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七章：大頭蜻蜓的信
自從魯赫巨神月之魔蕨離開了這個世界之後，月光叢林也便消失了。
據說，是被巨神給帶到了真實之月上。
而原本在月光叢林邊際的月色聖殿雖然依舊在那裡，只是周圍變成了一片普通平原森林，早已經不復曾經神異景象。
偶爾也會有人想要瞻仰神跡，或者看一看先祖阿爾西妮發現卷球蕨的地方，除了豎立在當地的一塊石碑，就基本剩不下什麼了；荒原起了一座座城市，叢林切割成了小鎮和村落，到處都是公路、鐵道和天空不斷飛過的嗡嗡作響的空艇。
不過今天，一直以來顯得很冷清的月色聖殿迎來了一批客人。
他們穿著不同的神袍，來自於不同的地方和國家甚至種族，也信仰著不同的神明。
「月之魔女？」月色聖殿的人不明白，為什麼這些人突然如此關注月之魔女的情況。
「這是聖殿的至高秘密，魔女的秘密對於我們來說相當於什麼，我想在座的諸位都能夠明白。」來人想要知道月之魔女到底有沒有誕生，或者說有沒有找到最完美的種子，不過這種隱秘的東西，月色聖殿他們當然不會隨便告訴別人。
「高天之上的黑風暴蔓延得越來越快了，而未知的晶壁也在誕生，我們必須提前做好前往星界的準備，將來或許不只是我們這些人，諸神還要帶著文明的主體一起離開。」來人說明了情況。
「可是，這和月之魔女又有什麼關係？」月色聖殿的人還是不明白。
來人詳細說明了整個情況，沒有絲毫遮掩。
「為了星界開拓計劃，我們找到了魔靈一族的密西耳和霍利歐斯，計劃初步已經定下，是由冒險之神雷前往茲赫翁世界開啟傳送門，然後由密西耳打開星界通道，而大地上通往星界的傳送門會受到影響，所以最理想的情況就是在真實之月上或者附近開啟傳送門。」
「為了達成這個目的，月之魔女的力量就顯得尤為重要了。」
「所以希望貴殿能夠加入這一次的星界開拓計劃，這不僅僅是某一個國家和勢力的事情，可能是整個文明的未來，甚至是生死存亡的問題。」
來人離開之後，他們帶來的問題並沒有解決。
而月色聖殿內部，也爆發了關於這個問題的討論。
「怎麼辦，別說月之魔女，我們尋找了那麼久，連一個合適的載體都找不到。」月色聖殿當然不敢將這個事實告訴別人，雖然所有人都知道月色聖殿沒有魔女，但是若是手持著魯赫印記之眼，卻連先知都無法誕生的話問題就大了。
「到底是為什麼？」大家抓耳撓腮，看起來更加焦灼了。
「其他信仰巨神的僕從之中，就算沒有魔女，至少盲眼先知是誕生的了的，只是沒有找到巨神力量的完美受體，但是為什麼我們，為什麼連先知都無法誕生了呢？」這個問題一直都困擾著月色聖殿的人，甚至讓他們懷疑自己的信仰是否虔誠，是不是遭受了巨神的厭棄。
「一定是出了什麼問題，但是這問題到底是出在哪裡呢？」原本問題只是內部問題，現在月之魔女的問題受到了所有人的關注，這等於蓋子要被揭開了。
也有人提出了很久以前，就有人提出的一個問題。
「會不會魔女殿下早已經誕生了，只是我們還沒有找到她，或者說魔女的力量被某個存在佔據了，所以才導致我們找到的種子，都無法承載月色之神的力量。」
「這怎麼可能呢？」
「如果不是這樣的話，還能有什麼其他的解釋呢？」
是啊，總不能真的是因為他們遭受了巨神的厭棄吧？
最後月色聖殿的首領，打扮得像是一個騎士團長的存在站起身來，看向其他人說道。
「既然我們內部無法解決這個問題，那麼說不定問題就出現在了外部。」
「剛好藉助著這個機會去找一找吧，動用所有力量，讓其他勢力也幫著我們找。」
「哪怕找遍整個世界，也一定要找到月之魔女殿下或者能夠成為魔女的人。」
顏面不顏面的什麼都不重要了，只要有了魔女，什麼都有了。
沒有魔女，月色聖殿那就什麼都不是。
接下來。
月色聖殿他們派出了大量的調查員和月光騎士，有的前往魯赫巨島各國，有的奔赴另一座大陸各個地方。
