行了，別幾把唱了，都聽膩了，看你的記性不錯，地名還能倒著往回報，那你就把這首《小芳》再給我倒著唱一個！」
「啊？」一聽蛇皮這麼說，不光黑疤瘌「啊」了一聲，就連陳偉我們都不由大吃了一驚，這歌還可以倒著唱嗎，但驚訝過後，陳偉我們都不由笑了，都看著黑疤瘌，想知道他怎麼倒著唱歌。
「這······我也不會呀！」黑疤瘌說。
「好吧，老子給你起個頭兒，芳小叫娘姑個有里村，預備，唱！」蛇皮還真的就把第一句倒過來給唱了出來，腔調還是那個腔調，可這歌卻怎麼聽怎麼彆扭，不過，真他媽挺逗！
沒有辦法，黑疤瘌此時早就被磨得沒了火氣，他只有聽蛇皮的話，學著蛇皮的樣子，開始倒著唱《小芳》，但是因為他在唱每一句之前都要想一想，所以唱的磕磕巴巴的，不過，這已經足夠把陳偉我們三個孩子笑得滿炕打滾了。
終於，黑疤瘌再也支持不住了，就在他即將要把這首《小芳》倒著唱完之前，黑疤瘌突然就倒了下來，直接摔在了炕上，雖然沒有昏迷，但他的身體看起來很僵硬，應該是全身都已經麻了，隨後，我們又看到他開始抽搐，那樣子就像是要犯羊角風一樣。
「我曹，這傻筆要吐！」蛇皮一見，趕緊對著過道上的人就喊：「趕緊把他給我拉下去，別尼瑪讓他吐炕上，老子們還得睡覺呢！」
蛇皮一喊完，過道上，馬上跑到炕上兩個人，一起把黑疤瘌抬下了土炕。
剛一被抬下去，就見那黑疤瘌開始吐了，因為那兩個抬他的人就是把他仰面朝天的放到了地上，所以，那黑疤瘌嘴裡就如同噴泉一樣的往外狂噴，然後他噴出來的污穢又直接落到了他的臉上。
我探著腦袋往下看了看，就見黑疤瘌的臉上此時還沾著他曾吃進肚裡，卻沒有嚼碎的白菜和蘿蔔渣滓，一看到這些，我不由一撇嘴說：「咦，真他媽噁心！
隨後，我又回頭看向趙禿兒和蛇皮，對他倆笑著說道：「叔，你倆真牛筆！」
「嘿嘿，出氣了嗎？」蛇皮笑著對陳偉我們三個說道。
「嗯，出氣了，太騷了，牛筆！」陳偉我們三個異口同聲的對著趙禿兒和蛇皮豎起了大拇指。
黑疤瘌徹底萎了，他徹底被趙禿兒和蛇皮收拾老實了，從做完土飛機以後，黑疤瘌變了，他變得再也不囂張了，變得沉默寡言了，失去了那股張狂兇悍氣的黑疤瘌，卻給了人一種憨厚老實的感覺，就連他臉上的那條嚇人的刀疤，似乎也變得不再猙獰，有時候我看著他，倒覺得他挺可憐的，是呀，成王敗寇，想要不被人欺辱，想要不被人可憐，就一定要做強者，做王者，我第一次有了這種想法，我想要變得更強，以前我從沒有過像陳偉他們那樣想要儘快走出學校，跟著我趙叔混社會的想法，但這個時候，我的想法有些改變了。
收拾了黑疤瘌以後，陳偉我們在號子里的日子過得無比愜意，除了不能走出這間骯髒和臭氣熏天的號子以外，我們不會再受欺負，我們還霸佔了土炕，只有那個老頭可以睡在炕上，其他人，都窩在地上。
我們的伙食更是與眾不同，因為有林所長的照顧，陳偉我們三個每天都可以吃到跟管教一樣的飯菜，再加上趙禿兒和蛇皮兩人居然每天都會在看守所里買到熟食等好吃的，所以我們沒有吃過一天「牢飯」，剩下的時間，我們除了會聽趙禿兒和蛇皮為我們講他們以前的風光史，就是吃了睡，睡了吃，本來很瘦的我，居然在號子里還長了兩斤稱。
陳偉我們在號子里的日子並不長，事實上，我們也只在裡面住了四天，我們就被放出去了，這是因為我們的家長跟顧新的家裡達成了協議，花了些錢私了了，再加上有艾宏偉他爸的內部活動和我們歲數比較小，我們被提前釋放了。
不過，趙禿兒和蛇皮卻並沒有跟我們一起出去，當我們被告知要被放出去以後，我們曾問過他倆，什麼時候，他們倆能出去，但是，他倆只是笑了笑，很無所謂的對我們說：「叔跟你們不一樣，我們打的是警察，這屬於襲警了，但還好，我們下手有分寸，只是為了進來照顧你們，不過估計也得多待些日子吧。」
「叔，是我們連累你們倆了，讓你們跟著我們在這裡受罪，卻還要比我們關的時間長，真是挺對不起你們的！」當時聽完了趙禿兒和蛇皮的話，我都差點沒哭了，心裡特內疚。
「草，沒事兒，你叔我們都是這裡的常客了，進這裡就跟回家一樣，你看你叔我們不也沒受過罪嗎，沒事的，過兩天，我們也就出去了！」這是趙禿兒和蛇皮在號子里最後跟我們說的話。
終於自由了，雖然只是被關了四天，但當我們走出看守所的大門后，陳偉我們三個還是不由自主的使勁的，貪婪的呼吸著外邊的空氣，我們感覺是這樣的美好，似乎那城市裡早已被污染的一塌糊塗的空氣都清新了很多，都乾淨了很多。
外邊的陽光更是我們所想念的，因為我們被關在那個狹小的號子里，每天可以看到的只有那個小小天窗里的一片天空，讓我徹底明白了「坐井觀天」里蛤蟆的感受，太陽他老人家只有在高高升起的那一短暫時刻，才會吝嗇的射進我們號子里一點點陽光，讓我們一點也沒感受到什麼叫光芒萬丈，什麼叫他老人家把陽光灑滿人間。
不過現在，我們在呼吸著空氣的同時，也都伸開了雙臂，閉著眼睛，徹底沐浴在了太陽他老人家的懷抱里，感受著什麼叫溫暖，雖然當時他的光和熱很足，我們沒一會兒就已經出了汗，但這還不夠，我甚至還想在陽光下瘋狂的奔跑，直到跑至脫力。
有些煽情了，但要知道，我們只是十幾歲的孩子，我們就已經經歷了很多同齡人所沒有經歷過的牢獄生活，我們怎麼能不感慨呢。
可是，我們沒有太多充分感慨的時間，因為我們三個的家長，就在看守所外等候著我們，家長們之間沒有互相說話，只是默默的各自領著自己的孩子回了家。
而我在回家的路上，一直在想著，顧新會變成什麼樣，我回到學校會什麼樣，我們的那哥幾個並沒有被關進去，他們都怎麼樣了，當然了，我最關心的是，沈悅怎麼樣了，她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