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求告，要退親
房裏，年老的長者，目光慈和的落在曲明誠的身上，放下手中的書卷。
案幾上，茶色濃香的茶壺下麵，有溫火在下麵。
曲明誠進來，看火候差不多，極自然的跪坐在老者對麵，拎起茶壺直起身子給對麵倒了一杯茶，而後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這才放下茶杯笑意盈盈道：“老師，請用茶。”
李德接過茶水，喝了一口，緩緩放下手中的茶杯。
“你父親怎麽說？”
“我父親……還不願意鬆口。”曲明誠搖了搖頭，笑容苦澀。
“那麽久的親事，又是當初就是口頭上說一聲，這麽久也不太來往，怎麽就一定要你娶這位小姐，你父親是怎麽想的，也沒想過這事情關乎你的前程嗎？”李德搖了搖頭，滿麵的不悅。
曲誌震這個當父親的，還真的不是什麽好的父親，對兒子的事情竟然忽略至此。
“師傅，父親可能覺得這事也算是承諾了。”曲明誠無奈的很，拿起麵前的茶杯喝了一口，頭無力的低了下來。
見他如此，李德對曲誌震也越發的不滿。
“你父親這個人，當初老夫還覺得是個好的，為人處事也不錯，但怎麽這麽迂腐，兩家明明不合適，又何必犧牲你的前程，去就一份明明不合適的親事。你母親那邊的事情……以後可能還會沾染你的仕途，能攀扯清楚還是攀扯清楚的好。”
李德細眯起眼睛，緩緩的道。
曲明誠將來是要走仕途的，以他的才學，入選的可有性極大，這一次原本也不是全無機會的，李德覺得這一次最大的失誤，就是曲府自身的事情太多，以至於曲明誠失了銳氣，這才落了榜。
“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你父親……終究是沒把自家的事情處理清楚，現在還拖延到你的身上，遺禍害人。”李德又搖了搖頭，“這事，既然你父親著實的不同意，老夫就走一趟，去跟你父親說道說道。”
若論輩份，還是李德更高一些。
當初曲誌震求李德收下曲明誠為弟子的時候，也曾經誠心的求師問道，並且表示以後會一心一意的支持曲明誠入仕途，所有的資源都為曲明誠傾斜。
那時候曲誌震一心一意的要把自己的這個兒子扶上去，李德不願意答應教曲明誠，曲誌震就許下許多條件，反正什麽都不吃虧，最後還是自己的兒子。
這裏麵也包括了可以替曲明誠安排親事的一說。
當時就是這麽一說，李德也並不是要真的伸手管弟子的親事，隻是希望在關鍵的時候，可以能出手安照自己的想法，給弟子安排一門合適的親事。其實那個時候曲明誠的親事已經在說了，但後來曲明誠不太喜歡，再加上這麽一說，這親事就一直拖著。
“多謝師傅。”曲明誠大喜，道謝。
“無須多謝，這原本也是你父親的不是，於氏那邊的人，就當早早遠離，再不能和他們有瓜葛，現在的你，娶一個名門才女比較好，家世這些不必在意，也不應當在意，你的兩個妹妹現在的身份不一般，你這裏就不應當
再過於的出頭。”
李德道。
一個進了景王府為側妃，一個是英王正妃，想到英王，李德心頭也突突了一下，之前對自己的行為他是覺得一切都在掌控中的，這會想起裴元浚，心裏也不免忌憚。
他現在雖然不為官，但在京中的才名極佳，往日也以名士自許，不理會這種官場中的事事非非。
但是裴元浚的事事非非，卻也不是他能插手的，這一點李德很清楚，否則他當初也不會差一點就入閣拜相了。
“是，師傅，弟子謹記在心。”曲明誠恭敬的道。
他這個態度讓李德很滿意，這是自己最小的弟子，又是一個有前途的，若他日能青雲直上，就算他自己不在朝為官，也會讓更多的人尊敬，甚至於因為曲明誠的功績，有一個萬世的清名。
而今，他什麽也不缺，就隻缺一個史上的清名了。
“你和英王妃……到底能不能和好，如果一直這樣……終究不是善途。”想到這裏，李德長歎一氣，長眉微皺。
曲明誠的家事，原本他也是不在意的，但偏偏曲府的這位四小姐嫁的是英王，這就讓李德不得不多想了一些。
“四妹妹應當是記仇的。”曲明誠苦笑道，極是無奈。
