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題

  陳義士躡手躡腳地跟隨他們回到那座破院,這所院是不久前才被砸破的。院主人借口說是女兒生外孫,帶著家人回鄉下賀百日宴,就一走不回。


  陳義士被強大的好奇心作祟,小心翼翼問道:“前。。輩!你們殺了。。多少人?”由於他剛才在城牆上望著敵營一片混亂,火光四起,想必邢雲海師徒倆定在敵營鬧起不小動靜。


  邢雲海累得很,一把老骨頭經過這麽折騰,已累得都快散架了,哪有心思說話。


  “尼兄,哪有空數多少人,少說也有上百個吧”柳正風輕輕一笑,隨口應道。其實,這一夜師徒倆究竟殺了多少蒙兵,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當時隻顧於砍殺哪有心思數數。


  上百個?混進敵營一個時辰就殺了一百多個人,比我殺豬都快,我殺豬還要人將豬穩住了才下刀的。陳義士意淫著,想想都可怕,幸好剛才自己不跟去了,不然怕是回不來了。


  “哎!這衣裳全是血,太濕了。今夜難眠”


  邢雲海靠著牆,躺了一會兒,轉輾反側,難以入睡便隨口歎道。


  陳義士一喜,即刻起身從旁邊拿出一個包袱來,小聲道:“前輩!我這有衣裳,你們不介意的話,可以拿去換了,也好睡覺”眼中泛起渴望的目光。


  “感謝大哥了”


  柳正風禮貌性應道,早有這個想法,一時不知怎開口而已,便伸手將包袱接了過來。


  師徒倆真的不介意,果真拿去換了衣裳,再回來這睡下。


  陳義士看著邢雲海師徒倆不但沒有拒絕,而且很樂意接受的樣子,心裏不禁又驚又喜。心想:“這師徒倆可真把我當成自己人了。如果我當年不學殺豬,學武功那有多好,可以隨時隨刻去砍殺蒙兵,闖蕩江湖。。”躺在地上,美滋滋地想著,許久才睡去。


  “哎呀!哎呀!死人了”


  一片安靜的院落突然被一陣聲音打破了,一名傷者呻吟般叫著。


  但醒來的人並不多,柳正風卻被驚醒了,迷迷糊糊地走去看看那傷者,沒有發現什麽異狀,猜測是對方做夢。便回去,繼續睡,真的累了,累極了,平時幹什麽活都沒有這麽累過。


  一覺到天明,天亮了,城外沒有任何動靜,該不會昨夜被邢雲海師徒擾的蒙軍沒睡好,起不來吧。


  管它的!師徒倆到井邊打水洗了個臉,吃了點幹糧,趁著未攻城去采些草藥回來備用。


  “前輩,你們這是去哪?”


  剛出破院,昨夜的那個陳義士急忙跟了過來,興致勃勃地問道。


  “趁著有空,我倆這去采些藥,不知啥時候蒙軍來攻城”柳正風如實道。


  “謝謝你的衣裳,雖然不合身,但比那間血衣好多了”邢雲海難得一見地微微一笑道,高人在外總要裝的,裝得嚴肅,給人一種拒人千裏的感覺。


  陳義士看著邢雲海這副神情,激動道:“前輩,你客氣了,這是晚輩唯一能為你老做的”,這絕對是套近乎。


  難得高人今早如此平易近人,如此看得起他這個村野鄉人,他怎能不高興。


  他們沒有再多說了,師徒二人往附近的荒野、田溝、山坡而走,意在采藥。


  江鉦一早出現在城牆上,目光凝望著不遠處的敵營,總覺得今日敵營與往常不一樣。


  “宗傑,你立刻帶領兩百將士出城看看,如若遇敵兵出擊,不可戀戰,立馬返城”


  經過一番的琢磨之後,江鉦最終做了這個決定,當即吩咐道。


  “領命!”江鉦身後一個身著盔甲的年輕將領一拱手,當即轉身離開,兩個隨從緊跟其後。


  一會兒,雷城的城門嘰然而開,江宗傑騎著高頭大馬,領著一夥將士自城門而出,快跑向敵營去。


  城牆上的旌旗迎風招展,啪啪作響,守衛們精神一振,圓睜雙眼望著前方,一副隨時準備著的模樣。


  江鉦看著城前塵土飛揚,江宗傑等人已慢慢逼近敵營,但沒有想象那樣有敵兵來迎戰。


  很快,江宗傑等人直接衝入蒙兵的駐紮地,消失在樹林、營帳當中。


  “將軍情況果真不對?宗傑等人這樣蠻闖直入可就危險了”江忠驚呼道。


  “莫急,等等再說!他年紀雖輕,但已身經百戰,不會魯莽的”江鉦道。


  “江將軍,敵情如何?”


