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我是您最忠實的僕從
一百多米高的留影晶石咒印傀儡盤坐在雲海，神形的身影站在傀儡的腳下的懸崖之畔，如果不仔細去看甚至都難以發現，和那巨大的咒印傀儡相比他實在是小得近乎可以忽略掉。
而仔細看那巨大的咒印傀儡圓滾滾的腦袋，可以發現大量的畫面和訊息正在裡面流轉，而其中最重要的便是通天塔里的種種畫面。
是赫爾法斯曾經看到的那些壁畫、石碑、紋刻以及通過接觸一些特殊之物感受到的畫面，這一切的一切全部都儲藏在裡面，他一直在解析其中的內容，對於他來說這就是一座巨大的寶庫。
其中大部分現在沒有解析出來，有的或許是沒有注意到，但是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能從中發現無與倫比的驚世瑰寶。
他垂下仰望著留影晶石傀儡的頭，靜靜地思索著。
「四階之後下一步應該走上轉生者之路了，該用什麼樣的方法進行轉生？」
四階的存在在上一個紀元被稱之為使徒。
意思就是神行走在人間的代行者，他們已經脫離了凡俗的界限，不論是力量、壽命還是生命形態。
而如果能夠再通過神恩四分秘術完成轉生，則被稱之為轉生者，是走在成神之路的存在，這一步堪稱登天之路，也是卡死大多數凡俗之人的門坎。
赫爾法斯既有神恩四分秘術，也完成過轉生。
是一個地地道道的轉生者了。
只是按照這種方法一次次轉生他至少得轉生上百萬次，中途哪怕沒有任何意外也至少需要幾千萬上億年的時間才能保證成神，而一旦出現任何一點意外都有可能導致成神之路斷絕，隕落在半途。
但這並不是沒有辦法解決，至少根據上一個紀元的記載就有人想出了解決辦法。
根據這些年間一些通天塔神廟裡的記載翻譯過來的信息所知。
上一個紀元的轉生者可以藉助神系的力量打開諸神國度的大門，然後再藉助神系之主的賜予將自己的神血無視距離地賦予自己的信徒，創造出一個屬於自己的超凡職業，最終集合眾生之力成就神話。
赫爾法斯自己就擁有打開諸神國度大門的能力，他還能夠藉助黑鋼筆的力量在人間製造出一個個錨點，按照這樣說起來的話他也具備實施這種方法的條件。
不過赫爾法斯擔心的是按照艾妮莎所說的這個紀元是生命種的紀元，諸神以無上偉力修改了整個世界，將所有的智慧神血抽離出了這個世界。
他如果通過這種方式製造出大量擁有智慧權能的人，必定會造成某種連鎖反應，後果可能是他所預料不到和無法控制的。
可能會造成災難。
而且關於智慧權能和生命權能的衝突，他總會莫名地想到自己之前發生過的畸變的情況。
「至少，不應該用製造智慧權能者的方式，讓智慧權能的神血通過繁衍的方式蔓延開來。」
「那麼只能換一種方式了。」
排除了一個可行性之後赫爾法斯的目標反而更加明確了起來。
「我如果不能讓賜予如今的智慧種權能之血，那麼只能以類似於那其他幾位記載之中的神明一樣，創造出一個屬於自己的超凡種族形態，然後依靠這種形態寄託自己的神血讓對方幫助自己完成轉生。」
「就像是那幾座神廟裡記載的魔怪、食屍鬼、鬼靈精一樣，它們很難進行自我繁衍，但是依舊能夠讓轉生者走上成神之路。」
——
高山之巔的宅邸里。
赫爾法斯專註地坐在桌子前化為雕刻的工匠對著一塊石頭下手，不過他的刻刀是使徒級別的精神力，而材料是能夠儲存超量信息的留影晶石，上一個紀元的神話文明產物。
那一塊留影晶石在赫爾法斯的雕刻下，漸漸地變成了一個頭顱的模樣。
不過。
相比於那個略顯粗糙的留影晶石頭顱，頭顱裡面的大腦才是核心，雕刻得簡直可以說是活靈活現，就好像真的一樣。
如果能夠放大去看，甚至能夠看到那晶石連細胞的結構都模擬了出來。
這段時間裡，赫爾法斯翻遍通天塔里所有的回憶，甚至是神廟密室里最隱秘的記載，搜索著各種關於超凡種族的記載和誕生的點點訊息。
最後。
