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夫人、奴婢不識字
是一個普通的丫環，手裏提著一個大食籃，應當是大廚房那邊送餐的。
“送裏麵的？”一個婆子走過來，拿起蓋子看了一下，裏麵的晚膳實在是不怎麽樣，米飯看著是剩下的，早就沒了熱氣，有一角還被其他的湯汁沾染上了，一菜一湯，看著也不是什麽好的，打開也沒什麽香味。
“管事嬤嬤讓奴婢過來送的。”丫環柔聲道。
“讓她提進去。”婆子下巴一仰，指的是水凝。
一看這個丫環，水凝大喜，這是斜風身邊服侍的叫明心的丫環，她自然是認識的，原本就想法子往外麵找人，現在這人就送上來了。
“我……我提不動，方才……方才摔到了手。”水凝可憐的道，動彈了一下手，她現在的樣子也狼狽，一看就知道被裏麵的人打了，現在手再做出一副傷到了的樣子，看著也不讓人起疑心。
“難不成還要勞動我們幫你提？”一個婆子翻了一個白眼，見她也不是想衝出去，就轉身和另一個婆子說話。
不打算理她。
方才水凝沒出來之前，她們兩個就說的起勁，很巧的是，說的還是季悠然的閑話，在兩個婆子口中，季悠然可是沒得什麽好的，甚至時不時的被引出謀害了先太子妃的意思，水凝又急又氣，卻又無可奈何。
“能不能麻……麻煩你幫我提一下？”水凝也不敢打擾兩個婆子的談興，隻能小心翼翼的問明心，眼中露出一絲哀求。
“我幫你拿進去？嬤嬤不會放我進去的。”明心搖了搖頭拒絕道。
“不會的，嬤嬤隻是讓我們主子和我不出來，並沒有說不讓人進去，你就幫我提進去就行，才一小段路，謝謝你了。”
水凝千恩萬謝的道。
這話沒有避著兩個婆子，兩個婆子也聽到了，但也隻是橫了她們一眼，該說什麽還是說什麽，一點沒有被打斷的意思。
“那……好吧！”明心勉強之極。
提起食籃跟在了水凝的身後，“隻這一次，下次還是你們自己提吧！”
一副避之不及的樣子，好象裏麵住著的是什麽瘟疫的病人似的。
兩個婆子撇了撇嘴，看著明心把食籃提進去，她們也不算是網開一麵，隻是覺得不過是一件小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是可以的，反正她們兩個不想提，也不願意提，更不願意侍候這種厚顏無恥的女人。
但再不濟，這位也是曾經的庶妃，兩個粗使婆子雖然罵著，心裏還是有一絲絲擔心的。
這個丫環自己願意去送的，跟她們沒有關係，最多是她們沒注意自己送進去的。
太子妃娘娘問起來，她們最多就是一個沒注意。
明心拎著食籃跟在水凝的後麵，進到裏麵，這樣的屋子和之前季庶妃住的院子，幾乎是兩個極端的，屋頂雖然是好的，屋內一片陰暗潮濕。
“主子，奴婢帶了一個丫環過來，是以前斜風身邊的。”水凝怕季悠然不認識明心，先提前解釋，這會也不敢再稱呼“夫人”了。
“斜風身邊的丫環？”季悠然抬起那張令人恐怖的臉，看向門口。
還沒看清楚裏麵的人影，明心已經上前行禮：“奴婢見過娘娘。”
“說什麽娘娘，早已經不是了，你以前跟著的是斜風？”季悠然上下打量著明心道。
“是，奴婢是服侍斜風姑娘的。”明心低頭應道。
“既是跟著斜風的，怎麽現在去了大廚房？”季悠然的目光緊緊的盯著明心，查看著她臉上的每一絲表情。
“斜風姑娘這幾天沒讓奴婢侍候，奴婢也沒什麽事情，就到大廚房去幫忙，聽著給夫人送的食籃，就順便提了過來。”
明心道。
這次沒提“娘娘”的稱呼，也提了一個折中的“夫人”的稱呼。
所謂順便，就是沒有人理會的扔著，都知道是要送到這裏來的，大廚房的人都不願意到這麽一個晦氣的地方。
明心說願意提過來，大廚房那邊是巴不得。
“斜風……過的如何？”季悠然頓了一下後，緩緩的問道，她半邊臉看著猙獰，另外的半麵臉卻還算秀美，那雙眼睛也看著象是有了陰陽一般，就這麽瞪著很是駭人。
“斜風姑娘……奴婢也不清楚，這幾日一直見不到斜風姑娘，說是在太子妃麵前侍候，隻讓人傳了話給奴婢。”明心態度依舊恭敬。
見她這麽一個態度，季悠然的臉色和緩了幾分，“能不能把斜風叫過來？”
“夫人，奴婢做不到。”明心急忙搖搖頭。
“做不到不要緊，我這裏有幾句話，你帶給她。”季悠然道。
