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我在乎
王后病了，病得很厲害。
智慧宮殿的第三層，王后坐在靠窗的石室透過窗戶看著外面，她親眼看著這裡從荒無人煙變成一座恢弘的城池，她也曾親手跟著智慧之王建立起神賜之城的第一座房屋。
點燃文明的火光，開闢出了通往文明的道路。
她曾經看著太陽升起照在神的金字塔和一片荒蕪的山谷中，如今她也看著太陽的餘暉落在神賜之城層層疊疊的高矮建築上。
文明的太陽才剛剛升起，而而她卻已經將要落幕退場。
萊德利基走到她石椅的後面，從後面摟住了她。
「我和孩子們說了。」
「我想要讓他們跨越大海去尋找陸地，尋找神降臨的那片起源之地，完成我最後的夢想。」
智慧之王臉上露出了笑容，那是一生圓滿的自豪。
「找到起源之地的那個人。」
「我將會將王座給他，並且親手將王冠給他戴上。」
王后這才從窗外的景色之中回過神來，看向了同樣老邁的萊德利基。
「是不是太急了？」
「有些事情，留給孩子們去做就好了，不一定非要在我們這一代完成的。」
「太急了會給孩子們太大的壓力，最後事情的結果反而不是我們想象的那樣。」
王后摸著萊德利基的臉龐，眼神之中滿是溫柔。
「我們都老了。」
「也應該停下來歇一歇了，是不是。」
「我的王。」
萊德利基搖了搖頭，雖然老去了但是他依舊可以看到他眼中的雄心壯志。
他建立了神賜之城，建立的希因賽王國，他將文明的火種引燃，也讓其璀璨的燃燒。
只差最後一步。
就差最後一步了。
他相信自己能夠做到，就好像自己能夠做到之前那那些豐功偉績一樣，因為他是智慧之王，神庇佑的長子。
「我等不及了。」
「我們征服了海洋，就應該重新踏上陸地。」
「我們是神之長子，被選定的海洋和陸地之主。」
「至少在我死之前，我想要看到我們掌控陸地和海洋，這樣我就可以在神的面前毫無遺憾的死去。」
「我會告訴神。」
「我做到了。」
「我完成了他對我的期許，同時還會在他的面前獻上我的誓約。」
王后疑惑的看著他：「誓約？」
萊德利基笑了笑，沒有說話。
萊德利基以為來找自己人會有不少，然而一直等到了夜幕降臨，也沒有人來。
天黑之後，七個孩子中只有耶賽爾邁入了智慧宮殿來見萊德利基的。
諸子已經分封到了各地，萊德利基雖然依舊是他們的王，但是他們卻不再像往常那樣完全依附於他。
他的兒子和女兒們已經開闢了屬於自己的城，建立了屬於自己的領地，相比於父親的夢想，他們更看重屬於自己的權利和領地。
萊德利基雖然失落，但是在看到耶賽爾的一瞬間眼睛里卻綻放出了光芒。
耶賽爾在月色中走進了宮殿，單膝跪在父親面前。
「智慧之王！」
「我願意去尋找起源之地，然後在那裡建立起一座新的城市。」
萊德利基看著耶賽爾，然後一點點站了起來，他徑直走下來到耶賽爾的面前，用手按在了他的肩膀。
萊德利基摟著他兒子而肩膀一起走出了宮殿。
肩並著肩，父子席地而坐。
這一刻，他再也沒有了王的威嚴。
「好！」
「耶賽爾。」
「你不僅僅是我的兒子，也是我的同行者。」
「父親老了，只能靠你來實現我的夢想了。」
耶賽爾第一次和父親如此親切的談心，他高興的同時也為父親那一句我老了而傷心。
「父親您的夢想和理想，由我來實現。」
萊德利基笑得前俯後仰，罕見的失態了。
「等你回來！」
「我將會贈與你一件禮物，一件我所擁有的最珍貴的禮物。」
——
萊德利基看著水中的倒影，一個擁有著深色骨甲的高大男性三葉人顯露了出來，目光堅毅而威嚴。
他用手摸著頭上的王冠，彷彿想要將它摘下來。
這頂王冠並不是自然形成的，也不是打造而出的，而是萊德利基在成為智慧之王之後，控制著自己的骨甲生長出來的王冠模樣，算是他骨甲的一部分。
「神說，王是帶著王冠的。」
「你說。」
「王為什麼要帶王冠？」
王后望著他的背影：「或許是為了彰顯王與其他人的不同？」
「不過。」
「您擁有王冠之後感覺是威嚴了許多。」
萊德利基點了點頭。
「所以王冠就是王的標誌，但是除了標誌之外就沒有任何奇特的。」
「但是若是王冠之中擁有至高無上的智慧王權，同時還藏有對神靈的誓約的話。」
「那麼這頂王冠就完全不一樣了。」
「他不僅僅是智慧之王的標誌，也是王權和神權約定的象徵。」
王后搖了搖頭：「又是誓約！」
「王和神究竟定下了什麼樣的誓約？」
萊德利基臉上露出了微笑：「我對神說，我要和所有三葉人締結下永不遺忘的誓言，要將對神的信仰刻在血脈里。」
「當時的神對我說。」
他瞳孔之中倒映出了那星辰一般的光影，還有那空靈寂寥的聲音。
「這些東西只對你有意義，對於我來說毫無意義。」
「沒有什麼永恆的文明。」
「哪怕天上的太陽都終將熄滅，宇宙都在不可避免的走向滅亡。」
「再偉大的文明，也抵不過歲月的消磨。」
「再虔誠的信仰都會被遺忘，再高大堅硬的神殿與石像也最終將坍塌化為廢墟。」
哪怕是今天他依舊聽不懂這句話。
他無法想象永恆的太陽熄滅的景象，更不知道浩瀚的宇宙如何走向滅亡。
他甚至都未曾看過那堅不可摧的殿堂如何在歲月中坍塌，他相信自己創造的文明會永恆不朽，更相信自己的信仰是再久遠的時光也無法磨滅的。
萊德利基終於說出了他的計劃。
「我要讓所有三葉人永遠不忘記對神的信仰，我要將我的意志刻印在智慧王權的血脈之中，讓所有帶上這頂王冠的人都和我一樣，忠誠的匍匐在神靈的腳下。」
「這就是和神的約定，只要帶上這頂王冠的人都會向神靈獻上自己的意志和最忠誠的信仰。」
「也只有向神靈獻上自己的意志，才能夠成為智慧之王。」
萊德利基看著窗戶外面那高大雄偉的金字塔，他的臉上顯露出了無比的狂熱，甚至可以說是近乎瘋狂。
「這樣！」
「後世所有的智慧之王，都將和我一樣。」
「希因賽王國永遠沐浴在神的光輝下，守衛著神的殿堂。」
「直到時間的盡頭。」
「直到太陽熄滅的那一天。」
王后聽完之後站了起來，她不敢置信的看著萊德利基。
萊德利基從來不會強行扭轉孩子們的意願，他甚至都從來沒有使用過智慧王權的力量。
他是一位仁慈且理智的王，真正的智慧之王。
但是她沒有想到，萊德利基第一次使用智慧王權就是針對自己的血脈和孩子們。
「王！」
「您真的要這樣做嗎？」
「您不是說神不在意嗎？」
「為了您的一廂情願去做這些，值得嗎？」
王后抓著萊德利基的手：「放下吧！」
「神說他不需要你的誓約，孩子們可能也不會希望你強加在他們身上的意志和枷鎖。」
萊德利基的執著超乎王后的預料，他看著自己的王后瞳孔之中滿是堅決。
「神不在乎！」
「但是……」
「我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