去調查可能和月色之神力量有關的跡象。
——
從魯赫巨島出發。
穿過風暴海，穿過浮空之子經常出沒的汪洋，便能夠抵達千島之地。
很久以前這裡是人跡罕至的地方，只有植物和動物。
但是隨著遠方的一批批船隊抵達了這裡，這些島嶼便成為了船員們最佳的停靠地，於是這裡漸漸地便形成了一個又一個聚集區，最後甚至建立起了小鎮和城市。
隨著航線的日漸成熟，這裡的一些重要島嶼也變得愈來愈繁華，成為了世界與巨龍之地的海上聯繫樞紐。
這裡沒有國家。
因此一座座小島基本都處於自治的狀態，不過最近建立起了一個鬆散的聯盟。
千島之地上來自各處的各個種族都有，蛇人、翼人、蜥蜴人以及魔靈，而其中一座小島非常特殊，其地理位置靠近南之極地，非常偏僻。
小島周圍的幾個島嶼都是處於冰封的狀態，四周的海洋也是經常漂起浮冰。
足見這裡的天寒地凍。
而這座島嶼上不僅僅沒有冰雪，反而四季如春。
它的名字叫做拿安島。
拿安在蛇人語里，是暖的意思。
小時候，阿雅和妹妹放學後會去島上的影院看影片，她們偷偷地溜進去，然後在角落裡觀看。
影院里正在播放的是愛維爾人遠航在另一座大陸上建立國度的故事，阿雅看完覺得很不理解，因為拿安島上的人從來不離開這裡，他們似乎都是格外戀家的人。
阿雅：「愛維爾人為什麼要離開家鄉呢，要是我的話我才不會離開家那麼遠的地方。」
妹妹：「最開始不是說了嗎，他們的國家被另一個國家打敗了。」
阿雅：「啊，有說嗎？」
妹妹：「開頭的字裡面。」
阿雅：「還用字寫，這也太省事了，直接拍出來啦。」
妹妹：「那樣就太長了。」
阿雅和妹妹看完影片繞著島上的街道奔跑，互相打鬧著，島嶼上街道四通八達，建築也非常整齊漂亮。
有魔力尖碑，有煉金塔。
軌道車來來往往，島上有影院也有學院，還有醫堡。
可以看到遠方到處都是農田，植物非常的繁茂，這也是拿安島上島上的居民謀生的手段。
相比於捕魚，千島之地到處都是漁民，並不算什麼稀奇和值錢的東西。
反而是糧食在千島之地顯得格外珍貴，價值也格外地高，拿安島溫暖的環境，還有生長極快的植物以及一些特殊的超凡產物，讓這個窮鄉僻壤化為世外桃源。
雖然之前也有遠道而來的一些旅客想要調查這是為什麼，最後也沒能知曉其中的秘密。
天漸漸暗了下來。
阿雅和妹妹玩鬧之中回到了家，沒想到家裡到處都是人，好像發生了什麼事情。
阿雅進入房間里就看到了一些穿著打扮古樸的人，其中一個老婆婆立刻扭頭看向了阿雅和她的妹妹，和煦地微笑著點了點頭。
過了一會，阿雅才知道發生了什麼。
「上一代的島主就在剛剛突然病逝了。」
「根據她的指引，阿雅和妹妹兩人之中將會選出一個成為下一代的島主。」
阿雅和妹妹兩人就這樣被帶著前往島嶼中央的一座古香古色的建築，那是一個像是燈籠一樣的建築物，上面纏繞著奇特的藤蔓。
夜裡出發的時候，阿雅看到街道上的燈都熄了下來，而空中泛起了奇異的光。
那光好像就是從那個燈籠一樣的建築物里蔓延出來，看上去如同無數的螢火蟲在天上飛，美麗極了。
這一刻。
整個島嶼的植物都好像活了過來。
它們彷彿在動，在唱歌，在和那特殊的熒光一起跳舞。
阿雅長這麼大，也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畫面。
在眾人的圍繞之中，阿雅和妹妹住進了那座建築之中，她們感覺很新奇，也感覺有些不安。
而那些打扮古樸的人對兩個非常地恭敬，一舉一動都在對著它們行禮，她們是島主的侍者。
阿雅和妹妹問：「為什麼要在我們之中選島主？」
帶她們來的婆婆說：「因為上一代島主說你們可以。」
她們又問：「島主要幹什麼？」
婆婆說：「島主是庇護拿安島的，擁有特殊力量的人。」
阿雅和妹妹點了點頭，似懂非懂。
