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銀兩的事
李揚已經換了一身打扮，方巾灰衣，挺拔的身材，活活的一個書生模樣。
他身上銀兩本不多，這期間城內的飯店飯菜金貴得很，僅夠點些便宜的素食招待李家荏。
李揚結了賬，自飯店走出，看著李家荏早就無精打采地走在前麵。他便大步追了上去，他來近也不見李家荏說話，知道她心中定有不悅，才對自己這般不理不睬，便道：“怎麽啦？請你吃飯，還得罪了你不成？”說著，不由地笑了笑。
“你就得罪我了，怎麽地？想當初在贛州城，本少爺可是大魚大肉任你吃。不料，你這次卻淨點些青菜豆腐來糊弄我，你說我能不生氣嗎？”
李家荏時而仰著頭望天時而不高興地看看李揚，怨聲而道。
李揚坦然笑道：“我怎麽糊弄你了。我身上就這幾個錢，難道任你吃大魚大肉，到時賴賬不成”他說的是實話，因此說的是那麽理直氣壯。
李家荏深情地看向李揚，心想：“原來他也是窮鬼一個，看來我倆真是同病相憐”，不由心生愧疚道：“唉！我本想著來投奔你的，沒曾想你的日子一樣不好過，像你這麽說咱倆下頓飯就得吃霸王餐了”
李揚聽李家荏這麽一說，笑了笑，坦蕩道：“我就算沒錢，但每天有飯吃有床睡，日子怎麽就不好過了。哪有你說的這麽不堪？”他自然不在乎李家荏說的這些話，隻覺得錢財乃身外之物，多多少少都沒關係，隻要有飯吃餓不著就該滿足了。
“你這人倒是自在，不怕吃了這頓沒下頓嗎？”李家荏提醒道。
李揚聽著一愣，不禁掏出錢袋來，伸手摸出袋中最後的五個銅板，尬笑道：“你這麽一說，倒真像這麽一回事”確實這五個銅板真的不夠下頓的飯錢。
“你可有主意弄到銀兩，別讓我跟著你，最後害得倆人一起餓死街頭，那可是被人笑掉大牙的”李家荏說完，嗤之一笑，頓覺說錯了話，臉登時就通紅。
李揚沒有注意到李家荏的表情，沉吟片刻，一時真的想不出弄銀兩的辦法，然而看見旁邊的樹下陰涼便建議道：“咱到這樹下的草地坐坐吧。我來想想主意”
“也好！本少爺正想睡一覺”
李家荏笑著說道，三兩步就走到草地上，一轉身擺一個大字就躺了下去。
“你真是瀟灑，可惜生錯了身”李揚嘀咕了一句，慢慢坐下，倚靠著樹閉目養神。
轉眼過了少頃，李家荏忍不住翻身用右手撐著右腦袋，兩眼忽閃忽閃地看著李揚問道：“你可想到辦法？”
“若能遇上盜賊就好了”
李揚閉著眼，不緊不慢地吐出這麽一句話來。
由於他剛剛想起一個月前，曾替一家財主擒拿了一個盜賊，要回了被盜的財物，而那財主倒也慷慨硬給他一袋碎銀，但他偏就不要人家的，不然現在正可以急用。
李家荏聽著，登時來了興趣，坐了起來，嫣然一笑道：“人家怕盜賊，你倒想他們來”。頓一頓，又道：“不過聽你這麽一說，我倒有個辦法，不知你樂不樂意？”
“你有什麽好辦法，說來聽聽便是，總之我暫時是沒有好的主意”李揚說得實在。
“咱們在這城內尋一家有錢人，搶些銀兩，順便救濟一下難民，而留一些自己用”李家荏眨眨眼，得意道。
她覺得這個辦法可行，既能當劫富濟貧的俠客又能有銀兩自己留著花，真是一舉兩得。
李揚登時睜開眼，瞪視著李家荏，一本正經地問道：“這種事，虧你想得出來。難道你家那麽多銀子就是這樣得來的嗎？”他曾聽李家荏說，她家銀子有的是，要花多少就有多少。
“你胡說什麽？我家開鏢局的，那些銀子都是我爹和我哥在刀口舔血中光明正大地掙來的。你以後可別這般胡說，不然我就。。不。。跟你說話”
李家荏氣道，她一時沒有想到更好的威脅手段，就隻有這麽說。
“這次算我說錯，你別怪我。剛才你說我偷你姑奶奶的東西，我就沒怪你，咱倆算扯平了”李揚真怕李家荏不跟說話，因為他覺得跟李家荏說話，心裏很歡喜。
