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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一章、所謂的美麗邂逅

  “皇上的旨意,還請皇後娘娘回去休息。”侍衛半步不讓。


  皇後娘娘腳下一踉蹌,差點摔倒,抬眼望向一個地方,那裏是皇上的寢宮,那裏也曾經是她向往、奮鬥的地方。


  為了她自己,也為了兒子,隻要兒子能進了那地方,她從此之後就再無人可製,那才是她真正的大自由。


  皇後不是終點,太後才是,隻要她成了太後,她才是真正的第一人,能壓製住皇帝的第一人。


  原本知道景王謀反,何貴妃死了,她高興不已,覺得何貴妃終究熬不過自己,莫名其妙的兒子謀反了,而今更是死的不能再死。


  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的,任何貴妃奸滑似狐,都不算什麽,笑到最後的才是勝利者,而她就等著勝利降臨就是。


  可偏偏,她居然不是最後的勝利者,終究是元後,從來就隻是元後,沒有其他人,何貴妃也不過是一輩子的影子罷了,而她以前居然沒看透,甚至覺得何貴妃才是自己最大的敵人,覺得死了的元後什麽也不是

  什麽也不是嗎?終究自己才是什麽也不是的那個,半生的皇後又如何?最後依舊什麽也不是

  眼前一陣發黑,一口血噴了出來,身子軟了下去,耳邊隱隱的傳來宮女們驚慌的叫喊聲,所以這一次輪到她要死了嗎

  輪到她成為別人的笑話了嗎?


  一個廢後死了就死了,這是她當初自己說的話,而今是輪到自己了

  費那麽大的心力,把元後拉下來,暗中設局,最後登上後位,以為這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和兒子的


  可現在看來,不過是一場空什麽也沒有,就連做了這麽多年的皇後,自己也沒有半點舒心高興的時候,時時警惕、處處小心,夜不安寐,吃不能好好吃,睡不能好好睡,這所有的一切還真不值啊

  “裴元浚居然是皇上的兒子真是荒謬這怎麽可能?”朱靜妃的宮禁去了,這時候才知道外麵的消息,聽到皇上認回裴元浚,並且立了英王的事情,茶盞扔在地上,碎成數片,臉色氣的鐵青。


  她往日的臉色一直很蒼白,很病弱,這會透著青氣,看著讓人覺得猙獰,這還是往日那位柔善的,走幾步路都已經不行了的朱靜妃嗎?


  宮裏所有人都知道朱靜妃的性子最好,最是和婉的一個人,而今的她仿佛變了一個人似的。


  裴青旻看著腳下的碎片,俊眸平靜。


  他同樣臉色蒼白,但這份平靜讓他的蒼白多的是一份坦然,有碎片滑過他的衣袍,把衣袍上麵的幾根絲線滑斷。


  “你這個廢物,你怎麽不早早的把人除了,讓你去辦的事情沒有一件能辦成的,你還真是一個廢物。”


  看兒子平靜的臉色,朱靜妃控製不住破口大罵,“我廢了那麽大的心力,給你安排了這麽多的人手,你不去用,就隻知道在自己府裏養病,養病養病,你這個身體能養什麽病?還不如早早的留下子嗣,就算不能留下子嗣,也得娶個妻子,生個名正言順的兒子”


  朱靜妃說到這裏,一陣劇烈的咳嗽,她的身體不好,這會卻是全麵暴發出來,用力的咳嗽完,目光狠狠的瞪著裴青旻,仿佛眼前的不是自己的兒子,反而是自己的仇人一般。


  “所以母妃要的不是我的兒子,隻是一個借著本王名頭生下來的兒子。”裴青旻微微一笑,問道。


  仿佛眼前被仇視,被怨恨的不是他似的,他隻是一個局外人,木然的看著眼前這位在別人眼中溫婉的母妃。


  這後宮之人有多少羨慕他有這麽一位母妃。


  後宮的幾位皇子,除了燕王沒有母妃,皇後和何貴妃,大家都知道心機深,唯有朱靜妃安安靜靜,什麽也不爭什麽也不搶,隻想護著自己兒子好好的長大,是最溫柔良善的女子,能有這麽一位母妃,就算沒有太子之位,至少朱靜妃對兒子是真的愛。


