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訓練

  其實後來我才知道，學校一般處理這種本校打架的學生，只要不是特別嚴重的，都是各打五十大板，通報批評加寫檢查。【 #_ 】 

  可憐我呀，這檢查足足寫到了半夜四點多。 

  我曾很勇敢的跟陳偉據理力爭來著：「憑什麼你們的檢查都要我來寫啊，還不能重樣，我咋寫啊？」「你不說你是文官嗎，再說了，打架這事兒是不是因為你！」陳偉都不看我，特輕鬆。 

  我無語了。 

  宿舍晚上十點肯定拉閘熄燈，我就得點上蠟燭埋頭疾書，看著他們幾個畜生都吃飽喝足了窩在被窩裡跟死豬似的睡，我真有拿著蠟燭把他們被子點了的衝動，但我沒敢，我要這麼做了，估計他們能把我點了。 

  我想我後來眼睛近視了，就應該跟這時候的熬夜寫檢查有關係。 

  這檢查太難寫了，雖然我學習好，特別是文科還不錯，但這檢查寫上一份兩份不重樣，還好說，關鍵是要寫八份不一樣的，那真是比讓我去打架還費勁。 

  終於寫完以後，我連再檢查一遍有沒有錯別字的心思都沒有了，就拖著疲憊的身心爬上了我的上鋪。 

  在往床上爬的時候，這床一陣搖晃，我下鋪的王尚飛被我搖醒了，他眯著睡眼惺忪的眼睛看了看我，迷迷糊糊的說了一句：「九兒，這麼快就寫完了，好樣的！」 

  我曹！我真想大嘴巴子抽他，還快呢，都半夜四點多了，天都快要亮了，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不，是睡著說話不蛋疼！ 

  但我實在沒有跟他計較的精力了，爬上床，這腦袋一沾枕頭我就睡過去了······ 

  我做夢了，我夢到我站在所有的師生面前大聲的朗讀我的檢查，聲情並茂的，激情四射的，就像校長在開全校大會那樣，一點兒都沒有羞恥之心，但不知怎麼回事，我的檢查怎麼也念不完，念完了一篇還有一篇，再念完了就又出現一篇，我就嘴巴不停的在念，想停都停不下來，我心裡這個著急呀，後來我就哭了，當著全校師生的面痛哭流涕，眼淚嘩嘩的······ 

  然後我就醒了，可醒了以後，我一摸我的臉，濕的，我就想我做夢都哭了，可見我對自己的錯誤是多麼的痛心疾首。 

  可馬上我就認識到自己想錯了，因為這眼淚不是從我的眼睛里出來的，而是從我的上方流到我的臉上的，我就趕緊往旁邊看。 

  這一看，沒氣死我，原來我看到王新手裡拿著「泡兒槍」正往我臉上滋水呢。 

  這「泡兒槍」其實就是用已經沒油了的圓珠筆芯在氣球的口子上拿線給綁嚴實了，再到自來水龍頭那往裡一插，打開水，讓水灌進氣球里，那氣球就被水沖成了水泡，再把已經磨沒了圓珠的圓珠筆頭插回筆芯里，這樣的話，你一捏氣球，就有細小的水柱滋出來，還能滋出挺遠呢，我們都是用這個來打水仗玩。 

  但王新拿的這個「泡兒槍」不是用氣球做的，是用避孕套做的，我知道這「泡兒槍」是陳偉的，因為我們屋裡就他身上有避孕套，我那會兒已經知道避孕套是幹什麼用的了，只不過不知道具體的操作方法，但這也足夠讓我噁心的了。 

