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夜間打虎
張恒領著數百多名騎兵追出數裏，一路未曾發現柳正風等人蹤跡；隻道：他們去遠，天色已黑，再行追趕下去亦無意思，便率眾憤憤而歸。
柳正風仨人全速趕路，前行的途中沒遇上蒙軍的任何關卡，便馬不停蹄地趁夜疾馳了一百餘裏，不知不覺間已是馬疲人倦。
“走了這麽遠，想必那些蒙兵不會追來，天昏地暗的，不如咱們停下尋個避風處落腳，待到天明再走吧”唐元大聲喊叫。
“是啊！這馬兒氣喘喘的定是累壞了。若再跑下去，恐怕它們也撐不住，真的把著馬跑趴下，明日恐怕就要走路了”柳正風料定蒙軍不可能追上來了，讚同道。
夜色暗淡，即使看不清馬兒口吐白沫的狀況，但人坐在馬背上是可以真真實實地感受到馬兒喘氣很急的樣子。
“前麵好像是一座小山坡，咱們就去那兒吧”蒙婉倩望著暗淡的夜色中一處漆黑之處道。
在夜間即便不能將事物看得一清二楚，但也能分辨個八九不離十。
仨人登時拉慢馬速，又行走了數百米，那處果真是一座長滿樹木的小山坡。當即勒住了馬，停在馬背上四下張望一番，方翻身下馬。
這時，已是三更半夜，高懸正中的明月灑下淡白色的光，周遭全是荒山野林。
馬蹄聲停止了，周圍頓時靜的有些可怕，偶爾可聞寒風呼呼和時不時遠處傳來獸類的長吼聲。
唐元直呼：“這夜凍死我老叫化啦！快快尋些幹柴來生火”
“你這老乞丐別這般哭天喊地的，先找個背風的地方再說”蒙婉倩道。
“我老叫化就說一句實在話，你怎麽就聽不得呢”唐元道。
在他們說話間，柳正風已然吹燃火折子，四處照照，牽著馬率先往山坡走去，蒙婉倩次之，唐元最後。
入了山坡的林間，轉轉繞繞，走了數丈，就見前麵立著幾麵大石頭，皆有二米左右高，正好可以擋風。
“此處不錯！咱們在這歇歇吧”柳正風道。
這處，確實很適合！因此，他們就將馬兒係在附近的樹下，找來一些枯枝幹草，在大石前生起一堆火來。林間響著簌簌嘩啦的聲音，頃刻間柳正風、唐元各抱來一大堆樹枝，分別排放在兩塊大石前兩側，剩下一些直接鋪開在地上，這樣可以在睡覺時擋風禦寒。
蒙婉倩在火堆上加了些樹枝，就拿來一些幹糧酒水，叫喚柳正風、唐元坐在一處一起吃用。
蒙婉倩將一個紙包打開，唐元仔細一看，竟是上好的牛肉幹和花生米，登時眉開眼笑，開口詢問：“妖女，你這牛肉幹從何得來的，該不會是從新城帶來的，一直藏著捏著舍不得讓我們吃”
“你休要胡說八道，我可沒那麽小氣。這是午後我從一個蒙兵的屍體上掏來，如果你再敢信口雌黃的話，我便留給我相公一個人吃”蒙婉倩臉色一沉，微怒道。火光忽明忽暗，映在她生氣的俏臉上，使她更顯得明豔動人。
如此的威脅，唐元當然不會傻的反駁她，以免真的吃不上牛肉幹，便笑笑不說話。
柳正風的目光落在妻子的那張俏臉上，不禁怔了怔，轉而深情笑道:“這次多虧你啦，否則在這荒山野嶺中我們怎有這等東西吃呢”
“這都是從死人身上拿來的東西，你不介意就行”蒙婉倩嫣然一笑道。
“看來是我老叫化一時疏忽了，隻記得拿酒，卻未察覺那些狗腿子的懷中還揣著這等好東西”唐元感歎道。心想：“若有著這牛肉幹，喝酒的時候拿出一小塊來，嚼一嚼也不錯”
“又不是沒給你吃，難道你別有心思，想自己獨吃不成”蒙婉倩皺著眉，斜視著唐元道。
“怎會呢？我老叫化豈是這種人，中午我不是才把我僅剩的兩口酒給了柳老弟喝，你說我老叫化如果有私心的話，怎肯分他酒喝呢”唐元被蒙婉倩說中心中那點自私的想法，當時心中一凜，立馬開脫道。說得有根有據，態度又那麽誠懇，令人不願對懷疑他半分。
