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九章 楊文儒二十四罪疏,魏忠賢數十載底蘊(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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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忠賢在崔呈秀走了之後就進了宮。朱由校還在刨刨花,意料之中。而魏忠賢也沒打算去找朱由校去給崔呈秀求情。因為他正好要借這次的事試一下朱由校是否對他真的很放心。
趙南星的遞上來提請將崔呈秀戍邊的折子連帶高攀龍彈劾崔呈秀的折子自然是在司禮監放著。本來王體乾還有些不知道該怎麽辦,畢竟這種事又不能拖。但是魏忠賢一來可就直接了,一把就將那兩道折子給扔了。至於如何處置這事,魏忠賢笑著起了道聖旨,然後帶著起好的聖旨就去找朱由校用印了。
朱由校甚至連問也沒問,更是對雨疇芳說隻要魏忠賢來找時沒什麽重要的事,就直接用印,不要耽擱他刨刨花。對於朱由校如此相信自己,魏忠賢心中高興的同時不由已經有了將東林黨徹底掃除的打算。
這世上,還有什麽權力能大的過掌權者的信任?魏忠賢相信隻要自己把朱由校給的這份信任用好了,那無論東林還是武林,全然不足為慮。
……
第二日早朝時,朱由校依舊沒去。韓爌一點也不意外,如往常一樣主持朝政。而當見著一名小太監拿著聖旨過來時,韓爌、高攀龍、趙南星等人眼中的笑意已是不言而喻了。與之相對的則是崔呈秀眼中的恐懼,因為他不知道魏忠賢是否真的有能力可以將已成定局的事給挽回來。
不過這種一方期待一方心驚肉跳的場麵沒有持續個多長時間。那小太監是司禮監的傳旨太監,再加上昨夜魏忠賢在司禮監起聖旨的時候他就在旁邊伺候著,聖旨上寫了什麽,他可是再清楚不過了。
而且作為一名普通的小傳旨太監,他自然也沒有那麽多心思去吊人胃口。麵色不變的宣旨。兩邊都不得罪才是能壽終正寢的最正確方式。
傳旨太監宣旨完之後也不說什麽。看著瞠目結舌的韓爌和趙南星等人的樣子,他按著慣例就把聖旨給了韓爌。然後轉身就離了去。
“給老夫看看!”
當眾人還沒起身的時候,趙南星一把從韓爌手裏拿過聖旨,看著那通紅的大印和那白紙黑字的聖言。趙南星竟是直接向內宮大吼了起來。
“陛下,陛下你怎可如此糊塗啊?陛下,你糊塗。你糊塗!”
一聽趙南星如此,顧秉謙直接喝道:“趙大人,這裏可不是你能公然喧嘩的地方。你身為吏部尚書,難道不知官員自身涵養嗎?”
“你給老夫閉嘴,你個賊子。老夫,老夫今天就要打死你!”
誰知趙南星怒喝一聲,竟是卷著聖旨,抄起手就準備打向顧秉謙。趙南星執掌吏部多年,威勢自是不小。見著他如此暴怒動手,顧秉謙根本就不敢還手。隻見顧秉謙在眾大臣中東躲西藏,抱頭鼠竄。
誰知就在看著廷內亂作一團的時候。崔呈秀一下攔在趙南星身前,喝道:
“尚書大人。你當廷罵陛下糊塗,現在又公然追打朝廷命官。本官身為都察院禦史,明日必參你這為老不尊、為官不正之人一本!”
“你……你。好你個崔呈秀,你貪汙淮揚,又倚靠閹黨脫罪。陛下饒了你,老夫為國為民,不能饒你。今日,老夫必為社稷除一害!”
趙南星說著,本是打向顧秉謙的手不由直接打向了崔呈秀。誰知崔呈秀竟是不躲不閃的硬挨了趙南星數下,一時之間,堂內瞬間就安靜了下來。即使是趙南星也不由頓住了。
崔呈秀瞪著趙南星,喝道:“尚書大人,怎麽不打了?你打啊!左臉不舒服本官把右臉伸過來。陛下都說本官是被冤枉的,沒想到你一個吏部尚書卻倚老賣老替陛下定本官的罪。難道這大明是你趙南星的嗎?”
