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八章 悲情
正餐吃完，桌上換上精致的小點，藝妓抱著琵琶離去，隨後來的是當地極富盛名的說書人，長相斯文，穿著得體，趣味的口吻加上妙趣橫生的佚事，令周紫靈時不時開心地哈哈大笑，當說書人要離去時，還賞了個極品晶石讓他驚喜得瞪大雙眼，連說了好幾聲多謝。
夜深，為了不讓別人打擾，空心早就將整間酒樓的房間包下來，葉缺、通吃睡.
間，周魁與風清則待在一塊，空心則是與喬煌同住，而周紫靈則是獨自一人在酒樓裏最好的房間裏歇息。
過了半個時辰，吃飽喝足的通吃在床上手張腳開地呼呼大睡，而周紫靈就在這時候敲了門。
葉缺放輕腳步走出房門，“怎麽了？”
周紫靈搖搖頭，嘴角往兩邊笑開，眼眸彎了起來，“想你。”這一瞬間，葉缺的心有種被什麽刺穿的感覺，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她伸手抱住。
“小賊，陪我出去走走好嗎，就我們兩個人。”
“好。”
周紫靈嘻嘻一笑，青蔥般的手竄入葉缺的掌心中，後者緊緊握著，讓她感到滿足又溫暖。
偌大的酒樓裏，隻有懸掛在天花板的大燈籠提供微弱的紅光，葉缺不禁提醒道：“小心走。”
周紫靈卻調皮地說：“抓緊我。”
兩人沒有驚擾到其他人，靜靜地步出酒樓，周紫靈拉著葉缺離開市集，一直往外走，葉缺也不問她要去哪裏，就這麽靜靜地陪伴她。
“應該是這附近。”兩人走到一片小竹林，周紫靈往前指，“要穿過去。”
借著月光，葉缺看著麵前蓊鬱的竹林，點了頭，拉著周紫靈往前走，伸出左手撥開竹子開路。
大約走了半刻鍾的時間，竹子漸漸稀少，地勢開始往下，土壤變得濕軟，一片如同鏡子般反射整條銀河的靜謐湖泊出現在兩人麵前，更令人感到驚歎的是，湖麵上有數之不盡的發著藍綠光芒的小點翩翩飛舞著。
“好美。”周紫靈眼神發亮。
“你怎麽知道這裏。”葉缺卻甚是煞風景地問話。
“說書人不是有講一段苦命戀人的故事嗎？他說那兩個被拆散的戀人一同殉情的湖泊就在東邊。”
葉缺輕輕嗯了一聲，卻想不起說書人是否有說到這一段。
她又說：“說書人說藍螢是丈夫化成的，綠螢則是妻子，他們被拆散先後投湖自盡之後，便永生永世可以在這裏廝守。”“小賊，你覺得這裏美嗎？”“美。”
“你覺得這個故事是真的或假的？”“假的。”
周紫靈皺起鼻子，“我也覺得是假的。”又問：“你喜歡這個故事嗎？”“不喜歡。”
“我也不喜歡。”她晃了晃葉缺的手，“小賊，答應我一件事。”“什麽事？”她撒嬌地說：“你先答應我。”“好。”
“假如我死了，你不能跟著我死，你要快快樂樂，開開心心地活下去。”說這話的時候，周紫靈看著湖泊，表情好認真。
葉缺心裏震了一下，腦海中閃過她說不定知道自己時日不多的念頭。
“小賊，答應我。”她抬起頭，深深地看著葉缺。“好。”
她嘴角上揚，踮起腳尖，親了葉缺的臉頰。
“這才是我的小賊。”
她轉過頭，繼續欣賞眼前像是在跳舞的螢火蟲，而葉缺卻鬆開手，“我有東西要給你。”
“真的嗎？”周紫靈露出驚喜的表情，看著葉缺從儲物戒指內取出一個朱紅色的手鐲。
“這是我去太虛城的時候買的，覺得或許適合你。”
她從葉缺手裏接過手鐲後，迫不及待地戴到左手，像是天底下最珍貴的寶物般摸著它，“謝謝，我很喜歡。”
看到她滿足又歡喜的模樣，葉缺也不自覺地泛起笑容，異樣的情愫在心裏發酵。
然而，偏偏就在這個時候，他清楚地感覺到周紫靈身子突然間顫抖不停。
“怎麽了？”葉缺擔心地皺起眉頭。
“沒事，隻是太開心。”她勉強勾起笑意，但是額頭上的汗還有蒼白的臉色都騙不了人。
“我帶你回去。”
她卻搖頭，“沒事，我休息一會就好。”“真的？”
“嗯，讓我靠著，很快就好。”“好。”葉缺左手環抱住她。
“小賊，你真好。”周紫靈細聲如喃到，“我……”
“嗯？什麽？”葉缺低頭。
“你要.……”還沒說完，整個人軟軟地倒在葉缺懷裏。
一開始葉缺以為這是周紫靈在開玩笑，後來才發現她暈死過去，發抖得更加嚴重，神色蒼白不已，甚至出現恐懼的麵容。
葉缺臉色大變，雙腳一踏，施展八轉瞬天，用最快的速度飛向酒樓。
“不要.來.…你不要過.來.……”
