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09章 地下戀情
宦海弄潮 - 第0809章 地下戀情
馬駿問武大山有什麼事,武大山卻不肯在電話里說,他說,現在你馬上趕到東城區委大院來,史市長正在會議室里給省里的領導彙報工作,我有時間。【 】馬駿無奈地說,看來我們要另約時間了,市委這邊的事,你不會不知道吧?武大山說,你一定要來,不管你多忙,這件事對你很重要。
是史市長的意思?馬駿又問了一句。武大山的回答很簡短,就兩個字――不是。馬駿掛了電話,出門時看了看情況,顯然仰望新和何發魁他們的工作還沒有收到成效,人群依舊圍堵在市委大院的門口,道路上的擁堵情況並沒有多少改觀。
面對此情此景,馬駿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去同武大山見面,關澤喜只給了他和仰望新兩個小時的時間,時間一點點地在流逝,如果兩個小時后勸退不了這些人,怎麼辦?他必須要有所作為,可是電話里武大山的語氣很堅決,非要他去同他見面不可,這可如何是好?
算起來,他同武大山相識已有六、七個年頭了,這幾年間,除了在縣政府辦公室的那段時間,他和武大山見面的機會非常少,就算是見了面,也是見也匆匆、離也匆匆,雖然他們在同一個地方的官場上,但是扮演的角色不同,地位也不同,彼此之間,交集很少。
在馬駿的記憶里,關於武大山,有幾個片段比較鮮活,印象深刻,一是兩人初次見面的時候,勞立寬的車在秀水鎮新星村旁的路上壞掉了,當時武大山轉業不久,剛謀到了這份職業,兩個人同出農門,初涉官場,自然有共同語言;第二個片段,是武大山送馬駿和白露去市看守所探望兩個失足少年,路上出了事,馬駿一個人把責任扛了;還有一次,就是馬駿跟武大山一起到沙壩監獄探望武大山的弟弟武小峰,武大山當晚跟馬駿喝了個爛醉如泥。最近的一次,應該是在錦園,雖然兩人說了很多知心話,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武大山有些吞吞吐吐,好像有什麼東西瞞著馬駿一樣,官場的確是一個大染缸,幾年的時間,兩個知已已經不能坦然面對了。
而今,武大山力邀自己去同他見面,倒底要告訴自己什麼?馬駿真的無法推測,這種舉棋不定,實際上從側面說明了馬駿與武大山之間的關係生分了,馬駿甚至懷疑,是不是史湘蘭指使武大山,讓他把自己騙過去,佔用自己的時間,好讓她期待的好戲愈演愈烈。
武大山跟史湘蘭開車已經有五個年頭了,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如果武大山不對史湘蘭的味口,史湘蘭會一直把他留在身邊嗎?對於史湘蘭這樣的領導來說,換一個司機,就跟換一件衣服一樣,稍有不如意,跟辦公室打個電話就能解決問題。武大山一直沒有被換走,說明史湘蘭高度肯定了武大山,並且把他當成了自己的心腹。
反過來看,武大山跟馬駿見面的日子屈指可數,所以馬駿不得不擔心武大山成了史湘蘭的棋子,如果武大山真的是史湘蘭的棋子,那麼這顆棋子現在派上了用場,這分明是一著緩兵之計。
正在馬駿猶豫不決的時候,一輛的士在馬駿的身邊停下,坐在副駕駛室的男人很面熟,馬駿細細地想了想,這不是市委組織部辦公室的小賈嗎?上次開市委常委會的時候,就是他給林秋亭送的文件,林秋亭到澤西調研的時候,也帶著他。他來這裡做什麼?馬駿向旁邊閃了閃,站到了一棵樹后,小賈顯然沒有注意到他,夾著包向楚湖賓館的門廳走去。
的士司機好像是罵了一句,看得出他是對前面的道路被鬧事的群眾堵死了表示極度的不滿,一個城市的主幹道被堵了,交通運輸業的損失當然首當其衝,他正要調頭,馬駿打了個手勢,的土司機憤憤不平的臉立即換掉,停下車,笑容可掬地問:師傅要車啊?
