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你不是這塊料
慕容承淡定地掀起眼皮,睨了唐小苔一眼。
兩人的小動作被秦氏盡收眼底,她不動聲色地垂下頭,心中已經樂開了花。
她原本還對長工阿承心存疑慮,但看見小兩口如此眉來眼去,情意濃濃,她便放心了。
唐小苔眼見慕容承不搭理自己,眼神瞪得更凶狠,要不是秦氏在,就差張開嘴一口將他吞了。
好一會,慕容承才同樣附耳低沉道,“為夫打仗,從未有不敵之人。”
唐小苔心中已經罵開了。好卑鄙的答案!這壓根就是打太極繞圈圈,這不是自己想要聽見的答案!
慕容承低頭看了唐小苔好一會,見她當真惱了,這才低笑道,“行了,為夫想教你弟的是帶兵權術。這敵不過,未必是整盤皆輸。隻要權術得當,再厲害的對手也不能完璧離開。”
唐小苔一聽有戲,連忙低語追問,“所以,你是說,要是碰見敵不過的對手,就要玩權術?什麽權術。”
低啞的嗓音,帶著沉醉磁性,“紙鳶,換矛,上死囚,地形,他山之石,拋磚引玉。”
慕容承一連說了好幾句,唐小苔聽著雲裏霧裏,一頭霧水。
“地形我明白,這紙鳶是什麽,換矛又是什麽。”
慕容承看了看一頭疑惑的唐小苔,無奈地搖了搖頭,耐心解釋。
“紙鳶,拉扯戰隊節奏,什麽時候退,什麽時候頂上,把強敵當成紙鳶放。”
唐小苔恍然大悟。
慕容承無奈地歎了口氣,一點都不覺得她聽明白,“換矛,敵對再強勢,終有換箭換將的時刻。趁機節節進攻,打斷強敵節奏。”
唐小苔再度恍然大悟。
這剛聽到明朗的時候,慕容承突然止住話頭不說了。
“夫君,繼續講啊,我覺得你講得好有道理啊!”唐小苔眼睛晶晶亮,一臉崇拜。聽他能把打仗說的那麽通俗易懂,還很有意思,弄得自己都有點心裏癢癢,也想女扮男裝去戰場建立功勳。
慕容承古怪地睨了唐小苔一眼,揉揉她的額頭,努了努一桌的餛飩皮。
“娘子,為夫覺得,你當真不是這塊料。”
低沉的話語,擲地有聲。
唐小苔瞬間垮了臉。
秦氏剛見兩人親密耳語,正滿心歡喜,開始琢磨來年能不能抱上親外孫,這會兒她突然見到小兩口說變臉就變臉,不免心中焦慮。
“春苔丫頭啊,你先別著急。阿承,你是男人,說話不能那麽重。這對女人說話就得哄著。”秦氏向來語調溫柔,但她難得正色沉下臉,倒是讓人不敢違拗。
唐小苔有了親娘撐腰,立馬得意洋洋地給慕容承使眼色,像是在說,“就是!說話那麽重幹啥!誰不是這塊料?不試試怎麽知道不是這塊料!”
慕容承身形一頓,看著幸災樂禍的唐小苔,和一本正經的丈母娘,一時間難得沒出聲,咽了咽喉。
屋頂上,兩名暗衛快要笑暈過去。
他們受到北淵王壓榨慣了,哪裏見到過主子如此吃癟的表情?
堂堂權勢滔天的北淵王,也有吃癟的一天,真是百年罕見。
豆子聽見八仙桌上的動靜,連忙放下手中比劃的枯枝,跑進堂廳,一眼就看見對峙中的唐小苔和慕容承。
“阿姊!”豆子站在慕容承的一邊,小心翼翼地打著圓場,“阿姊,姐夫說的嚴重了些,但也沒說錯。阿姊你是女子,怎麽會懂這些?”
唐小苔心中暗想。
慕容承就是厲害,這才一個月,就把小舅子收服到服服帖帖,這收買人心還是他強,連原主最愛的豆子都開始替他說話了。
嗚嗚嗚。
豆子得到慕容承鼓勵的目光,連忙挺直了腰杆,中氣也足了幾分。
“阿姊,俺崇拜的人不是姐夫,是最有名的鎮國戰神。阿姊你也別怪姐夫教俺,都是俺纏著姐夫要學的。姐夫說了,隻要俺練得好,以後鐵定能去鎮國戰神手下做事。”
豆子眼睛晶亮,滿是光芒。
“阿姊,你是女子,不用懂這些,保家衛國有咱們男人就行了。姐夫說了,俺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以後要保護女人的。阿姊你別說,你就是不懂這些兵法什麽的,姐夫說阿姊不是這塊料,也沒說錯……”
豆子聲音漸漸低下去,小心地打量唐小苔的眼神。
因為,唐小苔眼睛瞪的好凶。
“夫君。”唐小苔氣笑了,“豆子崇拜的人是鎮國戰神?”
一句似笑非笑的話,讓豆子一頭霧水。
慕容承有些尷尬地揩了下鼻子,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倚在椅背上。
鎮國戰神正是北淵王。
他教導豆子以他北淵王為崇拜對象,十分理直氣壯。
唐小苔悠悠對豆子道,“你見過鎮國戰神麽。”
豆子腰杆挺得更直了,驕傲道,“俺沒見過!但姐夫說他見過。鎮國戰神是個九尺男子漢,渾身有力量的很,姐夫說戰神掄起胳膊能提起十八個壯漢,打敵人打個落花流水!”
