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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六十七章 救蛇之人

  天風山脈,為數不少的人在天際飛馳,來來去去。


  這些人裏麵有天階也有地階,禦獸門弟子和魔族都有。


  來去的人基本都是三五成群,來來回回的穿梭在空中。


  安娜提劍站在空中某處,臉色有些蒼白。


  “安娜大人。”有人飛過來,在安娜麵前恭恭敬敬的抱拳行禮。


  “如何了?”安娜問。


  “回大人的話,山脈的北方已經差不多搜尋遍了,沒有發現司徒鴻途的蹤跡。弟子們正在往南邊搜尋。”


  “知道了,繼續去找,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來。”安娜下令。


  那人再鞠了一躬,便急忙退下了。


  安娜深深吸了一口氣,抬頭仰望,眼神說不出是悲哀還是憤怒。


  之前司徒鴻途逃竄,她沒能追上,如今來了不少援軍,被她調動起來,在整個山脈範圍內找人。


  天風山脈不小,而且叢林也茂密,要尋找起來不是易事。眼下來的人有幾百,但還是顯得不夠。


  安娜獨自一人朝著某處飛去,神識一遍遍的掃出去。


  她倒是不擔心司徒鴻途逃出天風山脈。為了和強敵交戰,她的武器上特地淬了毒,和人交手是生死攸關的事,她不會拘這些小節。司徒鴻途既然中招,肯定走不遠。


  安娜基本能肯定,司徒鴻途中毒之後,肯定還沒離開天風山脈。


  “司徒鴻途,我一定會親手殺了你。”安娜貝齒輕輕咬緊,自言自語的說。


  在司徒鴻途手中,已經沾染了太多禦獸門的鮮血。哪怕是為了那些死去的人,也絕不能讓司徒鴻途逃脫。


  想起老瘋臨終的模樣,她臉上浮現一抹頹然,然後再被一抹堅毅取代。


  當初葉淩宇從叢雲穀帶出老瘋,是第一個真的把他當做一個“人”來看待的。


  都說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也是當初留下的這道善緣,才保住了永夜城的不滅,也保住了安娜的命。


  安娜握劍的手輕輕拽緊,表情越發的堅毅。


  飛了一頓距離,來到一片連綿的山峰前。山峰彼此相連,宛如犬牙般參差,山腳下是一條延綿的河川。


  安娜放出神識,突然感覺到一道氣息,連忙飛下去。


  在山腳之下,隻見一道身影正彎腰在河邊。


  “小羽姑娘!”安娜飛落過去。


  墨小羽在河邊清理著藥鏟,聞聲抬頭,麵露驚喜。


  “安娜姐!”


  安娜落到她跟前,收起長劍。


  “安娜姐,你怎麽來了?”墨小羽捋了一下鬢發問。


  “你沒事太好了。”安娜長長吐出一口氣道,“聽說你和白澤在山脈裏,我還派人去尋你們。”


  墨小羽凝神往安娜身上打量了一圈:“你受傷了?”


  安娜傷勢不重,隻是跟司徒鴻途硬拚的時候受了


  些許輕傷。


  “我的事不要緊。”安娜搖搖頭,當即把司徒鴻途的事簡單跟她說明了一番。


  聽完安娜的講述,墨小羽眸子瞪得溜圓:“你說老瘋他……”


  安娜神色低沉,輕輕搖頭。


  老瘋以前喜歡在人多的外城遊蕩,而墨小羽和白澤兩個也在外城行醫。老瘋更別人都不熟,唯獨喜歡纏著他們兩個。這次他們外出采藥,更是把老瘋給帶來了。


  誰知道,卻從安娜口中聽到這樣的噩耗。


  “司徒鴻途!”她咬牙默念,粉拳捏緊。


  “別的事你們先別管了。”安娜安慰說,“現在司徒鴻途應該還在天風山脈,這裏不見得安全,你和白澤盡快返回永夜城的好。”


  墨小羽點了點頭。


  “對了,白澤呢?”安娜又問。


  “他……應該還在腹地等我。”墨小羽說,“腹地有一處地方作為平時休息之處,那裏有陣法保護,還算是安全。”


  其實安全也隻能說是在平時,白澤現在還不知道司徒鴻途的事,他那裏可算不上安全。


  想了想,她抬手取出一塊玉佩,傳音了兩句。


  “怎麽樣?”安娜問。


  墨小羽眉頭逐漸皺起,那玉佩傳音了半晌。有些不敢相信的喃喃低語:“怎麽會?為何沒反應?”


  平時她傳音的時候白澤都不會毫無反應的,今日怎麽會?

  看墨小羽已經開始焦慮,安娜輕輕咬牙道:“先別傳音了,我們過去看看便是。”


  帶著墨小羽,兩人直飛天際。


  ……


  山脈腹地,司徒鴻途不做痕跡的把白澤的玉佩刨到身後,以衣服擋住上麵的微光。


  他盤膝坐在床上,服用了白澤給的療傷藥,沉氣調息。


  白澤在靠近門口的地方熬著一壺湯藥,根本沒注意他這邊。


  “哈哈,白神醫真是好人啊。”司徒鴻途開口,“其實在永夜城中,我一直聽人說白神醫的事。在永夜城,要論名氣,葉門主最高,而其後,恐怕就是你們黑白神醫兩人的名頭最為響亮了。”


  白澤手持一把小蒲扇,衝著藥壺下麵的爐子輕輕煽動。


  “哪有……不過虛名罷了,我不會在意那些的。”白澤含笑說。


  “這可不是虛名,這是美名啊。”司徒鴻途讚揚,“其實以前我就聽說了,你和墨姑娘兩人中,你的名頭還要勝過墨姑娘一籌。”


  “小羽的醫術雖然是我教的,但她其實醫術已經超過我了。”白澤笑著說。


  “哦?墨姑娘的醫術還要在你之上?”


