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時候到了
在裁判官宣布決鬥開始的當下,夜鬼翻手取出一個法寶,正準備運轉真元,發揮手上法寶的功用時,一種極端冰冷的感覺從胸前延伸至後背。
夜鬼低頭往下一看,看到了一小截樹枝,而這已是他人生最後看到的景像。
“此場決鬥,赤蒼勝!”
鬥場下的鬥士見到夜鬼拿出奇形怪狀的法寶,一開始燃起他可以與葉缺一戰的希望,但是很快的,這個希望之火就被葉缺無情地吹熄了。
葉缺抽出樹枝,用力將血甩掉,轉頭走向小屋。
鬥士們望著葉缺逐漸離去的背影,忌妒且憎恨著葉缺,葉缺的實力,葉缺的樹枝,葉缺的步法,葉缺的瀟灑,葉缺的光明磊落。
葉缺的一切,仿佛在嘲笑著他們這一群生活在黑暗中的鬥士,其實與藏頭露尾的鼠輩無異。
諷刺的是,鬥士們越是痛恨葉缺,越是顯露他們渴望擁有葉缺的一切。
在這個人間的地府,血與死亡扭曲人類的意誌與心靈,在一次又一次的決鬥之中,良善與光明被吞沒,能夠留下的,僅有人類與生俱來的劣根性。
接下來的五場決鬥,葉缺的對手全都是剛進到浴血鬥場的新人。
同樣的事情一再發生,葉缺漸漸明白是怎麽一回事,在第四十六場決鬥結束的時候,望著底下圍觀鬥士的眼神裏充滿著輕蔑與不屑。
眾鬥士見到葉缺的眼神,怒火中燒,但是眼角餘光又看到鬥場上依然溫熱的屍體,硬是壓下那一股怒氣。
葉缺察覺到鬥士們隱藏的怒火,麵具裏的麵容露出冷笑,走下鬥場,眾鬥士以為葉缺要走回自己的小屋,紛紛讓開,沒想到葉缺踏下鬥場之後竟然就站著不動。
葉缺掃視周圍的鬥士一眼,狂放霸道的威勢爆發出來,讓兩旁的鬥士心中大震,一連退了兩三步。
葉缺壓低聲線,讓自己的聲音變的異常沙啞:“我給你們一個機會殺我,就是現在。”
鬥士雙眼瞪大,現場最少三十名鬥士,隻要一擁而上還怕殺不了他?
葉缺死在他們手下的畫麵在腦海中閃過,許多鬥士衝動之下就想動手,但是想動手的鬥士全都站在最後方,因為他們認為圍攻時就讓前麵的鬥士去送死,自己隻要撿現成的便宜就可。
在誰都不想死的情況下,這場圍攻並沒有發生,葉缺站在原地等候了一會,發現沒有人敢動手,發出沙啞的笑聲,邁步走回小屋。
赤果果的羞辱,卻依然沒有鬥士對葉缺動手,在這個修羅之地,生存才是最重要的,自尊什麽也不是。
葉缺走後,鬥士們又聚在一起,在短短一刻鍾之內決定好對手,散去。
又有一個鬥士並未找到對手,不過他並不害怕,反正每日都會有新人到來,於是他安心地走回小屋,靜靜地等待。
第一日,沒有任何動靜,沒有走動的聲音,沒有新人進來。
沒關係,還有兩天的時間,他就不相信不會有新人進來。
第二日,沒有任何動靜,沒有走動的聲音,沒有新人進來。
該死,人都跑哪裏去了,你們這些不容於世的鼠輩,快給我進來啊!
第三日,他聽到走動的聲音,對他來說,這種聲音就是上天對他的救贖,不過當他打開門的刹那,他險些崩潰。
走動的聲音,來自於浴血鬥場之人,而這個人,正對著他走來。
原來這個聲音,不是蒼天的救贖,而是審判。
“明日決鬥,對手,赤蒼。”留下這麽幾個字之後,浴血鬥場之人離去。
牙齒發顫,雙腿無力,他關上竹門,跌坐在木椅上,恐懼蠶食著他的心靈,黑暗襲卷他的生命,腦海中出現了葉缺手拿著樹枝,其青麵撩牙麵具露出猙獰笑意的畫麵。
“嘿……嘿.……呀!”在這個夜裏,他拿起了小刀,脫下衣袍,看著心口的位置。
第四十七場決鬥。
葉缺與裁判官在鬥場上等候了一刻鍾的時間,對手依然沒有出現。
裁判官離開鬥場,前往鬥士的小屋,直接推開竹門,見到的是倒在地上已經冰冷的屍體。
裁判官抱起屍體,很快返回鬥場,宣布道:“此場決鬥,赤蒼勝!”
葉缺望著心口插著一把小刀的屍體,眼神隻有漠然,沒有憐憫,轉身走下鬥場,返回小屋
看著鬥場上的屍體,鬥士們心中發涼,以最快的速度找尋對手,全然不管對手的實力是否與自己相稱。
在死亡麵前,人都是渺小的。
第四十八場決鬥。
葉缺的對手又是一個新人,葉缺沒有浪費時間,腳步一踏,拿著樹枝的右手往前一,結束這場決鬥。
“此場決鬥,赤蒼勝!”
