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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年少輕狂多仗劍 第二十一章 入幕之賓

  此時廳里極為安靜,就只有台上的琴聲和歌聲,隨著芙蓉一句「佇倚危樓風細細」落下,就聽到一處傳來幾聲筷子敲擊杯盤的聲音,芙蓉聲音未停,抬頭向發聲之處望去,見是那位朱小公爺旁邊一人,雖穿戴文雅,但舉止卻有些放浪形骸的左手執盞大口喝酒,右手持筷不急不緩的敲著杯盤。


  有人本想喝止,但細聽之下卻覺得這敲擊之聲與台上的琴聲、歌聲頗有些琴瑟和鳴之感,本有些單調的琴聲與這叮咚的敲擊聲相和頓時多了一些和諧之美,台上的芙蓉也察覺了其中的微妙。


  擊節而和的不是別人,正是張之極。


  當芙蓉唱到「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時,張之極放下了手裡的酒盞,一手擊桌,一手敲盤,與台上兩相呼應,讓這首「蝶戀花」的曲子達到了高潮,頓時讓聽的眾人多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一曲奏罷,芙蓉起身朝眾人欠了欠身,然後朝著張之極多打量了兩眼。


  張之極見芙蓉望來,笑著斟滿了酒,舉盞朝著芙蓉示意了一下道,「醉笑陪卿三萬場,不訴離殤,歌好,酒更好,哈哈哈哈……」說完將酒盞里的酒一飲而盡。


  芙蓉只是沖著張之極笑笑,並未答話,接著便折身離台回了內室。


  此時眾人仍舊意猶未盡,但也只能在其他姑娘身上尋回那滿腔的相思了。


  張之極雖然酒量很好,但用大盞飲了這麼多已經有些微醺,眾人也看出張之極怕是對芙蓉上了心了,紛紛調笑道,「子瑜喝這麼多就不怕回去被聞出酒味?」


  「莫非英國公的家法改了?」


  幾人正調笑著。這時一個丫鬟來到張之極身邊道,「公子,我家小姐請公子前往一續。」


  此時張之極喝的確實有些略微的多了,反問道,「你家小姐是?」


  那位丫鬟聞言一愣,不待她回話,旁邊的駱養性就推著張之極起身道,「你怕不是喝傻了,趕快去吧,人家小姐自然是你心上記掛的人。」


  「切記別像我一樣猴急,免得被人家打出來。」朱應安也趁機調笑道。


  張之極聽了他們的話這才反應過來,連忙放下酒盞跟隨丫鬟而去。


  小丫鬟將張之極帶到一扇門前道,「我家小姐在裡面候著公子,公子請進。」


  張之極邁入房中丫鬟便將房門關了退下了。


  進了房張之極先是仔細打量了一番,這是他第一次喝花酒喝到姑娘的房中,不由有些新奇。房中陳設並無多少脂粉氣,牆上掛了許多文人墨寶,靠窗的桌案放著兩個梅瓶,瓶中插的花仍不失生機,嬌艷欲滴。


  房中隔著輕紗幔帳,幔帳裡面應該就是女子的閨房了,張之極輕聲問道,「有人嗎?」


  裡面傳出了芙蓉輕糯的聲音,「公子進來吧。」


  張之極心想,「難道裡面已經寬衣解帶等我了?」因為不知道裡面是個什麼情形,張之極有些不敢貿然進入,因為聽朱應安講了芙蓉許多的事,所以心裡並沒有把她當做普通的青樓女子。「聽聞姑娘找我,不如姑娘出來一續,我怕進去唐突了姑娘。」


  聽了外面的答話,張之極只聽裡面「噗呲」一聲輕笑,接著就見幔帳拉開,一道曼妙的身姿走了出來。


  見芙蓉穿戴整齊,並非自己想的那樣,心裡頓時落了安穩。


  「方才芙蓉彈奏之時聽聞公子擊杯盤而和,想來公子頗懂音律,近日芙蓉新譜了首曲子想請公子指點一二。」芙蓉看到張之極有些靦腆的樣子,哪裡還有之前放浪形骸的樣子,不由得覺得這個男人很是有趣。


  「只是略懂、略懂,還請姑娘奏來。」張之極有些局促的道。


  「琴在內室,芙蓉挪動不便,還請公子移步。」芙蓉看著張之極笑道,想來是看穿了張之極的心思。


  原來讓自己進閨房是為了彈琴,果然是自己想多了,明白了緣由張之極便不再顧忌,跟隨芙蓉進了內室。


  芙蓉在琴前坐下,雙手撫琴,一首婉轉悠揚的曲子伴著一首李清照的《聲聲慢》彈奏而出,曲罷,芙蓉靜靜的看著張之極,等他點評。


  「這首曲子姑娘譜的本是極好的,只是姑娘如此年輕,為何所奏曲子都如此凄婉?想來姑娘對這些詞的感受並無太深,所以一曲下來總是少了些深情。」


  「請問公子此曲該如何修改。」聽了張之極的話,芙蓉略有所思,覺得有些道理。


  「請問姑娘這裡可有長簫或竹笛?」張之極反問道。


  「竹笛是有一支。」芙蓉打開一個錦盒取出一支竹笛遞給張之極道。


  「請姑娘將剛才的曲子再奏一遍。」


  芙蓉坐下又將之前的曲子彈奏了一遍,這一次張之極隨著芙蓉的琴聲吹起了竹笛,笛聲時高時低,時緩時急,時抑時揚,卻總能與琴聲相得益彰,交映成趣,兩相輝映,這首曲子再也沒有之前的哀怨,多了些鸞鳳相偕之感。


