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年少輕狂多仗劍 第九十三章 吃飽復仇
方從哲自東山上昏迷之後便一直未醒,下了山,方安便先遣了人騎馬去請大夫,而他則在馬車裡照看著方從哲。
回城的路上馬車緩了許多,一行人回到方府,方安背著方從哲進了府內,府中的下人看著自家老爺被方安背著回來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有幾個膽子大的悄悄問一同出門的護院,但是連平日里話嘮的護院也不肯多說一句。
少爺失蹤,老爺昏迷不醒,方府上上下下一片愁雲慘淡,整個府中充滿了不安的氣氛。
方從哲的房內,護院請來的大夫早已在那裡候著了,待方安將方從哲放到床上后大夫拿著脈枕急忙上前放在了床沿,然後拿過方從哲的一隻手腕開始診脈。
很快,大夫將方從哲的手放回胸前收了脈枕。
「大夫,我家老爺怎麼樣了?」,方安見大夫把好了脈連忙問道。
大夫道:「驚思憂慮,急火攻心,加之連日來勞累過度,一時氣血不暢才導致的昏迷。」
「我家老爺他可有大礙?」
大夫搖了搖頭道:「目前沒有什麼大礙,只是方閣老年齡大了,經不起如此的折騰,若是像這次的情形再發生兩次,恐怕日後方閣老就只能在床上度過餘生了。」
方安不解的問道:「既無大礙,為何老爺他這麼久了還沒醒來?」
「此時恐怕是方閣老自己不願醒來,老夫只需施幾針便能夠讓方閣老醒來,只是現在這情形,還是不要醒來為宜,本身就是勞累過度,也好趁著這個機會好好休息幾日為宜。我先開個方子,你讓人去照方抓藥。」,說完,大夫從藥箱中取出紙筆開始開方。
寫好了方子,大夫將藥方遞給方安道:「按照這個方子煎藥,一日兩次喝下去,不出兩日,方閣老自會醒來。」
「多謝大夫。」
送走了大夫,方安派人去藥房抓了葯,然後便在府中等候順天府的消息。
直到晚間,順天府尹姚順手裡提著一包東西來到了方府。
進了府門,姚順便感覺到方府內有些詭異的安靜,些許的原因他也能夠猜到,直到見了方安,姚順才在那種氣氛中稍微緩和過來。
「方管事,不知方閣老現在怎麼樣了?」
方安嘆了口氣道:「尚未醒來,已經找大夫看過了,幸無大礙。姚大人,不知我家少爺的屍骨找到了多少?」
聽聞方安的話,姚順頗為詫異的道:「方管事為何如此肯定那雙斷足就是你們家少爺的?」,他本來準備好了許多的說辭,甚至把柯北那一套關於靴子的分析都已經背下來了,就為了在方從哲面前顯擺一番,不成想他不僅連方從哲的人都見不到,而且連在一個管事面前炫耀的機會都沒有。
方安道:「早前東山上挖出來的那雙斷足,上面的靴子是今年我家少爺生辰之時,老爺特意花心思找人做了送與少爺的,全京城也可以說全天下也就那麼一雙,我如何能夠認不出來?若不是那靴子,老爺也不會在看到那雙斷足之後就暈倒過去一直昏迷不醒了。」
姚順心想:「果然還是出在那雙靴子上。」,他從腳下提起那包來時帶來的東西遞給方安道:「能找到的都在這裡了,其他的恐怕已經……」
姚順沒有再說下去,方安已經明白他話里的意思。
「如此已經是勞煩姚大人了,這是今年開春時候福建總督帶來的一罐武夷山母樹大紅袍,在下於品茶一道不甚精通,自己喝了也是白白糟蹋了好東西,還望姚大人收下。」方安說著從旁邊拿起一罐早已準備好的茶葉
遞給姚順。
這個時候武夷山大紅袍並不廣為人知,但姚順作為一個愛茶成痴的人自然清楚武夷山大紅袍的珍貴,聽聞武夷山的大紅袍母樹只有三棵六株,因為非常稀少,所以每一錢的母樹大紅袍都比黃金還要珍貴。
姚順此時異常為難,方府的禮物不可收,但這東西卻又讓他垂涎欲滴,因此他看著那罐茶葉心裡十分的糾結。
方安的手在那裡舉了半天也不見姚順接或者拒絕,只見姚順眉頭緊皺,不知在想些什麼。
「姚大人?」
「哦,抱歉方管事,本官想一件案子有些出神了。」,姚順說完再看了一眼那茶葉,咬咬牙狠下心道:「方公子一案乃是本官分內之事,方管事無需客氣,至於這茶葉……方管事還是收起來慢慢品嘗吧,若是方管事不知如何去喝這母樹大紅袍,本官倒是可以與方管事講解一二。說起這母樹大紅袍……」
一見姚順又開始要講起茶經,方安哪有那心情去聽他啰嗦,也不顧姚順已經拒絕,他拉過姚順的手將那罐茶葉硬塞給了他,然後道:「好茶配知音,姚大人這母樹大紅袍的喝法就也不用講與我聽了,他日我去姚大人官邸的時候姚大人親自泡上一壺就是了。」
姚順看著手裡的茶罐,他有心還回去,卻又十分的不舍。他拿起茶罐將蓋子打開,然後將鼻子湊在茶葉罐口使勁的聞了聞,「香,真香啊。」,只是聞了聞茶葉,姚順便露出一臉迷醉的神色,感受了片刻,姚順便再次將茶罐的蓋子蓋上然後遞迴給了方安。
方安皺著眉頭不滿的道:「姚大人這是何意?」