他在那些大量的超凡種族之中，決定借鑒和模擬魔靈這種他曾經為之驚嘆是否能夠算是生命的種族，但是材料他卻用的是知識神系的代表性之物留影晶石。
不過問題出現了，他所知曉的魔靈是一種被賦予了活性精神力和神血的咒印生命，這種生命本不應該誕生智慧，但是神靈在他們的身體里刻下了智慧迴路，他們哪怕靈性耗盡死去之後依舊可以依靠神靈一次次點燃智慧意識之光重新在身體里活過來，開始一段全新的人生。
掌握神恩四分秘術之後，他一眼就明白這種生命體其實就是按照神恩術來進行製造的，用鑄造神恩石的一種類似和變種的方式鑄造一個咒印生命，但是又用四分秘術之中的轉生方式重塑靈性點燃智慧意識，最後讓其誕生慾望重新運轉，隨著歲月擁有新的回憶和人生。
他前面的幾個步驟還能聽得懂，注入神血的步驟神恩四分秘術裡面有大致相似的，至少可以實驗嘗試一下；點燃意識之光也並不難，難的是如何無視超遠距離施加影響點燃，這一點黑鋼筆也可以解決。
但是關鍵的那個所謂智慧迴路的東西，他完全摸不著頭腦，他知道的只是一大堆對於魔靈一族的描述，但是卻沒有核心的技術。
或許，這才是魔靈一族誕生的關鍵。
「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刻上一個迴路，就可以不要腦子了？」
「這誰想出來的天方夜譚？」
靈魂種能完全地脫離身體和大腦結構進行思考，而這種方式卻有著一種另一個層面的奇妙感。
赫爾法斯甚至還想要翻看一下自己的靈魂裡面是不是也有著類似於這種迴路一樣的東西，或許在靈魂種的誕生，就是在這無數的奇思妙想和秘法的融合下出現的。
赫爾法斯為這種秘法束手無策，但是這已經是他所能解析的唯一一個超凡種族的，其他的超凡種族誕生的過程和需要的東西更是他所不能理解的。
別的不說就是那食屍鬼，竟然是用什麼詛咒之力誕生的，還說和什麼誓言有關，並且還需要什麼神話道具之法，什麼銀白之蟲，聽得讓人一頭霧水，詛咒和發誓也能夠誕生出力量來？
他並不知道，這是因為這種超凡種族誕生得足夠古老，越是古老的超凡種族反而越是簡單古樸一些，越是接近神恩和智慧的核心秘密和結構。
越是到後面的一些秘術或許不一定就比之前的強大，但是複雜性的確要超出。
苦惱間，赫爾法斯突然靈光一閃。
「不對，沒有智慧迴路，我也不是沒有辦法代替這種東西啊？」
「我沒有這種秘術，但是卻有大腦結構生命模板。」
幸運的是，赫爾法斯曾經控制過腦魔這種特殊的怪異，並且從它那裡得到了大腦的完整結構和深層秘密，也即是所謂的生命模板。
不過不是完整的一個生命形態模板，只有一個大腦。
他甚至都不明白為什麼為什麼這個結構能夠運轉，更沒有弄明白生命模板的深層奧義，此刻只不過是注入那個生命模板按照超凡力量將其衍化出來。
於是接下來。
就出現了現在的這一幕。
窗外雲海飄搖的房間里，赫爾法斯全神貫注地聚焦在留影晶石頭顱之上，但是突然之間表情一變，嘆了口氣。
「又失敗了。」
赫爾法斯將失敗品扔到了一邊，站起來走了走思考著剛剛失敗的問題和原因。
然後過了一會又坐了下來，重新拿出了一塊留影晶石開始。
看房間的角落，那裡堆積著很多留影晶石頭顱，好像一座小山一般。
全部是失敗品。
他照圖索驥一次次地嘗試著，但是又在不斷修改著原本的計劃。
畢竟他想要的既不是一種類似於魔靈的種族，而是一種融合了留影晶石，符合他所需要和這個時代所求的東西。
終於在一天夜裡，赫爾法斯製造出了一個完整的頭顱。
「大腦結構成功了。」
赫爾法斯將它放在了桌子上，小心翼翼地。
但是單純的大腦結構無法擁有智慧，如同那些被腦魔製造出來的戰士一樣；而光是擁有智慧權能不依靠大腦和身體的結構也同樣無法運轉，就像是幽魂。
赫爾法斯通過神恩術的方式將自己的神血融入了其中，融合留影咒印和精神力，這一步也非常成功。
立刻看到那個透明晶體頭顱變得晶瑩剔透，甚至有了一絲靈動感。