聽著崔呈秀這誅心之言,趙南星頓住的同時,嘴裏想說什麽話竟是不知道該怎麽開口。最重要的是崔呈秀說話之間,朝中更多大臣竟是都站在了崔呈秀等人身後去了。
“你們……你們……你~”
趙南星指著崔呈秀、顧秉謙等人。臉一白的同時,一口鮮血直接湧出胸口,整個人更是直接就倒在了地上。
“夢白!”
“趙大人!”
“……”
……
當日夜,魏府
夜裏魏府來了很多人,不過大多都是閹黨文臣。餘下的就是王體乾、田爾耕、楊寰幾人。
一眾人齊齊坐在堂內,一張大桌子其樂融融。桌上菜品豐盛,但是卻沒有一人動筷子。因為今日的主人崔呈秀還在屋內和魏忠賢商量著什麽事。
而正當眾人疑惑的時候,隻見崔呈秀恭恭敬敬的跟著魏忠賢就從內堂走了出來。
“見過督公!”
“嗬嗬,坐吧坐吧。今夜來的都是自己人,不用拘禮。”魏忠賢笑著說著,又道:“呈秀啊,來,坐在義父身旁來。”
“是。”
崔呈秀應了一聲,立馬弓著腰坐了過去。
此次魏忠賢輕而易舉的就為他脫了罪,而且還是已成定局的罪。崔呈秀心中沒有其他的想法,他隻告訴自己。翡翠值了,義父更是認對了。他甚至已經看見了自己以後飛黃騰達的樣子。
“來,大家舉起杯子慶賀呈秀脫罪,免了高攀龍和趙南星幾人的誣陷。”
“恭喜崔大人。”
魏忠賢話音一落,桌子上的眾人不由紛紛舉起手中的杯子向崔呈秀敬酒。崔呈秀微微笑著一飲而盡之後又添酒並舉起酒杯,道:
“這一杯酒我要敬義父。如果不是義父直言相諫,恐怕我就被高攀龍他們那些佞臣給害死了。義父對呈秀有再造之恩,呈秀真是無以為報。”
崔呈秀說著說著,眼淚竟就要出來了,本坐著的人更是打算退了板凳跪在魏忠賢身前。見著此,顧秉謙等人心中鄙夷的同時卻又帶著絲絲佩服。能在一天之內將認親做到這個份上,他們知道自己是做不到的。
而魏忠賢呢?可是格外滿意崔呈秀的態度。足足等崔呈秀跪下之後,他才伸出手,道:
“呈秀你我為父子。子有難,父豈能置之不理?再者說了,高攀龍他們本就是無中生有,陛下一雙明察秋毫之眼又怎會被他們蒙蔽。所以呈秀快快請起。”
“孩兒先敬義父一杯酒之後再起。”
崔呈秀說著,一口將酒喝了。又在磕了一個頭之後才緩緩起身。
魏忠賢看著崔呈秀,不由拍了拍肩膀。可以說,他現在是越來越滿意這崔呈秀了。
酒過三巡,飯過五味之後。
顧秉謙、魏廣微等人見著魏忠賢這言語之間無不異常滿意崔呈秀的時候不由有些著急了起來。畢竟他們能走到這一步全是倚靠魏忠賢,如果失了魏忠賢,他們可能就眼睜睜的看著這新來的崔呈秀騎在他們的脖子上了。
魏廣微道:“督公,今日在朝堂上那些順風來的大臣怎麽處理?”
“廣微有何良策?”
“而今東林失勢已是明眼可見,這些牆頭草一直左右顧忌。現在方才徹底投入督公,實在是不堪大用。但是這些人畢竟不在少數,而且他們又分布在六部、都察院、五軍都督府等各個位置。所以,廣微請督公暫且給他們一點甜頭。等我們徹底擠走東林大臣之後,再以我們的人頂上就好。”
魏忠賢道:“嗯,廣微說的不錯。呈秀也是這麽給咱家說的。既然如此,那這事就這麽辦了。先予以利,後再奪之。”
顧秉謙又道:“義父,說起來這次崔大人的事還是因為東林黨掌控著內閣、都察院和吏部的原因。而且以他們的性子必然是不會就此罷休。不知義父決定什麽時候除了這這心腹大患?”
“秉謙之言呈秀業已對咱家說了。呈秀啊,說說你的想法吧。”魏忠賢平靜的端起了酒杯。
“是。”崔呈秀拱了拱手,道:“當下內閣權力最大,東林黨握的也最緊。但其實從本質上和韓爌的性子來看,內閣於我們的影響是最小的。”
魏廣微道:“崔大人怎麽這麽肯定?難不成韓爌跟你很熟?”