“當初的事情，跟你們也沒有關係，你們還小，英王妃怎麽就不明白這裏麵的道理。”李德自言自語的道，這話也無需曲明誠回道，手在麵前的書卷上敲了敲，想著有什麽法子向這位英王妃解釋清楚才好。
免得壞了自己這個得意門生的前途。
英王妃不算什麽，但終究要顧及她背後的英王，不管英王在不在意這位英王妃，這一位終究已經成了英王妃。
打了耗子傷了玉瓶，這事可做不得。
這事要怎麽樣，才能做的很好，既不能傷英王的體麵，又能讓這位英王妃退步。
終究……是這位英王妃眉眼淺了點，居然看不到曲明誠的好處。
這是她娘家唯一的兄長，若是看不清楚這一點，她這英王妃的位置也是坐不長的，以後若是英王妃有了什麽事情，她也找不到撐腰的人。
“你們終究是兄妹，你父親就不說什麽嗎？”李德又問道，這是弟子的私事，他往日是不說的，現在弟子求到他麵前，看著往日堅強的得意門生，在自己麵前哭成一團，李德終究還是過不去這個門檻，伸手了弟子的親事。
“父親說……這事他管不了，也不想管，說四妹妹現在的身份不一般，讓我以後避著四妹妹走就是，別再弄出什麽事情，大家麵上都不好過。”曲明誠頭低下，期期艾艾的道，沒有細說，話裏的意思卻就很明白。
曲誌震是不想管這事了。
可見這位英王妃的確不是一個能容人的。
看曲誌震的態度就知道，曲誌震是想一心求好的，但這位英王妃就是一個眼界極小、心胸極狹窄的，如果不是如此，曲誌震也不會氣的放出這樣的話，可見是真的被這個女兒傷了心。
沒有養在身邊的女兒，果然是不貼心
，也不大度。
聽這麽一說，這位英王妃是極不符合英王妃身份的，一個什麽命格，就把她推到了英王妃的位置，終究不會久長。
聰明一點的做法，當然是和娘家的關係處好一些，這將來若是英王想廢了她，自有娘家的父兄做主，又怎麽會短視到這種程度。
李德自以為這件事情，已經從曲明誠這裏聽了個十全十，對於曲莫影這位英王妃的性子也把握了個十全十了。
“英王妃不智啊！”李德搖了搖頭。
“師傅，她再不智，也是我的四妹妹。”曲明誠苦澀之極，頭低了下來。
“你這孩子……就是太心善了，否則當初也不會……”李德感歎道，他當初是想伸手幫曲明誠的，但曲明誠拒了，所以這一次他一定要幫著曲明誠把親事處理了。
明明有更合適的，為什麽一定要娶一個有礙仕途的，甚至不隻是有礙仕途，還有礙整個曲家安寧的。
以這位英王妃的性子，又豈會容曲明誠就這麽娶一個跟於氏有關的女子進門，曲誌震也不知道是怎麽想的，居然沒伸手管一下。
這種事情，百害而無一利，連累的也不隻是曲明誠一個人，曲誌震也是枉為工部尚書，這點道理也不懂嗎。
“你先回去吧，這件事情，老夫幫你想想法子。”李德閉上了眼睛，想了想，他這次要進宮為幾位皇子講學，說不定還能見到皇上。
給皇子講學，也就是這一個月的事情，這代表的是皇上的器重。
偶爾也能見到皇上，皇上會跟他說起一些舊事，兩個人雖然不是當初的樣子，但有些話還是能說得攏的，關於曲府的事情可以向皇上進進言，之後就直接找曲誌震談談，這門親事不除，家宅不寧啊……
“奴婢見過王爺！”……
聽到外麵的聲音，曲莫影手指從琴弦上落下，扶著琴台就要起身。
裴元浚已經大步走了進來，伸手拉著她重新坐下，他就靠在琴台的另一邊，慵懶的一靠，俊美的眼眸看了看她：“怎麽不彈了？”
“王爺想聽？”曲莫影問道。
“想聽。”裴元浚道。
曲莫影微微一笑，手指落下，重新專注於麵前的古琴，這是她新做的一首曲子，其實還生疏，特別有一段並不易彈，若是一般的人，在這一段處，怕是連係不上，幸好她的功底很好，彈過幾遍之後，立時就熟練了許多。
裴元浚閉著眼睛似睡非睡的聽著，在曲莫影彈奏時有些凝窒的時候，也沒有出言提醒，等著曲莫影自己調整過來。
終於，最後一遍，幾乎是一氣嗬成的。
曲莫影的指尖從琴弦上落下，眼底一片笑意，終於在方才最後一處凝窒的地方通順了。
裴元浚睜開眼睛，伸手在空中輕輕的拍了兩下，點頭一本正經的道：“不錯，很不錯，這琴音既便是許多名士都是比不上的。”
站起身拉著曲莫影起來，到一邊的桌前坐下，對門外的吉海道：“拿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