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八章 理論應用
「那我可能選第一種,按國家政策來,先救活三成企業,安置分流工人,徐徐圖之」田封少尹就說道。
幾個知縣也點頭同意這一觀點,楚煥東則未表態。
「好吧,我再給你們個說法啊?當前晉陽的煤礦已經到了非改不可的時候,不改革的話,七成企業鐵定完蛋;改革的話有三成機會救活整個行業,七成機會全部完蛋,你們再選選?」陳天星就笑道。
「肯定得改啊?既然鐵定七成企業鐵定完蛋,為什麼不試試改革一下,也有三成機會盤活全部企業啊?」田封少尹坐在陳天星一邊,此刻也是脫口而出。
陳天星似笑非笑,楊小凱和夏君兩位經濟學家皺眉。
「你這兩個選擇不都是一回事嗎?」夏口區的知縣鍾正陽問道。
田封少尹恍然大悟,陳天星這是玩文字遊戲啊?
第一種表述是:不改革三成企業得活,改革的話三成機會救活整個行業,七成機會全部玩完。
第二種表述是:不改革七成企業鐵定完蛋,改革的話也是三成機會救活行業,七成機會全部玩完。
不同的就是不改革的後果描述,一種是三成得活一種是七成完蛋;可這自己的選擇怎麼會截然不同?
「明白框架效應的威力了吧?改變一下參照點,你就有兩種選擇,第一種的表述就是參照贏的感覺,你當然選擇穩妥的;第二種則是給你輸的感覺,你就選擇賭一把;再給你一個例子啊,比如我們楚風館,我們這一桌菜是兩百五,如果你要紙巾或茶水,請加十元錢;但我們換個說法,這一桌菜兩百六,您如果不要紙巾的話我給您便宜十元錢,哪一種讓你們更舒服?」陳天星就解釋道。
「呵呵,你們的行為經濟學還有點意思啊?」何勝傑就笑道。
楊小凱和夏君兩個新古典經濟學家就有點臉色難看了。
「所以基於這個理論,晉陽就大肆宣揚不改革就會破產七成企業,給國務院上報的是百分之七十的國字型大小企業虧損,百分之八十的市屬省屬處於崩潰邊緣,所有私礦均處於沒有安全保障的亂開濫伐,按照國家關停一批整改一批的文件,七成企業完蛋,而按照晉陽制定的改革方案,有三成機會盤活全部煤炭行業,所以國家礦務局同意了改革的計劃。」陳天星就解釋道。
「晉陽的煤礦礦井現在是佔有比例是國家咱有四成,省市佔有四成,私企只有兩成,要改革的話必須讓國家拿出優質礦井出來做誘餌,所以第一步就是要讓國家佔有的比例下降。」
「那麼該怎麼談呢?就再用這個模式跟他們談啊?按常規我們應該用行政命令讓國家出讓是不是?但晉陽的煤改組是去找國家礦務局讓他們增持礦井,接受整頓后的私礦市屬礦企,當然他們必須接受全部礦工,你說他們能答應嗎?這就是一種選擇,你不接受改革或者說你不付出的話你肯定得幫忙養活晉陽的礦工,這是一個國企的基本職責」
「他們雖然還能賺點小錢,但接受礦工要多大的開支?當然不答應了;不答應好啊?你們給幾個礦井我們市裡,我們用礦井養活礦工行不?他們知道如果連這個條件也不答應的話肯定說不過去,是接受養活礦工的任務,還是給多餘的礦井讓市裡面養活礦工?當前煤炭行業整體不好的情況下,第二種肯定是更好的選擇,於是礦務局答應了,他們給了四十多口礦井,雖然是他們的效益最末尾的礦井,但開採設施總比私礦強的多吧?」
「國家的大爺們侍候好了,市屬的就好說了,接下來就是安置礦工了,按一般做法就是給他們兩種選擇,一種是留在煤礦,但會降低工資;一種就是轉產,自謀職業也好,到新規劃的化肥廠化工廠去都可以,這就是一般國企改制的分流措施」
「自然會是大多數煤礦工人都選擇了降薪留在企業」
「怎麼樣?我們行為經濟學把這種想象叫稟賦,就是一鳥在手的意思,我就在給你們舉個例子啊?嗯,楚知府剛才不是拿了一瓶汾酒嗎?您就給那瓶汾酒估個價,先別說出來,我這兒還有兩瓶,誰要?好,田少尹和何知縣要啊?給你們了,你們也寫個價格,認真點啊,就當你們是酒廠的廠長,給自己的產品定價;然後鄭書記鍾知縣還有楊教授夏院長,你們也寫個價格給我,就當你們去買酒喝,不許商量啊?」陳天星居然當場做起實驗來,起身拿出個本子,讓每人在一頁紙上寫個價格。
「楚知府,36元,您認為我會用這麼便宜的禮物來糊弄您啊?鄭書記是二十元,呵呵,真當我小氣成這樣子?鍾知縣是十七元,楊教授是二十二,夏院長是二十;田少尹是三十七,何知縣是三十八;各位,有沒有什麼發現?這已經擁有酒的比沒有酒的高出一大截吧?這就是古話敝帚自珍是不?」
「咱們回到晉陽的話題,按一般國企改革的法子,這時候就得動用行政命令了,給每個礦井分配內退的名額,哪個負責人完不成任務就自己下崗是不是?」
「晉陽煤改不能走老路,我們就成立了蘭花煤炭集團,所有下屬礦井的工人全部買斷工齡,就是全部先下崗,你想再上崗可以啊,買斷費折成股份入股,全部變成合同工,說實話這部分的開支巨大,蘭花煤炭集團一萬多礦工,每人的買斷費就按五萬算那就是五個億,付出了這五個億哪有新開項目的資金啊?」
「好了,先不討論資金問題,蘭花集團就出台了這一政策,你們猜猜留下的礦工有多少?如果是你們,你們是選擇留下還是拿買斷錢走人?」陳天星問道。
「煤炭行業前景不明,蘭花集團是新型企業,前途更是不可期,這就跟買股票一樣,明明已經套牢,這時候必須離場止損,我選擇拿錢走人。」夏君院長就說道。
「是啊,五萬塊錢不是小數目,我可以用這些錢去創業,另尋機會,比呆在一個前途不明的企業強」何知縣也說道。
「你們還真是理性的人啊?這時候企業是需要你們的,不僅是需要你們的錢,而且還需要大量有經驗的礦工,這時候是你們為企業做貢獻和犧牲的時候了」陳天星就鼓噪道。
「蘭花集團留住了多少人?」楊小凱問道。
「一萬,一萬一千多人,走的不到一成」陳天星得意說道。
「咱們礦工還真是覺悟高啊?」鄭旭書記卻說道。
「有覺悟的工人當然有,但我剛才不是給你們講了那個框架效應嗎?晉陽整天在宣傳煤改勢在必行,不改活不下去了,工人們已經被買斷工齡,失去了每個月的三百元工資,但我們改制了,雖然前途不明,你有可能連那五萬塊也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