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還不等紀雲回答,晴空真人就說道:“不錯,你可不要沒學會走就想著跑,這裏可不是天山,想在這裏逼迫玉麒麟,你可不行,還是讓楊鳳凰過來吧。”
“小子確實是打算學碧海先生和謝明大俠的,不過小子還有一些自知之明,不會去自尋死路,他們在鳳祥閣,讓玉麒麟來主動請他們去翠微山見麵,我隻是想要見一見黎明先生。”
聽了紀雲的話,晴空真人‘嗬嗬’笑了起來,而一邊的扉葉真人則微微搖頭,不置一詞,隻是拿起筷子來,輕輕夾起一塊鱸魚,放入嘴裏。
紀雲看到這兩人的反應,有些奇怪,要是自己的做法不錯,那麽就不該是這樣的反應,而自己若是做的不好,那現在就應該受到那個扉葉真人的冷嘲熱諷才對,扉葉真人雖然隻是第一次見麵,但是紀雲已經感受到他是個什麽刻薄性子了,就算是自己的同門師兄弟,還是一起作為楊易天護衛多年的晴空真人,都不見這個扉葉真人有什麽客氣,而是十分會找機會,來刻薄一下他人,這個人也算得上是個眼高於頂的了,不過他既然有這麽高的本事,也有一定的身份,那麽現在沒有對自己說什麽,就足以說明自己的做法也沒什麽問題才對。
紀雲等了一下,忍不住問道:“兩位真人,我做的有什麽不對嗎?”說完之後一副期待的樣子,用一種少年人在等待老人家的指點的態度來看著坐在一邊吃吃喝喝的兩個人。
晴空真人笑了笑,說道:“紀雲,你做的倒是沒有什麽大問題,甚至還讓我們覺得有些意外,雖然是照貓畫虎,但是你敢在這裏這麽做,就是有些本事的,而且膽子也很大,隻不過有一個問題,那就是黎明先生真的會按照你想的來做嗎?”
紀雲搖搖頭,說道:“這倒是不一定,不過我也不是一定要見到他,所以隻要黎明先生不會直接派殺手把我給襲殺在平江城,那就足夠了。”
紀雲的話說的雲裏霧裏,雖然這兩個人都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前輩,不至於會出賣自己,剛才也說了他們的態度,但是大家畢竟分數不同的陣營,紀雲是天山的弟子,而這兩個人亦正亦邪,聽他們的說話,就明白如今楊易天已經不在人世,那麽這兩個人自然就是天大地大任他飛了,不過就算是這樣,他們也是魔教人士,紀雲並不想把自己的情況告訴他們,但是也不能故意蒙騙。
雖然紀雲說的隱晦,不過那邊兩人對視一眼,自然是明白了紀雲的意思,扉葉真人輕聲笑道:“有趣,你讓我想起謝明那個小子了。”
而晴空真人則是在愣了一下之後,馬上大笑兩聲,說道:“好小子,想不到你是這個打算。”
之後兩人都閉口不談了,畢竟隔牆有耳,隻不過扉葉真人看向紀雲的眼神,有了一點讚許,要不是紀雲說出來,他們也不知道原來紀雲就是個幌子,不管是誰,看到楊鳳凰的親傳弟子來了平江城,還這麽大搖大擺,進了府衙,又上了鳳祥閣,怎麽也不會想到原來他還有別的安排。
“黎明先生在哪裏我們兩也不知道,那個人天天講經說法,事兒多得很,要是沒事的話,我們也不想見到他,”晴空真人皺了皺眉,摸摸大肚皮,慢悠悠地說了起來,“你要是想見他,就在這裏等著便是了,天山弟子過來,想必黎明先生也會見你一麵的,不過這裏是東海,不管你有什麽要求,都要做好被拒絕的準備,還有一點就是你在這裏,處處小心,玉麒麟可不會給天山麵子。”
紀雲點了點頭,一邊說著話:“小子謹受教,不管是玉麒麟還是黎明先生,都是我的前輩,在下也不敢放肆,”另一邊,紀雲的手指上麵沾著酒水,一點一點在桌子上寫字:“天山弟子陷於此地,紀雲奉命前來探查。”
晴空真人看到以後,對著坐在一邊的扉葉努努嘴,扉葉真人站了起來,端著酒杯走過來,說道:“紀雲,來,難得今日高興,老夫也多喝一杯,”一邊說著,一邊走過來,看了看紀雲寫的字,之後微微點頭,眼神閃爍,和紀雲捧碰杯一下之後,就轉身回去了自己的座位,之後眼中都是思索之色,一直沒有說話。
而晴空真人則笑嗬嗬地說道:“扉葉有過目不忘的本事,雖然說這些年,年紀大了,沒有以前的那個腦子,不過也比我好太多了,讓他想一想。”
紀雲壓低了聲音,坐在晴空真人旁邊,說道:“真人,紀雲有一個問題,您二位和紀雲也沒有什麽交情,和天山也並未有什麽恩惠,為什麽會這樣對我呢?”