  曾廣偉領著張通判及四個隨從不知何時上了城牆,這時走了近來,開口便問。


  “曾大人,今日敵軍安靜許多,江某正派人去探查情況”江鉦轉身看向曾廣偉,肅然道。


  “曾某聽說昨夜有人出城,夜闖敵營,不知真假,特地來問問”曾廣偉不緊不慢地道。


  “確有此事!他倆昨夜將敵營鬧個天翻地覆,真是個痛快”江鉦一聽,嗬嗬笑道。


  “實不相瞞!其實那夜抓捕到的蒙軍斥候時,也曾有高人相助,曾某怕將軍分心隱瞞不說而已”曾廣偉吞吞吐吐道。


  江鉦麵不改色道:“曾大人的好意,江某心領了。可惜,那些人冥頑不靈一醒來就含毒自盡,實屬令人束手無策”,其實他早已猜到一二,衙門的侍衛怎麽可能有那樣高明的點穴封脈之術。


  “唉!敵人如此狡猾,實在使人防不勝防。不知將軍可否見識了那兩位高人?曾某想當麵感謝一番”曾廣偉道,這話倒說的真心實意。


  “自然識得!等到敵軍撤退,如果他們尚在雷城,江某一定給曾大人引見引見”江鉦道。


  “這麽說,曾某就當將軍答應咯”曾廣偉笑道,他的目光一瞥,話鋒一轉,驚道:“誒!將軍快看,有人回來了”


  江鉦轉身看去,果見一名將士騎著快馬,疾奔而來,越來越近,瞬間便馳入城來。


  “他們應該沒事,情況一問便知,或許敵軍退了”江鉦輕歎口氣,嘀咕道,已轉身對梯口處,等回來稟告的人。


  曾廣偉就在側邊,江鉦的話雖小聲,但卻聽在耳裏,也嘀咕道:“蒙軍真的退了嗎?”


  一會兒,就有一名將士跑上城牆,直奔江鉦而來,開口就道:“稟告將軍,蒙軍已經撤走了”


  “真有此事!看來昨夜蒙軍定然發生要事,不然怎會輕易撤兵”曾廣偉一喜,搶先說道。


  江鉦皺下眉便道:“江副將,你在此守城!本將出城看看到底發生了何事?”,立即大踏步往梯口走去。


  “曾大人,咱們可要隨去看看”張通判看著江鉦領人離去,不由低聲問道。


  “江將軍,這是要出城查明情況,咱們在此等消息便可”曾廣偉道。


  片刻,便見江鉦帶著四名隨從自城門而出,騎馬揚塵而去。


  攻城的鑼鼓一直沒有響,直至午時,師徒倆采了些許草藥,回到城內。


  便聽說蒙兵退了,城中的百姓正四處奔走相告,城內一片歡呼。


  蒙兵退了?怎麽就退了?不就擾了他們一夜未眠嗎?不就殺了他們些將士嗎?

  邢雲海師徒走在路上,聽說蒙軍已退,心中既高興又鬱悶。


  一會兒,就回到破院前,便見江鉦帶些隨從在破院門口候著,一見他倆回來,疾步迎了上去。


  江鉦神采飛揚,激動道:“前輩,柳大俠,昨夜多虧你倆將蒙軍的糧草給燒了,斷了他們的糧草,蒙軍已退,真是大快人心”看他心情如此暢快,不像說假話。


  其實,這是江鉦到敵營查看現場後,總結出蒙軍匆匆撤走的原因。


  燒糧草?沒啊?就隨便燒幾座營帳,什麽時候燒糧草?沒想過燒糧草?意外,絕對是個意外。


  柳正風一聽之下,眉頭深鎖,百思不得其解,這其中該不會有什麽誤會吧?


  邢雲海的思慮一閃即過,目光如電將眾人掃了一眼,心知事情找上來了,倒也從容自若地道:“舉手之勞,何足掛齒”使人看不出他半點的不自在。


  “這次蒙軍撤退,全是前輩與柳大俠的功勞,江某略備薄酒,請兩位賞臉”江鉦道。


  柳正風不好意思道:“區區小事,這如何使得”他覺得雖然昨夜夜闖敵營,殺了一些蒙兵但也不是怎麽大事,不值得如此。


  “如此甚好,麻煩帶路”邢雲海麵帶笑容,應道。總而言之,現在肚子真的餓了,怎麽都吃一頓再說,管它誰誰的,一別就是路人。


  “前輩請”江鉦一喜,作請道。待邢雲海走上前,立即扯著柳正風輕聲問道:“義弟,我問你,你們昨夜除了燒糧草,還幹了些什麽”


  柳正風瞥了江鉦一眼,看他神情凝重,想了想便道:“殺了一些蒙兵,幾個將領,和一個劉將軍”


  “劉將軍?啊!你們竟然殺了蒙軍的主將劉豁,難道他們這樣倉皇而逃”江鉦驚訝道。


  劉將軍,主將嗎?或許,主將真的是那個劉將軍,果真沒殺錯嗎?