“好吧！既然你認錯了，咱就算扯平。我眯會兒，今天一早就來等你，弄得我現在有點困”李家荏說完，便閉上眼睡去，倒也不在乎在這人來人往的大道邊睡覺。
李揚也早就困了，眼睛一閉，靠著樹一仰，很快就入睡了。
不知不覺已睡了一個多時辰，迷迷糊糊間突然聽聞有人說話的聲音。
“柳老弟，我老叫化就說你這師侄有趣嗎？有屋不睡，倒喜歡來睡路邊。跟我這老乞丐簡直沒兩樣，有的一拚，難道他想來投靠我丐幫不成？”唐元看著睡在道邊的兩人嘻嘻笑道。
李揚聞聲，立即睜開眼來。就見柳唐二人站在道上，正一臉笑意地看著他們。馬上立起身來，尷尬地問道：“柳師叔，唐前輩，你們怎麽到這來了”說著，臉上一紅，覺得自己這樣，像是給柳師叔丟人了。
“我倆到處看看，你怎麽在這睡了，營中不是有住處嗎？”柳正風皺下眉，關切道。
“我老叫化覺得在這睡比在營中睡寬敞多了”唐元笑道。
“你們認識嗎？”
李家荏被說話的聲音驚醒了，看著他們你一句我一句，便匆忙坐起身來，問道。
“師叔，這位我朋友，她剛來這，我倆覺得這處涼快便在這坐坐，不曾想就睡過了”李揚急道，心中有所害怕，怕這柳唐二人發現李家荏是女兒身。
“你沒錢給我找住處，要我在這睡還想騙人不成”李家荏眼珠一轉，計從心上來，急道。
唐元一臉怪異地看著李揚，笑道：“難怪！這麽說，一切都合情合理了”
“我這有十幾兩碎銀，你倆拿著用吧”
柳正風聽李家荏這麽一說，立時明白所以然，自懷內掏出一錢袋來遞給李揚。
“師叔，你這錢，我們怎麽能要呢”李揚一怔，正要推辭。
李家荏見狀，立即沒皮沒臉地伸手接過錢袋來，賠笑道：“師叔，他這人就喜歡這麽磨磨唧唧的！這錢，我就替他收下來了，以後有了再還給你”
“也好”柳正風坦然笑道，又看向李揚問道：“他可有去處？”
“師叔，我專程來投奔他的，哪有去路，不如你當長輩的做主吧”李家荏瞥李揚一眼，趕快插嘴道。
“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到營中當兵，暫時也算有個歸處，總比在街道亂竄好”柳正風建議道。雖然他覺得這個小兄弟個子不大不高，但守城人人有責，參與進來也是一個兵。
“師叔，她不能當兵，不是，她不願意當兵”李揚聽之，心中一驚，急道，心想：“這李家荏一個姑娘怎麽能參軍呢。若要她與那麽多男人睡在一起，那可就是個大麻煩”
“我願意，隻要與他在一起就行”李家荏道。心想：“我當兵跟著他，總比一天到晚不見他人好；更何況，如果有一天城被蒙軍攻破了，他若丟下我，豈不是更糟糕”
“小兄弟，你貴姓大名？可會武藝？”唐元看這小兄弟眉清目秀，中等身材，瘦小，怕他不受一擊，若在戰場上白白送了命也不好，便問道。
“在下李家荏，武藝方麵，不敢說天下無敵，但也比一般的好一些”李家荏很自信道。
“前輩，她會點三腳貓功夫，卻也打不過我，你就別讓他當兵了，還是另想辦法吧”李揚可不想李家荏從軍，一個姑娘家當兵打戰算啥回事。
李揚自小在穀中長大，可從沒有聽說過什麽花木蘭、梁紅玉這些女人。
唐元聽著一驚，心想：“倘若人人都與你這般武藝才當兵，哪軍營中也沒幾個人了”
柳正風心知不能勉強，想起這次出來的目的，便道：“你倆商量著辦吧。我倆有事先走”
“我倆可以跟著去嗎？”李揚問道。總而言之，他這時候沒有事情可做，哪都一樣。
“當然可以！多個人，多雙眼睛，何樂而不為”唐元樂得其所，當然讚成。
“你們這去抓賊嗎？那可不能落下我”李家荏一聽便來了興趣。
“去抓賊嗎？”
李揚一臉迷糊，猜不透他們要幹嘛，聽李家荏那麽說，也就當真是那麽一回事。
四人兩前兩後走著，一路前行，漫無目的地走，走了一道又一道，過了一街又一街，穿了一城又一城。
“柳老弟，你說那些人還在不在城內，怕這又是白走一趟”唐元歎道。
