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二十四章 格局

  葉缺這才知道他的黑暗形象已經通過那場賭鬥傳遍了越國的道上，連西貢市深巷內的一個小混混都知道他的大名。他有點無奈地道：“我身上沒有越幣，你要多少美金？”


  吳老大雙手亂搖道：“您別這麽說，能見到您是我的光榮，別提錢，那多傷感情啊？”


  葉缺歎了一口氣，從上衣暗袋拿出一紮美金，他抽出了其中幾張，數也不數地放在櫃台上，說道：“這樣應該夠了吧？”


  他也不等吳老大回答，拉著兩個孩子走了。


  當葉缺牽著兩個孩子的手回到洗頭店的時候，大佬已經在車上等他了。發現他回來，大佬下車笑道：“好一對可愛的孩子，就算你沒辦法帶在身邊，也可以讓他們陪陪我這個孤老頭啊，何必把他們丟在這裏？”


  葉缺笑著對兩個孩子說道：“來！叫爺爺！”


  兩個孩子紛紛大聲叫了，把大佬樂得哈哈大笑，他笑道：“沒想到……沒想到我的小曾孫都這麽大了。”


  他一麵笑，眼睛卻紅了起來，他若無其事的拭去淚水，就好像隻是被沙子迷了眼睛。他彎下腰，抱著兩個半大不小的孩子，高興地道：“小男孩有點瘦喔，男生要多吃點才會強壯，像你爸爸一樣！”


  小男孩可喜已經不害怕了，他高興地叫道：“我會像爸爸一樣強壯！”過了一會兒，他轉頭問葉缺道：“爸爸，為什麽吳老大說你是血虎，什麽是血虎？他好像有點怕你……”


  葉缺尷尬地抓抓頭，笑道：“沒事，他跟我開玩笑呢！”承諾等一下帶他們去吃飯後，他把兩個孩子趕去梳洗更衣，可喜實在髒得不像話了，簡直像隻泥猴。


  葉缺跟大佬站在懸浮車旁邊，他的臉色很沉重，似乎在思考著什麽。大佬看看他的臉，低聲道：“老頭知道錯了，他要我跟你道歉，這隻是習慣性的保險措施而已。”


  葉缺神色不變地道：“我知道他沒有惡意，我也沒有怪他的意思，可是我這趟過來，你知道我剛剛看到什麽嗎？”


  大佬擔心地看著他。“可喜在幫忙送禮物賺錢，好存錢去買遊戲機！你知道嗎？我看到他的時候，他剛被追，不知道跑了多遠的路，最後躲在飲料店的櫃台後麵發抖，他嚇壞了……”


  大佬歎了一口氣：“你後悔了？”


  葉缺長長的吸了一口氣，搖頭道：“我不知道，我隻是想到，如果我幫你們做壞事，不知道有多少孩子會被騙，他們為了眼前這少少的利益，卻可能付出一生的代價，想到這個，我的心就有點痛。”


  大佬沉默不語，過了半晌才道：“就算你不做，也會有別人做，三角的貨出不去，三角會失去市場，黑市的價格會飆高，更多人為了這份工資而作惡，世界會變得更亂。”


  葉缺歎道：“是啊！我知道會這樣，需求沒有改變，光是截斷了貨源，隻會造成短期的價格混亂，這於事無補，隻會讓狀況更糟糕，所以我還在思考，我覺得這樣不對，但怎麽做比較好，我還想不出來。”


  葉缺頓了頓，抹抹臉振奮了一下自己的精神，強笑道：“我隻是有點迷惑，我還是會幫忙的，至少我知道，我賺到的每一塊錢，就會有五毛放進社會福利中，會有兩毛用來幫你，還會有兩毛用來興盛升龍附近的都市。我隻是覺得這樣還不夠好，我得繼續努力找到更好的解答。”


  大佬點點頭低落地道：“你是個好孩子，比我想得遠多了，比起你，我隻能看著兄弟一個個死去，這份愧疚我想起來就心痛。我和老頭都不反對你幫你的兄弟尋找未來，這正是我們想做而一直沒辦法做到的事。”


  他站在車外聊了一陣子，大佬又問道：“你真忍心把這兩個孩子放在這裏？他們已經被執行者注意到了，藏在這裏沒有意義了，而且，羅武肯定還會來找你女兒……長大了肯定是個大美人。”


  葉缺抓抓頭道：“可是我那裏不適合小孩的成長啊…”


  大佬笑道：“如果你沒打算幫他們找個新媽媽，不如讓他們住我那裏吧，我那裏實在有點空曠寂寞，我想要多幾個小曾孫已經很久了。”


  葉缺看著他，發現他不是開玩笑的，便誠心誠意地道：“謝謝！”