姚順心疼的道:「方管事的好意本官心領了,本官知道方管事的意思,只是方公子這案子本官實在無能為力,若是有真憑實據本官或許還敢與那人搏一搏,實在不成了還有三司。只是現如今只憑猜測,本官實在難辦。」
方安將茶罐推回去道:「姚大人想多了,在下將這罐茶葉送與姚大人一是因為在下實在不懂得品茶,怕暴殄天物,二則是為了感謝姚大人為我家少爺收回殘存屍骸,姚大人就不要再推辭了。」
姚順將信將疑的道:「就只是這樣?」
「不然還能怎麼樣?不過聽姚大人的意思,似乎姚大人知道這兇手是何人?」
姚順點頭道:「本官心裡是有所懷疑,只是並無切實的證據,至於本官猜測的兇手是誰,想必方大人心裡也十分清楚,不然的話整個東山那麼大,方大人為何偏偏要在那個地方尋找線索?如果方管事想知道的話,還是等方大人醒來后親自問問方大人吧,本官實在沒辦法說。」
方安也不勉強,道:「既如此,在下也不難為姚大人了,待我家老爺醒來后我會將姚大人辛苦向我家老爺說明的。」
姚順起身道:「既然方公子的遺骸本官已經送到,那本官也不多打擾了,衙門裡還有許多公事要處理,本官就先告辭了。」
「姚大人有公務在身,在下就不多加挽留了,姚大人慢走。」
「方管事留步。」
姚順懷裡揣著那罐茶葉如寶貝一般,心情愉快的離開了方府。待姚順離開后,方安拿起姚順帶來的那包遺骸瞬間就變了副臉色。
方安找了個地方將方世鴻的遺骸安安穩穩的收好,然後親自替方從哲煎了葯。
端著葯來到方從哲房中,方安見這面色蒼白的方從哲心裡不由的就是一陣難過,他在方府生活了近四十年,自幼就跟著方從哲,眼看著方世鴻一點點的長大,如今卻只剩下一堆殘缺不全的遺骸,再加上這個現在病重不起的老爺
,方安為方府的前景感到陣陣的悲哀。
甩了甩腦子裡的想法,方安將方從哲的身子扶起,用臂彎架著方從哲的後頸,一手端著葯碗,一手拿著勺子給方從哲喂葯。
方安如此在方從哲的房中伺候了兩日,在第三日剛過午的時候,方從哲果然如那大夫所說悠悠轉醒了過來。
方安這兩日以來睡得很少,幾乎每時每刻都在守護著方從哲。
「方安,方安。」,方從哲醒後有氣無力的呼喊著方安,方安趴在離床不遠處的桌子上枕著手臂不過才睡著,一聽方從哲叫他,他立刻就爬了起來,三步並作兩步來到方從哲床頭,滿面驚喜的道:「老爺您醒啦。」
方從哲躺在床上,勉強的點了點頭,然後問道:「我兒世鴻的事怎麼樣了」
方安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扯向其他話題道:「老爺,大夫說您需要多休息,您還是少說點話多休息一會吧。」
方從哲緩緩的搖了搖頭道:「你不用顧左右而言他,自看見那雙團紋靴我便差不多想清楚是怎麼回事了,跟我說說現在到底怎麼樣了。」
方安見方從哲堅定的樣子,也知道此時說也要說,不說也要說了,於是對方從哲道:「少爺怕是已經不在了,前兩日姚大人來的時候把少爺殘存的遺骸都收集好給我們送來了。」
「你去把世鴻的遺骸安葬了吧。」方從哲醒來后表現的樣子並不如方安想象的那樣悲傷欲絕,一切看起來都很平淡,甚至比未去東山之前還要平靜。
「是老爺,我馬上就去。」
就在方安要走出門的時候,方從哲又叫住了方安道:「等等,讓廚房去準備點吃的,老夫要好好吃一頓。」
「是,老爺,您老稍等,我去催一下廚房。」
沒過多久,方安便端著一砂鍋粥進來了,他盛了一碗端到方從哲的面前準備餵給他吃。
「老夫自己來。」,說完方從哲伸手去接那粥碗。
方安猶疑的道:「老爺,您的身體?」
「給我。」方從哲不容置疑的道。
方安把碗遞給了方從哲,只是剛一鬆手,方從哲手上無力,粥碗「啪」的一聲摔碎在地上,粥灑的到處都是。
方安連忙準備去收拾。
「再給我盛一碗。」方從哲看也不看那摔碎的碗對著方安說道。
方安只好放下手裡的碎片,重新去給方從哲盛了一碗粥。
「給我。」
這次方安沒有再猶豫,將碗再次遞了過去,方從哲雙手顫顫巍巍的接住了,這次終於沒有打翻,他拿起勺子一勺一勺快速的往嘴裡舀著依然滾燙的粥。
吃完一碗方從哲繼續道:「再盛。」
方安又盛了一碗遞給了方從哲,一連吃了三碗后,方從哲再次把碗遞迴。
「再盛。」
「老爺,您大病初癒,這樣對身體不好。」
「盛。」,方從哲堅定的道。
直到方從哲將整整一砂鍋的粥吃完后,他將碗放在了床沿,對著方安道:「不吃飽了飯,老夫怎麼能有力氣去報仇。」
方從哲說著報仇的話,語氣很是平靜,似乎是在說一件像吃飯一樣微不足道的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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