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拆解文字
李大民翻著陰文典籍出神,我又問了幾次,他才回過神,告訴我他要回家一趟。
我問幹嘛去。
李大民道:“關於這部陰文,我想起一些東西,回家去拿。拿回來咱們再討論。”說著急匆匆走了。
他走了之後,我在沙發上翻閱著陰文典籍,看來看去也看不明白,上麵的文字不但費解而且看久了感覺很邪,筆劃勾連有種說不出的怪異。
我又看看王月寫的筆記本,上麵都是她對於陰文的一些猜想和隨筆,大部分都沒什麽價值,不過裏麵提到一個細節很有意思。王月發現陰文實在太難搞明白,所以她嚐試了一種古怪的方法,她讓自己出魂夢遊。這種夢遊方式和普通人得夢遊不一樣,王月是通過某種秘傳法術,使自己處於一種離魂深睡狀態。
她想通過夢遊後的狀態來解讀陰文,或許能夠有所發現。
最終的結果是,這件事變得愈發怪異,王月在夢遊之後確實對陰文做出了解讀,還記錄了下來,可在王月清醒之後再看自己夢遊時寫的東西,她發現竟然一個字都看不懂!
夢遊後寫出來的字體不是漢字,也不是陰文,而是莫名其妙的另一種文字。
愈發的怪異,這第三種文字是什麽,王月也不知道。不過她覺得這也算一種出乎意料的發現,所以她一直在堅持夢遊解讀。
我想起那天晚上,小區裏第一次看到夢遊狀態的王月,當時嚇得一身冷汗。現在回憶起來,沒想到後麵還有如此詭異深邃的背景。
我翻到筆記本的最後麵,那裏的幾頁記錄的就是王月夢遊寫的字,我這麽一看,不禁渾身發涼。這些字的怪異程度堪比陰文,每個筆劃勾連看起來都像是閻王爺的勾魂令,很多字似乎是漢字裏“屍”和“鬼”的變形體,湊在一起,鬼氣森森的,大夏天也能看的渾身發涼。
我趕緊把筆記本合上,閉上眼睛,腦子裏嗡嗡作響。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門敲響了,過去把門打開,李大民回來了,還背著一個登山包。我納悶地看著他,他走到沙發前,拉開包拉鏈,把裏麵的東西都倒出來,是好幾本的大部頭書和一些本子。
“這是啥?”我問。
李大民道:“剛才看陰文的時候,我就覺得這種文字以前見過的。”
“啊?”我大吃一驚:“你見過?”
“嗯。”李大民說:“清末民初時有一個天才兒童,成了大科學家,此人名叫江希張。他小時差點被選做溥儀的伴讀,被康有為譽為民國第一神童。就在他十歲那年,寫了一本書叫做《大千世界圖說》。書的內容呢,寫的是幻想的宇宙目錄,用中國傳統的宇宙觀來論述宇宙的世界,所以叫‘大千世界’嘛。在這本書裏,小小年紀的江希張發明了一種宇宙文字,用來地球人和外星人作為聯係所用,他說這是宇宙高等文明通用的文字……”
我打斷他:“江希張寫這本書的時候是多大?”
“十歲。”李大民說。
“寫於清末?”我問。
他點點頭。
“可能嗎?清末一個十歲的孩子,寫出一本如何和外星人溝通的指南?”我笑笑搖頭。
李大民道:“是不是聽起來極為不合情理?所以現在有種說法,說是有人冒江希張之名所做。這個咱們就不考據了。”
“你提他是什麽意思?”我疑惑地說。
“你還不明白嗎?”李大民說:“江希張發明的這種宇宙文字就是陰文!”
我頭發根刷一下豎起來:“這,這怎麽可能?”
