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欲擒故縱
以陳圓圓的色藝雙絕,吹捧她的人自然不會少,因此對於朱由檢的誇讚她也並未放在心上,只是謙恭的道:「公子謬讚了。」
「既然這黃梅戲圓圓姑娘也喜歡,子瑜何不與邀請圓圓姑娘共同演繹一番?如此好的戲曲卻變成獨角戲,不免有些可惜。」
陳圓圓聞言推辭道:「圓圓並不會唱著戲曲,如何能與公子共同演繹?」
朱由檢笑著道:「那便又要勞煩子瑜給姑娘多唱幾遍了,這曲子朗朗上口,想來以姑娘的技藝算不得多難。」
陳圓圓此番前來不過是礙於場面不得不來,對於與人對唱之事從未想過,朱由檢這要求讓她一時有些為難。
「這……」
朱由檢見陳圓圓的表情便猜到了她心中所想,這女子雖然在梨園拋頭露面,但與人相交總存著幾分戒備,何況這不過是初次見面,難免有些保守,他道:「聽聞姑娘喜歡戲曲,子瑜雖然唱的有些難登大雅之堂,但他對於戲曲一道卻是深有研究,除了這黃梅戲外,包括京劇、越劇、評劇、豫劇等等他都有涉獵,若是姑娘不嫌棄,日後或可與子瑜交流一二。」
張之極在一旁聽的很是心虛,這一曲黃梅戲他都唱的磕磕絆絆,朱由檢說的另外幾個曲種他雖然聽朱由檢唱過,但卻是一句都聽不懂,哪談的上都有涉獵,若只是聽過也算深有研究的話,那朱由檢的話倒是沒錯。
戲子對於讀書人來說向來是下一流,陳圓圓看著面前這個略顯拘謹的公子,有些不可思議的道:「沒想到公子竟也精通戲曲,是圓圓有眼不識泰山了,既然幾位公子不嫌棄,圓圓願與公子共唱一曲,還未請教公子尊姓大名?」
一聽陳圓圓問他姓名,張之極面色騰的一下就紅了,如個未出閣的女子一般扭捏的道:「在下張之極,表字子瑜,在下也不過是略懂,略懂。」
「還請張公子為圓圓再演繹一遍方才那首黃梅戲。」,陳圓圓只當張之極是自謙之言,哪成想他竟真的只是略懂而已,而且還是非常略。
張之極依言又將那曲子唱了一遍,只此一遍唱罷,陳圓圓便道:「那小女子便先開始了?」
張之極驚訝的道:「姑娘只是一遍就記住了嗎?」
「圓圓沒別的能耐,就是記性不錯,尤其是於戲曲一途,只要不是太晦澀的,認真聽上一遍差不多就可以記住了。」
駱養性在旁邊取笑道:「姑娘倒是說的直白,那頭一遭就是沒有認真去聽了,子瑜,你要使點勁了啊,哈哈……。」
陳圓圓頭一遍卻是未曾認真去聽,但她的話卻是無心之言,而駱養性倒是說的更加直白,不由得讓陳圓圓有些歉意,道:「公子說笑了,小女子方才只顧著尋找曲子中的問題去了,並未留意其中詞意。」
駱養性打了個哈哈道:「無妨,無妨,我只是隨口一說,姑娘不必放在心上,你們且唱吧。」
陳圓圓袍袖一甩,拂面而過,開口道:「樹上的鳥兒成雙對。」
張之極接道:「綠水青山帶笑顏。」
……
那陳圓圓確實是天籟之音,如此一對比之下,張之極的聲音就有些難以入耳了。
二人一曲唱完,朱由檢厚著臉皮鼓掌道:「二位配合真是天衣無縫,珠聯璧合啊。」
張之極
聽的這話心裡都覺得太假,開口道:「五哥這話聽著怎麼像在罵人。」
陳圓圓聞言掩唇輕笑,道:「公子說話好生風趣,這曲子在其意而不在其聲,公子不必妄自菲薄。」
「圓圓姑娘覺得我唱的不差嗎?與姑娘一比,子瑜自忖唱的有如鴨子在叫。」
「公子過謙了,若不是公子相授,圓圓都不知竟有如此天籟的戲曲,雖說圓圓精通戲曲,但論胸中溝壑,卻也是比不得公子的,她日這曲子若是搬上梨園,只怕立時就會引起轟動,不知這曲子叫什麼名字?」
這一問倒把張之極問住了,他只是學了這曲子,還真不知道名字。
朱由檢在旁邊解圍道:「圓圓姑娘有心了,如此美妙的曲子確實該與眾人分享,子瑜你可不能藏拙,這首《天仙配》的選段你日後可要悉數寫與圓圓姑娘才是。」
張之極連忙道:「哦,對對對,五哥說的對,合該如此,他日有機會了子瑜便將這首《天仙配》寫下來給圓圓姑娘送去。」
「公子方才所說的那些京劇、越劇這些可否也唱與圓圓聽聽?」
張之極哪會這些,他求助的看向朱由檢,朱由檢連忙道:「今日時間不早了,還是改日再唱吧,日後有機會讓子瑜將那些戲曲一起寫給圓圓姑娘。」
說完,朱由檢起身走到張之極身邊,一把將他拉起,道:「圓圓姑娘我們便先告辭了。」
張之極還沒看夠美人顏色,哪肯起身離開,朱由檢拉了幾下竟沒拉起。他有些無奈的俯身在張之極耳邊道:「你想露餡嗎?好滋味要慢慢品,也要給人家姑娘留些懸念和遐想,你若不想失敗就繼續坐著。」
