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他願賭服輸
突然。
“嘭——”
唐小苔二話不說,起身就走,直接掀起雅間的簾子,倒是把躲在外頭的店小二嚇了一跳。
掌櫃的氣急反笑,冷冷道,“姑娘不要不識抬舉。三百兩銀子對於你來說,是你一輩子都賺不到的價!”
店小二更是抖若篩糠。
他知道掌櫃的發怒了,掌櫃每回發怒都讓他嚇到膝蓋軟。
然而。
唐小苔絲毫不懼,扭頭轉身也笑起來,“掌櫃老爺是有信心覺得你能做出一模一樣的配方,還是覺得我不會去鎮上的其他酒樓試一試?”
頓了頓,唐小苔悠悠道,“就我知道的是,豆王閣最近生意行情一直不太好吧。鎮上新開的大飯店有好幾家,他們雖然不及豆王閣名頭悠久,但也是勢頭強悍。要是我遊說一遍那幾家飯店,不知道他們開價會不會比掌櫃的更高。”
簾子外,店小二快嚇傻了。
敢這樣正麵和他們掌櫃的交鋒的人,唐小苔還是頭一個,而且還是個姑娘家!他哪裏見過這麽厲害的姑娘家。
掌櫃的深吸一口氣,當場擬了一份文契,拍在桌上。
他板起臉,不敢再懈怠,慢慢道,“五百兩,五百兩是我開出的最後價格。姑娘,你也別一口氣想吃成胖子。全鎮上也就我這家酒樓願意花高價買你的腐乳,你知道為什麽嗎。都是做豆腐的,都是本家。要是你去隔壁幾家賣,他們還未必有這眼光瞧中你的腐乳。”
一句話,對麵未必收。
唐小苔知道他說的是實話。
心中也明白這是他能做的最大退讓。
唐小苔看了看文契,發現這五百兩不是一次性付款,而是分批次支付。
“掌櫃老爺,這樣不太好吧。”
掌櫃的道,“鄙店現金流不多,隻能分批次支付。”他眼皮一掀,沒想到唐小苔居然是個識字的。
他本來還想忽悠忽悠唐小苔,故意在文契上寫了年限八十年付清,還特地沒有規定前期的支付金額。他不過隻想要來唐小苔的配方,等他拿到配方,完全可以翻臉不認人,把文契掏出來說“八十年裏付幹淨就行了。”
誰知道官府八十年後還管不管這事兒,更何況,他也不信兵荒馬亂間,一個女子能活到九十歲。
他打了一手好算盤。
唐小苔一字一句認真地念出文契,每念一句,掌櫃的臉色更黑一分。
這真是太尷尬了!他的齷齪心思都被唐小苔念出來了,還被當麵拆穿?
唐小苔念完繁體字的文契書後,掌櫃的像是終於被從恥辱架上放下來一般,如釋重負。
尷尬啊,尷尬極了。
唐小苔盯著掌櫃哈哈笑起來,笑得和慕容承如出一轍。
掌櫃的,“……”
“八十年?”唐小苔眯起眼樂嗬道,“那咱們還真是做了筆百年營生。”
掌櫃的恨不得鑽個洞挖下去,他越來越覺得這個少女是在嘲弄諷刺他。
唐小苔將文契一拍,慢慢道,“這樣吧,掌櫃老爺,我也不要一次性買斷。這年頭你店裏的流水資金也確實不多,賣不了多少錢。這樣,我弄個寄賣。我每回托人給你這送腐乳的時候,你按照每斤五十文付給我。至於你賣多少,這差價都是掌櫃老爺你的。”
掌櫃的有些猶豫不決,在考慮成本。
唐小苔繼續道,“剛才掌櫃老爺你也見到了,我一壇賣了一吊錢,我收你五十文,你還能淨賺五十文,這麽好的事,你不做呀?那別人可做了。”
每句話都是真的,說在人心坎上。
掌櫃的一咬牙,拍板道,“成!那就一斤五十文收你!”他還是心癢癢地賠笑道,“不過,姑娘啊,還沒請教你高姓大名,能不能說說,這豆腐到底是咋做的。”
唐小苔也笑得同樣燦爛,“我姓唐,至於咋做的麽,掌櫃老爺你都說了,是醃製的唄。你想試,盡管試試唄。”
掌櫃的心癢難耐,但無奈唐小苔口風極緊,隻能作罷。
他一口氣將唐小苔還沒賣出的幾十壇腐乳全部收下,一共給了唐小苔二兩多銀子,這才心滿意足地捧著腐乳回去研究去了。
“多謝掌櫃老爺。”唐小苔接過二兩多銀子,加上之前美婦人一群食客給的銀子,一共是三兩銀子。
三兩啊!
這可是自己在古代來,摸到最多的錢!
三兩銀子全部都是自己賺的,這比王家大奶奶給的二兩銀子還多呢。
簡直是心裏樂開花!
更重要的是,以後這些銀子會源源不斷的進自己口袋,隻要自己有腐乳配方就像是養了隻會下蛋的金母雞。
賺翻了!