  「幹嘛呀你！」我氣得一下就坐起來了。 

  我一起來才看到，陳偉他們所有人都起來了，正嘻嘻哈哈的瞅我樂呢。 

  「趕緊起床！」陳偉對我喊。 

  「起床？幾點了？」我問。 

  「六點了！」陳偉說。 

  「啥，才六點啊，我太困了，我得再睡會兒！」說完，我又躺下了。 

  「老三，接著滋他，這回往他小几八上滋！」我聽到陳偉跟王新說。 

  我噌的一下就坐起來了，愁眉苦臉的說：「你們知不知道我昨晚幾點睡的？四點多，我都困死了，別玩我了，讓我再睡會兒吧！」 

  「不行，說好了要訓練你的，昨晚沒練成，早上得補上！」陳偉對我一瞪眼睛說：「下來！」 

  「不是吧，周扒皮也沒你們狠呀！」我還是爬下了床，不然他們真的什麼事兒都幹得出來。 

  「嗯，宿舍里條件有限，早上就先給你來個身體上的鍛煉，你這小身子骨太單薄了！」陳偉想了想說。 

  「那咋練啊？」我也認命了，我就是一苦b。 

  「這麼著吧，你先做二十個仰卧起坐。」陳偉一指王尚飛的下鋪說；「上去吧。」 

  我就爬上去了，其實做仰卧起坐我還行，這二十個沒啥問題，我心裡還偷偷高興呢。 

  「老七，你上去給他摁著腿！」陳偉對王尚飛說。 

  「好嘞！」王尚飛答應了一聲，也上了床，往我腿上一坐說：「開始吧。」 

  我就做了，然後陳偉就站旁邊給我數著：「一，二，三······」 

  我心想這二十個仰卧起坐對我真是小意思，還想跟他們炫耀一下，做的飛快。 

  「九，十，」陳偉隨著我的動作一個一個數著，還對我說：「呦，小九還行啊，做的不錯啊！」 

  「呵呵，那是！」我還得意地回了一聲。 

  陳偉接著數：「九，十，十一······」 

  我愣了一下，但動作沒停，因為陳偉數錯了，不過我想也許因為跟我說話，一時忘了，但也沒關係，多這麼兩下哥還能做，就當哥送你們了。 

  「哎，你們說，九兒是不是練得不錯，比老六強，你都做不了這麼多吧！」陳偉又說話了。 

  他們都說不錯，胖墩兒還難得謙虛了一次的說：「是，我還真做不了這個，九兒，你是好樣的！」 

  我這心裡的虛榮心極度膨脹，能得到他們的認可，可真不容易，做的更賣力了。 

  「九，十，十一······」陳偉又數上了。 

  不是吧，怎麼又從這裡數啊，我自己都數到第十七個，我看陳偉是老了，得老年痴獃了，但我想這人吧，做事情的時候一被打斷，難免會出錯，反正陳偉現在已經數到這裡，沒幾個就結束了，接著做吧。 

  「老大，我看也不能讓九兒光做仰卧起坐吧，還得練點兒別的才行！」王新這個時候又跟陳偉說話。 

  「十五······」陳偉一聽，又停下了，點了點頭對王新說：「嗯，等他練完了仰卧起坐，再讓他練練俯卧撐！」 

  說完，陳偉接著數：「九，十，十一······」 

  「不做了！你們玩我呢吧！」我都累得直不起腰了，一下躺倒在了床上，他們這是成心的。 

  「快點兒做，做完這二十個仰卧起坐，再做二十個俯卧撐，就完事兒了！」陳偉過來就給了我一巴掌，瞪著眼命令我。 

  「啊！讓我死了算了吧！」 

  104宿舍里又傳出了我的哀嚎，別的屋都見怪不怪了。 

  我還是被陳偉他們逼迫著做完了二十個仰卧起坐，當然這次陳偉沒有再多數，讓我正常的做完了。 

  隨後的俯卧撐，我也做了，不過這俯卧撐就不用陳偉在故意犯錯來讓我多做了，因為別說是二十個，就算是十個，我都是費了老大勁才做完的，陳偉他們也沒再要求我全部做完，說是要循序漸進的來，每天多做幾個，就好了。 

  早飯我比平時多吃了一個饅頭，然後就暈頭轉向的來到了教室，丁爽看到我的樣子以後還問我呢，我都沒說話，趴在自己的書桌上就昏昏大睡。 

  這一天我幾乎都是在書桌上睡過去的，當然每節課的任課老師都會把我推醒，問我怎麼回事，我就說，是因為晚上複習功課太晚了，老師們聽了，還都誇我是個自覺的好學生。 

  後來丁爽從艾宏偉那裡知道了是怎麼回事以後，還把他們幾個罵了一頓，但她當著我的面的時候卻說：「你也確實應該練練了，這寫檢查也是因為你的事兒才寫的，也怪不得人家陳偉他們。」 