她看到地上有半張不知道從哪本書上掉下來的廢紙，還有一段黑色的炭頭，走過去撿了起來，在桌上把紙癱平，用黑炭頭在上麵寫了幾個字，然後緩緩的團了起來，“也不要求你見到斜風，隻讓她看到這紙條就可以了。”
“夫人……”明心一臉驚慌，不敢伸出手接，這種時候誰還敢接季悠然的東西，別說是一個小小的丫環，就算是斜風在這裏，也不一定有膽量。
除非兩個人原本就坐在同一條船上。
季悠然笑了，笑的猙獰如厲鬼：“沒事的，就隻是這麽一句話，你如果是識字的，看了字之後跟她說一聲也行，如果不去的話，到時候真的出了事情，斜風逃不了，你這麽一個她身邊的小丫環，自然也難逃幹係。”
“夫……人，寫的是什麽？”明心慌的臉色煞白，她一個小丫環，哪經過這種事情，下意識的抬眸，看到的卻是季悠然獰惡的笑容，下意識的退了兩步，差點踩到自己的裙角，“夫……夫人。”
“想不想看看？可以看的，你看過之後把紙條給撕了，這件事情就除了我……你，還有斜風知道，這以後斜風也會更器重你，必竟你現在也知道了她的秘密，不是嗎？”季悠然笑道，聲音雖然低沉，但卻莫名有些顛狂。
她不想就這麽死在東宮的後院，她到東宮是為了享受人上人的榮寵來的，她是太子心頭第一人，太子為了她連季寒月都不要，
為了她能坐穩東宮太子妃的位置，還把大伯父殺了，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她掃清道路。
而今，不過是一場小小的禍事罷了，那些最後掌權，高高在上的太後，也不是每一個都是一帆風順的，隻要太子心裏有她，隻要她恢複了容貌，一切都還是有機會的。
但她不能在這個時候留在這裏，留在這裏，必然是死路一條，她要逃離這裏，她要離開這裏……
斜風，現在居然攀上了太子妃！但這又如何，斜風和自己，誰也逃不了！
“夫人……奴……奴婢不識……字，奴婢……隻是一個小丫環……沒福氣識字。”明心結結巴巴的道，被嚇得眼淚都要下來了，可見是真的沒怎麽見過大世麵的丫環，這樣的丫環往往都是不識字的。
又不是大丫環，自小跟著小姐一起習文學字。
這麽一試，就更放心了。
“去吧，去跟斜風傳這張紙條，放心，如果斜風不願意，跟你也沒有關係，如果這件事情成了，之後必有重謝。”季悠然咯咯笑道。
留則死，出則生，她要生，她未來的日子還長，她還沒有登上太子妃的位置，那是她從季寒月的手中搶來的。
看著笑的滲人，明心又驚又慌，想轉身跑走，手中卻被硬塞了一張紙條，而後明心蒼惶離去。
“我的終究是我的，不管是誰也搶不走，季寒月搶不走，柳景玉也搶不走。”
“太子殿下，您說最喜歡我的，您說喜歡我溫柔多情，喜歡我嬌豔動人的……”
“殿下，您說會讓我當上太子妃的，隻要我幫了您……我什麽都聽您的……”
喃喃的低語，伴隨著一種詭異的嗚咽從季悠然的嘴裏吐出，水凝臉色煞白的合上了門，撲通一聲跪到了季悠然的麵前：“夫人，您別再說了，若是讓人聽到，就……就真的是禍事了！”
“聽到？我怕什麽？太子會保我的，他會保我的，他最在意的就是我，不是嗎？”季悠然斜睨著水凝，眼神中有些晦澀的血絲。
“是……是，殿下最在意夫人了，夫人……我們現在更不能混說，殿下會來救您的。”水凝隻能順著她的話，一邊哭一邊安撫她道，這麽一個地方，她也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
桌子忽然被重重的拍了一下，季悠然哀怨的臉色變得憤怒：“曲莫影這個賤人，居然敢暗算我，我不會放過她的，我絕對不會放過她的，有機會，我一定要把她送到地下，她不是一直想找她那個好表姐嗎？那我就送她們去團聚。”
死一個是死，是兩個也是死，季悠然現在最後悔的就是當初，當時的曲莫影不過是一個侍郎千金，而且還是一個被遺棄的女兒罷了，就算是死了，也不會多問。
再坐下，手狠狠的攥緊身邊冷潮的被子，她還有機會的，她還一個好機會的……
以往她沒接住，是因為她看不上，而今窮途末路了，她一定要接住……那一邊給的好處，緊緊的抓住，所有想搶她太子妃之位的都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