……
豆王閣酒樓外,慕容承正英眉蹙起,強抑住焦躁耐心等待。
他跟了唐小苔一上午,她經曆的挫折,受過的白眼,讓他感同身受。
他常年征戰北疆,其餘時間更是常駐窮極奢華的京城王府,他從未想過鄉下農家女能活得這樣卑微艱難。
今日,他見到唐小苔被一個個小人物踩在腳底趕出門的時候,他心裏也跟著揪起來。他恨不得一拳一個將這些仗勢欺人的小攤販砸昏。
突然,他耳邊傳來一聲輕快的呼聲。
“夫君!”
唐小苔一臉明媚地站在他麵前,手中捧著白花花的三兩銀子,驕傲的像鬥勝的小公雞。
“夫君,願賭服輸,而且現在不是下午,也不是黃昏,是剛過午時哦。”
慕容承望著突然出現的俏臉和明眸,暗暗震驚,心中湧起一股說不出的情緒。
她居然隻花了一個時辰?
這也太快了!
原先他想的是,她能在落日前賣出一壇餿豆腐已經是了不起,沒想到她居然在一個時辰裏,把幾十壇餿豆腐都賣光了?還賣出了三兩銀子?
他不敢相信。
嗬,他白擔心她了!
唐小苔很財迷地揉著三兩白花花的銀子,樂到合不攏嘴,嘚瑟道,“夫君啊,上回你豪擲十兩給我買衣服,還說是你一年的長工薪水。那我今天是不是也要回報你一下。”
慕容承眼神複雜,沉聲道,“不用。這小地方的破衣服,為夫瞧不中。”
唐小苔笑起來,“不給你買衣服,你衣服我來縫就好。我給你買其他的好不好。”
慕容承頓時垮下臉。
果然,她就是節省錢,隻給他縫衣服麽……他就隨口那麽客氣一下,她還當真了。
唐小苔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家店,笑道,“夫君,你是不是說過隻要我今天能賣出腐乳,就任我處置?”
慕容承敏銳地暗覺不好,還是誠實道,“不錯。”
唐小苔笑得更歡實,“所以,我是不是買東西給你,你都要收下,而且都要按時用?”
慕容承抽了抽眉骨,誠實道,“是。”
唐小苔一步邁進雜貨鋪裏,捧著一份洗澡用的皂莢笑起來,“夫君!這塊皂莢還是薄荷香味的,你就每晚睡覺前用來洗臉吧!”
慕容承,“……”
果然,他就知道其中有詐!
嗬,他的偽裝可禁不起水,更經受不住皂莢。
這女人,不就是為了讓他每晚露出本來麵目睡覺麽。
她一肚子的心機,都為了他那張臉。
可氣。
唐小苔輕咳一聲,故意道,“夫君,你不會說話不算話吧。”
慕容承一生高傲自負,哪裏受得住女人的輕視。
他低沉冷笑,“為夫像玩不起的人?”說完,他一把接過唐小苔遞來的皂莢,拋出碎銀子丟給店家,頭也不回地大步離開。
摘偽裝就摘偽裝!
他倒要看看,晚上難受的人是他,還是這個女人。
……
當唐小苔和慕容承趕著灰驢子回到唐家宅子的時候,前院傳來一陣鬼哭狼嚎。
春芽護住虎子,豆子護住春芽,秦氏護住豆子,四個人在和大房一家對峙。
嫂子張氏除了閨女唐枝兒,還有個幺子最是疼愛,叫唐二嘎。
唐二嘎八歲,比春芽大三歲,比豆子小一歲,調皮搗蛋,是唐家的混世魔王。
“哇啊啊啊啊!”
虎子哭得悲戚,使勁攥緊懷裏的帕子不叫唐二嘎奪走。
春芽幫著虎子一起扯住帕子的一端,死死護在懷裏。
唐二嘎一見兩個娃這樣心疼帕子,更是好奇心上頭,用盡力道去扯繡帕的另外一端。
“不就是一塊髒帕子麽!給俺瞅瞅,俺瞅完就還給你們。”
春芽哭著喊,“二嘎哥哥,你上回也是這樣講的,你都拿走俺兩塊帕子了!你都不還給俺,說是弄丟了,沒了。這塊俺快要繡完了,你要是再拿走弄丟了,俺找誰哭去?”
唐二嘎把吃奶的勁道都使出來,擰住帕子的一端拚命拔河,額頭青筋暴起,咬牙使勁道,“啥破爛帕子,俺瞧得上是你的福氣!你們吃俺家的,住俺家,俺要一塊帕子你們還心疼不給了?”
嫂子張氏攔住秦氏和豆子,不教他們摻和,嘴裏糊弄道,“二嘎就是個娃娃,他懂個啥子。不就是塊帕子麽,咱們大房家還能坑你們不成?都是自家人,給孩子玩玩打什麽緊?他就是個孩子啊!”
唐二嘎一見娘幫著他,越發肆無忌憚起來,他使勁到齜牙咧嘴,小胳膊上鼓起肌肉,“嗨呀”用力喊道,“成咧!”
突然。
“嘶拉——”
一聲清脆的撕裂聲。
繡帕被扯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