李大民從倒出的書裏翻出一本,這是一本頁麵泛黃的黑皮書,年頭已經太老了,封麵用繁體字寫著《三千大千世界圖說》這幾個字。
“這本書已經絕版。”李大民道:“這本還是我爸爸年輕時候在河南一個地下舊市裏淘來的。要麽說機緣呢,數年前我爸的無意之舉,今天他兒子正好就應上了。”
李大民把書打開,翻到其中一頁,遞給我看。
上麵全是繁體,看起來特別費勁,我勉強看下來,大概看懂是什麽意思。江希張把這種文字叫做“穿越天河”字體,什麽意思呢,穿過冥河到另一個世界的含義。
說實話,我絕對不相信這是一個十歲孩子寫的,還是清末。仔細看下去,整套理論體係相當完整,設定天馬行空卻不失邏輯,怎麽可能是一個孩子寫的?說實話,我都編不出來。
我仔細看看書上的內容,又對比陰文,真是出奇的相似。
李大民坐過來,用手指著書上說,“你看,每個文字他都做了注釋,這種文字基本的構成元素是‘上下左右金木水火土……’,是認知這個世界的基本感知。陰文的結構更複雜一些,但基本的構成元素沒變,還是這些東西。”
我心怦怦跳,喉頭動了動,仿佛窺見了新世界的大門:“大民,你還真是厲害。”
李大民笑:“現在都講究聯機學習,哪還能像以前那樣固步自封,有好東西也不拿出來分享。就像剛才,要是我不發火,你都不能告訴我這件事。”
“嗨,我也是有苦衷的,”我解釋:“王月再三叮囑我,陰文關係重大,一旦出世,恐怕會被很多人所覬覦,到時候惹出不必要的麻煩。”
“和我講你怕什麽的。”李大民道:“來,來,我來破解一下陰文。”
“你要能破解那就更好了,”我歎口氣:“就不用費勁巴拉去找什麽劉洋了。”
“不,不,”李大民說:“這裏隻有陰文下冊,上冊是什麽咱們還不知道,這種事最怕一知半解。劉洋該找還得找,咱們的工作也得做。”
我和李大民拿著紙和比開始研究陰文典籍上的文字,我頭一次發現這個世界上竟然會有如此困難而又好玩的工作。
每個字都可以拆開,每一部分都是獨立的元素,困難的是組合在一起怎麽理解。比如說有一個陰文,上下結構,拆開之後對照《大千世界》裏的文字表,可以知道它是由“上”和“水”組成。可組合在一起如何理解,這就太難了。
“上”和“水”在一起,可以理解成雨,理解成雲好像也不錯,要再發揮點想象,說成運輸機,似乎也在理。運輸機運送水支援災區嘛。
所以說,就算我們找到了規律,可真要往上湊,卻感覺千頭萬緒,很難定準。
我們一直研究到深夜,李大民扔下筆,揉揉眼說:“我知道陰文上冊寫的什麽了。”
我問什麽。
李大民道:“上冊肯定記載著陰文的構成原則,咱們現在能解讀字裏單個的組成元素,卻缺少一個規則把它們聯係起來,上冊一定是講這個的!”
“你的意思是,如果沒有上冊,陰文還是天書一部?”我說。
李大民打了個哈欠:“我是頂不住了,得睡會兒,明天還得上班。”他到裏麵臥室休息去了。
我全無睡意,抽著煙翻著陰文典籍,又對照江希張的書。這種文字到底是哪來的,是江希張發明的,還是他通過某種方式獲知的呢?
這種文字的意義到底是什麽?
想了一會兒,頭發炸,忽然覺得應該把這件事告訴王月。我走進臥室,端坐在王月前,通過通靈鐲進入中陰之境。
王月還坐在寫滿陰文的那堵高牆前發呆,動作似乎和我離開那時比並沒有什麽變化。
我走過去,在她的身後輕聲叫名字。王月猛然回過頭,驚喜地說:“林聰,你來看我了。”
“你在這裏不悶嘛?”我納悶地說:“一直在這裏研究,研究出什麽了?”
“咦,”王月說:“你走了還不到一分鍾,就又回來了,我還沒覺得悶。”
我大吃一驚,這才意識到這裏的時間和外麵的現實時間完全不一樣。距離上次我進來,已經整整過去一天,可對於王月來說隻是一分鍾。
我把這一天發生的經曆都和她說了。王月聽說李大民找到了陰文的出處和根源,驚得瞪大了眼睛,臉上的表情好半天都沒退。
“現在所有的事情都卡在陰文的上冊,”我說:“隻要找到上冊,秘密我們就會迅速破解。”
王月搖搖頭,苦笑著說,那要先叫醒劉洋才行,哪有那麽容易。
“對了林聰,我要托付你一件事。”她說。
“說吧。”
王月道:“我恐怕要卡在這個難關很長時間,如果出不去,肉身會漸漸起變化,平常這麽放置肯定不行,所以想托付你打一個電話。”她報出一個電話號碼:“接通後你說找一個叫解鈴的人,把我的情況告訴他,他知道應該怎麽處理,他會用最好的辦法保留我的肉身,剩下的事你就不要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