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多謝指點
早上微冷，晨霧彌漫，海風悠悠吹著，海浪嗡嗡叫著。
蒙婉倩披著大棉衣站在崖山的北岸靜靜地望著彌蒙的海麵、成群的船隻，婆婆默默地陪在一旁，兩個孩子在身後的沙灘上盡情的玩耍。
一會兒，海麵上的濃霧漸漸散開，一輪紅彤彤的紅日破霧而出，顯得比以往更紅更圓更大，非常的美。
“哇，好大的太陽。哥，你看啊”突然間，柳懷仁麵對紅日，直指東邊，驚歎道。
“真的好大”柳懷義站在弟弟的左邊，右手搭在柳懷仁的右肩上，響應道。
孩子的驚歎聲，驚醒了沉思中的蒙婉倩，他不禁抬頭望向東邊，果見東邊的天空上掛著一輪又紅又大的太陽，然後目光對婆婆一瞥道;“這早晨的太陽真的很好看”
“小姐，你在擔心姑爺嗎？”婆婆麵無表情，雙眼直瞪蒙婉倩，很是平淡的道。
“都老夫老妻了，有什麽好擔心的？”蒙婉倩看向茫茫的大海，微微一笑，故作坦然道。
“就你這點心思奶娘怎麽不清楚。放心吧，姑爺的武功那麽好，武林中沒有幾人能傷得了他？”婆婆眉頭上揚道。
“聽師父說，正風在雷城時就被‘雌雄羅刹’傷過，江湖險惡，哪能時時提防”蒙婉倩擔憂道。在她心中，丈夫始終像與她相識那般善良，糊塗。
“‘雌雄羅刹’這號人物，我怎麽沒聽你提起過，他能傷姑爺武功定然非同小可。不過，現在的姑爺不再是當年那個老實巴交的小夥子了，如今的他成熟，穩重，有主見。就算再遇上那人，他也心中有數，小心對付的”婆婆道。
“奶娘，你如今這般看重他”蒙婉倩道。
“這全賴小姐你啊，況且姑爺一直都很聰明、很機智”婆婆道。
“現在兵荒馬亂的，在哪裏都不安全，怎能叫人安心”蒙婉倩道出心中所想。
“阿義，阿仁，你這兩個小子，出來玩也不叫上我，真不夠意思”
一陣叫聲，響亮有力，聲聲刺耳，聞聲看去，便見阿呆一起一落飛奔而來。
“這怎麽能怪我們，誰叫你總喜歡睡懶覺，一頭懶豬說的便是你這樣的”
柳懷仁登時指著阿呆大罵，臉紅耳赤，一點都不示弱的樣子。
婆婆與蒙婉倩一聽，一臉錯愕，接著倆人對望一眼，嗬嗬而笑。
柳正風告辭文山等人，出了山穀，騎馬一路疾奔，馬不停蹄趕回新城。
午時，新城城內的一條小巷道上，葉家兄弟走著，突然麵前出現一個老乞丐攔在路中間。
葉家兄弟吃了一驚，定神後，睜眼一看，竟是唐元。
葉恒一抹不悅由眉間一閃而過，立即尷尬一笑道：“真是何處不相逢！這不是唐前輩嗎？你老何以在此？真是有緣啊”
“我老叫化這嘴饞，哪有吃的我便到哪去。你倆兄弟不是去雲南嗎？怎麽這麽快就回來啦”唐元目光一瞪，嬉皮笑臉道。
“沒有！本是想去雲南的，不料到了這裏，我弟就生了怪病，在這耽擱些日子”葉恒道。
“生病？我老叫化看這葉誌老弟不像生病的樣子嗎？”唐元聽之一愕，特意在葉誌身上端詳一番，才皺皺眉頭，疑惑道。
“剛好！我昨日剛好，真的是昨日剛好的”葉誌怕露了餡，急匆匆地語無倫次般敷衍道。
“對，他好了，昨日才好的，現在氣色不錯，所以唐前輩看不出來”葉恒附和道。
“其實，你倆兄弟不必再說謊了，我老叫化都跟蹤你們好幾天。看在大家相識一場的情分上，你們就實話告訴我，你們到此有何目的吧？”唐元當場拆穿他們的謊言，開門見山道。
“既然唐前輩你都知道，何必再問呢。你老現在走還來得及，就不要多管閑事惹禍上身”葉恒麵露難色道。
如果唐元繼續追問下去的話，或許他們就要殺了唐元滅口，因為此事決不允許外人知道。
“這麽說，你們真的要為蒙古人做事，當漢奸咯？”唐元頓感一陣心疼，責問道。他真的不忍心看著這對以往俠肝義膽的兄弟就此沉淪，而毀了他們辛辛苦苦換來的名聲。
“唐前輩你走吧，別逼我們對你下手，走得遠遠的，不要告訴別人好嗎？”葉恒說出最後的懇求。
“哥，我不想嶺南葉家在江湖上的名譽毀於咱們手上，我不想幹了，我想娘不會怨咱，更不會責怪咱們”葉誌一聽瞞不下去，立時說出自己的真實想法。