  我聽得一陣鬱悶。 

  晚上放學，陳偉他們沒有放過我，把我叫到了三中的小公園裡，在公園的草坪上，陳偉就對我說：「對你的訓練，今天正式開始！」 

  還好我這一天已經睡過來了，精神飽滿，既然這訓練躲不過去，那不如就放開了，也顯得咱夠爺們，便說：「老大，你說怎麼練吧，我都聽你的！」 

  說完，我還活動活動手腳，心裡琢磨著，看來這次的仰卧起坐和俯卧撐少做不了。 

  陳偉笑著對我一點頭說：「好，這就對了，這才是條漢子呢，我們今天已經商量了，你不光是身體素質不行的問題，這打架嘛，反應也很重要，所以咱練練反應。」 

  我一下一下的蹦著活動腿腳說：「老大，你就說怎麼練吧！」 

  「很簡單，我們打你，你就躲就行了！」陳偉隨意的說。 

  「啊！」我一聽，也不蹦了，張著大嘴說：「挨打呀！」 

  「對呀，你沒聽說過嗎，要想學會打架，就要先學會挨打。」陳偉特理所當然的說，那樣子就好像再說一加一就等於二這麼簡單。 

  「不會吧！」我喊著：「那你們當初也是這麼練的？」 

  「沒有，我們沒練過！」陳偉還是很輕鬆的說。 

  「那憑啥要我練挨打呀？」我不服。 

  「我們都是從實戰中得到的經驗，都是身經百戰的，你覺得我們還需要練嗎？」陳偉點了根煙問我，我看他那眼神，要是我敢說需要，他立馬就能讓我知道花兒為什麼這樣紅。 

  「那······那你們打的能輕點兒不，受傷了咋辦？」我還在想著託詞逃避。 

  「不說了嗎，又不是讓你光挨打，你要躲呀，盡量讓我們打不著了你，不就行了嗎，再說了，」陳偉回頭對王尚飛說：「老七，給他看看！」 

  王尚飛說了聲「好嘞！」就從自己兜里往出掏東西，我一看，好傢夥，紫藥水，紗布，創可貼，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有。 

  「看到了嗎，咱有搶救措施，你要受傷了，咱現場就能幫你治！」陳偉笑著說。 

  「我的天啊！」我悠揚的嗓音在公園的天空回蕩，久久不息，我看到這些東西，心裡更害怕了。 

  「好了，咱這就開始吧，我們也不可能都上去打你，這樣就有點兒拔苗助長了！」虧他陳偉居然還能說出個成語來，陳偉對著笑呵呵的胖墩兒說：「老六，你先上！」 

  「得嘞，我打頭陣！」胖墩兒晃著手腕子就來到了我的面前。 

  「老六的動作是最慢的了，就讓他先跟你打！」陳偉笑著對我說：「公平吧！」 

  我沒吱聲，心裡在說，公平個屁，就他那噸位，我倆也不是一個公斤級的呀，他一屁股都能把我坐死。 

  「我喊一二三，就開始啊！」陳偉說道。 

  我還是沒吱聲，胖墩兒喊了一嗓子：「明白，趕緊的吧！」 

  我就特奇怪，胖墩兒咋就那麼著急打我呢，好玩嗎？ 

  「一······二······」陳偉喊著數，有著運動會裁判的嚴肅，我特緊張。 

  「哎呀！」 

  我大喊了一聲，透著凄涼，因為陳偉還沒喊到三呢，胖墩兒就已經出拳了，這一拳正好打在了我的臉上，很疼！ 

  「喊啥呀，我都沒用勁兒！」胖墩兒撇著嘴說。 

  「你玩兒賴，還沒喊三呢！」我捂著臉大喊大叫，委屈的想哭。 

  「不都說了嗎，這是鍛煉你的反應能力呢，你看誰打架還跟你喊一二三啊！」胖墩兒特有理的說。 

  我一愣：「這······這就開始了呀！」 

  「你以為呢！」胖墩兒笑著說。 

  「那也得給我一個心理準備的過程呀！」 

  「行，從新開始啊，這次老六你就別偷襲了！」陳偉喊了一嗓子。 

  我們從新開始。 

  「一······二······」 

  我已經看到胖墩兒擺好了出拳的架勢。 

  「三！」 

  我撒腿就跑。 

  「我曹！」陳偉他們都是一愣。 

  「尼瑪，抓住他！」陳偉一聲令下，幾個畜生迅速開始圍追堵截我。 

  終於，在他們已經形成了包圍趨勢的時候，我在逃無可逃的情況下，被艾宏偉像拽死狗似的把我拖回了草坪。 

  「你跑什麼？」陳偉氣的不輕，對我喊道。 

  「你不說要我躲的嗎？」我狡辯說。 

  「尼瑪，躲又不是讓你跑！」陳偉大喊，就差踹我一腳了。 

  「哦，理解錯誤！」我裝傻。 

  「行，你不會跑嗎，」陳偉對王尚飛說道：「老七，你跟他打，我看你還跑不！」 

  我一看，傻了，我是看過王尚飛打架的，這小子忒靈活，速度特快，估計我跑不過他。 

  王尚飛笑著對我說：「九兒，我勸你別跑，這樣我可能出手還輕點兒，畢竟咱倆上下鋪睡著，怎麼也得照顧照顧你，但你要跑的話，那我可就往死了來了！」 

  還能怎麼辦，認命吧，我點了點頭。 

  這一晚，三中外的小公園，無比的熱鬧，凄慘的叫聲響了兩個多小時，以至於附近散步的老頭老太太們都很早的就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