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九章 故居
葉缺與秦滔自百文崖之戰後,一別已六年。三個師兄弟見麵,自有說不完的別後情。
秦滔聽完葉缺的奇遇,自是替他高興,也為師尊悟出的氣功心法得到傳人而慶幸。當知道鹿門山莊已歸屬金刀門禁感歎世態無常,也關心葉缺的處境。
“你二伯父既然與金刀門合作,你是不能回鹿門山莊了,福島還有你奶奶和伯叔,你應找時間去拜見他們。”柔潛說。
“我原想等處理完雷浩天叛教之事後,再去福島,隻不知此事會拖多久?”
雷浩天叛教之事不容易處理,必要時我和師兄都可相助一臂之力。我在北方時有聽說,最近無極教已抽調人力派駐到洪承疇的陜西軍營,協助他剿民變。所以我想武林會暫時安寧,而鄭道要暗訪舊部屬也是很好的時機。”秦滔說。
“如此說來,張師弟應可趁此時去福島探親了。”宋廷珪說。
“謝謝兩位師兄,我這就去采詢九龍號何時發船至福島。”
明廷為防倭寇侵犯,采取海禁政策。其目的在防止倭寇易裝上岸,另一方麵是隻要禁止沿海居民下海討生活,就可以杜紹和倭寇私通。
業複三年福建大旱,當時鄭芝龍向熊文燦巡撫建議,鼓勵農民移民到福島的諸羅,以解決粗荒。接受漳州自當年就解除對諸羅的海禁。
八月上旬正好九龍號要發船到諸羅,葉缺把青鋒劍寄放在宋廷珪處,就辭別鬱嵐與眾人,搭船航向諸羅。
九龍號駛出中左港,陳占奇即命船工揚起風帆,朝東方海域航行,船很快駛入一望無際的大海。
葉缺首次乘船出海,幸運碰到大好天氣。
今日晴空萬裏,海上風浪不大,站在船舷,極目所及,盡是天水一色無邊無際的海域。海臨自得其樂的飛翔,海浪拍擊船身的聲音清晰可間,葉缺有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人是多麽渺小啊!
船駛出海灣不久,海上的風漸強,海浪也變大。航行不到兩天,經過澎湖群島後,海上風浪變得更大。隻見船身忽然被浪舉
上天,接著又隨浪陷入海水中,海水也就一波又波的打進來,把船艙中的人都驚呆了。
所幸再行一日,穿過澎湖海溝後,風浪漸小,終於在午後抵達諸羅。
陳占奇現在運送民生物資到諸羅,都以牛朝溪畔的鹿門山莊為交易站,因笨港距鹿門山莊較近,所以九龍號舍蚊港改從笨港進出。
葉缺沒等候陳占奇的人,自行登陸走出海灘,在岸邊顧一輛牛車,告訴車夫要到鹿門山莊。車夫一聽肅然起敬的說道:“鹿門山莊,張家好門風無人不知,客官是張爺的什麽人?”
車夫說著話,一邊貼心的扶葉缺跨上牛車。
“我是莊主的侄兒,來探親的。”
“那就住下來吧!牛朝溪畔有大片未墾地,這裏比泉州好耕種,又沒有貪官和層層的重稅,隻要勤勞,每個人生活都可以過得不錯。”
“這海港每月有多少船隻進港,你能載多少客人?”
葉缺看到整個港口隻有九龍號靠岸,這些等在岸邊的人,豈不全為迎接九龍號而來?故有此一問。
“我自己耕了百來畝地,已足以養活自家人,這牛在農閑時,沒有事可做,拉車載客隻是湊合著啦!這海港從四年前中左港解禁以來,靠岸的船隻愈來愈多,隻要海上風浪不大,三天兩頭的就有船隻過來。”車夫說。
牛車行駛約一個時辰才抵牛朝溪畔的鹿門山莊,葉缺下了車,望著山莊的大門,彷佛又置身在武夷山麓。他打發了車夫,懷著興奮的心情上前叩響門環。
“來了,來了!”先聽到阿福伯的應門聲,隨後門開了,阿福伯那張熟悉、親切的圓臉就真實的出現在眼前。
葉缺被壓抑多年,期盼回家的熱情,在見到阿福伯的一刹那間,全被激發出來。他快步上前握住阿福伯的雙手,興奮地說“阿福伯,還記得葉兒嗎?”
