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李狗蛋
“不知道池掌櫃覺得這道菜的味道怎麽樣，能不能在青蓮樓作為上新菜？”季月安看著麵前兩個吃的滿嘴流油的中年男人，忍不住笑了笑然後問道，
池掌櫃現在嘴裏吐字不清，因為塞滿了黃花魚，聽到季月安說的話，也隻能胡亂的點頭，並且使勁點頭，使勁點頭，表示自己真的是十分十分的讚同。
“既然如此，那二位叔叔在這裏繼續吃飯吧。我先去前麵的包間裏麵看一下我娘還有我弟弟。”季月安看這兩個人似乎現在都沒有時間搭理自己，於是也就打了一聲招呼就往前麵的大堂樓上走去，隻不過他雖然知道包間在二樓，可是卻不知道他們母子倆人在哪個包間裏。
現在雖然外麵吃飯的人已經沒有那麽多了，卻還是有稀稀散散的幾個人在吃飯。
因為一開始池掌櫃就覺得店裏肯定會因為季月安帶來的蘑菇而變得生意火爆，所以他也就從昨天又新招來了兩個夥計。現在大堂裏麵最忙碌的身影就是那兩個夥計了，他們都在忙著收拾桌子。
“打擾一下，這位小哥，請問剛剛跟我一起來的那個女人還有一個孩子呢，他們是在哪個包間裏？”季月安輕輕的喊了一聲正在打掃衛生的小二，猜想的他們應該是不知道自己是什麽身份的，更不可能知道剛剛和自己一起來的季風和王氏是自己的弟弟還有娘，所以她也就直接忽略了稱呼，隻描述他們的樣子，就這麽問出來了。那小二似乎看起來有些不耐煩，再加上他在這邊上工本來就因為太忙了，有些不太順心，所以看到是季月安這個在朝陽鎮不太熟悉的麵孔，他也懶得再用什麽多好的態度去對待她了，畢竟他自認為朝陽鎮所有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和丫鬟長得什麽樣他都清楚。
“你說剛剛來的那兩個鄉下來的窮鬼？我看你跟他們也是一樣的吧，穿著這種衣服還能進這麽好的酒樓，也不知道小小姑娘家的是因為什麽才能進來的？還有，看不見我在忙嗎？隨隨便便都來打擾我上工。這要是被掌櫃看到了，萬一扣我工錢怎麽辦？”那小二抬起頭來，神情倨傲的仿佛天都能給他戳出來一個窟窿。季月安看了忍不住皺了皺眉，這是什麽東西，怎麽剛開始招工就招這種臭魚爛蝦，以為自己沾了點水就是海鮮了？
“窮鬼？狗眼看人低的狗東西，我勸你好好考慮一下你現在在說什麽。否則的話，我不能保證你還有沒有那麽好的命再繼續在酒樓裏麵工作。我現在問你他們在哪裏，不是讓你在這兒給我廢話的。”
季月安冷笑了一聲，果然馬靠鞍裝人靠衣裝，穿著粗布麻衣出來就是容易被人看不起，上次在碧月樓那小夥計就罵她和阿風是乞丐，現在都來到有她“股份”的酒樓了，竟然還能被人這麽侮辱。季月安雖然不怕事，但是他們現在的情況最好還是不要去惹事。她現在想做的，就是趕緊穿一身不至於被人侮辱成乞丐的衣服。
看著這小二還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季月安雖然沒什麽本事能夠讓這人真的從酒樓裏麵滾出去，可是她卻仍然有別的辦法來修理他。當然啦，她現在可是青蓮樓的支柱，若是沒有她提供的菜品和那些材料，這青蓮樓無論怎麽說都不可能再繼續發展成這樣子的。
所以季月安心裏也知道，就算隻是為了青蓮樓的生意，池掌櫃也會願意把這個狗眼看人低的小二請出去的。
“呦嗬，還挺牛氣！你知道我是誰嗎？你別看我現在就是一個在這打工的小二，我告訴你，我背後可是有人的，你敢這樣跟我說話？一個鄉下來的黃毛丫頭，真以為自己幾斤幾兩了？還臭魚爛蝦呢，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能夠讓我在這裏過不下去。”