  可實際上呢?裴青旻已經不記得從什麽時候對這一切木然了,母妃在人前和人後有兩張臉,他也不再期待了。


  小的時候不懂事,不明白母妃為什麽會這樣對自己,一心想求得母妃的疼愛,不管母妃私下裏怎麽打他罵他,說就不應當生下來,他都不在意


  而今卻已經是習以為常了。


  “你隻要娶了燕兒,生下的就是朱家的血脈,那就是母妃的親人,可你呢?你是半句也不聽,外麵的事情辦不好,連這種事情都不能辦,你活著有什麽用,早知道你這個沒用,當初生下來我就掐死你。”


  朱靜妃兩眼血紅,繼續罵道。


  “生下一個朱家血脈的孩子,然後當成我的孩子,母妃可真的看得起我。”裴青旻嘲諷的勾了勾唇角,如今的他已經不在意朱靜妃的這種斥罵,不再為得不到母妃的疼愛而心傷,他的心早就死了,已經傷成了最破敗的樣子。


  他甚至能更平靜的看清楚朱靜妃。


  “這有什麽不好!”朱靜妃氣惱不已。


  “這是沒什麽不好的就如同您當初一直跟曲誌震說的,我是他的血脈一樣好。”裴青旻笑的雲淡風輕。


  這件事情還是他關注了英王妃之後才發現的,原來還有這麽一個人,以為自己是他的兒子,曲誌震向來精明,沒想到居然還受了這種騙。


  母妃當初進宮的時候隻是一個江南那邊世家女子,在京城沒什麽大的勢力,她又怎麽可能不是真的處子?又怎麽可能會和曲誌震有其他的關係?

  不過是朱靜妃身邊的一個丫環代替的罷了,曲誌震卻以為是真的,以為自己真的是他的兒子。


  母妃以這個理由換取曲誌震的支持,也暗中支使著曲誌震。


  對於曲誌震,裴青旻沒有半點同情,如果不是他野心太大,也不會被朱靜妃所騙,兩個人最多是半斤八兩,隻是可憐了曲二夫人,被身邊所有人算計,不隻是於氏,還有柳夫人,甚至還有自己的母妃。


  母妃要曲誌震身邊有她能指使的人,很明顯曲二夫人不是,這才有了於氏,有了現在的這位曲二夫人。


  這些人都是母妃送到曲誌震身邊的人,才是母妃放心的人

  他終究是對不住少時的那個女孩子,那個女孩子落到那種地步,都是他害的,害她沒了生母,害她得了天花

  種種緣由,其實都是他的緣由,如果沒有他,她必然會少受許多苦,哪怕她的生母是玉國公夫人也一樣。


  佛家講究劫數,他就是她的劫數

  “是不是他的又有什麽關係,隻要他覺得是,就是。”朱靜妃大怒,一巴掌狠狠的甩到裴青旻的臉上。


  裴青旻沒躲,這巴掌他受了。


  這一下力道不小,打的他的頭偏了過去,而後緩緩的轉過來,看著朱靜妃,依然帶著淡淡的嘲諷,“母妃現在不怕人發現我被打了?”


  以往朱靜妃很少動手,不是心疼他,隻是怕人發現他被她打了,讓人懷疑她,所以既便再怒,她也隻是用力的掐他,擰他,卻不會打在臉上。


  “現在要你還有什麽用,皇上會在意你嗎?他還會在意你這麽一個廢物,一個廢物兒子,他現在有英王,英王就要成為太子了,你你這個廢物如果你當初聽了我的話,早早的除了英王,這時候就隻有你了。”


  朱靜妃越想越氣,差一點點,差一點點她就成功了。


  隻要再快一點點,這個時候就沒裴元浚什麽事情,可偏偏這個沒用的兒子一直在拖後腿


  殺英王?裴青旻蒼白的唇角勾了勾,伸袖子抹去唇角掛落下來的一絲豔紅的血色,身子正了正:“母妃,您到現在還在妄想嗎?還在想著為那個男人複仇?要為那個男人奪得天下?”