葉缺抱著周紫靈疾速往酒樓飛去，過程並不輕鬆，因為後者不斷在他的懷裏扭動抗拒，臉色糾結不已，似乎看見什麽令她恐懼的事物，身體一會發冷一會發熱，冷汗一直冒出來。
她的狀況讓葉缺擔憂不已，在市集裏落下後兩個踏步就來到酒樓的大門前，顧不得其他，大腳直接把門踢開。
正躺在梁柱上喝酒的空心險些沒被嚇得摔下來，看著他抱著周紫靈的姿勢，笑道：“小子著什麽急？上火啦？”
“出事了，她暈過去了！”葉缺的著急與慌亂讓空心臉色一變，樓上也頓時傳來數道開門聲。
“什麽？你們不是才剛出去幽會嗎，怎麽回事。”空心身形一轉，下個眨眼就來到他的身前。
“不知道，她突然暈過去，身子發熱又發。”剛說完，周紫靈緊緊抓著他的衣領，像個孩子般卷曲身子，低聲喃喃，“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空心深深皺起眉頭，“這到底.……？”一手探查了她體內的狀況，眉頭皺得更深。
“怎麽了？”喬煌、周魁、風清先後聚集到葉缺身旁，見到周紫靈的情況皆麵麵相覷，露出擔憂的麵容。
“她身子沒事，可是就是沒事才奇怪。”空心沉重地說道：“我們立刻回去。”
“好。”葉缺抱著她，就要往門外衝。
正是在這個時候，周紫靈倒抽一口氣，臉色驚恐地睜大雙眼，突然醒了過來，看著聚集在麵前的人們，先是驚異，隨後露出勉強的笑意，“怎麽回事，大家想吃夜宵？”
空心說道：“紫靈，方才暈倒過去，為了的身子著想，我們現在馬上啟程回霸刀宮。”
“哦，那是我在嚇小賊，誰讓他一去東大陸就是一年半載的，不嚇嚇他我吞不下這口氣。”周紫靈身子動了動，暗示葉缺把她放下來，說了一句夜深了之後就回房間休息。
空心當然不可能就這樣讓她蒙混過去，拉住她的手，語氣放柔地說：“放心，我們這次回去還會再出來的。”
她則堅持道：“我沒事。”
周魁說道：“妹妹，哥哥向如保證，之後還會再帶你出來玩，我們現在先回去宮裏。”
她掙脫空心的手，“哥哥的保證不值錢。”腳步跨出想要上樓，周魁、風清、喬煌卻擋在她麵前，不讓她離開。
她臉色一繃，“你們這是什麽意思？”
周魁勸道：“我們也是為你的身子著想，你跟葉缺才出去一會就暈倒，我們都很擔心。”
“我也一會就醒過來了，沒什麽好擔心。”
周紫靈倔脾氣開始發作，空心、周魁、風清頻頻相勸都無法讓她改變心意，後來葉缺在周魁的暗示下也說了：“我們隻是回去霸刀宮一會，確定你沒事了，馬上會出來。”
周魁連忙點頭道：“是啊，我們先回去吧。”
風清說道：“我們都可以保證，之後會帶你出來。”
空心則半開玩笑地說道：“如果你爹不準如出門，我保證跟之前偷拿酒給你一樣，帶你出去。”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最終周紫靈低下頭，不再回嘴，大家互看一眼，不禁鬆了口氣，殊不知她的肩膀開始顫動，竟然低聲哭了起來。
“每個人都在騙我，你們都是騙子。”
麵對她的控訴，幾個男人又是連聲保證，但是周紫靈一句話就讓他們全部閉上嘴。
“我都快死了，還要騙我。”
她抬起頭，環視語塞的男人們，含淚的雙睡裏有著顯而易見的憤怒，“怎麽了，你們真的以為我這麽笨，什麽都不知道？”
“告訴你們！我什麽都知道！！”
“我知道我有烈日經脈，我知道這一次可以出來是因為我快死了，爺爺跟爹希望我在死前可以看一看外麵的世界，我也知道這一次回去之後，就再也出不來了！！”
“自從二十歲之後，我就再也沒有踏出霸刀宮的宮門了，已經整整被關在裏麵超過一百年，現在終於出來了，你們又馬上要帶我回去！”
她走到周魁麵前，“哥哥，你懂幾乎一輩子都被關在霸刀宮的感覺嗎，啊？”撇頭望向空心，““你呢，酒瘋子？你懂嗎？”最後則是葉缺。
“你知不知道你當初說要去東大陸的時候我有多羨慕你，你可以說走就走，我這輩子就隻能被關在霸刀宮，整天掛念你，想著你會不會也掛念我，會不會在死之前再也見不到你。”
周紫靈哇的一聲嚎啕大哭，來到喬煌麵前，“你知不知道演戲很辛苦，我早就知道我得了烈日經脈，也知道那是什麽玩意兒，還要騙自己你們早晚會找到方法，但其實那根本就是個不治之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