馬駿心想真是多此一問,他沒有回答,拉開門上了車,說:「去東城區區委。」然後閉上了眼睛。的士司機顯然是個話癆,他一邊開車一邊自說自話,他說:「這幫當官的,只知道貪贓枉法,現在好看了吧,惹毛了老百姓,演了一曲兵臨城下,看他們這幫官老爺如何收場。」這句話顯然觸到了馬駿的痛處,他不得不睜開眼睛,對這位司機說:「話也不能這麼說,事情的真相還不知道呢。」司機從後視鏡里看了馬駿一眼,翻了一下眼皮兒,說:「師傅,看樣子你也是個幹部吧,你跟我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馬駿說:「我也不太清楚。」說完又閉上了眼睛,心裡亂極了。司機說:「我聽剛才坐車的那位幹部說,這些人全是從江都來的,你知道不?江都的那個馬書記還是咱市裡的常委呢,是個小年輕,嘴上無毛,辦事不牢啊,在江都搞強行攤派搞得天怒人怨,這下可闖了大禍嘍。」馬駿氣得悶哼了一聲,問:「就是剛才在楚湖賓館下車的那個人說的?」
「是啊,這個傢伙說不定官還不小呢,跟師傅你的年紀不分上下吧。」馬駿揮了揮手,說:「師傅,你專業開車吧,我趕時間呢。」司機用奇怪的目光看了他一眼,打開了收音機,是個交通台,從dj的話里,馬駿真切意識到,因為江都群眾的上訪,楚湖的交通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下車后,馬駿給何發魁打了個電話,電話過了好久才接,馬駿知道他身處風暴中心,一定是分身乏術,馬駿問了現在的情況,說:「你跟同志們注意一下,看看這些群眾中間,有沒有類似上次在江都賓館前的情況,如果有,要注意採取相關措施。」剛放下電話,武大山的車就開了過來,還沒停穩,武大山就急切地說:「快,上車。」
馬駿上了車,武大山按了一個按鈕,把車窗關上了,車子開到了大院內的一棵樹下。馬駿故作輕鬆地調侃道:「搞得這麼神秘,又不是做地下工作。」武大山指了指區委辦公大樓,說:「我不想讓人看見我們兩個人見面。」這一下,馬駿心裡突然安寧了一些,武大山好像不是在演戲,顯然他是想瞞著史湘蘭,這就意味著,武大山此舉的目的,跟史湘蘭的緩兵之計無關。
「現在能說了吧?」馬駿遞給武大山一支煙,武大山習慣性地一攔,煙滾落在了座椅下。「你把煙給戒了?」印象中,武大山的煙癮比自己的還要大,是個不折不扣的煙簍子,所以馬駿有些驚訝。武大山卻把手伸了過來,說:「給我一支。」
遞上煙,把煙給武大山點燃,武大山近乎貪婪地吸了一大口,搖搖頭,說,兄弟,要是現在能喝些酒,該是多好啊!馬駿說,等我把手頭的這件事處理了,專門請你喝酒,像那次一樣,喝個爛醉如泥。武大山嘆了一口氣,說,馬駿,表面上,我的朋友很多,可是真正的朋友,只有你一個。
這話讓馬駿的心裡輕輕地顫了一下,在來之前,自己還對此表示懷疑,沒想到在武大山的心裡,自己非常重要,他拍了拍武大山有些發福的肚皮,說,我也把你看成是金不換的兄弟,出了什麼事嗎?你這麼急把我喊來,不會只是找我這個兄弟敘舊情吧?
