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城內情形
待那名將士走後,柳正風起了身,抬頭便見,昏暗的周邊人影交錯走動。
“師父,你有何打算?跟他們一起走嗎”
柳正風借著微弱的火光看著依舊閉目不起的邢雲海,低聲問道。
“任他們走吧。咱倆稍候片刻,進城走走”
邢雲海以傳音之法回應柳正風,以免被周邊的人聽去。
此時,李如已經起了身,正待離開,看柳正風師徒沒啥動靜便問道:“柳老弟,前輩怎麽還在睡呢?你快叫叫他,咱們一起走,跟著隊伍去”
“李兄,你先走吧。他老人家可能累著了,讓他睡睡,我們稍候就走”柳正風道。
李如怔了怔,心想:“這老人家不比咱年輕人,身體虛得很,恐怕一時半刻恢複不過來。確實該休息休息”想到此就道:“那我先行一步,你倆也記得快點走,以免掉隊被蒙兵遇上”說完便走了。
漸漸地,義軍悄悄地走光了,四周驚得更加可怕,但周遭依舊火光閃爍,猶如義軍尚在一般。或許正是因為這些火把依然遺留在此,城內的蒙兵才沒有發現義軍的撤走,因此沒有趁機追擊出來。
待到黎明時分,正是守兵最疲憊之時。
邢雲海師徒倆趁著夜色作掩護,繞到一處城牆邊,憑借著輕盈捷巧的輕功越牆潛入雷城內,簡直是神不知鬼不覺。
到了城內,邢雲海對雷城的大街小巷頗為熟悉,很快就領著柳正風來到一處破院中。這是一所荒廢已久的破宅院,近於城牆邊,月色下院中依稀可見野草叢生,一棵大樹豎立在東北的角落處。
“風兒,咱倆且在此處待到天亮再作打算”邢雲海低聲道。
說完,呼呼地吹亮手中的火折子,往前照著,且使著手中的劍左左右右地打著草叢走了進去。
入了一間破屋,淺黃的火光中可見蜘蛛網密布,處處灰塵,看來此處許久沒有人來過。
“師父,咱倆應該去上次那所宅院,那兒或許比這裏幹淨一些”柳正風突然道。
“傻孩子!那兒離大街太近,很容易被發現的,倒不如此處安全。很多事情都有利弊相依的,咱必須在心中衡量一下,不要隻往一處看。你且將門板上這些灰塵去去吧,待會兒天就亮了”邢雲海邊說邊用竹劍把前麵的蜘蛛網圈打著,身體慢慢往前走。
“是的,師父”
柳正風看看裏麵倒塌著一張腐朽的木床,再看看地上的門板,本想扶起直接擦。但始終覺得太髒了,立時提氣,向門板連打兩下劈空掌,掌風呼呼,灰塵飛開,門板上登時幹淨了些許,他再拔些草葉來擦擦。
二人簡單收拾一下,倒沒看見什麽毒蟲鼠蟻,便在裏麵休息了。
不知不覺被一陣歡呼聲驚醒了,或許真的是昨日打戰太累才睡得這般死沉。
邢雲海坐起身來,剛睜開眼,外麵的陽光過於刺眼,立即又閉上,稍候片刻才緩緩睜開來。不禁發聲道:“唉!既然睡過頭了”
“師父,你醒了!外麵定是發生什麽大事啦,不然怎會吵得這般熱鬧”柳正風已醒多時,不想被附近的居民看到才呆在屋內打坐調息,這時見邢雲海醒來,立即收起,忍不住問道。
“蒙兵發現義軍撤走了,他們能不鬼叫一陣子。咱到街上買點吃的吧,留點幹糧防身”
“師父,我這便去給你買吃的”柳正風颯的一下,立起身來,正要邁步往外走。
“咱倆一起去吧,你對城內不熟,我想順便看看城內的情況”邢雲海起了身,二人空手走出破宅院。
天已大亮!