“魏大人這是哪裏話?下官隻是就事論事而已。就以下官這次來說,韓爌從頭到尾不過就是做了內閣首輔該做的事。換句話來說,有沒有韓爌,東林黨依舊是東林黨。不是嗎?”
崔呈秀的話音才一落,無論是魏廣微還是顧秉謙,坐在桌子上的所有大臣都不由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因為崔呈秀說的正就是現在東林黨不爭的事實。
顧秉謙道:“崔大人言之有理。既然如此,那不知崔大人有何高見?”
“在義父和各位大人麵前,哪敢提什麽高見。隻是略出拙見供大家參議。”崔呈秀再拱了拱手,方才又道:
“都察院是東林黨苦心經營十數載的地方,而且都察院掌監督百官之責。所以以下官看來,我們首先應該對付的就是都察院,其次是吏部,最後是內閣。也即是說,我們需要將高攀龍、楊漣、趙南星等一一清理出去,然後慢慢的將權抓在我們自己的手裏。等我們掌握了都察院和吏部,內閣對我們而言就是唾手可得。”
如果說有醍醐灌頂之言,那麽崔呈秀此話於桌上的眾人正是此般。以下革上,徹底滅了東林黨再朝堂上的根基,這招不僅劍走偏鋒,更是徹底斷了東林黨的後路。可以想象,如果真的這麽做了,東林黨將永無翻身的機會。
見著眾人都不說話,田爾耕主動開口道:“崔大人這辦法於東林黨真是釜底抽薪啊。嗬嗬,厲害厲害,我老田佩服崔大人。”
“田副使哪裏話,下官不過是出出主意罷了。具體的還得看義父和各位大人的意思。”
魏忠賢道:“大家還有更好的意見嗎?如果沒有的話,那咱家看就按著呈秀說的來了。”
“崔大人這辦法很好,很好。我等自愧不如,自愧不如。”聽著魏忠賢開口,顧秉謙立馬搭腔了。
顧秉謙這話一出,即使是魏廣微也不由點了點頭。至於如其他閹黨文臣就更不用說了,他們本就是個陪襯,能在魏忠賢麵前露露臉已經很是不錯了。
魏忠賢道:“嗯,那這事就這麽定了。對了,既然要把都察院和六部徹底抓在咱家手裏,光靠你還是不行。秉謙啊,讓你一直聯係著亓詩教可有忘了?”
“義父吩咐,秉謙怎敢忘卻。亓詩教雖說歸養故裏,但是秉謙一直在和他保持聯係。如果義父需要,他隨時可以再出世為官。”
“那就好。”魏忠賢滿意的點了點頭,又道:“亓詩教算個人才。等徹底掃清了都察院之後也該讓他為朝廷和社稷再盡一份力了。”
崔呈秀道:“義父一心為國,心係社稷肱骨。實在是我輩楷模啊。呈秀鬥膽想請大家提一杯酒,這杯酒就敬一心為國為民的督公!”
隻見崔呈秀說著,他一邊起身就一遍端起了酒杯。而在他說完之後,除了魏忠賢之外的所有人都跟著站了起來。並齊齊的把酒杯端了起來。
一時之間,賓客相敬,主家歡喜,其樂融融矣。
……
席桌散了,堂內隻剩下魏忠賢和田爾耕。田爾耕很恭敬的立在魏忠賢身後,比之崔呈秀,有過之而無不及。
“爾耕啊。夫人她們此行應該不會出什麽問題吧?為什麽咱家心中還是有些不放心呢?”
“義父多慮了。這一次義母親自出手。而且又有那胡呈宗配合,再加上丙、己、醜、卯四人相助。想來是絕對不會出現任何問題的。義父但請放心就好。”
“不是咱家不放心,隻是武林實在是藏的太深了。且那朱姝也不能小看了,咱家都有些懷疑她會不會已經發現了胡呈宗的身份?”
“這應該不會。如果朱姝發現了的話,想來那胡呈宗現在已經死了。胡呈宗此人野心雖然很大,但是謹慎卻是足夠的。”
“野心?嗬嗬。不過是一個不知道死字如何寫的小娃子罷了。算了,既然已經出手了也不該如此過多憂愁。咱家還是在這府裏等候夫人的消息吧。至於爾耕啊,咱家給你說的事你也該用點心了。不然,你應該知道後果是什麽。”
“明……明白。義父放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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