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泉淵有些疲憊，兩人聊了一會兒，就說道：“你下去，我要睡一會兒，你這幾天倒是過的舒坦，我現在也要休息了，至於你怎麽跟他們解釋我來了，就自己去想個辦法吧，我很累了。”
紀雲坐在桌子邊上，看到泉淵很快就睡著了，感激地笑了笑，看泉淵那個風塵仆仆的樣子，就知道她肯定是一路辛苦。
大清早，老三坐在一邊的角落裏，嘴裏叼著一個包子，手裏的勺子還在粥裏麵攪動，哼唧一聲，就算是和走出門的紀雲打招呼了，紀雲隨意揮了揮手，走到一邊，和老三坐在一起，一副很苦惱的樣子，說道：“老三，幫我想個辦法？”
“咋啦？”老三嘴裏嚼著包子，大吃特吃，口齒不清地問道，雖然自己對紀雲很不滿，但是幾天下來，也覺得紀雲就很不錯了，最起碼不會故意給自己找麻煩，而這幾天和自己在一起的話，紀雲和大家也算是相處融洽，這時候聽到紀雲的要求，就直接問道。
紀雲歎了口氣，說道：“其實，我屋子裏還有一個人。”
看到老三馬上就瞪大了眼睛，要站起來，紀雲急忙伸出手，把老三按住，說道：“老三，千萬不要衝動，我是今天黎明的時候，見到的她，是泉淵，你聽說過這個人吧?”
老三眼前一亮，瞟了一眼紀雲那邊的房間，說道：“我知道，清風山泉淵女俠麽，她也到了這裏了？”
紀雲意味深長地點了點頭，說道：“原來如此，看來你們幾個人和梁夫人的關係確實不好啊，昨天泉淵進城的時候，明明就和梁夫人打了照麵，還動手殺了一個梁夫人的手下，可是梁夫人卻一點都沒有告訴你們。”
“也沒有道理要告訴我們吧？我們和梁夫人沒什麽交情的，”老三眼睛一斜，雖然心裏有些不滿，但是也不會在紀雲麵前表現出來，讓紀雲覺得他們魔教弟子們互相之間各自有隔閡。
紀雲看了看老三，說道：“老三，你這麽聰明的人，就算是我不說，也能猜得出來，泉淵來東海，是為了什麽吧？”
一個‘聰明’馬上就讓老三心裏像是喝了蜜一樣快活，不過他也沒有隨意表現，而是故作鎮定，說道：“當然知道，不就是為了幫你的嗎？”
“對，既然她來是為了幫我，那麽到了平江城以後自然會找我的，可是她在到了我這裏之前，就和梁夫人已經產生了矛盾，還動了手，那麽現在，見到你們之後，泉淵的第一反應會不會是直接出手呢？有心算無心，結果會怎麽樣，你要是知道的吧，如果不是昨天在外麵的時候，泉淵仔細看了看，發現我們是關係不錯的話，隻怕昨晚你們就已經被泉淵襲擊了。”紀雲歎了口氣。
“梁夫人明知道你們就在我身邊，泉淵也是來找我的，結果竟然和泉淵爆發了衝突，還不告訴你們。這也太可怕了。人心難測啊。”
紀雲說完之後，就坐在一邊吃了起來，等著看老三會有什麽反應，果然是沒有讓自己失望，老三的臉色慢慢地變成了紫紅色，突然一拍桌子，就怒氣衝衝地走過去，和幾個留在紀雲身邊的魔教弟子們商量起來，而紀雲看到這一幕以後，就明白了，自己現在最起碼是不需要跟他們解釋泉淵的事情了，不管怎麽說，都已經轉移了目標，現在自己需要的，就是等到他們商量出來一個結果之後，再做下一步的判斷了。
半個時辰以後，泉淵坐在紀雲的旁邊，看著老三，眯了眯眼，問道：“所以說，你的意思是讓我暫時不要出現？保持隱蔽？”
老三幾個人對視了一眼，說道：“對，你已經和梁夫人那幫人動手了，現在要是在我們這裏，難保不會有他們繼續來找麻煩，要是你們打起來，事情就會變得麻煩很多。”
話是這麽說的，其實老三也沒有那麽多為了泉淵考慮，隻不過現在是打算不要和梁夫人那些人有交集，不然的話，到時候自己要幫誰呢，要是去幫助梁夫人他們，自然就和紀雲沒有辦法繼續保持這個比較友好的狀態，但是幫忙紀雲，或者誰都不幫的話，那接下來就會被梁夫人發現，到時候隻怕是受罪的還是自己，想來想去，現在最好的辦法也就是讓泉淵暫時不要出現在眾人麵前。