  白澤輕輕點頭:“其實是我白家祖傳的醫術。我白家醫術分為兩個部分。一部分是白氏妙醫典裏記載的醫術,而另外一部分則是心法。我白家曆代學習其中的法門,也不斷研習。但基本都隻是學

  會白氏妙醫典裏記載的東西,心法部分,能悟透的人少之又少。不過小羽卻是天縱奇才,我把這些都交給她,她連心法都一起參透了。她明明是我教出來的,我卻比不過他,說起來都慚愧。”


  司徒鴻途哈哈大笑:“白神醫可不要這麽說,萬事都講究一個緣法,也許是墨姑娘注定了要學會,有些事可強求不來。”


  白澤也跟著賠笑。


  “倒是白神醫,其實這醫道,不光是醫術,同時也講究一個醫德。”司徒鴻途說,“我以前就聽說,白澤神醫,有提壺濟世的美德,你替人瞧病,從來分文不取。不管善惡忠奸,你醫人從不看身份,這便是墨姑娘比不上你的地方。”


  白澤扣扣腦袋,訕訕的咧嘴:“我……隻是順應本心而已。再說,世上有哪有什麽善惡忠奸之分。人都是一樣的,不過內心稍有偏差,我一直堅信,人孰能無過,任何人都不是生來就是聖賢。隻要用心感化,哪怕奸邪之輩,也能改邪歸正。”


  司徒鴻途不動聲色的看著他,沉默了幾息:“白神醫,你真的相信這世上沒有惡人?”


  白澤撓撓頭:“我是這麽認為的。這世上沒有大惡之人,就算有惡人,那也是一時間走錯了路而已,隻要迷途知返就好。”


  淡淡的笑聲從司徒鴻途的嘴裏傳出來。


  “人心啊,未必就如你想的這麽簡單。白神醫性情就如聖人,堅信世間之惡皆可回頭。隻是這聖人救蛇,而蛇皮涼膚冷,也許捂在懷裏,終有一日被反咬一口。”


  白澤抬起頭看著他,皺皺眉又把頭低下去,繼續細心熬藥:“司徒前輩你何出此言啊?我以前也救過不少人,很多人都喜歡打打殺殺,可是我救了他們,他們卻從未加害過我,這豈不就是說,其實任何人,都有悔悟的機會嗎?”


  司徒鴻途似笑非笑的搖頭,然後又輕笑著點點頭,眼眸微微眯起,眼縫裏,透出意義不明的目光。


  “假設說……如果我是‘大惡’之人。今日白神醫救了我,我卻反戈殺你,你會如何?”


  白澤微微一愣,知道他這是玩笑話,沒往心裏去:“前輩你怎麽說這樣的話,我既然好心救你,你幹嘛要殺我?”


  司徒鴻途哈哈大笑,白澤也跟著淺笑,不過笑得有些尷尬,總覺得氣氛有些微妙的不對。


  司徒鴻途抬手把白澤的玉佩從衣服下拿出來,上麵微弱的光不斷的閃爍。


  “誒,是我的玉佩?有人傳訊來了?”白澤站起身。


  “是啊,剛剛開始就一直有人在傳訊,多半是墨姑娘吧。”司徒鴻途把玉佩捏在手裏,沒有給白澤,“她多半是想要通知你些什麽,得不到你的回應,她恐怕就快回來了吧。”


  “小羽平時都沒什麽重要事的


  ,會不會是遇到什麽麻煩了?”白澤走上前,想要把玉佩取過來,可司徒鴻途手一讓,讓他抓了個空。


  司徒鴻途手中輕輕一握,哢嚓一聲,玉佩碎成了幾段,從他手中滑落。


  “司徒前輩,你……你這是做什麽?”白澤往後退一步。


  “哈,沒什麽。”司徒鴻途輕輕拍了拍手掌,“墨姑娘此刻回來,興許會暴露我的行蹤也說不定。”


  “暴露行蹤……前輩你在說什麽?”


  “說什麽?我自然是在說我自己的事。你之前說任何人都有改過的機會,我又何嚐不想入你所說的那般。”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白澤慌了,感覺到司徒鴻途的氣息在逐漸高漲。


  “我害死了羅依依和鶴昆侖二人,叛逃禦獸門,親手殺了好幾個禦獸門弟子。我還想殺了安娜那個妖女,就連老瘋都死在我手裏。如果可能,我倒是也想悔悟一番,隻是啊,有些事已經不可挽回了。”他撐著膝蓋緩緩起身。


  天階的氣息宛如狂龍一樣從沉睡中蘇醒。


  房間裏充斥天階三層的威壓,座椅床榻都在顫抖,屋頂窸窸窣窣落下灰塵。


  白澤臉色慘白,一步步的往後退:“你……你說什麽?你叛逃禦獸門?你殺了老瘋?你……你在開玩笑對不對?”


  白澤退著退著,哐啷一聲。他腳碰到藥壺,把藥壺從爐子上碰翻了,溫熱的藥湯潑了一地。


  他渾身都在打顫,一股冰寒從背脊爬上來。


  “白大夫,救蛇之人,終被蛇咬。我今日可以教給你一個道理,這世上,大惡之人是存在的。”司徒鴻途說,“你啊,就是太心善了。你醫術再高,救得了疾病傷痛,可你救不了這世道啊。”


  說著,他露出惋惜的神色,伸出大手,朝著白澤當頭罩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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