葉缺握著仍在滴血的樹枝,走下鬥場,目光直視著前方,眼裏完全沒有兩旁鬥士的存在。
在葉缺的心中,現在與鬥士在鬥場上戰鬥,已經不是為了在浴血鬥場生存,而是為了鬥王之戰做準備,不過如果他在這五十場之中遇到一個堪可一戰的對手,那就代表著以他的實力要挑戰鬥王還為時尚早,他會繼續與鬥士決鬥,磨練自己,等到勝了一百場之後在挑戰鬥王。
然而,現在他所遇到的對手,別說是堪可一戰,連他一招都接不下來。
推開竹門,回到小屋內的葉缺,長呼了一口氣,將樹枝與麵具置放在桌上,盤腿坐在木床上,讓殺人之後的心境平靜下來。
一呼,一吸,泛著漣漪的心湖已經完全恢複平靜。
這並不是說葉缺的心境修為已經達到了多高的境界,隻是他站在鬥場上已經感受不到死亡帶來的恐懼,所以當然可以以最快的速度將心境止於平靜。
第四十九場決鬥。
葉缺戴上麵具,拿起樹枝,跟往常一樣漫步走向鬥場。
觀戰的鬥士早已站在鬥場旁,等候著決鬥開始,當葉缺走來時,數十隻眼睛全盯著葉缺,而他們很快發現葉缺與平常不一樣的地方。
葉缺身上狂放的霸氣消失的無影無蹤,若不是葉缺臉上依然戴著代表著赤蒼身份的青麵療牙麵具,他們可能會認不出葉缺。
有那麽一瞬間,鬥士們感到狂喜,認為葉缺可能在這三天練功時出了岔,導致實力大減,所以才出現如此變化。
不過這個希望很快隨著葉缺一招殺死對手破滅,在這個瞬間,鬥士們明白不是葉缺實力大退,而是葉缺已經達到將外放的霸氣內斂的境界。
“此場決鬥,赤蒼勝!”
葉缺甩去樹枝上的血,轉身,往小屋走去。
鬥士們望著葉缺的背影,喉嚨幹澀,在浴血鬥場這個血腥殘忍之地,早已拋下尊嚴的他們,突然想起了曾經為了境界上的突破而努力修練的自己。
在這個瞬間,他們明白了葉缺跟他們最大的差別,不在於實力,而在於本質。
第五十場決鬥。
葉缺深吸一口氣,心裏已經做好挑戰鬥王的準備,但又希望著待會這場決鬥,可以讓他有驚喜的感受。
然而這一場決鬥,在平淡中結束。
葉缺的樹枝,沒有任何阻礙地刺穿對手的胸膛,而對手才正舉起長鞭準備出招而已
“此場決鬥,赤蒼勝!”
葉缺的眼神,漠然地看著對手倒下。
時候,到了。
焦躁不安的踱步聲從小屋內傳來,默世額頭冒出涔灣冷汗,恐懼緊繃的情緒如同小蟲般啃蝕著他的心靈,讓他坐立難安,心境如同一條漂流在洶湧浪濤黑暗大海上的小船,什麽時候會翻覆,什麽時候會被吞沒都不得而知。
“該死!”默世緊握著拳頭,對著屋內的木桌砸了下去,霎時間木屑飛的滿屋,但是焦躁的情緒卻沒有因此而舒緩下來。
已經整整一天過去了,除了鬥場舉行的決鬥之外,這個連風都吹不進的修羅之地靜的可怕,連腳步聲都沒聽到幾次。默世頹然坐在椅子上,如果接下來兩天都還沒有新人進來浴血鬥場,那他很可能就要在鬥場上麵對戴著青麵撩牙麵具的赤蒼,一想到這個畫麵,他就忍不住想吐。
他很清楚自己的實力到達哪種境界,更加明白如果站上場麵對赤蒼,結果就會跟其他人一樣,一嚐樹枝透體的滋味。
他不想死,他來到這裏是為了逃命,不是被奪命。
驀然,他想起了之前荒誕的歲月,那時,他隻是個羽翼尚未豐厚就極欲脫離父母掌握的傻小子,棍法練的不差,但離爐火純青還有一大段路要走,若不是父母在附近的山頭素有威名,以他當時惹出來的禍端,隻怕要挨的教訓就足以讓他永生難忘。
然而,現在默世倒是希望當初他有受那些教訓,這樣,他現在不會在這個浴血鬥場苟且求生,更不會害死他的父母。
他也不是個壞孩子,隻是想知道自己的修為到什麽境界,所以常常到附近的小門派嚷嚷著要挑戰掌門,如果對方不同意便把那個門派搞的雞飛狗跳,因為父母的庇護,這些門派的掌門也不敢真的對他如何,最多也隻是把他趕出門派而已,正是如此,他越來越膽大,然後惹禍上身。
他自以為自己的棍法已經相當厲害,附近沒有任何宗派敢回應他的挑戰,全都怕了他的棍法,某一天,當他在某處山頭氣喘籲籲地練著棍法時,遠方的空中出現一個小黑點,小黑點很快在他眼中放大,變成一個人的形貌,朝著他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