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漏網之魚
離新城將近三十公裏的一個小鎮！
天色將白，一個人手持長劍站在一所院門前左顧右看後，越牆而入。他一落地就徑直前行，前麵的屋門外站著兩個與來人一樣裝束的劍手，他們正在低聲聊著天。
其中那位寬鼻闊嘴者聞聲看向來人，不由得有些驚訝，急問道：“黃兄，你怎麽在這？難道出事了不成”便跨步迎了過來。
來人就是昨夜被劉震天等人圍殺當中從暗道逃走的那個漏網之魚：黃秋。
黃秋上氣不接下氣地問道：“羅總管呢？他醒了沒有”
他經過一夜奔走，精疲力竭倒也在情理之中，因此不想說多餘的客套話。
“剛醒！我們正要出發呢，你卻回來了”那位朝天鼻者皺皺眉頭道。
“黃秋，不是吩咐你在那邊看著那些江湖人士嗎？怎麽就跑回來了？”這時，一個聲音從屋內傳出來，聲到人到。此人方巾闊服、羊胡須、高直的鼻子、清瘦的臉、雙眼炯炯有神，猶如一位儒生秀才，想必這人就是羅總管。
“不知哪位泄露了行蹤，昨夜大家硬生生被官兵圍了剿，屬下是從暗道逃出來才得以活下來”黃秋道。
“飯桶！這群飯桶定是在新城太過於招搖才被人盯上，除了吃喝玩樂倒真是一無用處”羅總管聲色俱厲道。接著，話鋒一轉，問道：“損失多少人？”
“我偷偷在旁看了一下，恐怕是全軍覆沒了”黃秋說著，羞愧地低下頭。
“本來想召集他們做點要事，卻沒曾想就這樣被人連鍋端了，倒也實在。看來，辦事還得咱們自己人動手”羅總管冷冷而笑，輕視道。
“不知何事如此要緊？”黃秋抬抬頭，試問道。
“你遵從吩咐便是，不該你知道的就不要問”羅總管正色道。
“屬下明白。不知咱們還要去不去新城那邊？”黃秋小心問道。
“去！當然去。現在就去。走吧”羅總管坦然一笑道。
說著，動手拔出插在腰間的玉扇，簌的一聲，展開扇葉，輕輕地扇著跨步前走。
其他人見狀，立馬跟隨其後；黃秋自是識相，快步前去將院門打開，任他們先走出，自己最後才出門，然後順手將門掩上。
天正飄著細雨，如煙如霧，整個大地一片迷蒙。
在潮州城內一處巷尾，忽見四名劍手自外麵陸續越牆而入，猶如落荒的獵物，一眨眼就跑了好幾十米。
忽聞颯颯的幾聲，他們停住腳步，便見前麵一人影堵在巷口中央，擋住他們的去路。
來人是一位背著一把帶鞘的大刀、一條布巾纏在脖間、下巴留著短短的胡須、頭發淩亂的中年刀客，其威風凜然的氣勢令人不寒而栗。
最前麵的劍手見狀，立即刹住腳步，當時拔劍而出，問道：“你到底何人？為何一路苦苦追趕，殺我弟兄？”其實，他很害怕，聲音在不停地顫抖，猶如站在零下幾度的獵風中。
“在下區區一個江湖閑人，為何追趕爾等，我想這就不必明說了吧”林遺風冷然而道。
一個劍手跨前一步，嗬嗬大笑幾聲，不知是想掩飾心虛還是為了壯膽，嗬斥道：“什麽江湖閑人？告訴你，張元帥已奉命南下，不日便打到這裏。到時，趙室王朝都將不複存在，你既然是一個閑人就莫管閑事，快快離開為好”
“可惜！你們這些數典忘祖的狗崽都等不到哪一天”
林遺風不想廢話，冷冷而道，但他的態度已然非常堅決。
“狂妄，你以為你一個人真能打得過我們四人嗎？”剛才那個甲劍手左顧右看，瞧瞧身邊的弟兄，壯壯膽道。
“試試看吧！或許能呢”
林遺風如刀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殺意，其實他早將麵前這四人看成死人了，與死人說話，簡直是浪費口舌，能少說一字就少一字。
“先宰了他再說”乙劍手怒形於色，說著颯的一聲，拔劍刺去；
“好”其餘三名立馬響應，四人左右上下夾攻林遺風而來。
林遺風武功高強，身經百戰，自然不將這四個劍手放在話下；待敵攻來，他便拳腳開弓，避、擋、抓、打、踢，應付自如，打得這四個劍手不得近身。
一眨眼就鬥了數十來回，這些劍手的劍法不弱，林遺風赤手空拳根本占不了便宜，且越戰越覺對方劍法淩厲，不可小視。心知這樣下去，遲早被累死在這個偌大的巷子裏。
