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九章

  “是男子。”蘇耀鈺坦誠說道,“這個孩子我將來要帶她去認祖歸宗,不能把自己父母給忘記了。”


  莫庭荷一臉問號,不過也知道蘇耀鈺有自己的考量,便沒有插話。


  果然,公公問了一句:“那這孩子叫什麽名字?”


  “莫庭,他自小學問就好,已過了縣試。”


  “哦?這麽小的孩子居然過了縣試。”太監好奇的踱步過來,太監走路與平常人不同,雙腿夾著,踮起腳尖走路,腳底下一點聲音都沒有。


  太監仔細端詳了一會兒莫庭荷,說道:“這水靈模樣,是個男娃子也太造孽了,這樣吧,我來考考你,看看你學問究竟到哪裏。”


  莫庭荷走出來,點點頭,埋頭聽公公出題。


  卻沒想到,那公公考的都是最尋常不過的四書五經,這寫學問莫庭荷早知道得滾瓜爛熟,隨口就答了。


  那太監眼中亮出讚賞之色,他又說道:“莫庭是吧,看來你學問是不錯的,不知武藝如何?”


  “自小身子弱,沒怎麽學。”武藝是莫庭荷的弱項,她又是女子,本就不可能與男子一樣舞棒弄槍,到最後也隻能露怯罷了。


  “那便太可惜了,現在我朝文武合一,既考文試也考武試,如果你武試不行,那便要文試佼佼才行,可我端朝,能人濟濟,你的確優秀,卻未必是最優秀的。”


  “莫庭受教了。”


  “好吧,莫庭,我覺得你很好,又有蘇公子背書,想來是個可用之人,你的名字我就暫且記下了。”


  蘇耀鈺又躬手說道:“公公這一路辛苦,煩請別忘了蘇某的請托。”蘇耀鈺邊說邊將太監送出門去,還在他手心裏塞了張銀票。


  太監自然是喜不自勝,笑眯眯地說道:“不忘不忘,蘇公子且等我好消息便是。”


  太監說完這些,便上了來時的馬車,回宮複命去了。


  而周子昂總算開口問出自己的問題:“蘇兄,你這是什麽意思?為何要說莫姑娘是莫庭?你既然張口說要皇上賜婚,直接就說莫姑娘在你身邊,何必要費這二遍事呢?”


  “若是皇上知道,我與庭荷尚未婚配,她便呆在我身邊,皇上會作何想法?”


  蘇耀鈺一句話堵住周子昂接下來所有的話,他點點頭:“是了,我怎麽沒想到這一件事。”


  “是啊,怎麽是你沒想到呢?”


  莫庭荷在一旁緊張地問:“那我現在該怎麽辦?我究竟是要做莫庭還是要做莫庭荷?”


  “無妨,皇上未必會應允這件事。”蘇耀鈺無奈地笑:“我隻是想讓皇上覺得我是個心無大誌的人一般,不然依照皇上現在的疑心,我恐怕也難獨善其身。”


  “蘇兄,你未免太杞人憂天了,既然皇上讓你做兵部掌印,那自然也是要籠絡你的,畢竟你是端朝以來第一個文武狀元。”


  “你如何讓一個失妻失子的人重新信任別人?此刻皇上滿心都是仇恨,他什麽都沒有,唯獨權力,他最不可能放棄的便是他的權力,子昂,你能明白嗎?”


  周子昂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接著又說道:“那接下來該怎麽辦?”


  “子昂,靜王之事他極力構陷於你,恐怕此次科舉,你必能高中,皇上恐怕要重立一批新的官員,因為原本舊官特別是武官便是靜王的舊部,所以之前與靜王對立的,或者身家幹淨的。”蘇耀鈺看了看一旁的莫庭荷,繼續說道:“如同你們,此次科舉,無論考得如何,都能得中。”


  “蘇兄,你是怎麽知道這些的?”


  “我在兵部,聽說的也多。”蘇耀鈺含混其詞地說道。


  周子昂沒有深究,而莫庭荷卻聽出不對,蘇耀鈺才剛去兵部沒多久,又隻是個掌印,兵部諸人與他說不上熟識,又怎麽會說這些機密之事?