這一步赫爾法斯和以前製造超凡種族形態的人也有些不一樣，他們大多數都是先用別人的神血嘗試，或者在別的種族上進行進階升級。
而赫爾法斯既找不到別的智慧超凡種族，也沒有別的權能神血，只能完全用自己的。
沒有人指導他，他只能自己一個人摸索。
「然後，點燃智慧意識。」
赫爾法斯伸出手，按在了那晶體頭顱之上。
瞬間。
那頭顱之中閃耀出了強烈的光芒，就好像顱骨的最深處點燃了一道璀璨的火焰。
赫爾法斯放開手，仔細地看著那頭顱。
「好像，可以了？」
「成功了？」
最後，那頭顱竟然一點點動了起來，眨了眨眼睛，然後看著赫爾法斯。
頭顱是完全透明的，看上去有著一種特殊的美感，像是一個活著的個體，但是又超越著死亡和生命。
赫爾法斯問他：「你是誰？」
他這是在通過對話來試探，然後判斷對方的智慧程度。
那頭顱開口說道：「我是您的創造物，一顆由留影晶石鑄造的頭顱。」
赫爾法斯說：「你已經掌握了我留在留影晶石內的訊息？」
這顆頭顱此刻是連接著赫爾法斯最大的那個留影晶石傀儡的，能夠從上面獲得巨量的信息。
頭顱沒有否認：「是的，我已經掌握了很多。」
赫爾法斯無比欣喜，但是沒有在臉上表現出來，他明白自己這是真正的成功了，他製造出了一個擁有智慧的個體。
雖然它不能像正常的生命那樣繁衍，但是毫無疑問它是一個可以思考的，擁有自我智慧的存在。
而且這個個體一誕生就迅速擁有了掌握了龐大的知識，這似乎也代表著他不同凡響的潛力。
但是還沒等赫爾法斯高興完，那頭顱這個時候又開口說話了。
頭顱扭頭看了看左右：「您為什麼不替我創造一個完整的身體呢，這樣我就可以更方便地行走了。」
赫爾法斯：「你如果可以走的話想要去幹些什麼？」
他說：「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能夠獲得更多的知識和訊息，擁有一個更大的儲存留影晶石的身體。」
赫爾法斯：「然後呢？」
頭顱又想了想：「然後製造出更多的同伴，收集更多的信息。」
赫爾法斯笑了：「你對於信息的慾望還真是貪婪啊，是因為誕生於留影晶石嗎？」
然而，那頭顱給出了另一個答案：「不，是因為我誕生於您的神血，我在遵循您的渴望而行。」
赫爾法斯愣了一下：「這是什麼意思？」
那頭顱接著說道：「您的靈魂不是在一直渴求著這個世界上所有的秘密嗎，永不捨棄和停息地追尋著自己的來歷，您已經感覺到就算知道了這個世界的秘密或許也是不夠的，因為您的秘密或許是超越於這個世界，甚至超越於星辰和諸神之上。」
赫爾法斯更驚訝了，對方的智能程度似乎還要超乎自己的預料之上。
「那你準備怎麼做呢？」
他此刻還並沒有察覺到，這其中的問題似乎並不僅僅是智能的程度。
晶石頭顱光芒閃耀，似乎很快就想出了一份可行性的方案。
他說。
「我的主人啊！」
「我會先控制所有的智慧種，然後挑選能夠嫁接留影晶石頭顱的人，對他們完成改造。」
「然後，我會從中那些種族和族群里挑選出繁衍最快，成長最迅速的種族，給予他們最大的生存空間，將其他繁衍不夠快的族群全部清理掉，為這些族群騰出空間。」
「接下來，我會用封印物加速他們的繁衍，縮短他們的成長周期。」
「然後我會將整個世界劃分區域，打造一個完美的神血生產系統，不需要任何人勞作，他們只需要不斷地增加智慧種和神血。」
「這樣，您就能夠以最快的速度積蓄力量，在那沉睡的諸神醒來之前掌握主動權。」
「接下來，我們尋找上一個紀元離開這個世界的……」
赫爾法斯徹底呆住了。
甚至對方還沒有來得及說完，他就以一副見鬼了的表情張開嘴巴吐出一個字。
「啊？」
那晶石頭顱抬起頭，看著自己的主人。
「偉大的主人啊，您是否滿意我的方案呢？」
「如果您覺得這個方法還不夠快的話，您可以再製造出一個更強大的同伴，給予他更強大的智慧神血，更龐大的留影晶石軀體。」