登時靈光一閃，腳尖一點，飄然後退一丈多遠，退至後麵的一片空地處。
四名劍手占著上風，怎肯錯過，緊追不舍，揮劍就刺，毫不留情。
眼見劍就刺到，林遺風依然泰然自若，忽地反手一抽，刀光一閃；便聞鐺鐺鐺鐺的聲音響起，四名劍手刺過來的劍一連被擋開，幹淨利落；這刀出得極其快，簡直快如閃電。
四位劍手幾乎同時被震得後退幾步，不由一愕，但沒有多想，立馬又攻了上來。
林遺風看準時機，鵬身躍起，一旋風腿將左邊的兩名劍手踢飛；同時反刀一掃將右邊兩名劍手的劍給擋開，緊隨一個翻身而起，刀尖一頂地，背朝天飛出，雙腳踹中兩名劍手的胸口。兩名劍手立時受力往後而飛，摔出兩米遠，林遺風緊接一個旋身落地，動作十分瀟灑。
林遺風剛站穩腳步，耳朵一動，突然聽見有暗器破風而來，聞聲辨位，迅速提刀一擋。便聞鐺鐺鐺鐵器落地的聲音，低頭一瞧，但見細雨洗禮過的地麵擱著三支飛鏢。
“真是一群小人，難怪要叛國投敵，當蒙庭的走狗”林遺風怒道。說著已提刀躍起，撲向那兩名劍手，接著一刀擎天劈下，威力十分驚人。
兩名劍手一見如此架勢，非常震驚，何談出招禦敵，當下就地而滾。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林遺風的刀已然劈下，嘰嘰聲響，地麵留下一條三尺深的刀痕；可想而知，這刀若砍在人的身上，定是被分兩截。
兩名劍手險險躲過，正想起身分頭逃跑，但林遺風的刀來得更快，簌一聲，一刀砍過，一條血劍濺起，一斷腿隨即落地。啊！一陣慘叫聲不絕於耳。
左邊的劍手回頭一看，見右邊的劍手倒在地上慘叫，左腿已斷，血不停地從斷肢處往外冒，染紅了已然潮濕的地麵。其見狀，不由一怔，突然大喝一聲，轉身而回，提劍如瘋狗般地朝林遺風奔來。
林遺風凜然而立，待其來近，忽地鵬身而起，旋身一腳踢在那劍手的脖子間，一條血劍從其嘴中噴出。那劍手當場轟然倒地，哢的一聲，撞在牆上，頭破血流，已是必死無疑。
此時的林遺風突然想起趁機逃走的另外兩人，回身一看，便發現那兩名劍手已不見影蹤，暗道：不好。他快跑幾步，躍上旁邊的高牆上，放眼四望，忽見細雨之中葉飄逸左手執劍右手提著一人由一條巷口慢慢地走了過來。
林遺風立即跑過去，他的速度很快，幾個起落就落在葉飄逸的麵前。
“你怎麽在這？”林遺風問道，由於葉飄逸的到來，令他覺得很意外。
“閑著無聊，四處逛逛。”
葉飄逸笑笑說著，使力提人一扔，就將那人扔到斷腿劍手的旁邊去。
“還有一人呢？”林遺風眉頭一皺，急道。
“逃了，不過他受了我一劍，相信活不了多久，總之都是個死”葉飄逸道。
“都怪我，早知如此，我一刀就解決了他們”林遺風有些自怨道。
“別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攬，人都有顧慮，一個猶豫，機會便稍縱即逝。況且你不是故意的”葉飄逸意味深長地道。這是他經過上次與林遺風比試後，才領悟到的道理。
林遺風麵無改色，忽地抬頭看向葉飄逸，問道：“你兒子呢？怎麽不見他？”。
“我本來是想來跟你道個別，誰想偏遇上這等事，就隨來看個究竟”葉飄逸答非所問。
林遺風目光射向葉飄逸，淡然問道：“難道搶劍譜的人你都不管了嗎？”
“我已釋然，由他去吧。總之，劍譜依然在我手上，他不過一個有心人而已”葉飄逸笑笑道。
“這麽說，你真的要走”林遺風麵無表情道。
“是的，我要走了！天下沒有不散之宴席，林老弟方便的話到青海來坐坐”葉飄逸道。
“隨你便”林遺風冷冷說著便還刀入鞘，動作很是灑脫。
“我勸你也快離開這兒，這兒將發生一場戰爭，而不是一般的江湖械鬥”
葉飄逸眉頭一蹙，隨即笑了笑，將自己想說的話說出來。
“這兩個活人你幫忙看著，那一個人絕對不能走掉，不然大事不妙。至少不能讓他活著回去”林遺風如今隻想在這趙室王朝殘喘之際盡自己一份微薄之力，至於結果如何那都無關緊要。他說完，即刻躍身而起，幾個起落便消失不見。