  但蘇耀鈺言之鑿鑿說出這些,足見他心中是有十成十把握的,或許是另外有朝內人與他說過,莫庭荷仔細琢磨了一會兒想起,朝內分了好幾派,其中驍鳴鶴自有一派人,難道說蘇耀鈺是投在驍鳴鶴那一派的?或許也是因為如此,所以蘇耀鈺話裏話外都在招攬自己與周子昂參加今年科舉,可以由驍鳴鶴所用。


  莫庭荷有了這個心思後,也沒多問蘇耀鈺,便聽從蘇耀鈺的安排,在兵部的一個房間住下,打扮成男人模樣,認真複習學問。


  青汐有來看過莫庭荷,莫庭荷不死心地翻遍青汐的羽毛,依然沒有看到那類似於書碼的印跡,反倒是看到青汐的左翅膀有一道傷痕,掉落了好幾片羽毛。


  青汐看到莫庭荷在看自己受傷的翅膀,不自然地化為人形,依然是個書生模樣。


  “現在你化形倒是越來越順了。”


  “嗯,與人相處久了便是如此,隻可惜,天天呆在太書院中,這身子也越來越像太書院的窮酸。”


  “若是在我這裏,不就成了不通文墨的莽夫了麽,青兒,你本就沒有性別之分,何必計較自己的模樣。”


  “不好,我覺得不好,我還就喜歡天香樓的模樣。”


  莫庭荷抱著書笑出聲:“你這意思,還要再去青樓呆著嗎?”


  “這有什麽不行的?我這模樣,豈不是各處都要急著收?”


  莫庭荷覺得跟一隻鳥說起倫理綱常未免太奇怪,隻能說道:“無論對女子還是對男子,那個地方都是不好去的。”


  “我又不是沒去過,那邊很是快活。也不用為生計發愁,要什麽總有人成百上千地送過來。”


  “……”莫庭荷此時此刻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這件事,周公子願意嗎?”


  “他現在也跟你似的,每天都盯在書裏,哪裏能管我那麽多,我去哪裏他也是懶得管的。”


  “按

  理,周公子的性格也不應如此,是不是有什麽……”莫庭荷還要細問,外麵有人敲門,原來是是蘇耀鈺。


  莫庭荷去拉開門,看見蘇耀鈺身後跟著石草草。


  “費了一番功夫,總算把他帶出來了。”蘇耀鈺指了指後麵的石草草,“他剛出來便要找你,我就帶他來了。”


  蘇耀鈺說話的時候,看見立在一旁的青汐,便給他使了個眼色,讓青汐先走。


  青汐識相地從莫庭荷房間裏走出去,反倒是石草草盯著青汐的背影看了很久。


  “石公子,所為何事?”莫庭荷恢複女聲,問道。


  “居然真的是一個人!”石草草大驚,接著又看向蘇耀鈺:“不是,這麽大的事你為何要告訴我?莫姑娘女扮男裝住在兵部,難道你……”


  “我有我的安排,你來找庭荷是為了什麽事?”


  “你能不能回避一下?”


  “不能。”


  “可是我要說的是我的私密事。”


  “你的私密事為什麽要與庭荷說?”


  “既然是私密事,肯定不能讓你聽到啊。”


  “從今天開始,庭荷要聽的私密事,我也都要知道,不然,你也就別說你的私密事了。”蘇耀鈺咳嗽一聲,“你可別忘了,是我帶你出來,我能帶你出來,也能帶你回去。”


  “我懂,我懂,好好,那我就說,我能不能進去說?”


  “不行。”


  “蘇耀鈺你這也太不講理了。”


  “孤男寡女的,有什麽話,就在門口,敞開門說!”


  “不是,你要不說,誰知道她是女的。”


  “我知道還不夠嗎?”


  石草草無語,隻能妥協道:“罷了,罷了,我不跟你吵,莫姑娘,我隻是有一件事想問你,便是紅豆。”


  “紅豆姑娘現在也在兵部。”


  石草草轉頭看看蘇耀鈺,說道:“我知道,我去找過她,她現在也不識得我,我也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麽,怎麽竟成了這副模樣?”


  莫庭荷眨眨眼睛,突然覺察到不對勁:“不對,你也中過合歡竹之毒,你怎麽一點事都沒有?”


  “嗯?要什麽事?”


  “石公子,你能不能說說當初你們進到皇宮後發生的事?”


