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離開
301女寢的燈熄了，周嘉琪靜靜的看了眼李穎和王麗空蕩的床位。
王麗走的很突然，軍訓的第三天，王麗就火速辦了休學，退了微信群，斷了聯係，去向不明。
李穎在機場找了個接待的兼職，最後一班班車回來也要過淩晨，據說還接待過林老板。
四人間的宿舍，突然冷清了不少，周嘉琪默默的裹了裹身上的被子，縮了縮有些發涼的腳，緩緩的閉上了眼。
林寧沒有道別的想法，在林寧看來，滬市距離西京也就是三個小時的航程，更別提還有手機。
林寧也沒有收拾行李的念頭，滬市遠比西京繁華，錢能買到的，都不是問題。
端著酒杯的林寧，默默的站在露台的一角，俯視著夜幕下大學城那零星的幾盞燈火。
除了視線外的那棟老宅，林寧驚訝的發現，對於這座城，自己還真是一點牽掛都沒有。
腳下這座生活了十八年的城市，留給自己的除了回憶，真的不多。
林寧歎了口氣，一口飲盡杯中酒，進臥室的背影多了絲蕭索。
注定是個難眠的夜晚，躺在床上的林寧，即便是緊閉著雙眼，少時那無憂無慮的美好，卻總能浮現在眼前。
第一次拿數學滿分的驚喜，第一次學騎車的膽戰，第一次一個人去學校的左顧右盼，第一次坐公交錯過了站。第一次打架，第一次被叫家長，第一次挨揍。
這座城有太多太多的第一次，又哪能輕易割舍。
總得留下點什麽，給自己。
碾轉了一夜的林寧剛剛睡下，坐進辦公室沒多久的張默，就收到了林寧的轉學通知。
張默從一開始就沒覺得林寧會在自己的班級待到畢業，這種過渡的學生，張默以前也有幾個，倒也沒什麽好大驚小怪，依著程序，辦交接就是。
張默忙著辦交接，剛剛入睡的林寧，夢裏也沒怎麽閑著。
係統似乎是不願意林寧有半刻清閑，一個夢也玩出了新花樣。
“夢境任務：1，絲襪。請前往女性內衣店購買絲襪，並穿夠24小時。獎勵”
“Ps：絲襪要求，1，黑色透明。”
“Ps：失敗懲罰，失去。”
“Ps：懲罰倒計時25：59：34”
“Ps：任務倒計時24：00：00”
換做是平時，這任務在林寧看來跟送聲望沒差，然而這會兒，顯然不是。
高三二班，端坐在教室的林寧，有些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
隻是因為下課時撇了眼英語老師的絲襪美腿，眼前就突然蹦出這麽個玩意兒，還真是有夠嚇人。
獎勵的聲望是什麽，林寧不知道，懲罰，林寧到是看的很仔細。
失去不可怕，但也要看失去什麽，萬一失去的是肢體或是器官，找哪說理去。
林寧重複不斷的起身，坐下，搖頭，晃腦，視線裏的東西卻是怎麽也甩不掉。
同桌三年，林寧的異樣，讓一旁的楊姍姍有些擔心，桌子下的手，懟了懟林寧的腰，低聲問道。
“你怎麽了？這是見鬼了？”
“你有沒有看到什麽？”
回過神的林寧又試著搖了搖頭，視線裏的任務界麵仍在。
“看到什麽？你別嚇我，我怕鬼。”
“有沒有幾行字？”
林寧沒好意思說是什麽字，實在是絲襪什麽的有夠難以啟齒。
“你怕是學習學傻了吧，無聊。”
楊姍姍的表情不像作假，林寧總算意識到自己是碰上了神秘事件。
視線裏懲罰的倒計時不斷縮減，林寧不敢賭失去的是什麽，連忙衝著楊姍姍說道。
“幫我給老師請假。”
林寧說罷，也不等楊姍姍回話，從抽屜拎過錢包，起身衝出了教室。
學校一旁的秋林商場，印象裏二樓全是女裝。
一路跑來的林寧扶著雙膝，喘著粗氣，滴著汗，看著麵前的女性內衣店，雙腿不由的有些打顫。