不過她們沒想到的是，成為島主也是要學習的，而且學習的東西比其他人還要多，比學院里教授的知識還要複雜。
她們要辨認和了解各種植物，包括常見的農作物，各種可以入葯的植物，以及看上去沒有什麼用處但是實際上環境里不可或缺的植物。
除此之外，她們還要學習拿安島的歷史。
阿雅：「我們原來最開始不是島上的原住民啊，那我們來自哪裡？」
婆婆告訴阿雅：「當然，這裡的所有人都不是原住民，島上的土壤里只會長出植物，不會長出人來。」
「不論是這裡的島嶼上的人，還是遠處巨龍之地上的蜥蜴人。」
「我們全部都是從另一個地方來的，只是後來在這裡居住而已。」
阿雅想起了她之前看的那部影片：「巨龍之地上的蜥蜴人也是從別處來的，就好像愛維爾人那樣遷徙而來？」
妹妹：「那光明之地呢，那些翼人是從哪裡來的。」
婆婆告訴她們：「也是從其他地方遷徙來的，那個地方叫做魯赫巨島，也被稱之為諸神起源之地，所有的智慧種都是從那裡走出來的。」
阿雅和妹妹當然聽過那個地方，世界上最繁華的地方，不過從來沒有去過，只有偶爾的幾個旅客或者學院的書籍里才會講述到那裡。
不過之前，她們基本都沒有怎麼去認真看和認真學，孩子總是不喜歡學習的。
婆婆接著說道：「而我們拿安島的祖先，是從魯赫巨島上一個叫做月光的地方來的，據說曾經月亮就在那裡。」
阿雅震驚無比：「月亮？」
妹妹指著天上：「天上的那個月亮嗎？」
和很久以前相比，現在的月亮看上去更加朦朧，就好像圍繞著一層模糊的光暈。
婆婆說：「沒錯，據說月亮原本是在地上的，可是有一天祂突然去了天上，便成了我們現在看到的這個模樣。」
阿雅：「我們為什麼會來到這裡？」
婆婆講述了一個前半段一波三折，後半段奇幻絕倫的故事。
「很久以前我們的祖先乘坐船隻來到了這裡，想要前往巨龍之地做生意。」
「不過那個時候從魯赫巨島前往巨龍之地和極地的航線並沒有徹底完善，出海就是搏命和冒險，我們祖先並不算幸運，乘坐的船隻迷航在了這一片海域之中。」
「然而船在迷航之中，他們卻又幸運地發現了這座島。」
「但是在靠近的時候，船又不幸地觸礁，最後船沉沒了。」
「不過幸好他們其中一部分人划著小船跑到了這座島上來了。」
「可是到了這座島上后，他們卻發現島上到處都是冰天雪地，且一無所有，等待他們的只能是絕望地餓死。」
婆婆講述的時候，阿雅和妹妹也不斷地發出驚呼，上一刻的幸運，就會變成下一刻的不幸。
「而這個時候，第一代島主動用了神明的旨意之章，藉助神明的強大力量將這座島嶼變成了這幅模樣。」
「永遠四季如春，植物總是保持綠色，不會凋零。」
「第一代島主創造了奇迹，也拯救了船上的所有人。」
阿雅和妹妹都很好奇：「神明的旨意之章又是什麼？」
婆婆說這個故事的時候，也做好了準備告訴兩人一些拿安島背後真正的秘密。
婆婆將阿雅兩人帶到了房子的最高處，從「燈籠屋」最頂上和藤蔓連接的地方，小心翼翼地拿出一樣被裝在盒子裡面的東西。
盒子打開之後，裡面是一頁紙，只是不知道是用什麼材料做的，那紙表面光滑得就好像鏡面一樣。
紙上面有著發光的字，並不是寫上去的。
湊近一些去看，就發現那些字竟然是一節節，看上去似乎是某種植物根須粘貼在上面的。
可是過去了最少應該有兩百年了，那可能是「某種植物根須」的東西依舊如同剛剛摘下來的一樣，只是看著那植物的根須久了一些，不知道為什麼會感覺頭暈目眩，甚至感覺自己的意志都會被吞噬，進而生出一種莫名的恐懼。
婆婆立刻關上了盒子，阻止了阿雅和妹妹繼續觀看。
而阿雅看向婆婆，她好像從一開始就沒有去看那盒子里的東西。
阿雅不知道為什麼。
婆婆說：「這就是第一代的島主留下的東西——神明的旨意之章。」
妹妹回想起了上面的文字，上面的很明顯不是蛇人語，甚至不是第二紀元已知的任何一種文字。
「這上面是文字嗎？」
「還是某種符號，或者是樂符？」
