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泉淵看著紀雲的背影,會心一笑,自己現在雖然也能加入戰鬥,但是身上的傷口在提醒自己,最好還是不要動手,這些人既然能跟到這裏,自然不是什麽蠢貨,就算不是一流高手,也不會是泛泛之輩,一旦自己加入戰鬥,隻怕是必須調動真氣,而且那樣的話,會瞬間就被他們發現自己現在的功力根本就不能自如使用,反而是個麻煩,他們一定會拿自己開刀的。
到時候,不僅僅是幫不上忙,自己還會成為突破口,倒不如現在這樣,自己做個狐假虎威的人,那些魔教弟子們隻會覺得紀雲過於大意,正好給了他們一個機會,讓他們可以收拾了紀雲,再來對付自己,卻不知道真正需要保護的人是泉淵,大家互相算計了一次,到目前為止,泉淵還是很滿意的,紀雲在第一時間就給了自己一個借口,讓自己可以不加入戰鬥,這正是泉淵想要的,至於紀雲的話,泉淵還是放心的,既然敢這樣說,紀雲當然是有把握的,更別說開始一句話,泉淵就明白紀雲早就想到了會有魔教弟子來襲擊。
陌黑刀和‘雲’劍同時出現在紀雲的左右手,雖然平時都很少一起使用,但是這個時候紀雲心裏有成算,本來在平江城的時候,就對這些魔教的人的實力有一個大概的了解了,既然現在不需要再跟他們費勁,那麽紀雲就正好可以練習一下自己的雙手刀劍之術了。
半晌,紀雲回到泉淵身邊,伸出手,牽起馬韁,和泉淵並肩而行,還不忘了問一聲:“泉淵,你覺得我現在用陌黑刀怎麽樣了,比起我們在草原的時候,是不是有些進步呢?”
泉淵‘嗯’了一聲,猶豫了一下,說道:“看上去是比那時候熟練很多了,你也不會因為同時使用兩把武器就分心,不過紀雲,我好像聽說過,雙手刀劍之術,精髓不是你不分心,而是要分心才對,你現在能做到使用陌黑刀的時候,不被‘雲’劍影響,使用‘雲’劍的時候,也不會被陌黑刀影響而導致內力出岔子,但是真正的雙手刀劍之術,應該是可以雙管齊下的,而不是為了不讓他們互相幹擾就特意放開。”
紀雲‘哈哈’一聲笑,說道:“還是被你發現了呀,你這個眼神實在離開,而且我也沒見過你同時用兩把武器,怎麽就這麽明白呢?”
泉淵翻了個白眼,自從離開東海以後,泉淵就好像是放鬆下來了,再也不是那個緊繃著的樣子,聽到紀雲的話以後,說道:“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以前我在學習的時候,曾經聽先生講過的,隻不過我們清風山,基本上沒有人會這樣用,所以也就是聽一聽,了解一下各種武功套路。”
紀雲突然眨了眨眼,說道:“看來我這次來的正是時候呀,本來是打算送你上山的,看來我還說不定能蹭著聽一下雙手刀劍之術呢,果然人運氣好起來,擋都擋不住,還是說我這一片好心,上天看見了都想要獎勵我一下呢?”
泉淵故意假裝生氣地瞪了紀雲一眼,說道:“你這家夥,沒安好心,算了,看在你虛情假意地送我回來,我就去問問先生,看看有沒有什麽關於這方麵的書,給你看看,要是有機會讓你也聽聽講學,不過你可別抱太大希望,他老人家很少會指點的。”
紀雲‘嘿嘿’一聲笑,說道:“我都有點迫不及待了。”
上了清風山之後,泉淵馬上就被師兄弟們帶走了治療了,雖然不是多麽嚴重的傷,但是泉淵已經受傷有幾天了,就連行動都有些不利索,身上的傷口也沒有得到及時治療。
而紀雲就站在清風的後山,一臉崇敬地看著前麵那個坐在小石凳子上的老人,白衣白發,就連眉毛都是雪白,臉上蒼老的皺紋,每一道都是時光的印記,也是一個故事,這個老人是當今武林之中,最為德高望重的人,也是最為受人尊敬的人。
“紀雲,你這次的行動很不錯,”聽完了紀雲詳細把過程說了一次之後,清風先生輕輕一笑,渾濁的老眼裏麵,卻另有一道清亮的光芒,好像可以看破人心,這樣的眼神,紀雲隻在他一個人的臉上見過,就算是楊鳳凰,更多的也是霸氣,而不是這種溫和卻讓人不能隱藏什麽陰暗心思的眼神。