穿著校服的自己現在進去買雙黑色絲襪，店裏的服務員小姐姐和那幾個大媽，會不會當自己是變態。
突然有些猶豫的林寧，一時間到是沒了主意。
懲罰的倒計時還在繼續，罵幾句變態和失去條腿比，又算得了什麽。
想通了的林寧，接連做了幾組深呼吸，直起腰，大步進了正前方的內衣店。
整間店都是針對女性的內衣褲，站在店中間的林寧環顧四周，束身內衣，內褲，薄紗睡裙，比基尼應有盡有，唯獨沒看到黑色絲襪。
眼瞅著懲罰倒計時越來越少，林寧這會兒也顧不得別的，看著麵前盯著自己的店員小姐姐和一旁閑聊的幾個大媽，直接說道。
“一雙黑色透明絲襪。”
“49。”
事實證明，林寧明顯是想多了，店員小姐姐收過錢就從身邊的小櫃裏抽出了一條包裝精美的絲襪，一點廢話都沒有。
林寧看了眼包裝上半露的黑色絲襪，一把奪過，幾步就出了店。
時間不等人，林寧這會兒也沒墨跡的想法，商場一樓衛生間，再次出來的林寧，校褲裏的雙腿上已經多了雙黑色透明絲襪。
任務倒計時跳動的時候，林寧先前的急切，瞬間被另一種情緒所替代。
路上穿絲襪的女人，更像是一個又一個的警示牌，時刻提醒著自己，正穿著雙絲襪的事實。
一想到接下來的24小時裏，自己無論是吃飯，上廁所，洗澡，都要穿著黑色絲襪，都要忍受來自雙腿上的摩擦，林寧就後悔的要死，沒事兒看人家腿幹嘛。
校褲透過絲襪與身體的接觸體驗有多糟糕，腳趾頭撐著絲襪的感覺有多奇怪，不提也罷。
回到教室的林寧，緊緊提著的心就沒放下過，總覺得同學看過來的眼神似乎是發現了什麽，時不時的整理下褲腿，時不時的看眼褲門，時不時的扭動腳趾。
這種反常的動作，一旁的楊姍姍又怎麽會視而不見。
“你褲子怎麽了？”
“好著呢。”
“好著你總看它幹嘛，這一會兒你至少看了不下五遍。”
“我睡會兒，別理我。”
林寧這會兒實在沒心思和楊姍姍聊天。
轉過身，將頭埋在雙臂趴在書桌上的林寧，雙眼怔怔的盯著視線裏的倒計時，怎麽也想不通，視線裏這玩意兒是打哪冒出來的。
張默來微信的時候，剛剛睡醒的林寧正煩躁的抓著自己的頭發。
隻是睡了一覺，聲望商城裏就多了500聲望，這事兒怎麽看都有些蹊蹺。
林寧並不覺得係統會有這麽好心，隻覺得自己似乎是忘了什麽。
總不能有個海螺姑娘，趁自己睡覺，幫自己做了個不知道的任務吧。
林寧長歎了口氣，從床縫抽出手機。
“好學校，好專業，祝你學業有成，前程似錦。”
張默的微信很官方，很客套，內容卻是讓林寧大吃一驚。
昨晚才應了老約翰轉學的建議，這一覺起來，張默那邊就已經收到了消息。
不得不說，老約翰的執行力還真是有夠誇張。
心下尋思了一番，林寧直接回複道。
“謝謝。還有個事兒，需要麻煩下張老師。”
“沒什麽好麻煩，能有你這麽個學生，說實話，挺幸運的。”
“有筆錢幫我處理下，具體我會叫人去找你。”
“好，我今天都在辦公室，隨時恭候。”
“謝謝。”
“常聯係。”
“恩。”
放下手機的林寧，撇了眼係統。
自從拿到李勇那3000萬後，女裝刷的錢就一直沒碰過。
拿一些出來捐給學校，這是林寧昨晚的臨時起意，也算是給自己的郵電大學生涯，畫上一個句號。
大衛上來的時候，頂著懲罰的林寧正端坐在餐桌旁，一張銀行卡和幾句話，讓大衛走的時候笑容燦爛了不少，步伐輕快了許多。
大衛辦事一直很靠譜，林寧在衣帽間化妝的時候，郵電大學的食堂發生了件神秘事兒。
不少貧困生看著自己的飯卡，驚訝的捂著嘴巴。
飯卡上突然多了三千塊的餘額，手機裏突然多了飯卡充值成功的短信，讓這些飯卡從沒超過500，一頓飯不超10塊的同學們紛紛以為自己看花了眼。
