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風雪
陳美羽喊道:“李哥,幫忙抓住我爸爸!”
陳建像是傻子一樣跪在地上,雙手抓著地上的湯汁往嘴裏送。李大民累得呼呼帶喘,這時勉強爬起來,一個飛躍抱住陳建,把他摔在地上。
李大民罵罵咧咧:“我說你丫就不能消停點。”
陳建想爬起來,眼睛都紅了,瞅著那一灘湯汁,就跟餓了多少天的老母豬一樣,嘴裏哼哼唧唧發出奇怪的聲音。李大民又累又燥,也是急眼了,抄起落在旁邊的湯鍋,照著陳建的後腦砸了一下,陳建哼都沒哼,直接暈死過去。
陳美羽過來拉開他,“你幹嘛?!”
“我有什麽辦法。”李大民累的不行,“他力氣大得嚇人,我真是沒勁了。”
屋子裏我們誰也沒作聲,陳美羽默默地收拾著湯鍋和灑在地上的湯汁,李大民盤膝在地上坐著,我在他的旁邊。
隻聽“咕嚕咕嚕”幾聲,李大民揉揉肚子:“媽的,沒想到在這個鬼地方還知道餓。”
“忍忍吧。”我說。
李大民舔了舔嘴唇:“難怪陳建要吃那些東西,餓肚子的滋味是太難受了,而且這個味道非常之香,讓我想起重慶吃火鍋的感覺了。”
說到這裏他不停咽口水,肚子響的更厲害。
陳美羽回來,坐在旁邊輕輕說:“李哥,這裏所有的食物都不能吃,不管有多香,吃多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我知道。”李大民說:“陰間的食物隻能陰間的魂兒吃嘛,不是給人吃的。”
屋裏沉寂下來,陳建暈在地上,陳美羽和李大民都沒有說話,我靜靜坐在一邊。唯一的照明工具就是油燈,火苗子撲閃撲閃的。
李大民忽然道:“我們是休息休息,還是現在開始破解謎題?”
“休息休息吧。”陳美羽說:“剛從大雪裏走出來,你也累了,時間來得及。”
我雖然感受不到這裏的溫度,但現場氣氛讓人昏昏欲睡。
我靠著牆閉眼養神,不知什麽時候睡了過去,在迷迷糊糊的時候,忽然聽到有人驚叫一聲:“我爸爸呢?”
我趕忙睜開眼,看到李大民也是才醒,我們一起看向陳美羽。女孩十分驚慌,疾步到桌上拿了油燈,在房間裏走來走去,她碩大的影子投射在牆上,隨著火苗跳動而閃爍,形如鬼魅。
我這才知道發生了什麽,陳建不知何時失蹤了!
屋子裏就我們三人,陳建沒了。李大民從地上勉強站起來:“會不會是走了?”他來到門前,大門一拉,外麵卷起一陣狂風,吹進無數的雪花,大風在屋外漫天狂卷,聲若獸吼。別說出去了,在門口站一會兒就像被巨大的鼓風機吹動一樣。風大到了什麽程度,連我這樣沒有形體的存在,居然也感受到狂風吹動的不安穩感。
李大民趕緊把門關上,風雪不斷砸在門上,感覺我們這個小木屋像是狂風暴雨中的一座孤島。
李大民走回去,搖搖頭說:“肯定不會在外麵。這樣的天氣如果你爸爸出門,我們會覺察的。”
“那能去哪?”陳美羽疑惑。
說完這句話,我們三人的目光不約而同落在木屋的樓梯上。木屋是二層結構,我們所在的隻是一樓,還有二樓沒去過。
陳美羽輕聲問李大民休息好沒有。
李大民和我都知道,歇也歇夠了,下麵就要幹活了,必須在有限的時間內破解機關和謎題,才能從這裏出去。
李大民舉著油燈走在前麵,我和陳美羽跟在後麵。
李大民把油燈抬高,光亮中樓梯是簡易的木質品,徑直通向二樓。樓梯的上方一片漆黑,光照不亮。
李大民心很細,蹲下來仔細查看樓梯的踏板,踏板上蓋著厚厚的塵土,但是在塵土中,能看到一些腳印,顯然是有人在走動,但無法確定是不是陳建。
“我先上去。”李大民說,他抬起腳放在踏板上踩了踩,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正要再上,陳美羽在後麵說要去大家一起去。
我們三人順著黑暗的樓梯一直向上,樓上黑黑的,感覺特別壓抑。越往上走周圍越黑,隻有微弱的火苗在跳動。
我們深陷在黑暗裏,幾乎彼此都看不見。
終於來到最頂上,麵前是條走廊,李大民用油燈前後照了照,走廊上隻有一間屋子,在最盡頭。
我們順著走廊過去,踩在地板上發出“嘎吱嘎吱”的怪聲,每一步對神經都是巨大的折磨。到屋子門口,李大民看看陳美羽,女孩點點頭,李大民上前飛出一腳踢開了門。
屋門開了,裏麵是一間民居,空空蕩蕩的,並沒有人影。
李大民疑惑地看看陳美羽,兩人對視一眼。我心裏不是滋味,自從來到這裏我就成了透明人,除了說話,沒其他途徑和他們交流,他們有時候也當我不存在,這種感覺真是差勁。
走進屋子裏,李大民把油燈放在桌上,四麵打量一圈,木桌木椅木床木櫃,整個房間大概不到五十平米,比起外麵走廊,這裏還不算太暗,借助光亮差不多能一眼掃光,確實沒有陳建的蹤影。
這可真是邪門了。
木屋隻有上下兩層,結構也不是多複雜,該看的都看了,這麽個大活人就這麽沒了。
我要刷存在感,搶先說道:“美羽,你爸爸不會已經自行破關還陽了吧?”