  “義弟,你倆果真幫了我大忙”江鉦遲疑一下,不禁地出手拍打拍打柳正風的肩膀。


  一路走著,便見路人交頭接耳,議論紛紛,不時投來奇怪的目光。


  怎麽啦?這是怎麽啦?這是到底是怎麽啦?柳正風心裏嘀咕著。


  邢雲海看此情形,皺皺眉頭,心想:“老夫何時成了耍猴的了”,便倚老賣老,親切問道:“小江,這是怎麽一回事?為何這些人對我倆指指點點的,難道我倆犯法了?”


  江鉦聽著,遲疑一下,仿佛聽錯什麽了嗎?嗬嗬而笑,快步上前,笑臉道:“沒有!不過,這城內都傳開了,傳得神乎其神的”


  邢雲海眉頭一蹙,心中更是納悶,這個江將軍怎麽說話一半一半的,立即追問道:“你這大小子說話要說清楚,傳什麽,傳得神乎其神的?”目光如電看向江鉦。


  江鉦一怔,急道:“哦,是這麽一回事!昨夜前輩與柳大俠夜闖敵營這事在雷城都傳開了,人盡皆知”


  邢雲海心中一凜,卻麵不改色,但心底不由得來了興趣,打趣道:“原來如此!不知怎麽個傳法,該不會說我倆被蒙軍用弓箭一路射殺這事吧”,當然他也真的想聽聽到底怎麽個傳法。


  “這倒沒有!盡說前輩師徒倆如何從城牆飛入敵營,一把利劍一步殺一人,十步殺上百,腳踢火把燒糧帳,手奪飛箭射敵將,足尖一點上雲端,殺人千裏不留行。總之,傳得好像他親眼所見一樣”江鉦一本正經道,說的跟背書的一樣。


  邢雲海聽著心中舒服,對這說書人的口才更是佩服的五體投地,都快把自己說成神仙了。


  “這編的很好嗎?雖然與具體經過有些出入,但咱們也不必計較那些細節,開心就好”邢雲海大言不慚道。心裏卻是後悔不已,這事就不該讓那殺豬的跟著摻和,定是他幹的好事。


  “前輩,就在前麵”江鉦道。


  邢雲海抬頭一看,竟是雷城的府衙,他對這兒很是熟悉,曾在這吃過幾次酒,況且前夜也來過一趟。


  “我說這高人是誰呢?真是前輩你老,有失遠迎,有失遠迎”一位身著官服中年人迎上來,打躬作揖道,似乎對這個邢雲海尊敬的很,仿佛遇上偶像那般。


  “小曾別來無恙”邢雲海倚老賣老道。


  原來他們是相識的,看來請他吃酒的那個人就是這個曾廣偉。


  曾廣偉被邢雲海這麽一叫,臉上簌的一紅,心中卻是又驚又喜,恭敬道:“前輩,記掛了!上次一別,晚輩甚是掛念,隻是公務繁忙,抽不出空來看望你老。晚輩聽說前輩就在這城中,就想著去拜訪,卻由於蒙賊來擾一時事務繁忙就耽擱了”這話說的有意思,真假難辨。


  “好說好說”邢雲海儼然道。“裏麵請吧”江鉦道。“對!對!前輩,快裏麵請。這位定是柳大俠,快請快請”曾廣偉急道。


  他們走近衙府,廳內已擺好酒宴,裏麵來了不少,一見他們來了,紛紛起身作揖客套。


  酒足飯飽之後,出了府衙已是黃昏,本想回破院休息一夜再走,誰料院門已堵滿了人。有士兵,有豪紳,有百姓,有傷者等,什麽人都有,應該都是想來一睹高人風采的吧。


  邢雲海看到這種情況,立即止步,歎息道:“這破院,咱怕是回不去了”


  “劍在我這,裏麵也沒咱們的東西,不如回家吧”柳正風道。


  邢雲海感慨一番,頗為無奈道:“唉!人怕出名豬怕壯,走吧”


  “他們在這呢”


  師徒倆正欲轉身離開,忽然身後傳來這麽一句,回頭一看,竟然是一名提著竹籃的少婦。


  倆人被發現了,心中一怔,遲疑一下,所有人紛紛轉眼看向他們。


  邢雲海當即提醒一聲:“跑吧,不然就慘了”,說著,二人立即撒腿就跑,盡往人少之處走。


  “英雄莫急,咱們就想拿些吃的給你們”“英雄莫走,咱給你送銀兩來的”“英雄,我就想聽聽昨夜的事”“前輩,這有幾個雞蛋”。。。


  以前邢雲海在城內給人治病,也有人拿東西來感謝,但從來沒有過這麽多人這麽熱情啊。


  二人出了城,怕被人認出,一刻都不敢耽擱,直奔家裏去。


  “師父,蒙軍退了,啥時候再攻城”柳正風道。


  “說不好!或許十天半個月,他們就殺回來,或許更久”邢雲海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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