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三章、汙了的曲譜
“應當……可能會陪著觀主過去布置一番。”寧音真人道。
她方才臉色微變，說話比之前吞吞吐吐了一番，曲莫影一直注意著她，又豈會看不到她的猶豫。
“王妃，這件事情就這麽說定了，貧道一會就去稟報觀主。”寧音真人換了一個話題，很明顯不願意再說這件事情。
從袖口裏取出一張紙推到曲莫影麵前，笑道：“還得麻煩英王妃看看這份琴譜，幫著修正一下。”
曲莫影伸手接過看了看，一份還算不錯的琴譜，但是說怎麽亮眼卻未必，好在細品之下還算不錯。
“真人所譜？”曲莫影問道。
“是隨手譜寫的，想請英王妃幫著斧正一下。”寧音真人笑道，眼眸微彎，說起這個話題比起方才的話題讓她輕鬆了許多，臉上的笑容也真誠了幾分，“王妃請看，這幾處都不怎麽好，隻是貧道一時間想不好要怎麽改。”
寧音真人湊過來，伸手指了幾處。
曲莫影細品之下後，這幾處還真的覺得不是那麽協調，長睫撲閃了兩下，也有了幾分興趣。
愛好音律之人，看到這些，哪怕是不完善的曲譜，都會有幾分心喜。
手在空中虛彈了幾下，道：“雨春，把我的古琴取過來。”
雨春應聲去了裏麵，抱了古琴出來，是鳳於古琴，曲莫影用著一直很得心，平日裏出行也是一直帶著的。
琴架上，曲莫影伸手勾了勾，看著上麵的曲譜調了弦，而後依著譜子彈了一遍，待得彈到凝窒處，手按住，柳眉微微一蹙。
“有什麽不對的嗎？”寧音真人問道。
曲莫影抬眸看了看寧音真人，問道：“這譜子，真人是什麽時候譜的？”
“有一段時間了，也不是一次就譜完的，現在……看著象是拚湊的，自己看了卻又總是不知道哪裏不對，若是王妃覺得要大改，隻管改著就是。”
寧音真人笑著解釋道。
拚湊起來的？
這的確就是曲莫影這時候的想法。
這份曲譜，有的地方細品下來是極妙的，原本這裏應當會有更精美之處的，卻被下麵的音符帶的仿佛落了幾個品階。
這曲譜可不象是寧音真人的做品，倒是那幾處極妙的地方，很象是寧音真人往日所做。
“真人這曲譜，還真的象是拚湊的，以我對真人的了解，似乎……怎麽也不可能做出這樣的曲譜。”曲莫影微微一笑，問道。
寧音真人搖了搖頭，苦笑道：“貧道最早的時候，其實也是不佳的，這譜子也是拾了當初的曲譜，重新再譜了一番，當初的情懷現在想起來，依舊是美好的，就算這曲譜不佳，也不想丟棄，想著補全，補完整一些，沒想到改成這副模樣，讓王妃見笑了。”
“真人現在就要？”曲莫影見她沒有打算告辭的意思，問道。
一份好的曲譜，如果想好好改，必然是快不了的，十天半月，甚至更多的時間都有可能。
“就稍稍改改，改的通順一些就行了。”寧音真人道，“之前自己填拚上去的時候，第一眼覺得還不錯，有些地方雖然平淡，其他地方也有精妙之處，但之後彈起來才發現……其實真的是一點也不好，甚至不通順，還得麻煩英王妃了。”
寧音真人是真的沒打算走，就在一邊看著曲莫影笑道。
要求隻是通順就行，至於好不好的，就無所謂了，原因她也解釋了，曾經是以前的情懷，如今心裏想起，念念不望。
見她不走，曲莫影讓她在邊上稍坐，自己坐在古琴麵前，調弄起了琴弦，雨秀在一邊侍候筆墨，時不時的依著曲莫影的所思，在紙上修修改改。
琴聲流暢，雖然時不時的停頓，卻也悅耳的很。
曲莫影精致的小臉上一片認真，櫻唇微微的抿著，時不時的對雨秀低語幾句，修長白嫩的手指在琴弦上勾起，落下，輕撚……
寧音真人看著眼前這一幕，眼中閃過一絲嫉妒，眼前的女子這麽美好，美好的讓人心生汙穢的感覺。
她雖然出身不好，但往日裏不管見到誰都覺得不過如此，如果給她這麽一個身份，她可以比任何女子做的更好。
唯有眼前的這位英王妃，讓她心生挫敗。
傾城的容色，絕美的麵容，沉靜的琴音中認真的模樣，還有熟悉的技藝……這種感覺讓人覺得眼前的女子就是一幅畫，一幅美如仙子的畫。
既便寧音真人向來以自己的容貌自傲，在這位英王妃麵前也傲不起來，也不得不承認這位英王妃的容色的確是傾城的。
腦海裏的思緒 忽然間又飄忽到了太子身上，聽聞先太子妃也是喜好音律的，東宮應當有不少她留下的古琴，到時候她可以找找有沒有合適她的，沒聽說現在的這位太子妃喜好音律，應當也就隻是一般般……