翠微山，山腳，一行人正在前行，走在前麵的劉落，和身邊的王衡說道：“王師兄，我們既然已經取得了黎明先生的信任，為什麽不直接逃走呢？繼續待在這裏，隻怕我們會被真的當成魔教弟子，到時候還怎麽回去天山呢？”
王衡敲了一下他的腦袋，說道：“你以為我們現在離開，就能作為天山弟子回去嗎？之前被發現了以後，我本來還以為已經死定了，沒想到這個黎明先生，嗬嗬，心思還真是不小，這也就給我們一個機會，大家互相利用，就看看是誰技高一籌了。”
劉落有些擔心地說道：“我是不在意了，但是現在我們還有一個事情，秦玉自從被打了一掌之後一直受著傷，到現在也沒有一點好轉，李素雖然一直在照顧她，但是我覺得李素應該是已經不再想著調查什麽了，隻想離開，要是我們現在還不能趕緊走的話，我擔心他們兩個人會出事。”
“哼，豎子不相預謀，現在有一個天大的好機會就擺在我們的麵前，要是不能抓住，最後丟臉的還不是我們幾個？你以為現在離開東海，我們就算是成功了嗎？當時莊主派我們出來，就是要調查東海到底在做什麽打算，然後破壞，現在江湖中各個地方都亂起來了，我們一定要把東海攪亂，既然這個黎明先生想要取代玉麒麟，那麽我們就可以利用這個機會，至於李素和秦玉，就讓他們在那個山洞裏待著就是了，沒有必要去管他們。”
看著王衡嚴厲的樣子，劉落十分害怕，心裏不知道是為什麽，總覺得這個自己跟著很多年的大哥，好像有些變了，不僅僅是和曾經在天山的時候，有些不同了，就算是現在看起來，他那種野心勃勃的樣子，也讓劉落十分擔心，看著王衡走在前麵的身影，劉落突然想起來了，上一次王衡這樣智珠在握的樣子，還是當年試劍大會上，王衡打算狠狠地收拾一下紀雲，順便讓楊鳳凰看到自己的才能，收下自己來做一個關門弟子，而那時候的王衡，卻被紀雲給用技巧對付了，不，也不僅僅是技巧，紀雲當初的那一招傲雪淩霜，其實就足以說明紀雲的天分了，在那個年紀，紀雲是唯一一個能用處傲雪淩霜的弟子。
看著眼前的這個穿著黑衣的身影，劉落心裏有些寒意，不知是為什麽，總覺得王衡在換上魔教弟子的衣服之後，整個人都好像變得更加有自信了，也有了一種說不清楚的感覺，劉落甚至有一種錯覺，那就是麵前這個人不是天山弟子，而是從一開始，他就是個魔教中人。
突然有了這個想法以後，劉落心裏咯噔一聲，突然想到了之前王衡有好幾次都是去單獨見黎明先生的，想來想去，又自己笑了笑，覺得不可能，再怎麽說，王衡也不會拋棄自己天山弟子的身份，去真的加入魔教的，這是絕對不可能的。
平江城，紀雲一直都沒有說話，泉淵是代表清風山來的，她的行為自己可以給出建議，卻不能直接讓泉淵聽從自己的指令，而泉淵這一次來這裏，就是為了幫助自己，所以現在泉淵也讓自己陷入了危險，紀雲暗下決心，不論如何，都不能讓泉淵受到危險。
泉淵看著老三，說道：“我就也叫你老三好了，老三，你要明白，我已經和梁夫人打過照麵了，現在梁夫人知道了自己的手下被我殺了，就一定會去找黎明先生，把我的事情說出來，這樣才能得到支持，來對我下手的，要是你們想要讓我藏起來，估計是做不到，他們自然可以猜到我是來找紀雲的，所以我如果不出現的話，反而會讓人覺得是你們在故意隱瞞我的存在，或者說，是你們已經背叛了黎明先生，轉而幫助我們了，就算是再不濟，那也是你們幾個人辦事不力，根本就沒有發現我。”
聽完了泉淵的話，老三幾個人都陷入了沉思，紀雲嘴角一歪，泉淵的意思很明白，想必老三他們幾個人也會同意的，現在就已經被泉淵牽著鼻子走了，不過紀雲心裏明白，泉淵未必是真心的，這幾個人的死活，泉淵是根本就不會在意的，泉淵是個眼睛裏容不得沙子的人，紀雲在上次草原見到她出手對付魔教弟子的時候，就已經明白了，之所以會表現得在乎他們，不過就是想要趁著這個機會，讓自己能夠在平江城出麵，這樣的話，才能夠達到泉淵的目標了。