“據口供所知，這城內一定藏著他們的人，隻是他們偽裝了，咱們一時辨認不出來而已”柳正風確定道。
“或許是吧。這時，肚子都餓了，咱找個飯店填填肚子”
唐元看看天色已近黃昏，該是吃飯的時候便建議道。
“吃飯？好，是時候吃飯啦”李家荏聽之，一臉高興地附和道，中午的青菜豆腐可不經餓，肚子早就呱呱叫了。
他們往前走了三十丈，便見一家‘回味飯店’，四人跨步走了進去。
一夥計見狀，急匆匆地迎了過來，點頭哈腰，將他們請到一空桌坐下。
此時光線昏暗，店內已點起了燈籠，一片淺黃的光籠罩著整個客廳，清晰可見。
店內已坐了兩桌人，一桌兩個大漢朗聲對飲盡說重逢之樂，一桌四人慢酌慢飲感慨世道悲涼。
這年頭食物短缺，不宜鋪張浪費，柳正風便點了三個小菜和一條魚；菜上得很快。
一會兒，大家都吃飽了，在其間柳正風想起蒙婉倩提過此店的事情，便起身到櫃前結賬。
“客官，現在食物稀缺，我算了算，你們共花了一兩八錢”掌櫃撥弄一下算盤，賠笑道。
柳正風摸出二兩碎銀放於櫃麵，說道：“這二兩碎銀，不用找了。能問你個問題嗎？”
“客官，請問便是”掌櫃拿過銀兩，微笑道。
“掌櫃，陳老漢的女兒如今如何？”柳正風道。
“哪個陳老漢？”掌櫃聽著一愣，沒個頭緒，怕是忘了。
“陳老漢的女兒不是被梁伏虎欺負了嗎？有人托我來問問”柳正風和氣道。
“那個可憐的姑娘，一年前就死了，也怪那些鄉民七嘴八舌地胡亂編排。姑娘，哪能聽得那些閑言碎語，最後上了吊”掌櫃搖搖頭，惋惜道。
“謝過了”柳正風眉頭一蹙，應了一聲，便轉身就走。
“一年前，在碼頭發生過一場江湖糾紛，那個梁伏虎也遭了報應。也算是罪有應得”掌櫃急叫道，深怕柳正風聽不見，便故意將聲音提高。
柳正風等人自飯店出來，一瞥卻看見一夥人遊目四顧地走在街道上，正往這邊而來。
柳唐二人一眼便認得前頭那人就大步走了過去，作揖道：“楊老莊主，別來無恙”
“柳大俠，唐英雄。昨日便聽聞二位在東城，楊某正想擇日過去嘮叨嘮叨。怎料這般湊巧，今日便碰上，當真是緣分”
楊環見狀，一臉笑意，接著又寒暄幾句，然後將身邊的人介紹一番，盡數都是江湖中人。
“梅某住在圭峰山下，聽說兩位在新城，大可多去坐坐”
一位喚梅半山的六旬老者誠心邀請。
“梅莊主客氣，日後若有機會，定當登門拜訪”唐元作揖道。
柳正風自是打躬作揖，以示尊重，轉而看向楊環，慎重道：“楊莊主可有發現？”
楊環知其所指，但對於此事，也是一籌莫展，便道：“我們剛在城內、碼頭都走了一趟，一無所獲，那些賊人混在百姓之中，真假難辨，實在令人束手無策。為今之計，隻有多走走，加強戒備，以免那些賊人偷襲”
“的確如此，咱們多多注意便是，萬萬不可讓那些人陰謀得逞”柳正風無奈道。
“天色漸暗，我們這便回去。各位請多擔待，到處走走”唐元看著周圍暮色漸漸逼來，便道。
“好說，好說”眾人紛紛作揖辭別，唐元等四人往東城走去。
“李兄弟，今夜你可有歇腳之處”柳正風問道，心想：“李揚這小子糊裏糊塗，怕是將這事忘了”
李家荏有意無意地瞥了李揚一眼，歎氣道：“軍營附近有所破院，我可以到那將就一晚”
“那樣的地方蛇鼠較多，我與唐老哥都不睡床，不如你隨我倆去將就一夜如何？”柳正風建議道。
“師叔，這可不行”李揚聽之一驚，深怕柳唐二人發現李家荏的女兒身，急道。
“怎麽不行！這樣便謝過柳師叔和唐前輩了”李家荏不理會李揚的好意，作揖道。
她覺得隻要李揚不說，就沒人能發現自己的女兒身，或許這樣更安全一些。
李揚聽李家荏這麽一說也就不好意思再說什麽了。由於他說得越多就越有可能泄露李家荏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