“真人，好了。”耳邊忽然響起曲莫影的聲音，這才把魂遊天外的寧音真人給拉了回來。
收斂起唇邊一絲羞澀的笑意，寧音真人低低的咳嗽了一聲，不太自在的看了曲莫影一眼，果然看到曲莫影的目光含笑看過來，有幾分說不清楚的意味。
臉色微紅：“想起一些……舊的事情。”
“看起來這舊的事情……讓寧音真人記憶猶新。”曲莫影笑語道，然後對雨秀招了招手，雨秀把一份曲譜送到了 寧音真人麵前。
這是一份重新譜寫過的曲譜。
“這……原來的呢？”寧音真人下意識的抬頭，方才給曲莫影的不是這一份，她方才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倒是沒注意到什麽時候換了紙。
“那一份被奴婢不小心劃破了，奴婢就手寫了一份。”雨秀笑道。
“舊的那一份，能不能拿給貧道？”寧音真人一皺眉。
“真人要舊的一份幹什麽？”曲莫影不解的問道，向雨秀招了招手。
雨秀無奈的過去把方才扔了的紙給找 了過來，已經團成一團了，重新展平放在寧音真人麵前，根本就不能看了。
上麵的墨跡已經花掉，又團在一處，別說曲莫影新譜的看不到，就算是之前譜寫的也看不清楚了，一大團的墨跡，看著就知道毀了。
“不知道真人這麽重視這張紙，是丫環無禮，還望真人諒解。”曲莫影笑著替雨秀陪禮道。
寧音真人皺著眉頭，臉色很不好看，抬眼看了看這個丫環，嗬斥道：“英王妃的這個丫環是個伶俐的，往日看著也不象是這麽不知輕重的，不知道這一次怎麽就……鬧出這樣的事情。”
這紙她還有用，特意留下來當成證據的，沒想到居然讓個丫環毀了，寧音真人這時候心裏是真的有氣。
這事向景王妃交待起來，就沒那麽順心了，而且她還另有一份小算計……
這樣的曲譜紙，連著現在這張，有三張了。
一張是景王妃隨手寫的。
第二份就是她改過後重新寫的。
而現在眼前這一份完全是英王妃所譜，還是一個丫環所譜……
“寧音真人是怪責我的丫環了？”曲莫影臉色驀的沉了下來，手按在琴譜上，話語很突兀的變得不客氣起來，“既如此，真人不喜歡那就算了，雨秀，把你方才寫的琴譜留下。”
雨秀氣乎乎的上前一把把方才放在桌麵上的琴譜拿了回來，虎著臉，站到曲莫影的身後，看著也不高興。
這話和動作太意外，寧音真人愣住了，伸出去的手僵在空中，臉色暴紅起來……
“英王妃，您這是……何意？”寧音真人強壓下心頭的羞惱，冷聲道。
“真人是不是覺得我很好欺負？”曲莫影笑了，笑容漸冷。
兩邊的兩個丫環一起怒瞪著寧音真人，雖然沒有說話，舉止之間的怒氣都可以看得出來。
見她們如此，寧音真人心頭一虛，不由自主的慌了，用力的綣了一下手指，強壓下心頭的惱意：“王妃，貧道不敢，貧道隻是覺得這份曲譜……另外有些意思，是一個重要的人留給貧道的……貧道著急之下，才會說了這話的。”
說著她站了起來，向著雨秀深施一禮。
“方才卻是貧道的不是，看著這汙了的紙……想起一些事情……”說到這裏她的眼眶紅了起來。
曲莫影沒說話，似乎在審視著她，看的寧音真人的身子也僵硬了幾分。
好半響才聽到曲莫影的聲音：“既然是一個誤會，那就算了，真人請坐。”
寧音真人重新坐了下來，這會的心境卻和之前再不相同，這一刻她清晰的感應到自己和眼前這位英王妃的差距，縱然自己覺得英王妃也不過如此，可事實上，這差距一直存在。
說什麽大家都喜歡音律，說起來應當是知己，可實際上呢？英王妃什麽時候在意過自己的感想。
枉自己之前還在猶豫，要不要把這曲譜的事情說出來。
現在卻是再沒有半點顧忌了。
“多謝王妃。”寧音真人低聲道。
“真人，這琴譜已經汙了，方才我譜的真人若是不喜歡，就由雨秀替你把之前的重新抄一份，這丫頭伶俐，應當大多數還記得的。”
曲莫影的神色也和緩了下來，看著仿佛沒有之前動怒的事情似的。
寧音真人卻越發的覺得屈辱，現在卻不是動怒的時候，抬起微紅的眼眶，寧音真人的神色多了幾分恭敬。
“不必了，這原本已經很好了，方才隻是傷心這張紙……所代表的含義，倒是讓王妃娘娘的丫環委屈了。”
寧音真人道。
“這……總是不太好的，莫如我補償真人可好？”曲莫影又恢複了往日好說話的樣子，聲音柔和好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