果然，‘單純又可愛’的老三再一次被說動了，想了一會兒之後，點點頭，對泉淵說道：“既然這樣的話，你就不要隱藏了，不過我要勸告你一聲，你既然和梁夫人已經結了梁子，那麽接下來她一定會找機會跟你搞事情的，所以到時候負責來監視你的人，就算是黎明先生不會安排他們的人，梁夫人也不會放過你的，所以我們就不能再表現的比較接近了，接下來我們要恢複正常的監視，你們兩個人自己小心吧，如果梁夫人派人來襲擊的話，我們也不會出手幫助，自然也不會提醒你們，最多就是不插手，畢竟我們的任務並不是襲擊你們。”
紀雲‘嗯’了一聲，說道：“多謝三哥了，你果然是個真漢子。”
老三撓了撓頭，咧開嘴笑了起來，不管怎麽說，都是江湖中人，能得到天山弟子這樣的評價，還是讓人十分高興的，老三頓時就對泉淵不告而來的那種不滿消失了，反而覺得自己既然是個真漢子，當然是要麵對這些意外情況了。
梁夫人的襲擊遠遠要比眾人想象中的來得更加快一些，紀雲和泉淵上午還在城東一處小院子外麵閑逛的時候，紀雲剛剛說到自己現在就是在等著張瑤的消息，如果沒有張瑤給的消息，那麽現在想要去找到王衡他們，實在困難。
泉淵皺著眉頭，說到：“這樣是力倍功半的做法，雖然穩妥，但是也浪費時間，我們現在要做的，是抓緊時間，你們兩個人既然已經兵行險著了，為什麽不直接直至死而後生呢？”
“什麽意思？你有別的計劃嗎？”紀雲當然是虛心求教了，泉淵總是給自己一種路菲一樣睿智的感覺，但是和路菲比起來，泉淵又顯得十分喜愛冒險，這一點就非常合紀雲的口味，或許是大家身份地位不同吧，對於路菲來說，當然是要盡量讓事情變得十分嚴密才好，不然的話，就是一點的意外，也會讓她的計劃之中，那麽些人員都受到牽累，而紀雲和泉淵就不用考慮這些了，兩人基本上做的都是做的路菲計劃之中的一小部分而已，而且路菲生性沉穩，但是泉淵卻和紀雲可以說‘臭味相投’兩人自然對於這些事情都十分熱衷了，現在聽到泉淵另有計劃，紀雲也是十分驚喜。
泉淵剛要說話，卻突然眼睛一眯，說道：“不對，有人在盯著我們，不是老三他們，小心！”
泉淵話音剛落，就聽到一聲破空之聲，淒厲而迅速，於是紀雲和泉淵也來不及多說，兩人各自閃開，靠在兩邊的牆上，紀雲一把抽出陌黑刀，隻見外麵又是幾隻黑色的羽箭飛來，目標也不是針對泉淵，而是紀雲和泉淵都在敵人的目標之中，紀雲目光一冷，原來如此，梁夫人恐怕不僅僅是想對泉淵下手，就連自己也要順帶著一起安排了。
陌黑刀揮舞之間，將那些羽箭都斬斷了，紀雲看著衝過來的幾個黑衣人，冷笑兩聲，剛才還能看見的遠遠跟著自己的老三幾個人，現在都已經消失不見了，就知道這些家夥應該是藏起來了，免得還要選擇是不是要來這裏幫助紀雲，或者是幫著那些黑衣人，不過這樣也好，沒有他們在一邊掣肘，紀雲自然可以和泉淵好好地給他們一個教訓。
隻是一些普通的魔教弟子而已，很快，紀雲就和泉淵繼續聊了起來，而地上則是三具屍體，還有兩個人帶傷逃走了，不過紀雲也把泉淵攔住了，免得多生事端，泉淵皺著眉頭說道：“哼，既然敢來襲擊我，那就要做好送命的準備，你這樣讓他們逃走，反而會給他們一些借口，下次再來，麵對這種不知死活的人，就要直接動手讓他們都膽戰心驚，再也不敢跟我們耍這些小心思才好。”
紀雲‘嗬嗬’一聲笑，說道：“得饒人處且饒人，當然啦，”看到泉淵不滿地轉過頭來，盯著自己，紀雲馬上就轉變了口風，繼續說：“而且不止如此，要是他們隻是梁夫人派出來的幌子呢，就是在等著我們，想要讓我們來追擊，然後在其他地方來給我們準備好一個陷阱，這裏畢竟是平江城，他們能做的安排實在是太多了，而且這一次的襲擊，也可以說明黎明先生恐怕是默認的，這樣下去的話，隻怕用不了多久，老三他們也會明白過來，到時候就更加不會管我們的死活了，他們隻要自己不用負責，不需要為我們的生命來做保證，不親自動手就可以了。”