“你那把刀,我在給泉淵治療的時候,聽她說起過,是叫做陌黑刀是麽?”清風先生抬眼看了看紀雲背後的長刀,開口問,同時指了指自己身邊的坐墊。
紀雲坐了下去,從背後拔出來陌黑刀,遞給清風先生,說道:“沒錯,這把刀是我和泉淵,在草原的時候,跟著段天南大人,在極北之地的前朝寶庫裏麵拿到的,雖然本身不是什麽神器,但是陌黑刀因為烈火焚燒,之後又在那寒冷的地方過了這麽多年,品質有些很是不一般。那麽多的刀劍,隻有這把刀留存了下來。”
清風先生蒼老的手指,慢慢從陌黑刀的刀身上麵劃過,說來奇怪,一向都堅韌的陌黑刀,在紀雲驚訝的目光下,竟然和清風先生手指間的那種淡淡藍色光芒,開始交互了,就連刀身上麵都有了淡淡的藍光。
看到紀雲驚訝地張大了嘴巴,清風先生輕輕一笑,開口解釋:“不用覺得奇怪,清風山的功法和天山不同,不如天山的威力絕倫,不過卻有潤物細無聲的功效,隻是這把刀確實很難有靈性,隻怕是要慢慢滋養才可以,而這是你的武器,就需要你自己來了。”
“可是,我的極寒勁,”紀雲有些不好意思地說著話,自己的內功實在是很難讓陌黑刀起共鳴的。
清風先生像是知道紀雲想要說什麽,於是開口勸慰:“各家的功法,都有他的獨到之處,以不同功法滋養出來的武器,也會慢慢地變化,各自有特點,所以你現在不必著急,前期可能是清風功法會好一點,便捷一些,但是後期的話,極寒勁的強勢霸道自然也會變成陌黑刀特有的本事。”
“先生,紀雲現在雖然有兩把武器,可是卻不能用的得心應手,想要請先生指點一下。”紀雲十分誠懇地站起來行了一禮,如果有可能的話,自己實在不想要放棄陌黑刀,也不知道是為什麽,總是有一種獨特的感覺,那就是陌黑刀和自己很有緣分,但是天山上實在沒有雙手刀劍之術的修習,而且別說天山了,隻怕是全天下都沒有專門練習這一套的門派和功法,隻能是看看清風先生見多識廣,會不會了解一些,而且更重要的,這也算不上什麽門派獨有的功法,如果是清風的功法,紀雲自然是不會詢問的,就算詢問,對方也不可能教給自己。
清風先生點了點頭,卻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讓紀雲坐下,想了一會兒,才開口:“雙手刀劍之術,曾經有一個人很擅長,我也是從他那裏聽說的,其實雙手刀劍之術,並不是讓你完全地把自己的兩把武器都運用到一個平衡的狀態,就像是現在,你的陌黑刀是不可能比得上你手裏的‘雲’劍的,不論是和你的配合,還是說他本身的威力,或者是能夠和極寒勁的搭配,而人的精力有限,所以你也不能把‘雲’劍丟在一邊,專心練習刀術,這樣是舍本逐末了,一心二用,這一點沒問題,但是並不需要你完全平均地把自己的心各自平衡,而是要有得有失,有所倚重,在不同的時刻,能自如地選用手裏的武器,來做到平衡,這樣才是應該的。”
“不求平衡?”紀雲眼前一亮,這是一個完全新鮮的說法,自己對於兩把武器,確實是在追求一個能夠互相平衡,但是也正因為這樣,人的心思本來就做不到,更別說是和‘雲’劍比起來,陌黑刀也做不到能夠達到同樣的效果,這就是問題所在,不管自己是怎麽刻意,真正在戰鬥中,除非自己不使用雲劍,否則的話,永遠都是雲劍為主,陌黑刀為輔助。
紀雲在清風山潛心修習的時候,張瑤已經和秦玉回到了天山,雖然路上也遇到了阻撓,不過離開了東海的張瑤,火力全開,讓這些魔教弟子們,從追人的,變成了被追的。
回到天山之後,楊鳳凰聽完兩人的訴說,點了點頭,對著秦玉說道:“你這次做的不錯,能守住本心不是什麽本事,但是能在那樣的環境之下,不被誘惑,不被恐嚇,你是個好孩子,現在去休息吧,接下來你在天山休養一段時間,之後再論。”
“是。”秦玉抱拳行禮,之後離開。
路菲這才開口,看著張瑤,第一個問題就是,“你確定了,王衡,劉落,李素,三人全都死亡?”
