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章 迷霧
葉缺心想,“自己既是霸刀宮的弟子,應當是生活在西大陸,又怎麽會跟魔盟有關係?而且之前聽秦老說,魔盟先前都隱藏在暗處恢複元氣,自己到底是怎麽會跟他們有所關連?”
葉缺本想梳理事情,心裏的結卻打得越死,右手重重拍了桌子,發出砰的一聲,桌上的小金匣跳了一下,蓋子歪斜,門外也傳來男童詢問的聲音。
葉缺回了聲沒事,將金匣的蓋子放好,處在這種混沌不明的情況下讓他難以靜下心來,在房裏來回踱步,一直到後來他終於轉念一想,覺得盡管許多事都處於迷霧之中,可是至少他現在已經知道真實身份,屆時回到霸刀宮,相信宮裏也會傾盡全力替他去除禁製。
一個念頭讓自己躁動不安的心安定下來後,葉缺漸漸感到疲憊,伏在桌子上睡著了,一直到門外男童敲門,提醒宴席已經準備好了,才在迷糊之間醒來。
葉缺回過神,拍了拍自己的臉煩,讓自己徹底醒過來,不敢讓其他人等候,立刻開了門出去,但是男童看了他的臉,暗示他臉上有著壓紅的痕跡。
葉缺心道一定是方才趴在桌上惹的禍,要男童再打一盆水,用浸濕的棉布反覆擦了幾次之後才踏出廂房,在男童的帶領下走在寬敞的廊道上,左彎右拐,走到一棟宏偉的建築物之中,看著梁柱上雕琢著栩栩如生的龍鳳,葉缺喟歎於赤霄槍宗的財力之龐大,遠遠非天劍宗可以相比。
走進宴席之中,席間坐著馮無鋒父子、秦老、費天祥,還有其他五名天劍宗弟子。
不知道是在場坐著赤霄槍宗的宗主,或者葉缺的真實身份對他們來說差距過大,又或者兩者皆是,天劍宗的五名弟子顯得異常拘謹,望向葉缺的眼神也與先前不大一樣。
對天劍宗的弟子來說,參加這比武大會不僅長了世麵,也受到不少驚嚇。首先是表露真實身份的秦老,從一個打雜的老頭搖身一變成為東大陸最有名氣的一方劍豪天劍尊君,而且還成為他們的師公,一轉眼地位從塵土飛到了雲朵之上。
這就算了,這個從海上漂來,在宗裏跟著秦老做雜事的失憶葉缺,竟然是當今天下三大勢力之一霸刀宮的弟子,而且還是當初替霸刀宮在三鼎鬥試奪魁的至高功臣。
兩個地位最低下的雜工一夕之間全成為了他們高不可攀的人,自然讓他們無所適從,加上馮無鋒與馮傲然同時在場,令他們更是不知所措。
不過宴席中,秦老與馮無鋒刻意炒熱氣氛,場麵顯得越來越歡樂,大家吃喝盡興,相談甚歡,從夕陽西下時刻吃喝到半夜三更才散去。
因為葉缺修為還被封住,不斷被灌酒的他不勝酒力,走起路來搖搖晃晃,必須要靠男童攙扶才能夠回到房裏。
關上房門,小男童見葉缺始終昏昏沉沉不
省人事,深怕他突然一口把胃裏的東西全吐出來,腳步一轉,借力把葉缺丟到床上,見他嘴巴開開合合,隱隱約約傳來鼾聲,翻開被子隨意蓋在他身上之後就快步離去,嘴裏還喃喃念著被交待這種差事,真是倒楣。
葉缺喝了許多酒,身體發熱,身上的被子顯得多餘,被他一腳踢開,更別說即使修為被封住,他的體質依然比凡人強韌太多,根本沒有著涼的疑慮。
他在柔軟的床上漸漸進入夢鄉,回憶的片段在此時成為夢境閃現在腦海之中,而這次的夢鄉卻多出了一個之前從未有過的畫麵。
有一個絕美的白衣女子走近,臉上帶著一股疼愛又寵溺的表情,輕輕地坐在床沿,摸葉缺的臉龐。
“孩子,苦了你了。”
看著葉缺酣睡的臉,白衣女子浮現滿足的笑意,可是很快幽幽一歎,眉目顯露憂愁。
“盟主,我們時間不多。”黑暗中傳來一道低沉的聲音。
白衣女子臉色收斂,整個人散發冰冷之意,“知道。”伸手放在葉缺胸口,掌心傳來微微的白光,收手後又看了葉缺的俊臉,“真像。”目光閃過一絲不舍之意,最終起身,離去前在桌上放了一個戒指,消失在黑暗之中。
葉缺猛然倒抽一口氣,從黑暗中醒來,整個人像是蝦子般彈坐起身,神色驚嚇地望向房間的黑暗處,一時間竟然不敢動彈。
幾個呼吸的時間過去,確定了這間廂房除了他之外沒有別人之後,オ小心翼翼地下了床,走到桌子旁。
此時天空無雲,皎潔的月光透過窗紙照進廂房內帶來朦朧的光亮,讓他可以輕而易舉地找到躺在桌上的那一枝戒指。
更確切的說,是他的儲物戒指。
他伸出微微發抖的左手,拿起戒指,套進右手中指裏,完全吻合。