紀雲確實十分疑惑,如果說前麵這兩個人還隻是站在一種前輩的態度上,不願意和自己為難,那麽在自己試著把王衡他們的消息說出來之後,這兩個人就是真的在幫助自己了,扉葉真人自然是在想著最近有沒有見過這王衡四人,這可不是他們應該做的,再怎麽樣,這兩個人也是魔教中人,沒有必要去和那邊的敵人來聯合啊,而紀雲作為天山弟子,自然是和他們關係不佳的,紀雲本來的想法是,隻要這兩個人不為難自己,就算是很好了,沒有道理來幫助自己的呀,而且紀雲也不覺得他們兩個人就真的是什麽友善之人,大家都是在江湖上混得,雖然這兩個人不是什麽為非作歹,大奸大惡之人,也不是個什麽好人啊,從來沒有聽說過他們在江湖上有什麽好事。
晴空真人笑了起來,說了一聲:“你既然是天山弟子,就應該知道蘇媚是繡湖山莊的主人對吧?”
“知道啊,”紀雲不假思索,蘇媚的事情又不是什麽秘密,不能說人盡皆知,也差不多,隻不過這和自己又有什麽關係呢,蘇媚一向都和魔教之中的人物們關係一般,隻是和草原上的段天南關係不錯而已。
“蘇媚現在居住的繡湖山莊,之前是魔教尊者孫飛白的地方,那裏有一個地下牢房,當年扉葉曾經因為一時不慎,被孫飛白設計抓了,是江小魚和路菲幫了我們這個忙。”晴空真人摸著自己的大肚皮,慢慢說著,“我們兄弟一向不欠人情,但是江小魚現在,早已經不需要我們兩的幫忙了,但是路菲不一樣,既然她是天山長老,那麽我們在力所能及的範圍裏,給你一些幫助,也是可以的。”
紀雲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這兩個人是因為當年受到了路菲的幫助,這才會對自己施以援手,微笑著點點頭,表示謝意,而一邊的扉葉真人,看著紀雲,語氣平淡:“我曾經見過一個小夥子,看他的武功,有點像天山的劍術,不過,,,”扉葉真人有些猶豫,皺著眉頭,一副困擾的樣子。
“扉葉,怎麽了?有什麽不對嗎?”晴空真人奇怪地問道,自己這個老夥計是個很果決的人,更被說這隻是在回憶別人的事情,有什麽奇怪之處嗎?
扉葉眼皮子抖了抖,說了一句話,讓紀雲如墜冰窟:“我見到的那個人,是我們聖教弟子啊?”
“啊?我們教中弟子,還會天山的武功?”晴空真人這下子看不懂了,直接就開口問,紀雲坐在一邊,急忙接著問道:“真人,還請問您見到的那個人,有什麽特征嗎?”
扉葉真人張開口,一邊回憶一邊敘說:“是個十四五歲左右的少年吧,有點微胖,然後眼睛很小,他那把劍好像在劍柄上,有一塊綠色的寶石?”
紀雲的心一下子就冷了,綠鬆石,這是劉落的劍,劉落是永州的一個豪門大戶家的孩子,雖然上了天山習武,但是一身的貴家子弟做派,這把劍還是他的家裏送給他的,十分名貴。
紀雲的心裏翻起來滔天巨浪,這是為什麽呢,劉落怎麽會變成魔教弟子呢,是在潛伏探查的過程中,把自己偽裝成一個魔教弟子嗎,這是一招險棋啊,要是被人發現了,隻怕都沒有什麽辯解的機會,而且,紀雲最奇怪的一點,就是劉落不像是個能做出這種事情的人啊,劉落這個家夥,紀雲雖然關係不好,但是因為王小虎的緣故,也算是比較了解,劉落從小就是在家裏一呼百應的那種有錢人子弟,出入都是一大批的隨從跟著,就連身邊的小廝都是特意挑選的,上了天山之後,雖然不允許家裏派人來伺候,但是劉落一年四季,各種家裏送來的零食之類也從來不會斷絕,還是劉琪師兄看不過去了,命令他不能再從家裏拿東西,這才消停下來,劉落這個家夥一向是個欺軟怕硬的性格,不然也不會和王衡沆瀣一氣。
這種慫包,竟然敢做這種事,來平江城把自己偽裝成一個魔教弟子嗎?紀雲著實不能理解,這可和自己印象之中的劉落不一樣,那時候的劉落,在天山,打不過就跑,打不過就一副天下無敵的樣子,簡直讓紀雲見到一次就想揍他一次。
就在扉葉真人打算回答的時候,外麵小夥計的聲音響起:“幾位,黎明先生來了。”
頓時場麵就停了下來,紀雲站起身來,看著從門外走進來的兩個侍從,之後一個穿著灰色長袍,臉上看不出來表情的男子走了進來,紀雲的第一印象就是,黎明先生是個很高大的男子,而且不像是段天南的那種高大,威嚴,而是一種很幹枯的感覺,就讓人感覺到他好像並沒有一種習武之人應該有的氣派。
而一邊的扉葉真人和晴空真人,並沒有站起身來,他們二人作為楊易天的護衛,在魔教之中地位超然,就算是見到幾位長老,也是行禮就可以了,至於尊者們,並不會讓這兩個人有所收斂,晴空真人依然在大吃大喝,就好像看不見黎明先生一樣,而扉葉真人則冷笑一聲,又變成那個刻薄的嘴臉,說道:“哎呦,這不是黎明尊者麽,怎麽有空來我們這些小人物這裏了?”