“娘呢？娘怎麽辦？難道丟下娘不管嗎？”
葉恒本來就一直受著內心煎熬，一聽葉誌這麽說，頓時聲淚俱下，心痛不已。心中的苦，向誰說：一邊是親生母親的生死，一邊是忠義之名聲，這不是左右為難嗎？
“你倆先安靜下，咱們慢慢說，這關你娘甚事？”唐元聽著，覺得事有蹊蹺，連忙問道。
“朱一清劫持了我娘，逼我倆給他做細作，來此刺探義軍的據點所在”葉誌脫口而出。
“我老叫化與你們相識一場，就知你倆不是勢利小人，原來是有人拿老夫人威脅你倆，這就難怪了。如果你倆信得過我老叫化的話，就隨我來，咱們好好談談如何”唐元真誠相邀。
“倘若有人能護我母親周全，我葉恒豈會幹這種不忠不義之事”葉恒淒然道。
“哥，不如咱倆隨唐前輩走，聽聽他可有好計策”葉誌勸道，他覺得唐元行走江湖多年，計謀、看法、見識各方麵自是比他們老道，或許有可行之計也不一定。
“事到如今，咱倆隻有如此”葉恒歎了口氣，決定隨唐元走一趟。
唐元當即會意，一路前行，繞過幾弄小巷，將他們帶到一所荒廢的後院柴房。
“前輩，這便是你落腳之處”葉誌一瞥之下，眉頭一皺便道。此處除了隱蔽之外都沒有街道邊的角落幹淨，多少覺得像唐元這種人物不必要住這種地方。
“隨便坐！此處隱秘，大可說話”唐元一笑而過，指著屋內的古舊木凳，坦然道。
葉恒倒也在乎是否幹淨，一屁股坐下，怔怔便道：“那晚輩就說了，到時望前輩指點一二”接著，話鋒一轉道：“本來我兄弟二人追隨文丞相的隊伍抗元，兩個月前隨隊伍入船澳，本著離家近就回家看望家母，誰料家母已被朱一清等人劫走，朱一清在莊上候著，一見我倆還算客氣；後來他邀請我倆替他做事，我倆知他投奔蒙軍，當然拒絕。未曾想，那廝可惡的很，竟將我母親性命做威脅，咱做兒子的豈敢置母親性命而不顧，隻能從之”
唐元靜靜地聽完，略想片刻，才問道：“你們可曾見過老夫人？”。
“不曾見過。朱一清說我母親就在他府上，好酒好菜侍候著，隻要我倆替他辦事便保我母親周全”葉誌將所知的說出來。
“這麽說，老夫人是死是活，你們都是聽朱一清一己之言，根本沒有親眼所見”唐元道。
“我們老管家說，母親的確是被朱一清請走的，應該沒錯。老管家的話，不假”葉恒道。
唐元目光閃爍，提醒道：“糊塗！以老夫人的剛烈性格，知道自己被騙，豈能無所作為”
“前輩這麽一說，真是我倆疏忽了，不能親眼看到母親，我倆怎能任他擺布”葉恒驚道。
“哥，咱們立刻回去，找朱一清問問，否則與他拚命”葉誌勃然大怒道，立身欲走。
“葉家兄弟請莫急躁。聽我老叫化一言再走如何？”唐元立即出聲叫道。
葉恒立時將葉誌扯住，勸說道：“二弟，莫急！且聽前輩說說，不急於這一時半刻”
“你倆千萬莫去問朱一清，最好悄悄潛入朱府探查老夫人是否真的在那，之後再做打算。倘若你倆這樣心浮氣躁地去責問朱一清的話，他不但不會說實話，反而因此引起他的懷疑。那就算老夫人暫時無事，也難保朱一清會不會一時怒火攻心對老夫人下毒手”唐元道。
“前輩說得對，我倆真是思慮不全，差點害了母親”葉誌聽之一怔，想想都有些後怕。
“你倆可有告知朱一清，一些關於文丞相之事？”唐元試探道。
“我倆就跟他說文丞相入船澳之事，其它的一概不說”葉恒道。
由於文丞相率軍入船澳之事，怕蒙軍早已知曉，告訴他亦無關緊要。
“你倆在這可有打聽到什麽重要秘密嗎？”唐元心中有數，皺皺眉頭，繼續試探。
“據我倆近日所知，這附近定有義軍的據點所在，至於在何處尚未察覺”葉恒如實相告。
唐元佯裝一臉苦惱道：“哦！我老叫化本要參加義軍為抗蒙做點事的，可惜一直尋不到義軍所在，隻有在此彷徨。不知你倆如何看出這附近有義軍據點所在”說完，雙眼盯著葉家兄弟看。
葉恒皺皺眉頭，道：“全憑個人直覺而已，若說錯了也請唐前輩莫怪。此處除了江湖人士聚集外，來往的人、居民都過於謹慎，不肯亂說隻言片語。市集每日生活貨物交換頻繁，口岸來往船隻甚多，有時來回一趟所需時日不過一兩天，因此可以推測義軍據點定然離這不遠”他將心中猜想娓娓道來。