出了破院,巷道上無人,沿巷道一直走,走了片刻,繞過幾處彎,走到一條巷道。
“街道就在前麵,出口處便是”邢雲海說道。
柳正風順著巷口望向街道,卻走了一會兒都沒看見一個人影經過巷口,心中不由狐疑起來:“咦!師父,這不對啊!都這時候了,怎麽街道上一個人影也沒見呢”
邢雲海道:“是嗎?難道蒙軍在街道上都布兵值守,使得百姓不敢上街。風兒,你到屋頂瞧瞧怎麽一回事”說著,倆人已來到巷口處。
柳正風嗯了一聲,縱身上了旁邊的屋頂,隻見街道上空蕩蕩一片,無人在走動,街道兩側的店鋪也都已閉門不做生意。
柳正風仔細瞧看片刻,心想:“奇了怪了,到底發生什麽事,難道因為打戰?”,一跳而下,開口便道:“師父,沒看見人,連蒙兵都不見一個,店鋪都關了門”
“看來蒙軍入城對城內的百姓影響很大,如今都關門閉戶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了”邢雲海沉吟片刻,歎道。
“師父,按照這種情況,咱倆在這怕很是難買到吃的了,弄不好遇上蒙兵就糟了。不如到別處看看”柳正風道。
“嗯!就如你所說,咱倆走吧,以免被蒙兵遇上”邢雲海道。
話剛落,便聞一陣腳步聲響起,柳正風搶上數步,伸頭去看,就見一隊執刀提槍的巡邏兵往這邊走來。
“果真來了,事不宜遲,咱走吧”柳正風回身低聲道。
“那邊好像有人,快去看看”
這巡邏兵得眼睛賊亮的,柳正風這麽看伸頭一晃竟被他發現了,巡邏小隊立即啪啪啪奔跑而來。
“這些賊子眼神蠻好的嗎?咱走”
邢雲海淡淡一笑,說著身影一閃,沿著巷道疾行而去,快如鬼魅,柳正風緊隨在後。
待巡邏兵追到巷口處時,一條長長的巷道已是空空如也,哪有人影。
“你沒看錯吧”“沒看錯,像有個人頭縮了回去”“或許是附近的居民”“說個屁,快找找看,有人也跑不遠,抓來問問便至”“對,沿巷道追過去看看”
巡邏兵沿巷道追跑一截後,愣是沒有發現一個人影,也不好挨家挨戶地搜查,便返回去繼續巡邏。
邢雲海師徒一轉瞬間就繞了兩處彎,跑了一兩裏,豈是那些巡邏兵能追上的。
邢雲海突然在巷道口停止腳步,大氣不喘一個便道:“料他們也追不上了。風兒,師父真是老糊塗了。西南邊有條小街或許能買到吃的,一時大意竟忘了,傻到城中大街道去”
邢雲海立馬沿那個巷道口走去,柳正風對雷城本就不熟,盡管跟著師父走便是。
走了半響,來到一處小街道,果真此處有人做買賣,人來人往的,倒也熱鬧。
“風兒,你去那邊買些包子或角黍。等會兒,在那棵樹下等我,我到處看看有什麽好吃的沒?”邢雲海吩咐道,說完就往前麵的人群中走去。
柳正風仰麵果見前麵有棵大樹,心想:“師父,總把我當孩子,像是我會走丟了一樣”,想著搖搖頭,不禁一笑,便走向賣包子那處去。
“年輕人,你不是這裏的人吧”賣檔的五旬老板笑道。
“嗯!前些日入城,一時出不去便留在這”柳正風微笑道。
“城內如今不比往常,你聽什麽就快點離去”老板繼續道。
一會兒,柳正風吃著一個包子,提著一個布袋走到樹低下來;由於包子、角黍各買十個八個了,便多舍錢跟老板要了個布袋來裝。
樹底下的樹根橫縱亂長,有大腿般大也有手腕般小,凸在地麵上,七個人或坐或蹲或站在樹下低聲地聊著天。
“聽說義軍昨夜就撤退,真他娘的,這戰都不知咋打,打一天攻不下就退了”這時,一個清瘦黑臉的年輕人急匆匆地走到樹底下來,上氣不接下氣地道。
“什麽?難怪剛才蒙軍在歡呼慶賀,怎麽咱義軍這般不耐打”一個近四旬的絡腮短須大漢雙眼一瞪,驚道。
“該不會又來了一個膿包將軍”一個三十歲的精壯漢子插嘴道。
“這誰知道,不然咱想個法子看看那廝什麽貨色”絡腮短須大漢目光四看,壓低聲音道。
“據說向蒙軍投降的那個王甭,昨天被殺了,連個屍體都沒有”黑臉年輕人道。
“誒!此話當真,屍體都沒有,怕被義軍帶走了吧?”精壯漢子訝異道。
“那倒沒有,據說他屍體碎了一地,猶如五馬分屍那般,分都分不清”年輕人說著,想象那個畫麵都覺得惡心,直想嘔吐那樣,但他根本就沒見五馬分屍那種景象。