阿福伯抬頭看到是葉缺,喜出望外的嚷道。
“是葉缺少爺啊!阿福怎會認不出來,阿福常惦記著你,隻怕再見不到你。現在可好,你找到牛朝溪畔來了,看你可又長高許多了,現在完全像個大人了。”
阿福伯高興得雙眼微潤,他仔細瞧著葉缺俊秀的臉,然後又說:“快到後堂去見老夫人,讓她驚喜,還有全家人都盼望你很久了呢!來,我們到後院去。”
阿福高興的拉著葉缺往後庭走,走過前院,經過中庭,這莊院的格局完全仿武夷山麓的山莊而建。中庭左側是客房,右側是書房,中庭仍然有棵大樹,仔細一看卻不是槐樹。
阿福伯見葉缺瞧著大樹,於是說:“這棵是楓樹,這中庭和前庭是去年初才增建完成,因一時找不到槐樹,才從楓樹林把這樹移植過來。大爺說要重建老爺當年的鹿門山莊,所以跟你小時候住的相似。三爺的住房仍然在,你回來就可住在那裏麵。隻是現在後庭的規模比以前大了許多,這是考慮你們這些小少爺將來成家的需要。還有你雅芝姊夫婦也住進山莊,現在這山莊可比武夷山麓熱鬧多了。”
這時聽到從書房裏傳來童子的朗讀聲,阿福伯接著又說:“這書房裏有你四叔、五叔各一男一女,陳夫子在教他們讀書。”
鹿門山莊人丁興旺,洋溢著朝氣,阿福伯和整個莊院裏的人,都感染著這股生之氣息。
葉缺走近後庭中堂,看到一家人陪著奶奶在裏麵,性急地跨著大步進去,跪在奶奶麵前,激動地說:“奶奶,葉兒回來向你請安了。”
“苦命的乘孫,我千盼萬盼的葉兒啊!終於盼到你回來了!”
老奶奶俯身抱住他,兩人擁泣了一會兒,葉缺才揮袖拭淚,轉身跪向大伯父母,和四、五叔父母一一叩頭,最後才由張誠把他擔扶起來。
雅芝姊和她夫婿站在一旁,葉缺快步向前握住雅芝姊的雙手,喜聲說“雅芝姐,好多年不見了呀!這位是我姐夫吧!”
“是啊!你姐夫叫林啟仲。有七年多不見了,如果在路上見到,我可不敢認你了。聽陳船主說你和宋老師都在鄭芝龍府邸訓練府兵,我們都一直盼望你回來呢!大家都想知道,這些年來你經曆了哪些事情?”
雅芝已是二個小孩的媽媽了,除了變成熟外,也長胖了一點。
張謙這時才叫全家人都就座,同時說:“葉兒坐下來說!”
葉缺從天啟七年七月中旬離開山莊,直到最近師兄弟三人在鄭府相會為止,整整七年所經曆的事敘述了一遍。對於多年後再次和孫鬱嵐見麵的事情,隻輕描淡寫的帶過。
全家人聽完葉缺的往事,都無限感慨,感傷張讓、阿旺的失聯和文蘭的死,還有葉缺幼年時孤苦無依的流浪。但也應寺嗎單終能逢凶化吉,並學成高深武藝。
“我三弟和阿旺想來可能都已遇害,否則這七年來不可能全無音訊,三弟最後含恨死在哪知道?三弟知道葬在成都市郊,理應遷葬還鄉,隻是處在這顛簸不定的年代,要遷葬在哪裏,倒也令人費心思量,葉兒你對這件事有什麽想法嗎?”張謙說。
他心裏想著:金刀門現在已駐進鹿門山莊,地點若選在武夷山麓,葉缺會同意嗎?若選在牛朝溪畔的陌生環境,就不能說是遷葬還鄉,除非葉缺侄兒決心定居於此。
“葉兒目前尚有要事待處理,倘若哪天處理妥當了,能到這裏來定居,自當將爹娘的靈魂引渡到這裏祭拜。墳墓本應遷葬祖籍武夷山麓,隻因它現在已成為無極教的勢力範圍,恐不是理想的地點,所以遷葬的事將來再處理吧!不知大伯父認為這樣好嗎?”
“這樣也好,明日在前庭擺設香案,先為三弟和三弟妹祭拜一番,至於將來如何奉祭以後再處理吧!”張謙說。
當天晚上莊裏開宴吃團圓飯,慶祝葉缺返家。
飯後雅芝拉著葉缺離開餐廳,帶他到起居室。那室內的格局和布置與兒時大致相同,他內心除了感動之外又有些感傷。
隻見臨窗的壁燈照在茶幾上,令他憶起幼時和雅芝姐在此玩手工藝的情景。此時茶幾上早已泡好一壺茶,晚風帶著桂香徐徐吹來。
兩人憑幾麵窗而坐,後庭花木在弦月清輝下,枝極綿約別致。
“我泡了一壺你喜歡的金桔茶,咱們姊弟倆坐在這兒好好聊天。多年沒見,這些年你除了經曆不少艱難和奇遇外,姐想聽你說些較有趣的事。”雅芝含笑說話,在那慧點的雙眼裏,泛起狎弄的眼神凝視著葉缺。
葉缺被瞧得有點心虛,他輕咳了二聲後說:
“這些年,比較有趣好玩的日子就數在易大娘雜技團時,整天和黑旋風及同齡小孩在一起,那些日子過得最快樂。”
“那的確是美好的日子,還有其他的呢?”雅芝含贈繼續追問。
葉缺聽了雅芝諧訓的話,不覺麵紅耳赤地囑嗎著道:“其他的事嗎?記得的我都說了,雅芝姐是指哪些事?”
“你老老實實、詳詳細細地跟姐說,幼時如何遇到孫傳庭一家人,六年後和孫鬱嵐如何再見麵,現在“你們"是不是常在一起?”雅芝說話時,特別加強語氣,要他細說和鬱嵐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