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小王八遇見醉王八
從明回來的?勞資還死的那麽慘,被人給劃拉撕成了兩半?怎麽可能,爺打不過,還跑不過嗎?一萬狼騎悄無聲息把臥龍城給圍了,半個時辰就把這鐵桶一樣的城給破了,這不是瞎扯淡嗎?我王八這麽聰明,我怎麽可能上這老王八的當呢。
啊呸呸呸!李飛給了自己一個嘴巴子,誰他娘是王八。
卯時,太陽初升,隻有在這荒蕪的平原之地,才能看到這般完整安詳的日出,可李飛卻沒有一點心情。那一點點紅暈在他背後,如血一般冷,並非殘陽,紅日亦如血。
他要去尋一人,一個名聲不太好的人,準確地是極其糟糕的人。剛一接近那營帳,李飛差點嘔出來,各種奇怪的餿味,汗臭味,混著渾濁不堪的酒氣,凝聚成此間最強大的生化武器,一抬腳,白乎乎黏巴巴的,不知是何年何月的嘔吐物,李飛直接飛了起來,刷刷刷幾步就到了營帳前,上麵東倒西歪兩個大字,“敢死”。
這個營帳後麵的人,就如這兩個大字一般,正麵寫著無畏,背麵就寫著怕死,怕得要死,可他們不能不死,若非十惡不赦,定不會在這裏等死,除了這個營帳裏的人。作為敢死營的頭號人物,他的任務是讓手下的人去送死,可他自己卻從來都沒有裝模作樣地走過一次。
每次拉上前線,戰爭一旦有頹勢,撒丫子跑得頭一個必定是王八長安,跟在屁股後麵的就是王八,可最後第一個回臥龍城的必然是這個叫何醉的人,不叫喝醉,也不叫何罪,可他喝的酩酊大醉,在這裏也不知犯了何罪,更沒人問罪。
“何醉大哥,何醉大哥。”李飛捏著鼻子,使勁兒推了推眼前這個胡子拉碴,蓬頭散發的中年人。這般放在軍中可謂神人,放在城中定為丐幫中最像乞丐的乞丐。
“誰……誰啊。”吱唔著,輕輕一推,李飛當當當像個紙片一樣飛了出去,若非他早有準備落地使了幾分巧勁兒,定會摔個狗啃地。而那何醉隻是翻個身子,便又抱著個酒壇,睡得更加安詳,“兄弟,我……我找到你了。”
“你再不起來,我就把你最值錢的兄弟給摸走了啊。”李飛剛一轉身,就被那不知怎麽蹦出來的醉鬼給攔了下來,艱難地抬了抬眼皮,“……王八?這麽晚了,你……你來幹什麽?又要打仗了,沒事我等會就……就醒酒了,你讓那子眼神亮著點,我今不……不太行,他去哪我就跟去哪了……”
“長安讓我告訴你,這一次逃不了了,讓我來告訴你把最值錢的兄弟都喝了吧。”李飛歎了口氣,拍了拍何醉的肩膀。
“什麽,最值錢的兄弟,讓我喝了?”何醉打了個酒嗝,李飛一股奇妙的滋味徑直提到了喉嚨處,上不去下不來,滿臉發紫,“讓我想想,哪個最值錢……不對,是不是你子想偷我的酒。我可警告過你,你要是敢偷到我這裏,我……我可是不給那臭子麵子的。”
“他我們都要死了。”李飛忍無可忍。
“死……死……”何醉眼睛裏的汙濁突然除去幾分,透過縫隙,瞄了瞄營帳之外,“一大早,你們倆臭子搞什麽雞歪的,怎麽就快死了。”
“醉人煮酒,酒不醉人。”李飛話音未落,突然身影一陣爆退,那是這些年對死亡恐懼的一種反應,就好像是耗子遇見了貓一般。
“你從哪裏得知的這些話?”何醉一步步從營帳中走了出來,神色微冷,他手中提了一柄刀,李飛見過,他常用那刀開酒,也常用那刀割肉,卻從未見過他用刀殺人。
李飛感覺背後發涼,心中已經把長安祖宗十八代罵了個遍,誰想著有朝一日自己能惹到這麽一個怪人,“王八長安,這城都要沒了,你還守個屁城。”
李飛也感覺這句話胡謅地莫名其妙,這喝的爛醉的人,竟然要守這座臥龍城,每次一上戰場就跟咱家風緊扯乎,這會兒扯什麽蛋呢,這城能有人命重要?