“逃不逃得掉，結果都一樣。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這場戰爭是無可避免的”葉飄逸看著林遺風遠去的背影嘀咕著。或許他已經看到朝廷最後的結果，就像他的家鄉一樣，人人都在蒙古人的皮鞭之下苟延殘喘地活著；沒有尊嚴，沒有鬥誌，沒有欲望，隻為活著而活著。
天昏昏暗暗的，飄著細雨，吹著風，攜著一絲寒意。
一人手握長劍，一身血跡，跌跌撞撞地走入一巷口，走到一所院前，推門而倒。
門嘰然而開，驚動了在屋內的人，很快就有一人由屋內快步走出來。
其見有人倒在院門內，立馬急道：“何人”說著慢慢走近去。
“餘兄弟，是我黃三！我要見大人”那人靠在門框處有氣無力地說道。
“啊！怎麽這般模樣，我來扶你”
餘樂看著滿身是血的黃三當時一驚，立刻上前將其拖進來，又快速將門關上，然後攙扶著人往院內走。
院內樹底下擺著一條長桌，桌上放著茶壺與茶杯，桌邊擱著三條長凳，餘樂想將黃三扶到那兒去。
“朱大人、張大人，黃三回來了”餘樂扶著黃三邊走邊小聲喊道。
“這是怎麽回事？”朱一清聽到叫聲，從屋內大踏步走出來。
“餘老弟，將我放下吧”黃三看著朱一清出來，速速囑咐餘樂道。
“放下”餘樂頓時一陣納悶，在這院中的空地上將這黃三擱在哪兒都不合適啊？
“對！將我放在地上就行”黃三已是上氣不接下氣，說著人便無力癱下去。
“哦！”這一刻，餘樂終於明白黃三的意思，搭著他慢慢放到地上去。
“這到底發生何事？”這一刻，朱一清已走了近來，看著黃三這副模樣當然震驚。
“我們在回來的路上被人追殺，隻有屬下一人逃回來”黃三氣息奄奄道。
“何人？”一個中年人跟在朱一清的身後湊近來，急問道。他便是餘樂口中的張大人。
“不知道，他布巾裹著脖間、背著一把三尺的大刀，很威武的模樣。。。”黃三正如實相告，話說一半卻被嗆住了，登時漲得臉色通紅，連咳幾聲。
“我知道是誰？，一定是他”餘樂急道，他終於可以體現出自己的價值所在。
“誰？”張大人聽之一怔，問道。
“刀狂林遺風！一定是他，他那把刀就有三尺長，脖子總纏著布巾”餘樂很肯定地道，心中不由得沾沾自喜。
“刀狂林遺風！聽說此人的刀法出神入化，獨闖武林十餘載未逢敵手。如果洪老前輩和陸前輩還在這的話就好了”張大人驚訝道。
朱一清一聽就知道那人是林遺風，但這對他來說都不是最重要的。但他看向黃三，見其一直嘔血，神誌不清，便迫不及待地追問道：“黃三兄弟，你醒醒，事情辦得如何？”
真的，他很擔心黃三一時死了，來不及說出自己交代給他們所辦之事。
“大人，在潮陽附近。。。”黃三頓時瞪眼道，或許這是他用盡最後一口氣說出的話。
“潮陽附近哪裏？”朱一清聽著心中一喜，因此更想知道得更詳細一些，立即又問。
“黃兄，黃兄！”
守在一側的餘樂看著黃三話未說完就昏死過去，急叫兩聲，人也無反應。心下一驚，立時伸手探其鼻息，卻已無呼吸了，便訝異道：“大人，他。。已經。。斷氣了”
朱一清一怔，趕緊查看黃三的眼睛、命脈、氣息後，歎息道：“罷了，他已經完成他的使命了”
“真可惜！咱們又少了一個像黃三這樣能幹的兄弟”張大人歎息道。
“餘少俠，麻煩你在院角落挖個坑，把他安葬了吧”朱一清囑咐道。
“屬下明白”餘樂立即點頭道，立馬拖著黃三的屍體往院的西南角走去。
“大哥，林遺風這個人是個難纏的家夥，你可有辦法對付他”張大人問道。原來他便是朱一清的結拜義弟‘猛蛟龍’張恒，當年東海一帶赫赫有名的海盜頭目。
“一個江湖蠻漢，不要管他！待到天氣一好，咱們便捎封信給張元帥，一切便有定局”朱一清冷冷而笑。
“嗯！說的對，大事重要”張恒點頭應道，他對朱一清的話深信不疑。
“二弟，據黃三說，文山的義軍就在潮陽附近，果真在我的意料之中。你速去吩咐幾個人喬裝打扮在潮陽沿海一帶小心打探，這事必須辦好，不然一切都白瞎。今夜，我們要趕往新城，準備辦一件大事”朱一清道。
“大哥放心，我這就去辦”張恒作揖道，說完，立即轉身往院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