“唐老哥，你將那顆人頭丟哪裏去啦”柳正風突然想起陳意的人頭，不由問道。
“血淋淋的。我將它纏在外邊的一棵樹上，難道你還有他用？”唐元一聽，皺皺眉，狐疑道。
“我想將它掛在某個城門上，給那些賣國賊瞧瞧，嚇嚇他們也好”柳正風道。
“大都的賣國賊比較多，你倆有工夫的話可以拿到那兒去掛掛。這樣更好玩”蒙婉倩道。
“對啊！那兒可跟你自己家一樣，想幹嘛就幹嘛唄”唐元道。心想：“拿個人頭道大都城門去掛，這不是找死嗎？”其實，唐元這一刻忘了一些特殊情況。
“我在哪都一樣，想幹嘛就幹嘛，誰能管得著”蒙婉倩道。
“別說了。快點吃吧，時候不早啦”柳正風瞥了妻子一眼，說道。
吃過後，唐元就起身回他那處去睡，柳正風走去給火堆上添加一些樹枝，回身斜倚在大石上，一手摟著妻子道：“睡吧，都快天亮了”。
蒙婉倩嫣然而笑，就倚在柳正風的懷裏，合上了眼睛，甜甜睡去。她身上散發出陣陣幽香飄入柳正風的鼻中，柳正風雖然已經很熟悉，但經不住低頭去看；隻見她在火光中雙頰暈紅比以往更加美豔誘人，一時心猿意馬便湊近她的額頭，深深一吻，才克製他想閉眼睡去。
睡到迷糊間，忽聽見一聲馬嘶，柳正風、蒙婉倩先後被驚醒，睜眼就見三匹馬兒看著暗處揚蹄亂踢，躁動不安。突然間，一雙夜明珠般的亮點從暗處急速衝出，來者竟是一隻七尺有餘、黑黃相間的斑斕猛虎。它猛然一躍，撲向一馬，馬兒一陣驚嚇，繞樹而轉，險險避開。那猛虎一撲落空，立馬止步，仰起前爪，轉身抓向馬兒後臀上。
這一抓下去，這馬兒一旦閃躲不掉，定然被它的利爪抓個皮破血流不可。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柳正風已然起身衝出，迅速將劍鞘砸飛出，恰好擊中猛虎的腦袋。猛虎一時吃痛，後退兩步，咆哮一聲，前低後仰，一衝而來，朝柳正風猛撲。
“小心”蒙婉倩、唐元站在一邊，看此情形，大吃一驚，不由異口同聲而叫。
隻見柳正風處之泰然，靜如處子，猛然抬腿一踢，踢中猛虎腹部，硬生生地將這猛虎踢飛出一丈多遠，撞在一棵樹上。隨即，那棵碗口大的樹身嘰然而斷，猛虎負痛，發出一聲哀吼，掉落在地。這可不是單單僅靠蠻力就能做到了，定是在猛虎撲來之時柳正風已然暗中提氣，將真氣貫通於腳上才能使出這股力道來。
猛虎即時翻身而起，虎目中射出兩道犀利如電般的光芒盯向柳正風，猛然而動，向柳正風撲來，來勢凶猛。柳正風看在眼中，早已拭目以待，身形一閃，避開利爪，右掌即時拍出，擊在猛虎的頭部，猛虎立時翻了個筋鬥。它或許畏懼了，氣喘籲籲，扭頭就走，欲往暗處逃竄而去，已然沒有來時那般凶猛迅速。這般情況下，柳正風豈容它逃脫，動作更快，兩個起落，騎在虎背上，轟然一拳砸在虎頭之上，猛虎當場趴地不起，氣絕身亡。
柳正風當下提起猛虎，向火堆旁走去，將它扔下，蒙婉倩、唐元已然快步湊過來。
唐元雙眼發光地盯在虎上，口水直流，開口便道：“這隻虎真大，一定有不少肉。我將虎肉剃下來，正好備著吃”接著，霍然一笑，想象著那幅吃肉喝酒的畫麵，覺得非常開心，隨即看向柳正風樂道：“柳老弟，你說嚼著烤虎肉喝著酒，這是什麽滋味？”
“虎肉我不管，這虎皮我可要了，你剝的時候可要小心些，千萬不要將這皮給剝破了。你倆慢慢整吧，我可去睡了”蒙婉倩擠著倦容笑了笑，伸手由腰間拔出一把匕首丟下，說完便轉身去睡覺。這把匕首可是她在那些死者身上找來的，想到可能有用處，就留了下來。
“唐老哥，你想吃虎肉的話，可不跟你胡鬧。你自己來吧，我可要睡覺去了”柳正風的確很倦，經不住打了個哈，笑道。