張之極聞言連忙起身,與陳圓圓拱手道:「在下就先告辭了。」
陳圓圓也站起身道:「這是極為公子的畫舫,該是圓圓告辭才是,公子怎得顛倒了。」
朱由檢一時心急只想把張之極帶離,倒是把這事給忘了,他在張之極身上擰了一把,道:「快些解釋。」
張之極訕訕的對著陳圓圓笑笑道:「哦哦,我們是想去老錢打聲招呼讓他靠岸,姑娘不妨再次多休息片刻。」
陳圓圓對著張之極行了一禮,道:「多謝公子顧念,小女子也該去後台收拾行裝了,公子若是有意,日後可到梨園,圓圓在梨園恭候公子大駕。」
「一定一定。」,說完,張之極便與朱由檢、駱養性朝艙外而去,走了幾步,張之極又回頭道:「不知圓圓姑娘是在哪座園子?」
陳圓圓聞言回頭道:「公子不知道嗎?」
張之極撓撓頭道:「在下初到蘇州,尚未曾聽說。」
駱養性也不避諱,有些恨鐵不成鋼的道:「你非要這麼老實嗎?稍後問問老錢不就知道了。」
陳圓圓輕笑道:「小女子在桃花塢的慶芳園。」,說完便轉身離去。
直到陳圓圓不見了身影,張之極才抓住朱由檢的胳膊緊張的道:「五哥,這可怎麼辦,我哪會什麼戲曲,日後圓圓姑娘稍一試探不就全都露餡了。」
朱由檢鄙視的道:「你倒是怪起我來了,要不是你自己慫包一個,我至於替你扯謊嗎?」
「那現在怎麼辦啊?」
「你不會不是還有我嗎?五哥我會啊……」
「可是一晚上的時
間我也學不會多少,如何能拿得出手?」
朱由檢一把甩開張之極的手,道:「你是色迷了心竅了,這才剛走開你就準備明日再見了?虧你還知道自己一晚上學不了多少,那就是準備把臉湊上去給人打嗎?」
「呃,五哥說的好像有些道理,可是要多久才能去見她呢?以我這天賦就是給我一年半載也學不會多少?老駱是知道的,除了射箭,其他的我學什麼都是左進右出。」
朱由檢嘿嘿一笑,道:「你既然這麼有覺悟,那乾脆不要學了,我也省點事,至於見面嘛,索性就不要見了,到時候回了京城反正也不會再見,浪費那功夫幹嘛。」
張之極此時急得都有些冒汗了,聽朱由檢消遣的話,恨恨的跺了跺腳,道:「五哥你就不要說些風涼話了,快幫我想想辦法吧。」
朱由檢一邊往艙外走一邊道:「我與你講個故事,有個這老者喜歡觀棋,但有對弈者他便在一旁觀看,對弈者下到精彩處,那老者便頻頻點頭,下到窮處,則是頻頻搖頭,其他人都覺得這老者深不可測,且傳聞這人未嘗一敗,皆以為棋中聖手。這老者有一子,每每請求老者傳授下棋的技藝,老者都搖頭拒絕,直至這老者臨終,其子問曰:如何能夠弈棋不敗?那老者答道:不與人對弈。」
張之極一邊跟著朱由檢往外走,一邊聽他講故事,到朱由檢講完,張之極點了點頭道:「你的意思是無論她說什麼我都不唱給她聽?」
朱由檢道:「話都說出去了,如何能夠一句不唱?唱還是要唱的,只是曲藝博大精深,就是我會的也不多,與那陳圓圓比起來也是天上地下,你想只憑著幾日之功就想折服人家姑娘簡直就是痴心妄想。但若只是俘獲姑娘的芳心,肚子里有點東西就夠了,也不消多,京劇、越劇、黃梅戲、評劇、豫劇,每樣學上幾個,學不會的只需將戲文抄給她讓她自己去琢磨,她與你討論起來你知道的就說上幾句,不知道的就故作高深讓她自己體悟,曲藝一道,一句『只可意會不可言傳』便能解決你所有困惑,這感覺她作為一個曲藝大家自然明白。」
張之極豎起大拇指道:「太無恥了,不過我喜歡。」
三人出了艙找了半天也沒見到錢財的影子,駱養性大喊大叫道:「老錢,讓船靠岸了。」
駱養性話音剛落,錢財就不知從哪冒了出來,表情猥瑣的問道:「這麼快就與圓圓姑娘交流完了?」
駱養性道:「難不成你以為還會宿在船上?當然了,某個好色之徒倒是想的,只怕人家姑娘不同意。」
張之極道:「就你左擁右抱的德行也好意思說別人好色之徒?老錢,不用理會他,我們下船吧。」
錢財去命人將船靠了岸,幾人下了船,張之極便站在岸邊駐足不動了,那些請來的舞樂也跟在他們後面一道下了。
待人都離開后,張之極也沒見著陳圓圓下來,不由的疑惑道:「圓圓姑娘怎麼還未下船?」
錢財道:「你在這裡等她嗎?怎麼不早說?她早就與同行之人乘小船離開了。」
張之極怔怔的道:「已經走了嗎?」
朱由檢攬過張之極的肩頭道:「你就別發獃了,趕緊走吧,我回去還要哄那位小姑奶奶呢,老駱你也別想跑,裡面少不了你的一份功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