“這是報應啊!果真人在做天在看,他娘的定是被雷劈的,咱雷城本來就常打雷”絡腮短須大漢不禁地喜悅道。
“咦!那邊怎麽啦?該不是蒙軍又來了,快撤吧”一個圓頭圓臉的四旬大漢靜靜聽著他們談論著,突然驚呼道,急匆匆的就走了,其他五六人果聞那邊一陣喧鬧,看了一眼,也急忙轉身走開。
“漢奸鵬帶人來了,大家快走啊”一個聲音震耳欲聾地傳開來。
“原來是這廝又來搗亂了,這樣下去,遲早雷也把他劈了”絡腮短須大漢呢喃道。
小街道上的人一聽,紛紛四處散開,有往巷口去的有往門戶竄的,總之不敢呆在小街道上了。柳正風看著邢雲海被一個大漢拉入一戶宅院內,正想要不要跟進去。便聞,絡腮短須大漢叫道:“兄弟,快走吧,不然隨我進屋來”回首招呼著柳正風,就走向樹邊的一所宅院,小街道上一瞬間已無人了,空蕩蕩的。
柳正風不知發生何事,當即隨他進了門,心中好奇道:“尼兄,怎麽了,一聽說那個誰來了,人都走光啦。那人總不能長著三頭六臂那麽嚇人吧”臉上帶著微笑。
“誒!兄弟,你不是這的人,來投奔親戚的嗎?那你就太危險了,若被這個漢奸鵬發現就死路一條了”絡腮短須大漢吃了一驚,神色凝重,急道。
“為何?我住在鄉下的,來雷城投奔親戚,誰知雷城被蒙軍攻破了,一時回不去。但我可沒有作奸犯科,有什麽好害怕的”柳正風狐疑道。
“兄弟,你有所不知,這個呂鵬已經死心塌地地當蒙軍的漢奸了,一知道誰家來了陌生人就帶人來抓人殺人;且把人家的財產都占為己有,而且大多都是以前跟他有過節的”絡腮短須大漢歎道,臉色頓時凝重起來。
柳正風聽絡腮短須大漢這麽一說,心想:“這不是公報私仇嗎?這個呂鵬定是個心胸狹窄之人,一旦得勢就想著報複他人”便追問道:“尼兄,你跟那個呂鵬熟不?”
“熟,他以前常來我家吃飯喝酒,關係不錯!現在他當了蒙軍的狗腿子,我恨不得殺了他,替那些鄉親報仇。不過,畢竟與他相識一場,實在不忍心下手”絡腮短須大漢緊皺眉頭道,說完不由長歎一聲。
這時,咚咚的,門被敲響了,猜得不錯正是那個漢奸鵬來了。
大漢一臉驚愕,急忙囑咐道:“不好!定是那廝來我家了。兄弟你快去尋個角落躲躲去,以免被他們發現,到時也有口難辯”說完,立即往門口走去,從門縫偷窺外麵。
柳正風看大漢如此緊張,就知自己應該要走了,一看那棵大樹的樹幹直伸進院內來,立即縱身而起,隱身在其中,悄無聲息。
“真是那廝。。”
一瞬間,絡腮短須大漢轉身快走數步,低聲說著抬頭看柳正風時,咦的一聲,卻哪裏看見柳正風的人影,猶如消失了一般。四處看看,心想:“這個兄弟倒是識趣,溜得真快,不知躲哪裏去,但願他能藏得住”
柳正風站在樹幹上,從枝葉的縫隙間可見數個蒙兵就在院外門前,前頭還有多少就看不見了。
“爹!有人敲門,你站在那怎麽不開門”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夥自一屋內走了出來,看絡腮短須大漢站在院門邊,便問道。
“快回屋去。且去跟你娘他們說,若我不叫,就不要出來”大漢低聲囑咐道,待小夥走後,便搶上數步去開門。
門打開了,門前一個尖嘴猴腮的黃臉漢,左右陪著兩個隨從,立即引領著十幾個蒙兵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
“呂鵬,你來這幹嘛,從那天起你就不再是我陳漢的兄弟了,此處不歡迎你”絡腮短須的大漢讓道一側不屑地喝道。
呂鵬一臉鄙夷,冷笑道:“這話可是你說的”
“這話是我說的”絡腮短須的陳漢快走幾步攔在呂鵬身前,斬釘截鐵道。
“那就別怪我不念兄弟情”呂鵬鼻孔一哼,應道,隨即向身邊的隨從使了個眼色。
一個隨從深明其意,麵帶笑容,立馬轉身,恭敬地對領頭的蒙兵一鞠,朗聲道:“軍爺,這人便是陳漢,當初他曾協助義軍守城,這幾天又在暗中召集鄉親想在城中搞破壞”
“軍爺,他們血口噴人,冤枉我”一聽,暗道不好,立即拱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