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九章 四維
齊震三看著哭泣的林鴉,有些悵然,歎口氣說如果他們真回來,到時候再說吧。這個責任我來負。
他對火化工點點頭。現在的火化都是全自動一體化,火化工按動按鈕,滾軸轉動,輪帶送著兩具身體往火爐裏走。
林鴉再也控製不住,一把抓住熊大海的袖子,嚎啕大哭。
熊大海再鐵石心腸,再對林鴉沒感覺,這時也控製不住了,他輕輕摟過林鴉,讓她在懷裏哭。
先是賴櫻,而後是輕月,兩個身體進入到了火化爐,小門關上。這時後悔也來不及了。
我們誰也沒有說話,靜靜看著。
隱約能看到火苗子在爐門的鋼化玻璃裏映出來,不停跳動。齊震三道:“輕月和賴櫻兩人相愛,今生不能永久相伴,那就同穴而葬啊。”
等了能有四十來分鍾,火熄滅,爐門打開,傳送出來一堆高高的骨灰。
林鴉整個人都崩了,臉色蒼白,突然暈倒在地。熊大海抱著她往外走,我也有點待不下去,跟著一起出來。到了外麵雨還在下,空氣清冷,倒也驅散一些剛才的沉悶之氣。
林鴉聞到新鮮的空氣,好了一些,坐在一邊休息。我和熊大海在另一條長椅上抽煙,看著陰雨。
這時我收到一條信息,拿起來看,竟然是李大民發來的。上麵隻有一句話,“和李揚聯係,到我這裏,發現一些奇怪的事情。”
李大民一直在黑暗監牢裏修行,恍恍惚惚幾天過去了,他這是出關了嗎?
我和熊大海打了招呼,一個人從火葬場出來,回頭去看,火葬場上空陰雲密布,猶如盤旋了一條黑龍,壓得人心裏很難受。我坐著客車,從郊區趕回來,回到市內。到了之後聯係李揚,約好地點。
半個小時後,他開著車來了,接了我一句話沒說,拉著就走。
我沒有問李揚,關於李大民的事。李揚也沒有說。我們之間沒有任何交流,像是接頭一樣,已經有了默契。幾十分鍾後,到了李揚的一處房產,是藏在某小區裏的普通民居。
進了房間,正看到李大民抱著肩膀,正蹙眉盯著桌子上的四根弓弦看。
我有一種極為恍惚的感覺,剛才在火葬場和林鴉一起,現在又在這裏看到了她的弓弦,一前一後,似乎冥冥之中有所定數。
“你出來了。”我說。
李大民看我,臉上竟然是掩飾不住的疲憊,“林聰,我失敗了。”
我們正說著,李揚道:“你們聊。”他出去了,關上外麵大門。
李大民笑笑:“我表哥就這樣,從來不摻和我的事。”
“先說說你的事,什麽失敗了?”我走過去坐在沙發上。
“第一光明法。”李大民說:“我按照你傳過來的神念進行修習,不過隻闖過了兩關,第三關沒有過去。”
我吸了口冷氣,仔細回想,第三關是遇到的仇人報複,我曾經被人偶師逼下懸崖,被黃騰射瞎眼睛,被孔令扔下大河,被鄭芊火燒身體,這一係列下來當時是九死一生,現在回憶起來也是一身汗。
李大民道:“第一光明法的考驗一旦開始,很難中止,我當時困在第三關根本出不去,如果不是當時當機立斷,我很可能就死在那裏了。”
我問你怎麽了。
李大民歎口氣:“我自毀功力,現在隻剩下巔峰時期的四分之一都不到。”
我沒有說話,心下悵然。
“第一光明法注定和我無緣,”李大民道:“也隻有你才能修成。”
我不想繼續說這個,”你不是在信息裏說,發現了一些奇怪的事情嗎?”