“葉老弟，果然觀察細微，所說之話令我老叫化茅塞頓開”
唐元聽之微微而笑，讚揚一番。
“唐前輩，這縣城中一些江湖人士雖打著要參加義軍抗蒙複國的口號，但有些人並非真心抗蒙，說不好是朱一清派來做細作的。你老在此要多加小心，莫著了他們的道，做錯了事”葉恒小心提醒道，說完便拉扯著葉誌站了起來。
“這麽說你倆決定要走了”唐元看著葉家兄弟已然站起身來，知他們這便離去。
“多謝唐前輩指點，後會有期”葉恒說著，兄弟倆就一齊打躬作揖，立刻離去。
唐元知道他倆急於母親生死之事，也不便挽留，就任他們離去。
一人影自屋頂飄然而下，落於柴房門外，無聲無息，是柳正風。
看著葉家兄弟走遠，柳正風才道：“唐老哥，這哥倆倒是個孝子，但在忠孝兩難之際也這般深明大義，真是難得”
“柳老弟，我老叫化的目光如何？”
唐元走了出來，得意道，一副傲然的表情像要告訴大家：他沒有看錯人。
“你跟了他倆多日，可曾發現他們與他人接觸嗎？”柳正風答非所問。
“沒有！”唐元隨口而道，斬釘截鐵，毫無含糊。
因為在他跟蹤這葉家兄弟的這幾天內，他真的沒看見葉家兄弟倆與任何人有過接觸，當然除了店小二？
“聽說朱一清此人心思縝密，心狠手辣，巧舌如簧，怕是很難應付”柳正風正色道。
“如葉家兄弟所說，他真像這種人。你可有好主意，說來聽聽”唐元道。
柳正風嘴角一揚，冷冷笑道：“我有什麽好主意。咱倆經商販藥，做好分內之事便可”接著，提氣一躍，上了屋頂，丟下一句：換了衣服，咱倆出去走一趟，便往前院下去。
“這柳老弟神神秘秘的，到底有沒有主意？”
唐元看著柳正風消失在視線外，嘀咕一陣，速速換了衣服，然後從柴房往前院而去。
“想必這位是唐前輩，我叫龍三，來此幫忙的”
一年輕人看著唐元自後院走來，匆匆上前作揖，自我介紹。
“這是怎麽回事？”
唐元瞥了龍三一眼，走近已經戴著冠帽、貼著胡須的柳正風問道。
“龍三哥是江鉦江將軍給咱倆派來的幫手，劉前輩已跟我說過了。以後由他與劉前輩等人聯係，咱們可以更好地隱藏身份”柳正風道。
“龍三兄弟，初次見麵，多多指教”唐元一聽，立馬轉身對龍三作揖道。
“豈敢！豈敢！小子一無所長，僅是來替前輩跑跑腿而已。日後請前輩多多指教才是”龍三滿臉微笑，客套道，卻也顯露出一副從容應付的老練模樣。
“好說好說”唐元點點頭應道，繼而看向柳正風，笑道：“這江鉦的目光真毒，這麽一個能說會道的年輕人都被他給找出來了”說完，又以欣賞的目光看看龍三。
“有你這老叫化的毒嗎？剛才你不是剛誇過自己嗎？怎麽這麽快就認輸了？”柳正風冷冷笑道。
“算了，當我沒說好吧”唐元發現自己能言善辯的優點已不再是優點了，應該算缺點了。
“龍三哥，你自便，我倆出去一趟”柳正風道。
“好的，你們請”龍三點頭道。
柳唐二人一前一後走出宅院，輕車熟路，大步流星往縣城方向而去。
“聽說林遺風與葉飄逸約戰一場，最後葉飄逸重傷不死，行路都要人攙扶”唐元道。
可是最近他在茶樓上聽到最有價值的武林大事，雖然其中可能有誇大其詞的成分，但亦有幾分可信。
“我也有聽說，真相如何？這要問當事者方知”柳正風隨口而答。
唐元目光一閃，試問道：“柳老弟，林遺風與你較量，結果如何，可否告知一二”這是從他知道柳正風與林遺風曾比試過後就一直想弄清楚的事情。
“難分勝負”
就他這點心思，柳正風一眼便看透，不假思索道，像是敷衍又像是現實就是如此。
少頃，他們來到縣城，直奔那間客店而去，一前一後進了客店，在小二的引領下，找一空桌坐下。客店內，果然江湖人士居多，各帶各家夥，各有各同伴，各懷各心事。
二人要了些酒菜，閑聊一套無關緊要的生意經、江湖瑣事，暗中靜聽周邊人事。
他倆就這樣，每日必然來客店吃喝一次，監視這店中武林人士的動向，聽聽他們的談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