說這話的時候,武大山已經把那支煙吸完了,他又向馬駿要了一支煙,說,不管了,我要抽煙,誰也管不上,老子愛怎麼活就怎麼活。馬駿乾脆把一盒煙全部遞給了他,問:是未來的嫂夫人下的命令?武大山靠在椅靠上,望著車窗外紛飛的蜜蜂,說:「像我這樣的人,配有老婆嗎?」
馬駿愣住了,他想不到武大山居然說出這樣的話來。武大山問:「你知道史湘蘭為什麼要庇護秦嶺嗎?」「秦嶺?」馬駿下意識地問了一句,這個名字,有些耳熟。武大山補充說:「你忘了?跟你當過司機的那位。」馬駿記起來了,說:「這個我怎麼知道啊,可能秦嶺是史市長的什麼遠房親戚吧。」武大山搖頭說:「不是。他們一點關係都沒有。」
武大山沉默了一會,像是鼓足了勇氣似的,說:「這事,跟我有關係。」馬駿吃驚地看著武大山,武大山說:「他發現了我和史湘蘭之間的事。」馬駿的嘴巴張得老大,他問:「什麼事?」武大山反問道:「你說呢?」馬駿馬上不說話了,這個爆炸性的秘辛,足以讓他啞口無言。
馬駿仔細地回憶了他與秦嶺之間的種種恩怨,秦嶺最後居然被車給撞死了,而撞死他的,是向華強的小車司機,向華強是史湘蘭的姨侄,大膽推斷一下,史湘蘭的把柄被秦嶺捏在手裡,秦嶺在債台高築的情況下,一定想利用這個把柄在史湘蘭手裡撈些好處,史湘蘭面對秦嶺的要脅,會做些什麼?這起事故並不是什麼交通肇事案,而極有可能是一起由史湘蘭密謀的謀殺案了?馬駿想到這裡,不禁不寒而慄。
好半天,馬駿才吞吞吐吐地問道:「你,你幹嘛要告訴我這些?」武大山說,你聽我把話說完。別人所看到的,是史湘蘭當市長的一面,對於你來說,可能對她有更深的了解,但你的了解,僅限於她作為母親的一面,而作為女人的一面,你是不了解的。怎麼說呢,史湘蘭是我的第一個女人,在我剛給她開車的那一段時間裡,我被她的成熟和獨特的女人味所吸引,可能是她情感空虛的原因,我們兩個最終發生了關係,我對感情的態度,始終是認真的,這樣的關係持續了半年後,我提出跟她結婚。
武大山說到這裡,頓了一頓,好像是在組織語言,馬駿小心翼翼地說:「照你們兩個人的情況,結婚應該沒有問題。」武大山的眼睛里起了一層霧,看得出,他相當的感傷。武大山說:「你不要安慰我了,我算什麼,在舊社會,不過是個轎夫,而她呢,她是知縣,是知府,一個司機,怎麼夠資格娶一個縣長?你可能會問,史湘蘭完全有權利對我的工作重新安排,等我和她之間的現實距離不算遠的時候,再結婚不遲。可是你知道嗎?史湘蘭一百個不同意,在床上,四十多歲的她十足一個小女人,風情萬種,什麼情的愛的,說的話跟抹了蜜一樣,可是下了床,她就變成了另一個人,她說,人活著就是一張臉,我要是現在和你結了婚,我這張臉往哪裡擱?為了長期套牢我,她說,只要她退了下來,她就會帶我到南方去結為夫妻。」
「這麼說,她很珍惜你的。」馬駿不敢把驚訝過多地展現在臉上,他理解武大山現在的心情。「你記得上次在錦園嗎?我們都喝了酒的那次?」武大山突然問。馬駿點了點頭。武大山說:「就在那段時間,我想辭職,我對這種偷偷摸摸的感情生活感到厭倦,可是史湘蘭堅決不同意,她聲淚俱下地求我,求我再給她一點時間,幹完這一屆,把向華強扶正了,她就立馬打辭職報告,到南方去,和我共同開始一段新生活。」
「之後呢?」馬駿問道。「全是他娘的鬼話,她這個官,是越當越有味了。後來向華強栽了,我以為她已經失去了目標,打算退出官場,沒想到她又說,她要趁著現在在位,為以後的生活打點基礎,我又信了她,不想以後兩年的時間裡,她好像忘了這事一樣,市裡打算讓你接替她的事,我是知道的,回家后我問她的態度,她說,如果是別人來接我的手,我立馬二話不說走人,可是馬駿不行,我跟他之間,有很多的帳沒算清楚。」武大山的仰著頭,看著車頂,馬駿知道,他這樣做,是為了不讓淚水滴下來。
馬駿心裡湧出一股難以言表的滋味,他為武大山的痴情得不到回報而感傷,為武大山在史湘蘭的眼裡不過是一個玩偶而憤懣,為史湘蘭沉醉於官場流連忘返感到可笑。這時候,手機忽啦啦地作響,祝雲清在電話里焦急地問:「馬駿同志,你到哪裡去了啊?現場現在越越亂了,關書記聽說你不在現場,正大發雷霆呢。」
「晚上,我再跟你好好聊聊,咱們是兄弟,到時侯一起商量一下,怎麼辦,好不好?」馬駿拍了拍武大山的肩,說:「我真要走了。」武大山說:「你等一下,讓我再說幾句,相信你會感興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