  大佬笑道：“我才要謝謝你呢！我遇到你之後，好像什麽都變好了，連九牛拉不回的文音也肯休息了，這孩子.……”大佬搖頭歎息。


  他頓了頓，又正色說道：“說到文音，我還有件事要麻煩你，這趟你八成會跑一趟槍王和火王的地盤，我想讓文音跟你去一起去。


  他見葉缺似乎要議論，便急忙地道：“別急著拒絕啊，你聽聽我的理由啊…文音的爸爸戰死在三角，他的遺體一直沒有辦法運回來，這次的機會很好，如果槍王接受你的物資，你或許可以請他允許我們把她爸爸的遺骨遷回來，這對文音和我都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如果她親手辦成了這件事，說不定就不會一直想要報仇了。”


  葉缺訝道：“她不是因為愛人被殺了才想要報仇的嗎？”


  大瞪眼道：“愛人？你從哪裏聽來的？文音從小就想著幫她父親報仇，我怎麽勸她都不聽，她根本不想談感情，哪來什麽愛人？”


  “喔……這樣啊？”葉缺想起好寶寶團的文祥，頓時覺得好笑，他怎麽會去相信文祥這個單純大男孩的判斷呢？


  “而且文音應該親眼去看看三角，那個地方，充滿了貧窮和無奈啊，戰爭對我們痛苦，對他們卻是生死攸關，那裏的每個人都活在饑餓和恐懼中，他們想要掙脫，但經曆了這麽多年，還是沒辦法實現，悲哀啊！跟這樣的可憐人複仇？任何看明白的人都不會再這麽想，這一切都隻是世間的悲哀造成的，大家都很無奈……”


  大佬頓了頓又道：“我和刀王鬥了這麽多年，從敵對到互相了解，他也曾經想要一走了之，憑他的強大，這世界哪個勢力不想爭取他呢？他犯得著承擔這罵名嗎？還不是放不下故鄉的人們…他們三個，其實也很無奈啊。”


  “原來如此！”葉缺頓時理解了大佬和刀王亦敵亦友的感情，他們互相爭鬥，卻又互相理解，在某個的利益前互不相讓，但卻又願意在能力所及的範圍內為對方提供方便，也難怪大佬願意幫助刀王，他和三角奮戰了這麽多年，確實應該是最了解三角的人。


  想通了這一點，葉缺對自己的責任又多理解了一層，他即將展開的惡行不止帶給某個好處，也穩定了三角，這件事究竟是好是壞，他確實該親自去三角看看，他知道這個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有許多灰色的地帶，也有許多艱難的選擇，在做出選擇之前，他確實該去了解一番。


  理解了這些事，葉缺的心情好了許多，雖然他仍然對這件事耿耿於懷，但至少他能在不把世界搞得更亂的狀況下，為某些人創造一些利益，至於受到傷害的人，他還需要時間設法去思考該怎麽彌補缺失。


  等孩子們準備好，葉缺和大佬帶著他們去大吃大玩了一個下午，孩子們對這個新的老爺爺非常巴結，前前後後的繞著他轉，害得大佬拖著身體，陪著他們把遊樂場的各種設施玩了一遍又一遍，幸好大佬本身是高手，如果換個普通的老年人，這一下午肯定散架了。


  由於玩得太高興了，大佬決定在西貢市住一晚，他們打發兩個孩子回去收拾行李，準備明天帶他們回升龍，兩個孩子都喜翻了，他們一直以為父親在遠方辛苦工作，沒辦法跟他們團聚，沒想到居然能去跟父親一起住，不管那是什麽地方，他們都願意去。


  知道他們留下之後，隱形人又跑了一趟他們下塌的酒店，這次是誠心來道歉的，但卻發現葉缺不僅沒跟他生氣，反而問了一些某個對三角的態度、社會福利捐款的可能用途和某個對工商業的需求等等，特別是北方的經濟發展對於某個的幫助，這類問題恰好是隱形人的專長，他在酒店跟葉缺大談特談，非常興奮，最後，他還問葉缺道：“你介意我找人去幫你嗎？老實說，執行者一定會在你那邊安插稽核的人，我幫你推薦一個，有我的關係，你們兩個的關係會比較密切，他也能幫助你理清你剛剛的疑惑，相信會對你的思考有很大的幫助。”


  “這太好了！我正需要這方麵的專家呢！”葉缺高興地道。


  次談話讓隱形人心情大定，他本來隻打算找個聽話又好控製的人物，聽了大佬的推薦之後，又看了葉缺的檔案，覺得這個人雖然聰明，但殺性太重，不是什麽好選擇，隻是卻不過大佬的情麵，勉強答應下來，但見了這一次，發現葉缺是個很有心的人，也是個很難得的人物，他不太在意自己，卻比較在意別人，也有心幫助其他人，有這麽一個人來控製這個能獲取巨大利益的黑暗事業，這樣失控的機會就低多了，說不定還會有更好的效果呢。


  隱形人離去之後，時間已經頗晚了，但葉缺還是花了一些時間舊地重遊，小心的去尋訪以前他和妻子住過的地方，他連續確認了以前他們新婚時的出租屋處，妻子當護士時的宿舍和服務過的醫院，已經沒什麽人記得她了，那個溫柔的女子好像人間蒸發了一樣，雖然她回到了這個都市，但卻像融入海中的一滴水一樣，再也難以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