  石草草撓頭說道:“當時蕭公子帶我們到了宮中,是落在桃夭宮裏的,桃夭宮是太醫院,當時已是深夜,太醫院裏沒有人,所以是最好的落腳地方。”


  “紅豆認識路,我便帶著她往韶華宮而去,因為她不會功夫,我便背著她,隻是不知道為什麽,她的身體越來越重,喘息也越來越急,我怕出事,連忙把她放到地上,隻見她的麵孔潮紅,像是中毒一般,摟著我的脖子便要與我親近。”石草草紅著臉說完這些,還看了看蘇耀鈺,“我就說我不想談這事,大庭廣眾下,我實在覺得丟人。”


  “無妨,這樣的事我並不奇怪


  。”蘇耀鈺站在不遠處,眼睛望眼著眼前的大樹,“你不如再說具體些,紅豆這樣後,你心裏是如何想的。”


  “我若說我一點都不心動也不是不可能的,因為此時我已經發現我稍微一運功,毒氣擴散得極快,所以我便不敢運功抵抗,除了自己忍耐外,我還讓紅豆振作一些,可紅豆那副模樣,我覺得我自己都快要失守了。”石草草越說越臊,“我不可能做出禽獸不如的事,於是我便趁我自己還有意識的時候,投入韶華宮後麵的池塘中,這引來不少人,我擅闖宮廷固然是大罪,不過能保住紅豆,那便是再好不過的事了。”


  “你可知後來蕭公子帶了紅豆去哪裏了?你可知紅豆受了多少苦?”


  “既然引人來了,蕭公子定然不會與紅豆束手就擒,我猜他們會跑,後來我在池子裏也暈過去了,再醒過來已經在大牢裏呆著了,我心中念著紅豆,可我在牢中的時候,又能去問誰?”


  “你是瘋了嗎?你都已經難受到要投河了,紅豆不難受嗎?你居然還放心她繼續與蕭公子呆在一起?”


  “此事在我落水的時候已經後悔了,可那又有什麽用。”石草草懺悔著說道,“如果可以彌補的話,我願意付出一切代價來救紅豆。”


  “你可知道紅豆懷孕了?”


  “我看出來了,難道,這個孩子是蕭……”


  “對,就是驍再新的。”


  “驍再新?那個蠢貨怎麽敢……”


  “你這算是什麽意思?你放開紅豆的那一刻,你就沒想到紅豆終有著一劫嗎?即便不是驍再新,也可能是蕭公子,或者是別人。”莫庭荷生氣了,“此時此刻,你要做的不就是安撫好紅豆,幫助她平安生下這個孩子,來彌補你的過錯!”


  “她這樣還要孩子嗎?”


  “紅豆的脈象平穩,這個孩子對她而言,未必不是好事。”


  蘇耀鈺也在一旁說道:“是我做主要讓紅豆把這個孩子生出來的,我們能護紅豆一時,卻護不了她一世,有個孩子也是為了她將來好。”


  “好,孩子的事我們暫且不說,我就想知道,紅豆怎麽會變成今天這副模樣?”


  談起這件事,莫庭荷就哽咽:“不光紅豆如此,驍再新也是一樣,所以我見到你的時候還覺得奇怪,石公子,怎麽就你沒有變癡傻,如今聽你說完,或許是中了合歡竹之毒的,行房之後,毒氣遊走,會給人體帶來不可逆轉的傷害,這才是合歡竹最毒的地方。”


  “我當時雖然中毒,卻什麽都沒做,所以我身上的毒沒有遊走,也沒有變成紅豆這副模樣?”


  “除此之外,把你抓進大牢後,應當有獄醫來給你診治,合歡竹的毒性凶猛,沒有發病前毒素卻很好解,所以如今你身上也沒殘留什麽毒性了。”莫庭荷解釋道。


  “現在說這些也都晚了。”石草草無奈地說,“我知道了,我會留在這邊照顧紅豆,驍再新呢?”


  “驍再新已經被人帶走了。”蘇耀鈺沒等莫庭荷說話,率先開口說道。


  “被誰?怎麽帶走的?帶去哪裏了?”石草草急匆匆地問道。


  “不能說。”


  “蘇耀鈺,我覺得你是在針對我,怎麽在你這裏就是油鹽不進了!”石草草徹底被惹怒了,而武人發泄情緒的方式也極其簡單,石草草育力在右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向蘇耀鈺奇襲而去。


  石草草對於自己的功夫最得意之處便是快,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鐵拳帶風,猶如一個小小的炮彈一般,直直往蘇耀鈺門麵上打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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