往戒指內探查,所有的東西都還在,晶石、靈丹、靈草,還有吳天。
葉缺翻手取出昊天,右手一握住刀柄便感受到一股極為熟悉的感覺,心中出現與許久不見的老朋友相遇的激動,手腕一轉,握刀在空中舞了個半圓,近乎是虎嘯般的切空聲出現,讓他更是湧現出感動的情緒,必須深吸幾口氣才能夠平複。
舞了幾次刀,他將昊天收回儲物戒指之中,開始探查體內的狀況。
巨河般的真元正在體內緩緩地流動,而包覆住這可以在瞬間綻放出巨大能量的,是粗韌有力的經脈,分神末期。
葉缺可以清楚感受到自己的修為又往上提升一個台階。
隻不過他並未陷入狂喜之中,而是望著眼前的黑暗之處,鼓起勇氣走去,空無一物。
即使他運轉真元提升目力,但是房裏每一個黑暗的角落都沒有他想要找的事物,哪怕隻是一點點蹤跡。
若不是先前曾經見過白衣女子,他或許會覺得方才出現的不是人,而是惡夢裏麵的幽靈。
他拿起金匣的蓋子,裏頭的香已經燒完,不過空氣裏還存留著一絲絲香氣。拿起金一聞,借此確定他聞到的香味,並非來自金匣裏頭的香,而是那個白衣女子。
那是一股淡淡的花香。
很淡,可是很清。他很難想像魔盟盟主身上的氣味,竟是如此地好聞。
他拉開椅子坐下,閉上眼睛努力回憶方才出現在夢境裏麵的內容:白衣女子從黑暗中出現,坐到床沿,將手放在他的胸口上解除了禁製,摸了他的臉,還說了什麽.……
葉缺眉頭皺在一起,“她說了什麽,說了什麽?”努力回想夢境裏的內容,但他記得白衣女子的動作,卻想不起她說了什麽。
他想了足足有一刻鍾的時間,最後隻能頹然地發出一道歎息,想起白衣女子的舉動,心中滿是困惑。先是警告他,後來保護他,卻又種下禁製讓他在海上漂流,方才竟又親手解除禁製。
在這個萬籟俱寂的時刻,他試圖將靈寶大會與比武大會的事情全部串起來,卻怎麽樣都理不出一個脈絡,想不懂白衣女子的意圖到底是什麽。
他唯一可以確認的一件事,就是這個白衣女子必定是魔盟中人,所以她才可以提前得知魔盟的行動。
可是除此之外,就是他無法理解的部份。
他身為霸刀宮的弟子,地位確實與眾不同,可是在魔盟眼裏應當沒什麽價值,畢竟他們目標倘若放在征服東大陸,那麽來自西大陸的他根本是個無關緊要的局外人。
況且如果要利用他,以白衣女子的修為大可以直接動手,為何要把事情搞得如此曲折複雜?
他越想越是走進死胡同之中,每當想到一個可能,便很快被推煩,所有的一切就像是一團迷霧一樣,當他以為抓到什麽的時候,卻是一場空,麵前仍然是他無法看清的世界。
最讓他無法理解的地方在於禁製,因為當中存在Е大的矛i。
禁製封住他的修為,卻又保護他。一般把修為封住,不就是別有企圖嗎?為什麽隻是把他丟到海上,讓他漂流到小海島。
葉缺實在想不透白衣女子這樣做到底可以為她帶來什麽好處,而且這個禁製似乎還有傳送的功能,否則即使白衣女子再神通廣大,也不可能輕鬆自如地闖進赤霄槍宗內。
葉缺越想越感到疲憊,不僅感受到自己籠罩在一團迷霧之中,又隱隱可以感受到迷霧之後的是他想像不到的大謎團。
而且,他猛然想到這已經不是魔盟第一次對他有如此奇怪的舉動。早在之前陳順對他的態度就十分奇怪,在他誤闖他們的藏身處之後一度想要殺了他,之後態度卻有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葉缺心想,為什麽這兩個魔盟之人的所作所為都如此令人摸不著腦際?
葉缺靈光一閃,想起了聚寶閣閣主裘無償曾經說過的故事:仇恨天當初為了萬年靈菇而到了北大陸,與裘無償大打出手,最後卻化敵為友。
莫非,仇恨天曾經到達東大陸,與魔盟結下了淵源?
他認為這事並非沒有可能,但若是如此,為何陳順與白衣女子不一開始表明這一層關係就好?
葉缺越想越是陷入死胡同裏,最後不得不承認事情的真相,或許就隻有白衣女子知曉爾爾。
這一趟東大陸之行令他感到疲倦不已,不是身體上的疲憊,而是處在一團迷霧之中,生死被隨意操弄在他人手裏的那種無力感,令他極度挫折與懊喪。
意誌堅定如葉缺,也不禁強烈地湧現出想回家的渴望。而對現在的他來說,天下間唯一一個他可以視為家的地方,就是霸刀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