  一曲奏罷,張之極對芙蓉道,「再好的琴技也難掩單調之感,若是用真情實感彈奏,或可讓人忘卻單調而沉入彈奏之人的情感當中,若無曲中之情而想彈奏曲中之意,多少都會有些瑕疵。」


  「多謝公子指教,公子一席話讓芙蓉豁然開朗,以前譜的曲子總覺得不甚滿意卻始終不能究其原因,今日方才明白其中的玄妙。」


  「能幫到姑娘,是我的榮幸,既然姑娘事了,我就告辭了。」說著張之極便將竹笛遞還給芙蓉。


  「怎麼公子這麼不願意與芙蓉相處嗎?公子自來到這裡都沒有看過芙蓉,莫不是公子嫌棄芙蓉出身不好看不上嗎?」聽聞張之極急於離開讓芙蓉有些氣惱的問道。


  「哪裡,姑娘誤會了,我只是,只是……只是怕外面的朋友等急了。」張之極見芙蓉生氣連忙解釋道,但只是了半天才憋出這麼個理由,他哪裡好意思說之所以沒有看她是因為害羞。


  「既然如此芙蓉也不強留公子了,不過公子今日幫芙蓉解了疑惑,這竹笛便送與公子了,望公子不棄。」芙蓉將竹笛推回道。


  「多謝芙蓉姑娘。」張之極也沒推辭,收回竹笛便欲告辭離開。


  芙蓉將張之極送出幔帳,張之極走了兩步回頭看了看芙蓉,兩人同時開口。


  「不知公子……」,「不知姑

  娘……」


  張之極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姑娘先講。」


  「還不知公子名諱。」芙蓉笑著問道。


  「在下張之極,字子瑜。不知芙蓉可是姑娘本名?」


  「奴家姓水,名色。」


  「水色,姑娘名字倒是有趣,古書上說,水色可是一種無色無味又無解的相思之毒。」


  「公子好學識。」芙蓉稱讚道,「如公子不棄以後就叫我水色吧。」


  聽聞芙蓉稱讚他好學識,張之極自家知自家事,頓覺有些慚愧,其實那哪裡是古書上說的,不過是聽些戲文裡面說的,但總不能揭穿自己,於是拱手道,「水色姑娘謬讚,在下告辭了。」


  「公子稍等。」芙蓉突然叫住了張之極,然後轉身走回內室,很快芙蓉手裡拿著塊玉佩走了出來。


  芙蓉將玉佩遞給張之極道,「公子若有空,還請多來指點水色音律,這玉佩公子拿著,以後來鳳來儀只需出示這玉佩便有人領公子進來,包括與公子同來的朋友都可以免了銀錢。」


  張之極接過玉佩看了看,極品的羊脂白玉,圓形玉佩鏤空鸞鳳,上面系著紅色繩結,下面垂著幾縷絲絛,單單隻是這玉佩本身便不是凡品。


  「多謝水色姑娘。」說完張之極將玉佩收入懷中便告辭離去。


  幾人見張之極歸來,全然不像之前醉醺醺的樣子,而且一去就是這麼久,便有些想入非非。


  「你們不要亂想,我可只是進去與水色姑娘聊了些音律。」張之極看到幾人猥瑣的目光就知道了他們的心思,忙著辯解道。


  「水色?怎麼不是芙蓉姑娘嗎?」朱應安疑惑的道。


  「水色就是芙蓉姑娘的本名。」


  「哦……連人家的本名都打聽到了,還說只是聊聊音律。」秦珝長長的哦了一聲調侃道。


  「你們可不要污了水色姑娘清白,我們真的只是聊聊音律,吶,這就是我幫水色姑娘改曲子人家送我的竹笛。」張之極拿出竹笛證明給幾人看。


  「水色、水色,瞧你叫的多親密,子瑜果然不凡,多少人想送芙蓉姑娘東西都被拒絕了,你這倒好,什麼沒送就入了人家閨房,人家還反送你一支竹笛,想來芙蓉姑娘是看上子瑜——的才華了。」駱養性故意把後面幾字停了好久的說道。


  張之極嘻嘻一笑,右手伸出抬起駱養性下巴道,「小爺也看上你——的才華了,來給爺樂一個。」


  「哈哈哈哈……」幾人鬨笑起來。


  秦珝掏出身上僅剩的幾兩散碎銀子往桌上一丟,「沒錯,給爺幾個樂個三兩銀子的。」


  駱養性啪的一聲打開張之極的手,「酒也喝的差不多了,該回去了,窯子哪有賭場來的暢快。我就先走了,你們幾個是留這裡為愛鼓掌還是一起走自己定。」說完駱養性伸手把桌上的銀子一把掃走。


  雖然有芙蓉給的玉佩,張之極並沒有拿出來,最後朱應安付了銀子,拍賣剩的銀票可還都在他這裡呢。其他幾人身上的散碎銀子只夠付些回去的車錢,秦珝幾兩碎銀子都拿去買笑了,最後車錢還是駱養性給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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