“你們這對夫妻真不夠意思。哪你們去睡吧，別抱在一起就行了。我老叫化可見不得那般光景”唐元深知要一個人獨自幹活，無可奈何地過一下嘴癮。
“唐老哥，你順便去看看你那匹馬有沒有被傷著，以免你明日走路回去”柳正風坦然一笑，提醒一句，便走去睡了。
唐元聽著，自呆了會兒，看向躺在地上的那隻斑斕大虎，不由搖搖頭，自言自語道：“哎！我老叫化這命真賤，想吃點虎肉還要自己動手。這虎要想將它皮剝下來也得半個時辰，看來今夜無法睡了”感歎完，想著柳正風的話，就拿起一把燃著的樹枝走向剛才被老虎襲擊的那匹馬去。
他持火仔細照看，果見那匹馬的後臀上被抓了一條血液外溢的傷痕和兩條淺淺的痕跡。
“那隻大蟲果真厲害”唐元道。
說著，便回到火堆處加了些樹枝，然後將旁邊一小堆草拿起端詳一下，不禁一笑，引燃它另放一處，將這草燒了些灰。
待草灰冷卻了，他就將那些草灰捧去撒在馬的傷口上，疼的馬兒一陣嘶鳴，後蹄連踢。
唐元快速退開，躲過馬蹄，登時指著馬兒罵道：“你這畜生，我老叫化給你治傷，你還不樂意了嗎？若不是怕你明日趕不了路，我才懶得理你”，罵罷，尋得一塊石塊，拿回火堆邊，坐在石塊上，開始處理那隻虎。
林間，夜風呼嘯，枝葉婆娑，時而鬧的嚇人時而靜的可怕。
唐元坐在火堆邊卻也不見冷，一心將猛虎剝皮，切肉，倒也不覺疲憊。
不知不覺，天色已大亮，柳正風夫妻先後醒來。柳正風走近一看，隻見唐元坐在火堆邊打盹，火堆的火已然熄滅多時。火堆上麵用樹枝搭著架子，樹枝上擱著幾張褐色的肉片，給人一種熟透了的感覺。而那隻虎已被唐元剝得隻剩下白骨肉絲相間的支架了，被棄在一旁地上。
三匹駿馬昨夜被那老虎驚擾了一場，已然站在那兒，閉著目，呼呼地睡著。
柳正風用酒漱了口，起身走向唐元，就見剝下的虎皮鋪開在地上，上麵堆積著大量的虎肉。
柳正風伸手拿來一張肉片，放在嘴上一嚼，覺得味道不錯，便讚賞道“嗯！唐老哥，你這肉烤的還行，熬了一夜真是辛苦了”
“哦”唐元驚顫一下，立馬醒來，目光對柳正風一瞥，得意道：“這活可不是一般人能做的。我老叫化將這肉削得厚度很均勻，烤起來自然又嫩又好吃。這可是一門手藝，一般人做不到的，倘若不是當乞丐逍遙自在，我老叫化是可以殺豬宰羊謀生計的”
“你就自吹自擂吧。我倆可要喝酒吃肉了”蒙婉倩走近來，笑道。
火堆中尚有炭火，柳正風用樹枝搗鼓一下，加上些幹草，重新引燃，再添加枯枝，一下子又燒了起來。三人開始烤肉，吃肉，喝酒，直到肚飽酒足。
過了半響，三人收拾一下，拿起上虎肉，牽馬下坡去。走了一會兒，便聞唐元驚叫一聲，說道：“啊！陳意的人頭怎麽不見了，我老叫化明明把它吊在這附近的樹枝上。難道陳意自個來取走了不成？”四下張望，除了橫七豎八的樹枝，哪有看見什麽人頭之類的東西。
“管它，不見就不見唄。咱們還是趕路要緊，這人都死了，其它的都是虛的了”蒙婉倩朗聲道。
“別找了，那人頭的血腥味太重，定是被老虎先吃了”柳正風沉吟片刻，才道。
“看來陳意這貨真是壞事做多了，這是報應啊。你說這虎吃了他的人頭，咱們又吃了虎肉，咱們算不算也間接吃了他的頭”唐元自娛自樂道。
蒙婉倩一聽，立馬想起剛才那般猛吃虎肉，登時覺得惡心，欲吐不能，左手按著胸口，急道：“老乞丐，你別說了，太惡心了。快走吧”說著，連呼幾口氣，寧心靜氣，速速牽馬前行。
“有啥惡心的，這虎肉我照樣拿回去吃。這陳意的人頭定在虎肚中，要不我去取來，大家看看再走”唐元嗬嗬大笑，說得極是輕鬆自在。
“唐老哥，別開玩笑了”柳正風道。
三人出了林子，沿路往西南而行，馳馬疾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