黎明先生第一次在紀雲的麵前開口,語氣十分生硬:“我說你們兩個,上次不是已經打算去其他地方遊玩了嗎,怎麽還在平江城?”
看得出來,這兩個無拘無束的人,在平江城裏也是個麻煩,紀雲心裏暗笑一聲,卻又多了幾分警惕,黎明先生既然敢在自己麵前這樣肆無忌憚地把自己和這兩位真人的關係曝出來,那就是有恃無恐了。
“怎麽著,我們兩想去哪裏,還要跟你匯報不成?就是玉麒麟來了,怕是也沒有那個本事把我們兩個人趕出東海吧?”扉葉真人馬上就恢複了自己的毒舌本性,開始了瘋狂輸出,“黎明先生,嗬嗬,你現在倒是跟著玉麒麟混得不錯,要不是教主懶得搭理你們這些小人物,你也活不到今天,看來這世上果然是誰活得久,誰笑到最後啊?”
而晴空真人則在一邊,一口吐出嘴裏的雞骨頭,說道:“我說,東海這裏的食物啊,還是很好吃的,前幾年我去草原,雖然說牛羊肉是真的好吃,但是那地方實在單調,要不就是這些,要不就是喝酒,時間長了誰頂得住啊,我又不是段天南,有一個鋼筋做的胃,還是算了吧,年紀大了,總是想要找個地方來養老的,這東海既然是玉麒麟說了算的,那就讓我們這兩個老東西來混混日子,想必也不會嫌棄才對吧?”
黎明先生嘴角微微抽動,雖然自己和這兩個人一樣是忠於楊教主的,但是自己當年確實是在後麵發現劉義他們已經走火入魔,越走越遠了,跟著他們沒有好下場,這才轉頭向楊易天告密,棄暗投明的,然而在這兩個人的眼中,自己一直都是不值得信任的,尤其是這個扉葉真人,每次見了麵都是陰陽怪氣的,偏偏這兩個人雖然沒有什麽勢力,但是在教中地位超然,而且也沒有犯過錯誤,就算是玉麒麟也隻能是假裝看不見他們。
這大概就是無欲則剛,紀雲卻沒有這個待遇了,隻能看著黎明先生大鳴大放,好像看不見自己一樣,坐進一個躺椅,隨手揮了揮,身邊的侍從們便全部離開,守衛在門外,而黎明先生看了看晴空真人,對扉葉的冷嘲熱諷視而不見,說道:“四長老已經給你們兩個安排了任務,就這麽不管不顧,怕是不好吧?”
扉葉真人從鼻子裏冒出一個‘哼’馬上就轉過頭去,好像對玉麒麟的命令十分不滿,又好像是根本不在意,而晴空真人則十分友善地笑了笑,說道:“四長老畢竟比我們的身份高,他老人家的命令,我們自然會去辦,不過也不急,都是一把年紀的人了,他有那個年輕人的心,我們可沒有,一天一天悠著點不就是了。說起來,佳兒離開都有一段日子了,沒有小孩在的東海,也沒甚意思。”
聽到這一句,黎明先生不由得皺了皺眉頭,不再繼續和他們說話,而是轉過頭來,看著紀雲,說道:“你想見我?”
“不錯,天山紀雲,見過黎明先生。”紀雲抱了抱拳,不管怎麽說,大家就算是敵人,也是長輩,江湖上的人就講究這個,更別說自己還等著看看能不能從他這裏弄出來一點情報呢,要是不及時的話,說不定王衡幾個人現在就在受苦,而且為了自己的性命,這也不是跟這位平江城實際上的老大較量的時候。
黎明先生用一種探究的目光看著紀雲,過了一會兒,才說道:“聽說你在六長老那裏混得不錯,為什麽要來東海?”