那小二不屑的翻了一個白眼，用十分高傲的語氣對著季月安說。甚至他臉上的表情都已經表示了他此刻的不屑，以及如果再繼續說下去，他就要動手打人了。
就在季月安在思索自己怎麽樣收拾他還不露出來倪端的時候，池掌櫃和劉大廚師兩個人就已經從後廚裏麵趕過來了。此刻看著正站在大堂裏麵的季月安，還有那小二，池掌櫃有些驚訝。
“狗蛋兒，你怎麽在這站著不去上工？莫非今天的活計已經做完了？啊？”池掌櫃皺了皺眉，看著大堂裏麵還有許多桌子上都有殘羹冷炙沒有被收拾，皺著眉頭，語氣有些不太愉快的問道。
那名叫狗蛋兒的小二一看是掌櫃來了，頓時覺得有人給自己撐腰了。
“掌櫃的，就是這個臭丫頭！剛剛我過來收拾著桌子，她上來就罵我是臭魚爛蝦，說我不配在這裏麵做工。我心裏這個委屈呀，就跟她理論起來了，結果沒想到她竟然還越說越起勁。這不，她剛罵完我，我還沒說話呢，您就來了，您可得給我做主啊。他怎麽能代替您跟我說不讓我在這兒上工呢，您才是掌櫃啊。”
狗蛋跌坐在地上，一把抱住池掌櫃的大腿緊接著就開始裝模作樣的哭訴。
季月安站在一邊看著他的表演，心裏突然就有些同情起來。他的父母也不知道是什麽樣的人，才能養出來這麽一個狗眼看人低還惡人先告狀的孩子，也不知道他是否經曆過什麽坑蒙拐騙的事情才讓他變得這麽心理扭曲，不過這些事情顯然跟季月安並沒有關係，她隻是抬起頭來，就這麽目光淡淡的看著池掌櫃。
池掌櫃這把年紀了，又做了這麽多年的生意，在商場上那是一把老手，看人的眼光何其的精準。眼下，隻單單一個小小的小二就在這裏挑撥他跟他的供貨商的關係，隻要他有腦子，他都不會相信。更何況他比誰都清楚現在青蓮樓生意火爆的原因，一個小二罷了，別說季月安沒做錯事，就是真的做錯事了，他也絕對會毫不猶豫的把這個小二趕出去的。
在這個時代，身負重稅的商人，隻要有利可圖，他們就會不顧一切的往前衝。如今池掌櫃好不容易看到自己的生意稍微景氣了一點，怎麽能讓這剛剛開始的萌芽就這麽被扼殺在搖籃裏呢？他果斷的甩開抱著他大腿的狗蛋兒。
“你是什麽東西？你知道季姑娘是誰嗎？她是青蓮樓的供貨商！她說不讓你在這裏上工，你就真的不能在這裏上工。更何況你又有什麽證據來證明剛剛那些話都是季姑娘說的？她什麽樣的人我心裏自然有數，你不用挑撥離間。我招你來做工可不是為了讓你在這裏麵天天胡謅八扯的，我是讓你來幹活的，你倒好，這才剛上了一天的工，就來攀咬我的供貨商。我結了你今天的工錢，你趕緊走吧，以後都不要再出現在這裏了。”
池掌櫃這麽多年生意不景氣，已經有非常大的壓力了，所以他認為隻要是阻止他掙錢的人，在他眼裏都不是什麽好人。所以眼下，他對於這個小二的印象顯然也是差到了極點。
“實在是抱歉，季姑娘。這兩個店裏打雜的小二都是我昨天臨時招來的，我也沒有仔細的去打聽過他們的品質的問題，實在沒有想到能讓你受到這種傷害。你放心吧，我下次再招工之前一定先詢問好對方的品德，否則的話我怕是還要讓你受委屈。既然如此，那我幹脆就把這人辭退了。”
池掌櫃轉身對著季月安拱了拱手，抱歉地說道，又低頭冷漠的看了一眼癱坐在地上的狗蛋兒。似乎狗蛋還不太敢相信自己竟然才找到的工作就真的被辭退了。