“我們很快就會變得真正孤立無援了。”紀雲和泉淵一邊說著，一邊走回住的地方，今天出來轉了一圈，應該是大家都已經看見泉淵了，這樣的話，泉淵的任務也就達成了，不過紀雲卻意外地發現一件事情，那就是泉淵對魔教弟子們的寬容度極其低，要不是紀雲已經和老三他們達成一個不錯的關係，隻怕泉淵會對他們也下手，而現在的話，就是看看老四他們能不能找到消息，還是說現在要等著看是張瑤那邊的速度更快一點。
回到客棧之後，紀雲就看見已經好幾天沒露麵的老四坐在一邊，正在等著自己，走上前兩步，紀雲看著問道：“怎麽樣，是有他們的消息了嗎？”
老四點了點頭，說道：“今天我們的兄弟，在城門口看見了你說的那幾個人，不過不能確定，我們也不認識，而且好像隻有兩個人。”
紀雲臉色一沉，難道說他們四個已經出了問題，現在有人慘遭毒手了嗎？
泉淵走過來，卻沒有說什麽，而是獨自坐在一邊，靜靜地聽著紀雲和老四的對話，紀雲問道：“你們是如何辨認的？”
“其實也不難，我們兄弟們散布在這裏，很多人都基本上互相認識，找了這麽幾天都沒有見到，所以就有了一個猜測，那就是他們不在平時的這些編隊裏麵，於是我們過去找了，發現基本上大家是沒見過那幾個人的，我就想著，能在平江城走動的聖教弟子，我們又都不知道的，也就是翠微山那邊的人了，那些人都是玉麒麟大人手底下的人，我們自然是不敢隨便跟他們說話的，免得被當做是找人家的麻煩，我就安排了幾個兄弟，在東門那邊守著，昨天傍晚，有一隊去翠微山的隊伍回來，我就在那裏，見到一個你說的年紀稍微比你大一點，看上去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的年輕人，而且他腰間還有一把劍，可是劍柄卻用布遮住了，大概是你們天山的劍，怕被人認出來吧？”
紀雲點了點頭，抱拳說道：“很有可能就是王衡了，多謝四哥，還有其他的幾個人，你見到了嗎？”
老四搖了搖頭，說道：“沒注意，當時在門口的不止是我們幾個，我也不敢多呆，既然他們回來了，那肯定今天就會知道你在平江城的消息，你就在這裏等著吧，我估計他們會過來找你的。”
等到回到了樓上，紀雲和泉淵坐在一邊的小桌子邊上，聊著天，而老三卻不像平常一樣過來和紀雲胡吹大氣，雖然他年紀比紀雲大一些，卻是土生土長的東海人，基本上是沒有出去過的，反而是不如紀雲見識的多，紀雲又愛說話，時長把自己在外麵的見聞說一些，讓老三十分向往，看到老三隻是坐在遠處，紀雲有些不解，說道：“三哥，今兒怎麽了？”
“你們的人來了，肯定有新的計劃了，我不想聽，知道的越多，越是麻煩。”老三揮了揮手，一臉落寞地自己喝著酒。
泉淵微微一笑，說道：“這兩兄弟倒是有些意思，老四是個聰明人這無須多問，不過我本來是覺得老三是個憨憨，卻沒有想到他才是個大智若愚的人。”
紀雲看著老三，微微一笑，說道：“不管是誰，都是很聰明的人，他們兩個既然這麽懂事，那我們也不能給他們添麻煩，王衡既然已經回來了，那師姐那邊不知道現在如何了，王衡昨晚回來，今天自然會去拜見那個黎明先生，把自己的任務匯報了，接下來應該會來找我，估計也是今晚了。”
夜幕時分，陰沉沉的天空不時劃過幾道閃電，整個平江城，都在一種悶熱的潮濕氣氛之中。
城門口，東邊的樹林裏，梁夫人冷冷地看著自己麵前的一個屬下，說道：“既然你們沒有殺了那兩個人，還回來做什麽？”
黑衣人臉上都是冷汗，聽到梁夫人這樣的話，馬上就跪倒在地，說道：“夫人，不是我們不盡力辦事，那兩個人的武功實在是高出我們很多，兄弟們已經盡力了，但是不是他們的對手。屬下也知道自己回來沒臉麵，但是想要把消息告訴您，免得下次再有弟兄們白白送命了。”
“哦，你的意思是說這是我的錯，我的失誤，讓去那裏的兄弟們白白送命了是吧？”梁夫人的臉上扯出來一個微笑，但是不僅冷漠，而且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