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三個月
我和解鈴按照風水布局的規律,布置好山坡上的七個陣眼。正如解鈴開始構想的,他並沒有在第七個陣眼處留下那封信,這就打破了我所經曆的現實事件。
七個陣眼布好,來到懸崖邊,上麵俯視泛濫的黃水,水麵發生了變化,變得猶如緞帶一般,一條一條的,有些泥沙呈深黃色,有些是淺黃色,有些則接近透明,整個水麵好像一塊鑲嵌著寶石的腰帶。
解鈴凝視著下麵的水,“那條龍有反應了。”
他看著我,“林聰,你自便,想回去也行,留在這裏也可以。我要下水捉龍,趁著它沒有完全複蘇,帶著它走了。”
我無奈地說,已經跟你這麽長時間了,等你功德圓滿一起離開吧。
解鈴笑笑,緩緩走到懸崖邊緣,他回頭看我。此刻天空昏黃,無日無月,在這個背景下,解鈴的眼神深邃到無法形容。
下一秒鍾,他忽然往後一倒,整個人翻下了懸崖。
這裏離著下麵的黃水最起碼超過二十米,三米一層樓,大概能有七層樓的高度。等我快步追到懸崖邊時,看到解鈴在空中轉體,穿著衣服,如同跳水運動員一般,雙臂向下,徑直鑽進了水裏。
水麵充滿了漩渦,大漩套著小漩,詭異萬分,看上去十分危險。解鈴消失在水之下,沒有了蹤影。我知道這裏隻是個夢境,可看到如此震動人心的場景,還是心跳加速滿頭冒汗。
在山坡上等了片刻,水麵依然在波動旋轉,解鈴進去之後就再也沒有上來。
我又等了一會兒,天地冥冥渺渺,似乎所有人都消失了,隻留下我和幾座荒山,一灘妖異的黃水。我再也呆不住,閉上眼睛鏈通通靈之鐲。
等我緩緩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了正在切手指的黃騰,我馬上明白,目前隻是回到了上一層的夢境,還沒有回現實。
我再次閉上眼睛鏈通通靈之鐲,這一次再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坐在解鈴家的廳堂裏,迎麵是陸佑和皮南山。
兩個人沒有說話,陸佑在微微閉目入定,而皮南山一口一口喝著茶水,焦躁地看著牆上的鍾表。
我睜開眼睛,感覺渾身酸痛,稍一動作有了聲音,他們兩人同時看過來。
陸佑眉頭一挑,正要發問,皮南山倒是先說話了:“小兄弟,你回來了?!”
聽到皮南山說話,陸佑厭惡地閉上了嘴,不再發問,眼睛還在熱切地看著我。
我從地上爬起來,身體一栽歪,頭有點眩暈,差點摔倒。皮南山最先衝過來扶住我,陸佑本有所動作,見狀如此,又坐回原位。
我擺擺手:“沒事,沒事,解鈴回來了嗎?”
皮南山眨眨眼道:“解鈴和你們的李大民都沒有回來。”
他話音未落,驚“咦”了一聲,目光直直看著解鈴所在的位置。他這一嗓子提醒了我和陸佑,我們一起看過去,解鈴所坐的位置空空如也,隻留下一個空空蒲團,解鈴本人卻無影無蹤。
陸佑大驚,這時候也顧不得厭惡了,“姓解的哪去了?”
皮南山嘴張得這個大,估計扔進去一個驢糞蛋都碰不著牙。
我完全懵逼,回憶著剛才解鈴在沒在,還真是沒注意。他是突然消失的?
這時陸佑像是明白了什麽,衝過來一把抓住皮南山,大吼一聲:“姓解的呢?”
“你他媽跟誰動手動腳,瘋狗啊?!我怎麽知道!”皮南山甩開他的手:“解鈴剛才消失,突然沒了,我還沒反應過來,怎麽知道發生了什麽。”
他們兩個說著說著,突然掉頭一起看向我,陸佑眼珠子都紅了:“林聰你說,怎麽回事,解鈴怎麽會消失了?”
我張口結舌,大腦一片空白,明明知道是怎麽回事,這時候竟然一個字都脫不出口。
這時李大民突然歎了一口氣,睜開眼,他醒來的第一句話竟然是,“太遺憾了,眼瞅著就能走出迷宮了。”
陸佑來不及問我,過去抓住李大民的肩膀,問怎麽回事。
李大民道:“我眼瞅著就要破解迷宮出去,整個過程相當順利,我估摸著差不多能贏。可就在這個時候,我突然接到通知,是趙小雯通過一個擴音器告訴我,說是比賽已經結束。我還沒來得及問誰輸誰贏,就被強行送出夢境,喏,一睜眼就出來了。”
陸佑臉色非常難看,喃喃地說:“解鈴贏了,解鈴贏了。”
李大民皺眉,抬頭看我,“林聰,怎麽回事,解鈴已經破解迷宮了?”