其實狗蛋不過是個小混混罷了，隻是他這個“混”可並不是什麽大戶人家的紈絝少爺。他家裏也很窮，他爹在他小的時候摔斷了腿，這麽多年一直在床上躺著，不能下地走路，他們一家人的生活收入全部都靠他娘種的那點地，他娘每天貪黑起早的去賣點蔬菜掙那麽一點錢，拉扯狗蛋這麽一個兒子，卻沒想到這個兒子竟然這麽的不爭氣，到現在這麽大了，不說掙錢吧，卻還惹事生非，養了一身少爺的病，如今家裏人好不容易勸說他出來找份工來做一做，可是卻沒想到，第一天上工竟然就變成了這樣。當然了，這些都是後話。
“掌櫃的，你怎麽能這麽說？可是她先罵了我，我什麽都沒做，她就上來罵我，還有沒有天理，有沒有人道啊？現在你要把我辭退，那我一家老小的生活怎麽過？是不是仗勢欺人？你以為你開一個酒樓就很了不起了嗎？還有這個臭丫頭，以為自己會種點菜就不得了了嗎？我告訴你們，我李狗蛋兒今天被辭退了，那一天的工錢，你也得板板正正的給我拿上來，否則的話，我要你們好看！”
李狗蛋兒也不裝了，一下子就從地上跳起來。對著池掌櫃和季月安指著鼻子大喊大叫，本身池掌櫃就想著或許這件事情季月安真的有錯，所以他也沒有再多去做什麽爭辯，隻是一開始心裏還覺得略微有些愧疚，有些對不起這個第一天來上工的小夥子，所以想著等會兒若是給他結工錢的話，那就多給他一點吧，結果卻沒想到，自己這才剛過來，話還沒說完幾句，隻不過是為季月安撐了那麽一下的腰，這人就好像受不了了一樣從地上跳起來指著他的鼻子大罵。
單單就看現在這個形勢，池掌櫃差不多也明白，剛才那件事情，恐怕季月安真的是被冤枉的。畢竟這麽一個農村姑娘，雖然說身上的氣質沉穩的令人覺得她有點不太像是十二歲的小姑娘，可是她卻也並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壞心腸，又怎麽會對著一個正在做工的小孩兒大喊大叫，甚至出口辱罵呢？所以池掌櫃差不多也就明白了，季月安剛剛應該是被冤枉的。
“喲，就按照你這麽說，今天這工錢我就偏不再給你算了，我看你能拿我這麽大的酒樓怎麽樣？你要是真有什麽背景，你能站在那裏等我過去問你要不要做工？要不要來酒樓當小二嗎？我可不知道還有什麽富家子弟想要出來做工體驗生活！你呀，沒有少爺的命，就別跟我整少爺們才玩兒的那一套。我就看看你有幾分本事，莫非還能讓我這酒樓黃了不成？趕緊給我滾！”
池掌櫃抬著頭看著站在自己麵前這個七尺高的兒郎，雖說是個男人，可是卻並不長得多麽的端正，甚至讓人看起來還有些小家子氣。
池掌櫃趕緊把頭撇到了一邊癟了癟嘴，真不知道自己當時怎麽就把他招進來青蓮樓了，實在是因為有點太著急了。這麽一看，自己還真是為社會鏟除了一個害蟲。
不過現在他就要把這個害蟲再放回去了，這種人，他們青蓮樓可用不起，誰招工是為了給自己找麻煩的，更何況這一下子就得罪了他的最大合夥人。
那李狗蛋兒看著池掌櫃，還有站在池掌櫃身後一身肌肉、滿臉凶神惡煞的劉大廚，嚇得雙腿一抖，趕緊跑了出去。池掌櫃看著李狗蛋出去了，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轉頭又對著季月安拱了拱手。
“罷了罷了，掌櫃。我也知道你是因為情急之下，所以這才找的這種人。嗯……這品德確實是不太好了。剛剛的那件事情想必我不解釋，掌櫃的也能知道我是根本沒有做那種事情的吧。不過若是你這裏缺人手，我們村子裏倒是有一戶人家，家庭也很貧困，但是人很樸實，如果你需要的話，我也可以把他們介紹到這裏來上工，你看如何？”
其實季月安剛剛看到這情況的時候，也就想起來沈二丫了。沈二丫還有一個哥哥，差不多也跟那李狗蛋兒一樣大的年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