「只是，什麼樣的人寫字不用筆，而是用這樣的奇異之物來代替筆畫呢？」
「神明的旨意之章里的章又是什麼意思，是文章的意思，還是樂章的意思？」
阿雅和妹妹都很奇怪，不過哪怕是侍奉了上一代島主一輩子的婆婆也無法解答她的疑惑。
阿雅回想了一下那東西的模樣：「這好像是一封什麼信呢？」
婆婆說：「如果說信，感覺有些太過勉強，不過這種想法之前的島主也有過。」
「只不過島主猜測，它可能不是寫給人的信。」
阿雅：「不是寫給人的，難道是寫給神明的？」
婆婆搖了搖頭：「或許也不是寫給神明的，而是……寫給這個世界的。」
阿雅愣住了：「寫給這個世界的信？」
妹妹也好奇地問道：「為什麼？」
婆婆：「因為它能夠代替神明向這個世界的一部分下達旨意。」
阿雅和妹妹徹底瞪大了眼睛，好像有些明白了神明的旨意之章這個名字的真正含義。
老人無比嚴肅地告訴阿雅還有她的妹妹：「雖然我們從來都不知道它到底源自於哪一位神明，但是它擁有的力量遠超過我們的想象，甚至超越了我們對神明的想象。」
「實際上，我們也不知道它究竟能做些什麼，又真正具備什麼樣的力量。」
「創造出它的存在，又到底是為了達成什麼樣的目的。」
「我們就好像一個野人爬上了一艘魔晶蒸汽船一樣，胡亂地轉動著他們的轉盤，偷偷地使用了它的力量，又用我們認知的角度去給它取了一個我們所能理解的名字。」
「我以為我們所看見的它爆發出來的力量是全部，或許那隻不過是它微不足道的一絲，就好像野人掰下了一個機械手柄，發現頭頂上的燈亮了，然後發出歡呼聲，以為這就是這艘船的全部了。」
阿雅看向了那個盒子：「創造出它的神明不知道它嗎，難道不知道我們在偷偷使用這股力量嗎？」
老人搖了搖頭：「不知道。」
「或許是不知道，或許是……不在乎。」
——
很久以前。
月色聖殿的總部來了兩個不速之客，一個看不見的影子的存在，還有一個奇奇怪怪的戴著戒指就像是戴著王冠的大腦袋蜻蜓。
如同植物園的神廟裡，角落裡長滿了蕨類，藤蔓爬滿了牆壁。
露天神殿的噴泉池中央豎立著月色之神的神像，周圍高大的牆壁上描繪著七位魯赫巨神的符號和輪廓。
伴隨著樂聲。
水池之中散發出了強烈的熒光，一條條熒光根須飄出了水面環繞在了整個神殿之中。
侍奉神明的舞者跳起了祭舞，還點燃了高高的篝火，樂者彈奏著樂器。
周圍的植物都在異變。
植物瘋長，巨木樹冠低頭彷彿在致意，水光霧氣朦朧折射著光線。
空氣中漂浮著一個又一個亮點，這場面恍若綠野仙境。
這一切，都是月色之神在討好神像頭頂上的那個「大頭蜻蜓」。
「大頭蜻蜓」很高興。
夜深，祭舞結束的時。
「大頭蜻蜓」震動著翅膀，飛到了亭子里的某個身影肩頭。
神問得意洋洋的「大頭蜻蜓」：「你的信寫好了？」
之前某位神話向「大頭蜻蜓」進行了請示，不過「大頭蜻蜓」似乎玩得不亦樂乎都有些忘記了，而更重要的是一隻大頭蜻蜓該怎麼寫回信呢？
「大頭蜻蜓」犯起了難，然後看向了水池之中蠕動的熒光藤蔓，祂將月之魔蕨的根須給拔了一節又一節，貼在了信上面，終於湊夠了筆畫。
完美的傑作。
「大頭蜻蜓」很滿意。
可是最後發現，當信寫好了她卻發現周圍竟然沒有彩虹樹，根本沒有辦法寄出去。
「大頭蜻蜓」左看右看，然後不耐煩地將信扔掉了，直接通過權柄吶喊。
「三葉人！」
「去找大燈籠。」
聲音傳入另一個神話的夢中，將其給嚇得醒了過來。
而月之魔蕨則看著那封信跌落水池。
祂剛剛才被從本體上抽下來的根須，現在就沒用了，等於是白抽了。
祂也不敢說什麼，甚至還不敢將那封被扔掉的信撈起來，哪怕稍稍露出一絲心疼的模樣。
而那封信則隨著水池蕩漾飄入渠中，隨著水渠飄向遠方，最終匯聚向河流。
其又隨著河流而下，最終落入了一個岸邊等船的人的手上。
「咦？」
「這是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