我已經平靜下來,心想這個解鈴可把我坑苦了,這個鍋太黑,我這小身板完全扛不住,現在趕緊想辦法甩鍋。
我大約猜出來,解鈴去哪了,他取得了趙小雯的能力,估計已經回去了,回他的世界了。
既然他走了,那我就用不著客氣,現在的問題是怎麽把自己擇出事外。陸佑師兄如果知道怎麽回事,估計能瘋了,暴怒之下能做出什麽都不好說,遷罪於我,就不美了。
我正琢磨怎麽說呢,裏屋臥室的門開了,趙小雯揉著眼睛走出來。
他們三人本來矛頭指向我,這時又一起對著趙小雯,李大民道:“趙姑娘,到底發生了什麽,是解鈴贏了嗎?”
趙小雯臉上說不出是什麽表情,似呆滯似失落,看上去就跟個智障差不多。
“你能不能說句話?!”陸佑重重一拍八仙桌,桌子上的茶具跳起來多高。他這一掌下去,桌子竟然都出現了裂紋。
皮南山調侃,“高人,控製一下情緒。”
陸佑眼睛裏都是火苗,他不搭理皮南山,直直瞅著趙小雯。
趙小雯失落無比,壓根沒心情理我們,好半天才說道:“他走了。這個沒良心的,走了。”
“誰?解鈴?”皮南山問。
趙小雯點點頭:“解鈴走了,他拿走了我的一切,我的能力,我的記憶,我的心。”說著坐在椅子上嚎啕大哭,嘴咧得都快到耳朵根了。
陸佑實在是生氣,可他也不能太為難一個小女孩,便怒氣衝衝看著我。
我沒辦法,隻好把事情一五一十說了。不過我留了個心眼,我們進入的第一層夢境裏有陸佑和黃騰,而且發生的事極為隱秘,所以我把這段藏了起來,直接說後麵我們進入深層意識的經曆。
整件事本來就是解鈴的主意,解鈴的鍋,我隻是觀察員,講的時候我反複強調自己是怎麽苦口婆心阻攔解鈴的,可他神通廣大囂張跋扈,根本不聽我的,還欺負我……總而言之都是春秋筆法,盡量把自己從責任裏擇出去。
等我說完,陸佑滿頭冷汗,跌跌撞撞兩步一屁股摔在椅子上,兩眼發直,不動了。
李大民有些無奈,他走過去輕聲詢問:“陸師兄,你沒事吧?”
陸佑痛苦地搖搖頭:“天劫啊,天劫啊。”
李大民說:“其實趙姑娘還在啊,讓她繼續跟惡靈圓房也行……”
陸佑搖搖頭:“輸了就是輸了,不能強迫她去做,這樣結果也不好。”
皮南山咳嗽兩聲,倒是有些佩服陸佑了,溫和道:“這位高人兄,你也用不著如此失落,說不定有別的辦法呢,就算沒辦法,最後的結局無非一死。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陸佑悲慘一笑:“如果一死了之,倒還好說。天劫是殺人還要誅心!你們這些凡夫俗子不懂,根本不懂。”
他踉踉蹌蹌站起來,淒然至極,沒有找我的麻煩,也沒有看我們任何一個人,他拿起那個裝著惡靈的紅色小棺材,笑了笑:“老兄,對不住了,現在再關著你也沒意思,找地方我放了你。”
他把小棺材裝進包裏,一個人跌跌撞撞出了門,消失在黑暗的樓道裏。
皮南山大感無趣,嘴裏罵著,“解鈴還答應說滿足我一個心願,狗屁!這狗東西,我以後是不能信他了。”
李大民笑:“解鈴回去了,估計再也不會回來。”
“不能。”旁邊的趙小雯道:“他說隻借三個月,三個月後就會還給我。他會回來的。”
“你信嗎?”李大民看我,自問自答:“反正我是不信。”
皮南山打著哈欠:“媽的,一宿沒睡,還不如去打一宿麻將呢。三個月?姥姥的,三個月以後你皮爺還不知道在哪呢。那時候誰有空搭理他。”
他晃晃悠悠出了門,也走了。
李大民跟我說,咱們也走吧,任務失敗,呆著沒意思。
我擔心地看了看趙小雯,示意他先等等,我來到趙小雯麵前,輕柔地問她,沒事吧。
趙小雯看看我,突然“哇”一聲哭了,猛地抱住我的脖子,哭的上氣不接下氣。這女孩嗓子略有些粗,帶點煙酒嗓的意思,這一哭,嗓子更加沙啞,聽著跟敲鑼差不多。
我輕輕拍拍她的肩膀。
“他,他三個月後不回來,我可怎麽辦?”她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