李大民讓我進弓弦之境,一探便知。
我有些猶豫,實在不想再進這妖孽之地。李大民看出我的心思,歎口氣說,你是躲過劫難了,可我的大劫要來了。我所能依仗的隻能是弓弦。林聰,你就幫幫我吧。
他說的情真意切,我倒也不好拒絕。
我說,這個弓弦之境我實在是不想進,最不舒服的一點,就是裏麵的時間和現實不一樣,進去片刻,很可能數天就過去了。
李大民向我保證就一會兒,很可能十分鍾都不到。
看著他焦急的表情,我歎口氣,點頭同意了。我們把門窗緊閉,沙發上同時入定,片刻之後就進了弓弦之境,這裏依然是黑森森的世界。李大民的心念傳聲:“林聰,感知我的位置,然後跟我來。”
我的意識之海彭拜廣大,很快在黑暗中探知到了李大民,他的意識像是一枚雞卵,在我的海麵上飄浮。能感覺到他在有意引導。
我的意識在他的指路上,一路奔襲而去。我有些納悶,黑暗之境無天無地,沒有時間沒有空間,在這裏會有什麽發現呢?
我的意識之海已經漫延到無邊無際,不知道多遠,忍不住問李大民,你到底發現了什麽。
“快了,快了。”他告訴我。
就在這個時候,我突然感知到前麵有東西,馬上停下了意識之海的漫延。在不遠處,懸空飄浮著一棟奇怪的建築。
此時的感覺就像是黑底膠片上,隱約出現的描白輪廓,看著極為有種極為不真實之感。
“這是什麽?”
“我也不知道。”李大民說:“類似某種信仰的建築,像是寺廟。”
我沒急著過去,而是問你進去了嗎,裏麵有什麽?李大民道,“進去看看就知道了。”
我猶豫了一下,把意識往前延伸,那棟建築愈來愈清晰。這個建築總體呈金字塔形,有點類似瑪雅風格,可以肯定的是,絕對不是中國風。四麵都是階梯,直通最上麵的平台。
黑暗之境裏怎麽會有這麽個東西,簡直是奇哉怪也,或許它能解開弓弦的秘密。我的意識順著台階小心翼翼往上蔓延,李大民的雞卵隨著我的意識浪潮一起往上湧。到了平台,我開始感知這裏的組成部分。
這麽一感知,覺得不對勁了。這個建造居然也是用意識壘成的,它裏麵含有一定的信息,我無法解讀,但是可以肯定它是意識之物,而非物質。我陡然一驚,渾身毛骨悚然,意識成物,這不就是齊震三的星係計劃嘛。
難道這裏是整個星係計劃的一部分?也在新宇宙裏?
我有種極為強烈的預兆,是大凶之兆,趕緊要離開。
這時李大民道:“林聰,你看這個石碑。”
我這才發現到,在平台的一角,竟然砌著一塊石碑。這樣的地方高矮寬窄的概念已經沒有了,為敘述明白,這塊石碑看起來大概也就是七八歲的小孩高,碑麵空空的,什麽也沒刻。
李大民道:“你看看上麵寫了什麽?”
“什麽也沒有。”我說。
李大民疑惑:“不可能啊,上次我發現它的時候,上麵都是古怪的文字。你用意識再探知一下。”
我嚐試著用意識繼續延伸,觸碰到了碑的表麵。剛一觸碰,我瞬間就進入到了一個奇怪的境地。無法形容的空曠,突然一個巨大的不規則體在空曠中飛行,我的意念不由自主隨著它一起飛。
我還有很多其他奇奇怪怪的感受,無法一一描述,自己好像掉進了一個光怪陸離的萬花筒。所有的信息不是看到的,不是聽到的,不是隨外感而來,而是我好像本來就知道,這場景早已存在我的意識裏,以前是種種緣由被蒙蔽,現在才開悟見性。
就因為這瞬間的通透,我竟然知道了這裏是什麽境地。
這裏是四維空間。
咱們常說螞蟻是二維動物,人是三維動物,那麽四維是什麽,人類作為三維動物根本無法形象。有的科學家說,四維比三維多出一個時間維度,一眼能看透人的一生,從出生到死亡,拉成一條直線。
但我現在所在的四維空間並不是這樣的,無法描述它的神奇,因為這個空間內部麵麵俱到的每一個信息都是公平的進入我的腦海。
要把它描述出來,隻能采用人類的文字,文字是二維的,一個字跟在另一個字的後麵,形成的一條線索線兒。二維的文字根本無法描述四維的神奇和偉大。除非有大神或是哲學大牛,能發明一種三維的球體語言,或許才能描述四維空間的一二分神韻。
我無法肯定這是真的四維空間,還是某種幻象的境地。但我認為它是四維的,就是四維的。
這個時候,我跟隨著那個巨大的不規則體,飛臨一個星球的上空,竟然是地球。
不規則體似乎要向地球撞擊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