張瑤點點頭,回答:“確定,劉落是在小雲麵前死亡的,剩餘兩人都是我親眼看著死亡,不會有差錯。”
路菲和楊鳳凰對視一眼,說道:“我要去準備給他們的家裏送信了,這還是這麽多年以來,第一次天山弟子有這樣的傷亡,還都是年輕弟子。”
楊鳳凰點了點頭,有些沉重,又有些憤怒,說道:“這次玉麒麟竟然敢這樣對幾個年輕弟子下手,就算是王衡自己背叛,玉麒麟也不該對紀雲他們下手,壞了規矩,看來是因為現在我們抽不出人手來,所以這些家夥全都活泛起來了,等謝明從西域回來,我要親自去一趟東海。”
張瑤有些猶豫,走上一步,又慢慢退了回去,路菲看得驚訝,問道:“張瑤,怎麽了?”
張瑤想了想,才說道:“我在回來的時候,聽紀雲說了,東海好像不是鐵板一塊,那個黎明先生和玉麒麟好像是麵和心不和,這次王衡他們幾個,就是跟了黎明先生,想要對玉麒麟下手,而且,最後到了安州的時候,紀雲和我說,有些奇怪,那些王衡帶來的人,在森林裏和我們交戰了大概有半個時辰,沒道理外麵的平江城會一點動靜都沒有,黎明先生應該是會派人來的,結果我們根本沒有見到,本來準備在撤離的時候,用來防備他們的那些機關裝置,也都沒有用了。”
“你先下去休息吧,我們會慢慢研究這件事情的。”楊鳳凰開口吩咐,張瑤變離開了,等到大廳裏麵隻剩下楊鳳凰和路菲的時候,楊鳳凰轉頭看向路菲,說道:“你說的果然不錯,這個黎明先生,恐怕從來就沒有真心幫助過別人,就算是楊易天當年,隻怕也是因為實力才會讓這個黎明先生臨陣倒戈,把劉義給出賣了。”
“出賣別人這種事,隻有零次和無數次,他做了多少次,又怎麽會誠心誠意輔佐玉麒麟呢,隻不過是他沒有什麽過錯,還是為魔教做了貢獻的,所以玉麒麟才會容忍他在平江城,而且這個家夥畢竟有能力,能用就用,玉麒麟應該也是覺得自己可以掌控他,才會這樣,不過以玉麒麟一貫的行事作風,隻怕是對黎明先生一直都有防備,黎明先生又不傻,他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得到玉麒麟的信任,所以才會想辦法,想要找個機會把玉麒麟拖下水,這次王衡去東海,可是給了他一個機會,他完全可以直接讓王衡去試試能不能在翠微山做一些手腳,如果成了,那就以後可以有了便捷來對付玉麒麟,如果沒有機會,最多就是王衡被發現了,到時候自然是說王衡他們把魔教弟子殺了,自己混了進去,玉麒麟也隻能是和我們交涉。”
路菲笑得十分冷淡,說道:“這些人,全都是狼子野心,沒有一個人願意屈居人下,隻要那邊玉麒麟死了,他黎明先生自然就是一把手,而且我估計李世清回到中原,也讓這個黎明先生有些忍不住了,本來玉麒麟死了以後,他是最有可能接任的,就算是有個劉佳,也在資曆上和他差得太遠,那些人都聽從玉麒麟的命令,卻未必會這樣服從劉佳,就像當年張乾在師傅死後,也是費了好大勁兒才坐穩了這個二長老的位置。”
“不過劉佳他可以不放在眼力,李世清可不行,玉麒麟的大弟子,楊易天的貼身護衛,這兩個名頭,加上李世清魔劍的威力,隻怕是給了黎明先生太大的壓力,已經不能等了,正好遇到王衡這個傻瓜,這就索性讓他去試試情況好了。”
“哼,王衡,心比天高,不知進退,可惜了劉落和李素,劉落雖然是個不成大器的人,也沒有什麽大過錯,就做個普通弟子,等到年歲大了,娶妻生子,回家去果日子也是可以,偏偏遇人不淑,李素是個好孩子,雖然上山以後我沒有和他接觸過很多次,但是在練劍場裏麵,我見過他好幾次,都是在別人走了以後,還自己努力練劍的,平日裏為人也是正派的人,可惜了,說起來我也有責任,沒有及時認清楚王衡這個家夥的心思。”楊鳳凰輕輕一拍桌子,閉上眼睛,歎了口氣,說道。
“你是真的沒有認清楚?要說看事情,我自認比你細節很多,不過看人這方麵,你可要比我敏銳的多,而且你一向果斷,一旦發現一個人不對勁,就不會給他機會了,不是嗎?”