  他的聲音很溫雅,一如他往日的樣子,但這幾句話卻如同驚雷一般炸在朱靜妃的耳邊。


  “你你胡說什麽”


  “母妃方才都能承認曲誌震的事情,為什麽現在就不認了。”裴青旻不以為然的笑道,看著朱靜妃的樣子更象是一個局外人。


  “其實我一直不明白,一個逆臣之子,怎麽就讓母妃念念不忘了,怎麽就讓母妃為了他甚至可以舍去親生兒子,舍去所有,母妃要的不是自己的血統繼承這天下,要的隻是為了那個男人奪了這天下,可惜,三王之亂終究什麽也不是。”


  裴青旻笑的越發的淡然。


  “你你胡說他他是被冤枉的他是被害的”朱靜妃的聲音急切起來,控製不住的想嘶吼,那個少年,那個美好的少年原本是那麽美好,可就在自己的眼前,他死了,他就死在自己的眼前

  明明前一刻,他還拉著自己的手,要和自己一起逃走,下一刻下一刻,他就死了,死在了祖父的手中


  那一刻,她幾乎瘋了,撲過去,隻有滿身的鮮血

  “他被冤枉的嗎?母妃可能不知道,我還特意的去查了一下,這位世子的身邊可真不少紅顏知已當初在戰亂的時候,身邊就帶著十幾個女侍,個個都是美人,哪一個都讓人驚豔,隻不過逃走的時候不得不舍下,而後一路逃過去,勾引了數個女子,借著那些女子之力,才逃到江南一帶。”


  裴青旻笑了,帶著幾分殘忍,毫不客氣的撕開朱靜妃這麽多年的自以為是,那份深情其實就是那個男人的工具。


  說什麽一見鍾情有,不過是為了另有所圖,圖的就是朱靜妃背後的勢力,想帶著朱靜妃離開,也隻是因為關鍵的時候,可以讓朱靜妃成為他的人質,那個時候的朱靜妃馬上就要送到京城選秀了。


  對於朱氏一族來說,更是至關重要。


  漢王世子能逃到這麽遠,這麽久沒被抓住,原本就說明了他老謀深算,一路上算計了不少女子,利用他那張長的英俊的臉,逃到了江南,遇到了朱靜妃,之後的一切在朱靜妃看來,就是一場美麗的邂逅,一切美的是她這麽多年所有的美好。


  為了這份美好,她願意犧牲一切,犧牲所有。


  可對於漢王世子來說,這卻是一場精心謀算的後果,他需要一個女子為他全身心的奉獻,助他繼續往南逃。


  江南一帶不是他的目地,他逃往的是南疆,據說那裏蛇蟲分布,沼澤橫生,大軍難入,唯有逃到那裏,才可以讓他休養生息,將來以圖後計。


  一逃往北疆,一逃往南疆,也可以在將來一起起兵,對中間的大周國進行夾擊,這是漢王世子和秦王世子當初就訂下的謀算。


  除了那位他們看不上的楚王世子,這兩位世子之間是有交易存在的,漢王世子他的目的地就是南疆。


  他沒有多少兵馬,又怕人發現,唯一可以利用的就是這種“美麗的邂逅”


  “母妃想不想見見那個人身邊的心腹?聽聽他說的話?想來母妃是願意的!據說當初也是見過母妃的,對於母妃來說,也是一位舊人了。”


  裴青旻繼續道,看著朱靜妃搖搖欲墜的樣子,依舊笑的溫雅,對這世上所有的一切,他都不會在意。


  所謂母愛,也是假的,也是有目地的,那他又何必在意


  他在意的,隻放在心裏,那一處才是他永遠在意的地方,也是他冰封的心裏唯一的一處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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