“這樣啊,這城都要沒了嗎?”何醉轉身進了營帳,隻聽一陣啪啪啪,站在外麵的李飛突然感覺腳下一濕,怎麽到處都是水,不對是酒,李飛打了個激靈,這瘋子不會把所有的酒都給砸了吧,漫的酒氣撲麵而來,一種濃鬱發酵的香味難以言表,李飛卻難得多吸了幾口,原來這酒香也沒那麽難聞,酒香終究還是香。
“何醉你這混蛋,大清早發什麽酒瘋,再砸東西信不信老子們去把你的酒都給砸了。”那群朝不保夕的惡人,臨死之前也必然是無所畏懼,無所畏懼自然是恐懼外麵最堅硬的殼。李飛卻歎了口氣,恐怕是輪不到你們來砸了。
“為什麽要把酒都砸了?”李飛試探著問了一句。
何醉撇了他一眼,“既然城都要沒了,我留這些酒作甚。”
“誒,不是,你就這麽相信長安的胡話,他可他是從明回來的,他……”
“從明回來的啊。”何醉砸了砸舌,“難怪他知道這麽多,難怪他讓你來找我。長安子想讓我來做什麽?”
李飛感覺頭皮發麻,這短短的一會兒,他的世界觀已經受到了巨大的衝擊,難不成,長安所的劫難是真的?“他……他,他想要知道最近半年內整座臥龍城行商往來的記錄,尤其是草原上的那些人,他懷疑我們城中有細作。”
“細作?”何醉搖了搖頭,“這些人定然是會有的,甭我們這裏,草原那邊我們的細作也不在少數,兩軍對壘,勢均力敵的情況下,拚的就是情報,可就算抓到那些細作有什麽用?”
“長安懷疑城裏的千人有問題,他城防情報應該是被泄露了出去。”李飛道。
“臥龍城的城防布置三日一換,今日正好要換防,這麽,那些細作今日定要做兩件事,其一便是要去尋那個千人,其二便是要出城傳遞情報,若是這般,便又縮了範圍,同時也給了我們另一條思路,順藤摸瓜,不準便能夠將那個隱藏的奸細尋出,長安這子的確有幾分本事。”何醉笑著搖了搖頭,“可惜此事過於荒唐,就算我此刻信之五六,卻也難以想象長安子到底經曆了什麽,極難公信啊。”
臥龍城雖然不若內陸大城池那般繁榮昌盛,可也是當今數得上的大城,百萬邊軍的軍糧皆是囤積於此,來來往往又是大秦於草原互市的唯一要道,城中雖然守軍不多隻有五千,可人口卻有數萬之多。大周朝與草原雖然戰爭連綿不絕,可雙方的行商卻是無法阻絕,在這臥龍城中,草原中人再少也有數千之人,在其中尋求細作,無疑是大海撈針。
李飛想破腦袋也想不出,長安讓何醉他們二人怎麽能夠完成此等難為,可這何醉一反常態的模樣卻又給了他增添一分信心,現在的大海應該是撈一石。
“我們現在去哪裏?”李飛瞧了何罪一眼。
“現在城裏誰最大?”何醉反問一句。
李飛略一思索,“自然是幾個千人最大,可要是論管事而言,他們都隻是參與軍中事務,至於城裏誰最大,應該是城主府的餘千,他爹餘俸可是周陵裏的管事,隻要不是那些神仙修道中人,都得受他爹的管製,那餘俸也是夠不要臉的,給他那個不學無術的兒子討了個代城主。”
“那不就得了,走吧。”何醉招了招手,“去城主府。”
“噗”,李飛一口老痰差點把自己憋死,“你莫不是跟那周陵中的神仙一般,是個隱隱於營的神人?”
“狗屁神仙!”何醉一個腦瓜崩彈的李飛哇哇直叫,“不要是仙人,我就算能做個將軍,那該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