陳美羽搖頭:“這裏是他的難關。如果他走了,這個世界的一切都不會存在,我們也不會困在這裏。而且你們看。”她用手一指上方。
我和李大民同時看上去,這間屋子的牆壁上掛著一口鍾,上麵的指針十分奇怪,不是順時針轉動,而是逆時針在轉。
我心裏咯噔一下,這口鍾和我當時在中陰之境裏看到的一模一樣,它是在倒計時。
破解難關的時間,隻有中陰時間的24小時。
陳美羽道:“上麵這掛表就是在倒計時時間,現在已經過了八個小時,我們還有十六個小時從這裏出去。”
我加了一句,“這個倒計時時間是你爸爸觸發的,也就是說他已經消失了八個小時。”
李大民皺眉:“既然陳叔叔沒有離開木屋,那他現在會在哪?”
“這裏一定有我們想不到的機關在,大家集思廣益吧。”陳美羽說。
“不對勁,不對勁。”我一連說了好幾個不對勁。
他們兩人問怎麽了。
“我也是經曆過中陰之境的考驗的,這裏應該是陳叔叔的難關,考驗的是他,為什麽現在情形卻像是在考驗咱們呢?”我說。
他們兩人麵麵相覷。
李大民道:“我聽出你的意思了。啊,我明白了!陳叔叔是不是已經破解完第一個機關?現在到了第二處機關,我們要找到他,必須找到第一道機關在哪,這是一環套一環的。”
“可是在這裏,我沒發現有什麽難題的線索和提示啊。”我說。
李大民和陳美羽在蹙眉思考。
我在屋裏走來走去,來到窗前,玻璃上已經結滿了冰花,窗台外是厚厚的白雪。透過窗戶,能看到外麵的狂風漫卷和白雪皚皚。
我心有膽怯,如果不是我在樹林裏找到的指示路牌,恐怕現在我們幾個已經被淹沒在大雪裏了。
我忽然想起了什麽,回頭對陳美羽說:“這裏是你爸爸的難關,出現的這間木屋一定和你爸爸有關係!你想一下,他以前有沒有風雪裏住木屋的經曆?”
陳美羽坐在桌旁,皺著眉頭使勁想,我和李大民都沒有打擾。如今的情況很明白,李大民的猜測應該是正確的,陳建已經破解了第一道機關,他到了第二關的地方。可這第一道機關是什麽,在哪,我們三人一無所知。
根本的原因就是,這裏不屬於我們,我們對此地一無所知,它是專屬於陳建的考驗。必然有某些細節是他無比熟悉的,而我們卻無比陌生。
陳美羽想了片刻,緩緩說:“我想起來了。”
她告訴我們,在她十歲前,好像有一次她爸爸陳建和幾個朋友去了一次黑龍江,在一個類似雪鄉的偏僻景區裏聚會去玩。那是個冬天,黑龍江零下幾十度,大雪封山,可那休假區卻自成天地,其樂融融。陳美羽太小沒去,後來聽爸爸說,那裏可以看冰雕展,可以滑雪,可以到湖中心冰釣,晚上還有二人轉之類的各種表演,總而言之其樂無窮。
這是她所能回憶起來的,她爸爸唯一一次可以和風雪掛上鉤的經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