紀雲心裏一驚,難道這個人和段天南還有什麽關係嗎?可是在紀雲的印象之中,段天南雖然沒有脫離魔教,也和玉麒麟這邊的勢力根本就沒有什麽聯係了,別說前些時候,就在去年年底,玉麒麟還對草原動手,給落日部帶來不小的麻煩。
紀雲一時之間也想不明白,就直接開口,說道:“黎明先生,我天山弟子,在去年曾經有幾個人來了東海,至今未歸,還想請問——”
紀雲的話還沒有說完,黎明先生就輕輕一笑,紀雲停住了話頭,看著他,不做聲,而黎明先生看著紀雲,說道:“東海這個地方,雖然不是多麽繁華,但是總有各種小偷小摸的人進來,想要在我手上弄點好處,可惜了,我這個人,一般不會注意這些事情,都是下麵弟子們自己處理的,要是發現了敵人,自然會直接處理掉,不會讓我費心的。”
紀雲沒有說話,手心已經攥緊了,這個人也未免過於不把自己放在眼裏,不肯告訴便是了,自己本來也沒有打算能讓他直接開口,可是把天山弟子說成是小偷小摸的人,就是在故意挑釁天山的尊嚴了。
紀雲眼珠子一轉,輕笑一聲,說道:“江湖之大,處處都有門派,處處都有勢力,大家對那些潛入自己勢力範圍的人,總是會十分不滿,這也是正常,就像我們曾經在拿到碧玉劍的時候,就殺了不少敢和武林正道作對的惡賊。”
聽到紀雲的話,黎明先生的臉色頓時就是一僵,而兩位真人手裏的動作也停了下來,紀雲說的當然就是當初在小鳳山一帶的時候,劉佳帶著魔教弟子,去登仙樓作亂,之後被大敗而歸。
空氣安靜了起來,紀雲麵帶笑容,自己坐下,倒了一杯茶,慢慢喝著,既然這個黎明先生覺得自己有求於他,就在這裏冷嘲熱諷,那索性就來個不搭理,反正這也是第二手的準備了,本來就是讓自己來吸引敵人的,現在張瑤已經在平江城查詢情況了,沒有必要再看他的臉色,尤其是這個家夥本來就不是想要告訴自己的,紀雲還沒有天真到覺得這個家夥會在第一時間為難自己以後,就會在之後幫助自己,雖然是俗話說事不過三,但是楊鳳凰曾經和紀雲說話的一次,就十分堅決地告訴了紀雲,人這一生,隻有零次和無數次,一個人隻要第一次讓你覺得他是個不足以為善的人,那麽之後也不會改變。
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就隻有佛,普通人要是也可以做到,又哪裏需要有這麽一句話呢?所以紀雲已經在心裏對這個黎明先生下了拒絕,此人無法成為自己的朋友,也沒有辦法做到井水不犯河水,從他對自己的態度,就可以看出來,黎明先生絕對是那種對武林正道有很多偏見,或許說是偏執的人。
‘嗬嗬嗬’晴空真人看到這一幕以後,笑了起來,說道:“黎明,你在這平江城,難道還有什麽不知道的事嗎?處處都是你的爪牙,就連我們兩個人的一舉一動,都在你的監視之下,要是有天山的弟子來,你會不知道?我隻有一個問題,你的行為,玉麒麟知道嗎?”
“玉麒麟大人日理萬機,何必為了一點點的小事去打擾他老人家呢?”黎明先生蒼白的臉上,突然冒出一個詭異的笑容,看著紀雲,卻對著晴空真人,說道:“就像今天,有幾個不長眼的來我這個鳳祥閣作死,那也就怪不得我了。”
紀雲隻是在臉上露出一個諷刺的笑容,完全沒有搭理他,之所以現在還沒有想著離開,說白了就是第一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順利離開,第二紀雲還想看看能不能和兩位真人繼續交流一下,畢竟剛才扉葉真人已經說了,他對劉落是有一點印象的,而且這個人的記憶力很好,隻是缺少了一個環節,那就是紀雲把劉落的特征都說出來讓他具體地比對一下。
扉葉真人開口了,一副挑釁的樣子,手敲打著桌子,說道:“黎明,你還真是心思不少,怎麽樣,你是想要直接把我們兩個人也誅殺在這裏嗎?還有紀雲,他來這裏可不是隻有一個兩個人看見,楊鳳凰的弟子在大庭廣眾之下被你殺了,你能想到會有什麽樣的後果嗎?”