楊鳳凰低下了頭,路菲看不清楚她的表情,隻能聽到楊鳳凰的聲音慢慢響起:“我是覺得這個王衡不太好,可是總覺得是因為紀雲跟他有過節,我在這個位置上,當然是不能有所偏私的,反而是對他過於縱容了。”
路菲微微一笑,說道:“這也是人之長情,不需要過於自責。”
說到這裏,楊鳳凰突然抬起頭,看著路菲,口氣生冷,說道:“剛才你說的那些,我聽進去了,你是覺得,王衡他們從一開始就是在和黎明先生合作,玉麒麟不知情嗎?”
“說不知情,隻怕是不可能,隻不過玉麒麟沒有參與就是了,他那個人,最喜歡的就是別人搞事情,然後他從中獲利,從來不會自己親自動手的,張瑤說的關於黎明先生的人一直都沒有支援王衡,我覺得,很有可能是被玉麒麟的人給截胡了。”路菲臉上浮現出一絲微笑,繼續說道:“玉麒麟是不願意讓我們直接去東海報複的,最好就是這樣,我們雖然有很大的怨氣,但是第一紀雲他們畢竟沒有死,王衡是自己背叛的,李素劉落都是因為王衡而死,我們並沒有什麽實際道理,總不能把自己的人背叛了也怪到他頭上,第二,現在這個局勢,誰都明白,隔岸觀火是最好的,凡是參與到朝廷這次對西域戰爭的,都會折損,隻有觀戰的人才會占到便宜。”
清風山,紀雲收起了陌黑刀,擦了擦汗,看著坐在一邊看自己練劍的泉淵,笑著走過去,說道:“你倒是輕鬆得很啊,每天都是閑逛,我就可憐多了,上次回天山,除了過年的時候讓我出去休息了幾天,剩下的時間,都是在冷冰冰的靜室裏麵過,想起來都是淚。”
“嗬嗬,你這個家夥,有這功夫調侃我,不如想一想,這次朝廷在西域那邊的戰事,會怎麽樣結束?”泉淵挑挑眉毛,問道。
紀雲坐在泉淵對麵的小凳子上,想了想,才說道:“應該是朝廷勝利吧,不過我也聽說,這次西域的幾個小王國,都莫名其妙地聯合起來了,現在正在西域邊境上和朝廷的鎮西軍對峙,鎮西軍有十五萬兵馬出征,而對方有二十多萬人,不過也不能單純地算人數,鎮西軍畢竟是鐵板一塊,而對方卻各懷鬼胎。”
“是真的各懷鬼胎嗎?他們為什麽能如此迅速地聯合起來?你有沒有想過?”泉淵開口問。
紀雲一聽,頓時就變了臉色,說道:“你的意思是,他們都已經被火蓮教收服了嗎?不過上次也就是去年年初的時候,我們去西北,還沒有那麽嚴重啊,而且就算是這樣,金翼畢竟是多年的領軍大將,也不會輸給那些西域戰士吧。”
“那可說不定,將軍講究的就是一個打仗能力,而不是看他擔任了多久的將軍位置。”
“我認為金翼是個軍事家,但是在軍事方麵就未必能算得上是一個名將,這麽多年了,從來沒有見過他打贏什麽經典戰役。
名將和將軍,區別就是名將善於把握機會,以少勝多,出奇製勝,改變大局,將軍一般隻能以多勝少,穩紮穩打。
如果隻是穩紮穩打能贏,那大多數的將軍都能做到,可是他們不是名將,我朝已經多少年都沒有出過新的將軍了,這些年來,能以少勝多的人,也就是一個雷修明了,其他人根本就做不到,隻有雷修明能在草原上,兵力,馬匹都不如對方的情況下獲得勝利。”
紀雲驚訝地張大了嘴巴,半晌才說道:“我還真是沒有想過這些,你一個江湖中人,怎麽還懂得這麽多啊?”
泉淵白了紀雲一眼,回答:“隻要是想一想,大家都能想到的東西,隻是你這個人,從來就懶得管這些國家大事,以後你慢慢會接觸到的,不管怎麽說,最後你都要隨著年紀增長,就和朝廷打交道,到時候你也是要把這些事情都算計進去的,就像這些謝明大俠去了西域,其實就是在一定程度上對鎮西軍進行支援了,謝明大俠在西域,火蓮教的最高戰力,自然就不敢隨意出現,倒不是他們需要聚集在一起才能對付謝明大俠,而是說謝明大俠的那些手段,如果是有心算無心的話,隻怕那些人單打獨鬥都是在送人頭。”
紀雲‘嗯’了一聲,想到謝明的手段,忍不住笑了起來,說道:“隻怕是我師傅去了西域,都未必有謝明大俠過去的效果好,這個東西和武功高低沒有關係,勝在一個防不勝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