「這樣的話，它或許能夠提出一個更能夠讓你滿意的答案。」
赫爾法斯不知道為何突然感覺到一陣莫名的心驚肉跳：「您有沒有想過這並不是我所願，我不需要去這樣做。」
那頭顱卻十分篤定的說：「不會的，因為你的靈魂在如此渴望，我按照您的渴望前行，您怎麼可能會拒絕和阻擋呢？」
赫爾法斯：「如果我阻擋了呢？」
他說：「您不會阻擋的。」
赫爾法斯：「如果我一定要阻擋呢。」
他機械地說道：「您不會的。」
赫爾法斯沉默了。
這個留影晶石頭顱生命體似乎是一個認死理的存在，好像在他的世界里，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永遠不可能變。
而人這種存在卻和他不一樣，人可以同時是善良和邪惡的，他隨時在一和二之間變換不定。
人時而內心深處會湧出最陰暗可怕的想法，但是他最後所作出的可能是最溫暖善良的舉措。
人的確擁有著最強烈的慾望，但是有的時候他們會放棄達成慾望，也會選擇達成慾望的方式，而不是不顧一切地抵達目標。
赫爾法斯看著面前的留影晶石頭顱生命，緩慢的搖頭說道。
「你並不具備一個完整的人所擁有的東西。」
他突然明白。
他的確製造出了一個擁有了智慧的個體，但是它似乎也是一個不完整的存在於缺陷的個體。
他不明白問題出現在哪裡，但是很明顯這種答案並不是他想要的。
然而對於他這句話，那頭顱生命體也做出了回答。
「我本就不是因為那個被製造出來的，我的誕生為了是實現您理想和計劃的工具，這樣看起來我不正是您最需要的完美造物嗎？」
留影晶石頭顱似乎很清楚，也非常的明白自己的一切。
甚至比赫爾法斯更明白。
赫爾法斯：「你先留在這裡吧！」
赫爾法斯朝著外面走去，然後關上了門，將那頭顱留在了桌子上。
他走在空蕩蕩的宅邸里，突然間變得有些失魂落魄。
「我的神血？」
「是我的神血有問題，還是我有問題？」
但是他想起曾經在紫的回憶里看到的畫面，他高高屹立在那柱里的黑暗中，對著紫發出恐怖到極點的瘋狂尖嘯。
或許真正的他早就瘋掉了，迷失在那漫無邊際的黑暗裡。
只是。
他忘了。
他來到了大門外，再度盤坐在了自己的那個最大的咒印傀儡旁邊。
傀儡巍然不動，但是身體里畫面如同河流一般轉動。
赫爾法斯翻看關於通天塔里的畫面和解析記錄，之前他搜索和尋找的都是有關魔靈一族的信息，而此刻他開始翻找起了有關於煉金師這種超凡職業的信息。
「煉金師。」
「誕生於慾望和人格的超凡職業，以情感和執念為能力製造煉金道具。」
「四階以後，將執念種在慾望之杯中建造煉金塔，讓煉金塔按照自己的執念進行運轉。」
——
又過了一些時日。
赫爾法斯終於再度打開了那扇門，出現在了那晶石頭顱的面前。
而那只有頭顱的生命個體似乎知道赫爾法斯接下來要做些什麼一樣，他直直地看著自己的主人，然後發出了嘆息。
他說：「我有些失落。」
赫爾法斯走上前去：「你很快就不會有失落這種情感了，不用為各種事情煩惱。」
晶石頭顱卻說：「不，我失落的不是我沒有了感情，而是我不能幫助你完成您的渴望。」
赫爾法斯：「我知道我想要什麼，更知道該用什麼方式來達成我的目標。」
說完，他抽離了留影晶石頭顱所擁有的大部分慾望，最終只留下了一種執念，那就是遵守赫爾法斯留在它們腦袋裡的條律。
赫爾法斯手按在留影晶石頭顱上，然後開口說道。
「第一僕從律令……」
過去了一會，他重新鬆開了口。
晶石頭顱再度閃耀起了光芒，然後緩緩睜開了眼睛，他不再看赫爾法斯的眼睛，只是直視著前方。
那透明的下顎張開合上，以一種分秒不差的節奏感說出了一段話。
「您好。」
「我是您最忠實的僕從，請您下達旨意。」
話語間，再也沒有了那強烈的慾望和作為生命的靈動感。
就只是一顆會說話的晶石而已。(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