校園論壇上多了近百條詢問的帖子，其中評論最多的，還數那剛剛置頂的校方帖。
“在大數據的支持下，通過對食堂數據的篩選，部分同學會獲得一位即將離校的神秘校友提供的愛心禮物。具體篩選如下。”
錢的事兒有了出處，即將離校的神秘校友是誰卻成了當下最火的話題。
不少大四學長的名字在學校不時被人提起。
某些心思活泛家境優越的學長，臉上掛著神秘的笑，不承認也不否認，一時間到是捕獲了不少學妹的芳心。
粉色的勞斯萊斯幻影緩緩向老宅駛去。
駕駛位上的大衛，換成了全神貫注的林東。
副駕正襟危坐的林北，對得起安保的職業，那時不時環顧四周的眼神，明顯是帶有一定的目的。
後排的林寧，換上了牛仔褲，襯衫，天使小白鞋的打扮。
一頭烏黑亮麗的長發，被捋在一側，林寧半倚著林紅的肩膀，一隻手輕撫著懷裏的荼荼。
酸奶在林紅的腿邊耷拉著耳朵，耷在林紅鞋子上的腦袋，時不時的偷偷瞅瞅微眯著眼的荼荼。
老宅小區的保安劉大爺，悠閑的在保安室聽著小曲兒。
自從上次被一個豪車上下來的小丫頭打趴下後，劉大爺的眼裏就容不下一輛豪車。
所以當視線裏出現粉色幻影的時候，劉大爺緩緩的閉上了眼，不經意的碰了下大門柵欄的開啟按鈕。
不一會兒的功夫，1201的屋外就站了兩男一女。
對門張叔家的泰迪，似是感受到了酸奶的氣味兒，一直叫個不停。
屋裏的林寧，輕撫著臥室那張後來又掛回去的國風全家福，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嘴裏輕聲的說個不停。
“這是小公主荼荼，我養的雙色布偶，小家夥和我很像，心胸寬廣，性格溫和。喜歡看月亮，喜歡吃花生糖，喜歡欺負酸奶。”
“這是酸奶，一隻流浪的金毛串串，喜歡大自然，喜歡自由，喜歡玩，膽子很小。喜歡吃沙丁魚罐頭，總被荼荼欺負。”
“這是林凝，沒你漂亮，比你高，有你年輕時7分的樣子。”
“一直想和你們聯係，一直沒有勇氣。”
“有好多話想跟你們說，卻不知道怎麽開口。”
“你們一定過得很好吧，朋友圈有看到，換了新的國度，有了的新的家庭，挺好。”
“少抽點煙，抽煙不好。我抽拉，胸悶，咳嗽，其實沒有想象中那麽好，一間屋子，煙霧繚繞的，真沒什麽好。”
“我開始喝酒了，喝酒挺好，睡得好，你們應該睡得很好，就別喝啦，對肝不好。”
“那會兒不理解，沒少給你們發脾氣，現在後悔啦。”
“後悔沒去看你最漂亮的一刻，沒參加你的婚禮，想象得到，穿婚紗的你一定很迷人。”
“你也一樣，新郎最帥嘛。”
“你們挺小氣的，都不給我個選擇跟誰過的機會，挺遺憾的。”
“那會兒挺氣的，沒人要我嘛。”
“現在不氣了，想通了。”
“一生太短，有機會為自己活，挺好。”
“房子留著了，密碼還是我生日，想了就回來看看。”
“哈，也不知道說什麽了。”
“……”
不知何時，窗外的天已經黑了。
林寧默默的坐在主臥的床邊，抱著雙膝，一言不發。
一旁的荼荼和酸奶不知已經打了幾次盹。
林寧卻隻想這樣一直坐下去，坐到天黑天明。
“回去吧。”
屋裏靜的可怕，有些不放心的林紅，推開了虛掩的門，衝著主臥裏的林寧說道。
“來。”
林寧看了眼林紅，笑著招了招手。
“這是林紅，我最重要的人，我的家人。”
“你在跟誰說話？”
林紅瞪著眼睛，原地轉了一圈，也沒看到第三個人。
“沒什麽，走吧。”
“好。”
出門的時候，林寧似是想起了什麽，突然又跑回了主臥。
“我要走了，去滬市，震旦大學，國際政治專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