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六章 起火
老和尚的聲音在寂靜的房間裏回蕩,聲音低沉,似乎在曆史的長河裏回蕩。
“……雖然蓮花生大師抵住了女魔的魅惑,但是文殊大菩薩充滿智慧,能夠洞悉內心,又讓女魔使出了全身的解數,蓮花生大師終於抵擋不住,最後幹脆落荒而逃,女魔在後麵窮追不舍。他實在跑不動,索性閉上雙眼,心想這下完了。”
講述到這裏,我們到了下一幅畫麵,牆上畫著無數的彩色碎片,估計能有幾千上萬個,大小不一形態各異,什麽形狀都有。仔細去看,每一個碎片都畫得極其用心,都是喇麻們一筆一筆畫出來。
老和尚繼續講解:“……就在這時,女魔突然化成無數的碎片,文殊大菩薩顯出法相。”
我們又來到下一幅畫前,蓮花生大師盤膝坐在地上。一尊身形如楊柳溪風般的菩薩,在他麵前站著,菩薩似乎正在指點著什麽。
老和尚說:“文殊菩薩對蓮花生大師說道,你的白骨觀修得很好,但你把人認為是醜的,認為這個世界沒有美好,隻有苦難,這是一種執著,會讓你永遠無法開悟。”
我聽得若有所思。
老和尚道:“蓮花生大師受此點撥,終於明白。”說到這裏,他換回了漢語,詢問加措:“你明白了什麽?”
加措畢恭畢敬地說:“美和醜實際上並不存在,隻不過是我們觀念上的執著。蓮花生大師開始修行的時候,雖然禪定很高,但仍未超脫執著的心。”
老和尚欣賞地看看他,點點頭。
“喂,”黑暗裏傳來李強民的聲音,“我來這裏不是聽你開導徒弟的,能不能說點有用的。”
“不要著急。”加措有些不高興,畢竟李強民頂撞的是上師。
老和尚在閃爍的油燈火光下擺了擺手,帶我們繼續前行,這時換了一麵牆,我看到這麽一幅畫,背景是皚皚雪山,極其壯美,但是上麵下了很大一場黑色的雨,黑雨撲到雪山上,有種風雨欲來的感覺。
“這些黑雨,”老和尚說:“就是女魔變成的碎片。它沒有消亡,每一片碎片都變成了女魔的化身。也就是說,它從一個魔,變成了成千上萬,甚至幾十萬的魔!”
我倒吸一口氣,“李大民就是把這個魔帶出來了?”
老和尚沒有說話,呼吸濃重起來,火苗閃動的也愈加厲害。
良久,老和尚才說道:“李大民帶回了一個碎片,便導致一個村子消亡,罪孽不輕。”
我頭上隱隱滲出冷汗,乖乖,這個靈界惡魔得多厲害,化成千萬碎片,而僅僅一個碎片就能殺這麽多人?
“那麽,”我問道:“李大民……死了嗎?”
“他沒死。”李強民的聲音在黑暗中說,“我能感覺到他還活著。”
老和尚忽然轉過身,火苗子一陣撲閃,“他現在和惡魔在一起!”
我擦擦頭上的汗,惡魔這麽厲害,一村子人都死了,現在李大民和惡魔在一起,他偏偏沒死,這,這是怎麽回事?
老和尚端著油燈走向下一個壁畫,上麵畫著蓮花生大師滿身金光,站在狂風暴雨之中,在高山上對著遠處的黑暗淩空寫字。我驚得站在當場渾身僵硬,因為這一幕我見過。
加措也在說:“貴客,這不是你見過的嗎?”
老和尚問怎麽回事,加措用藏語解釋了一番,說這位貴客曾經在內觀時,見到了蓮花生大師。
老和尚凝視著我,沒有說話。
加措小心翼翼詢問根由,老和尚對我說:“貴客是這次降服惡魔的勇士。”他雙手合十,嘴裏喃喃誦經,好半天道:“李大民放出了惡魔,而你封禁惡魔,一切都是注定好的。
李強民說道:“難道這就是千年前的預兆?”
“不。”老和尚說:“真正的預言是在這裏。”
他繼續往下走,這時到了最後一幅畫。這幅畫的場景極為奇異。
一個人端坐在天上,下麵是個鏡像的自己,那個人和他一模一樣,也是在盤膝打坐。也就是說,兩個人是屁股對屁股,盤腿對著盤腿,從麵容到服飾,從衣角的皺褶到眉頭的舒展,可以說一模一樣,絲毫不差,就算是世界上最好的挑錯大師,也找不到這兩人有什麽差別。
我正著看,情不自禁又歪腦袋看倒立的那個影子,真是一模一樣。
我問,這是什麽畫。
老和尚道:“這是藏經洞剛形成的時候,就出現的一幅畫,預言著一人的兩麵。”
他話音剛落,忽然“啪”一聲巨響,外麵的屋門重重砸在門框上,嚇得我一激靈。
加措道:“是我不好,進來的時候沒有關門,應該是外麵的風。”
加措說著遁入黑暗,應該是摸黑去關門。
老和尚忽然道:“不要去。”
突然一陣大風吹進來,老和尚手裏的油燈突然打翻,周圍就是一黑,火苗落到地上,眼瞅著就要滅。黑暗中突然竄出一個人影,正是李強民,他竟然要去保護那幽幽而滅的火苗,誰知道忙裏出錯,一腳蹬在油燈底部,油燈陡然蹦了蹦,火苗熄滅了。
我在黑暗裏歎息一聲,到也不覺得怎麽樣。
這時聽到老和尚“咦”了一聲,十分驚訝。黑暗中突然冒出火光,我仔細一看,原來油燈熄滅了,但是迸濺出的火花,有一個落在壁畫上。
那壁畫用的都是植物染料,見火就著,火勢一下就起來了。
屋子本來就黑,火光這麽一起來,竟然有些刺眼,眼淚都出來了。
加措關了門跑回來,“哎呀”叫了一聲,把外麵的僧袍脫了,然後開始拍打壁畫上的火苗。李強民也不在黑暗裏貓著了,用腳踹著牆上的火。
老和尚坐在地上,雙眼閉起來,嘴裏喃喃誦經,聲音如同圈圈漣漪的湖水在黑暗的房間裏擴散開來。
李強民大怒:“誦經管個屁用。”
老和尚在黑暗中,慢慢地說:“被毀是注定的事,一切都注定好了,從我做大燈僧起,一切就注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