豆子越說越興奮,臉都漲紅了,一提到偶像就和打了雞血似的。
唐小苔瞥了慕容承一眼,含笑慢慢道,“北淵王掄起胳膊能提起十八個壯漢?”
豆子更激動了,“對對!姐夫還說,北淵王神勇超群,扯開弓弦能把利箭穿透敵軍的城牆!準還快,沒有人比他更厲害了!”
唐小苔盯著慕容承,笑得更意味深長,“北淵王扯開弓弦能打透城牆?”
意有所指的話語,讓慕容承有些坐不住了。
雖然他闡述的都是事實,這些戰績都有史官記錄,但他被唐小苔這麽一說,倒也覺得老臉掛不住。
哪裏有人自賣自誇的,聽起來就和自吹似的。
豆子眼中滿是對北淵王的崇拜,他誇讚完,歎了口氣,道,“所以阿姊,你還是別摻和咱們男子漢的事兒了。你是女子,確實不懂這塊。”
隨後,唐小苔一邊低頭包餛飩,一邊念出了一長串話。
一串話念完,周圍一片安靜。
鴉雀無聲。
慕容承斂起神情,英眉緊鎖,難得正經嚴肅起來。
“娘子,你再說一次。”
慕容承這般正色,倒是讓豆子也收斂起玩鬧,認真地豎起耳朵。
“阿姊,你剛才說啥?俺沒聽明白。”
唐小苔抬起眼,含笑對慕容承重新一字一頓道。
“瞞天過海,圍魏救趙,借刀殺人,以逸待勞,趁火打劫,聲東擊西。無中生有,暗度陳倉,隔岸觀火,笑裏藏刀,李代桃僵,順手牽羊……走為上策。”
一整套三十六計又背完一遍,唐小苔深吸一口氣,隻覺得腦中有些缺氧。
這是現代曆史整理的三十六計,也是古人兵法智慧。自己要不是一口氣背,中間一旦停頓,還當真接不上。
又是一遍背完,堂廳一片死寂。
空氣都凝固起來。
慕容承低垂眉眼,陷入沉思。
屋梁上兩名暗衛相視一眼,同樣蹙起眉頭,陷入思考。
整個堂廳,隻有秦氏繼續包餛飩的動靜。
豆子一臉疑惑地拉扯慕容承的衣袖,連連道,“姐夫,怎麽了?阿姊念的是什麽?”
慕容承望了他一眼,笑了笑沒有答話。
唐小苔幹脆抄起一張生宣,研了墨,拿起狼毫筆把三十六計默寫了一遍,遞給豆子,笑起來,“傻豆子,你求你姐夫,不如來求我。你阿姊可是個行走的兵法書。你想知道什麽,阿姊都背給你聽。”
這下,輪到豆子徹底傻眼。
他震驚地看了看崇拜過的慕容承,見到慕容承蹙眉思索的模樣,這才恍然大悟。
原來,更高一層的人是唐小苔!
他求教慕容承那麽久,慕容承卻被唐小苔的一番話語聽到發愣,那相比之下,可不就是他阿姊更厲害些麽。
“阿姊!”一聲嘹亮的呼喊聲。
豆子神采奕奕,眼底發亮,驚喜喊出聲,崇拜又虔誠,“阿姊!你真是厲害!你比鎮國戰神還厲害!”
雖然是一句孩童的戲言,還是把唐小苔樂到不行。
唐小苔哈哈笑起來,得意地瞥了慕容承一眼,像是在說,“你忽悠了半天的小迷弟,還是掉轉頭投入我麾下了。驚不驚喜?生不生氣?”
哪裏知道。
慕容承得到她挑事的目光後,很淡然地舒展眉眼笑起來,“既然娘子如此精通兵法,那為夫當仁不讓,可得聘請娘子為軍師。以後請娘子多指教。”
這回,輪到唐小苔傻眼。
自己才不要做什麽勞什子軍師,自己還想多保全小命,遠離炮火。
算了算了。
“娘,你這餛飩皮有點多,這些我來包。您歇著唄。”唐小苔連忙起身,殷勤地把秦氏手裏的餛飩皮奪過來,轉移話題,。
慕容承哈哈大笑,爽朗地笑聲震蕩在堂廳裏。
他就知道這女人是個營帳軍師,沒什麽野心,膽子還不大。一碰到真刀實槍,她便慌起來。
這打仗迎敵,還是得靠男人啊。
午時,野薺菜肉餡餛飩包好了。
青瓦大房子裏彌漫起清香好聞的餛飩味道,一大家子圍在八仙桌前,和樂融融。
就在這時。
“咚咚咚。”
唐家宅子來人了。
嫂子張氏幸災樂禍地甩著帕子邁進門,得意地睨著眼。
“吃的挺香啊。今年的賦稅你們準備咋交啊。”
秦氏一愣,客氣道,“妯娌,這剛分家,咱們今年不用交稅,明年才交哩。”
嫂子張氏故作吃驚地掩口笑起來,“明年?你們沒瞧見村口的征稅令麽?三日後每戶按地上交收成。你們這十二畝田啊,可得交上去新稻三石,絹六丈,綿八兩。”
唐小苔聽地心驚肉跳,換算一下,三百六十斤新稻?十九米絹?八斤棉?
搶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